第五十二隻燒賣


    ——>>「紅綢被我攥得緊得都變了形,雷恩怎麽還不到?怎麽還不到!」


    羅勉給我找了個大夫看看,大夫說我沒事,我這樣是因為心理阻礙太大,明天不會有問題的。


    ……去你妹的心理阻礙太大!去你妹的明天一定會沒有問題!


    我想有問題啊!我不想嫁!我不想嫁啊!


    “今天你就好好休息著吧,養足了精神,明日一早府裏會有丫鬟和喜婆來給你梳妝打扮。”


    這三天裏沒有裁縫來給我量身做衣服,也沒有人來教我成親當日的規矩,我就待在房間裏,等啊等,等啊等,一直等,等著人來,等著人走。我覺得自己跟彼時待在牢房裏的解七沒有什麽不同的。


    我閉著眼睛躺在床上,又疼又累,就這麽朦朦朧朧地睡過去了。


    ……


    旦日一早我就被吵醒了,幾個女的圍在我床邊嘰嘰喳喳地跟我說話,我一句都沒聽清楚,耳邊嗡嗡嗡地叫,跟一群小蜜蜂似的。


    我被人從床上拖起來,這個給我絞了塊毛巾擦臉,那個拿了杯水給我讓我漱口,這個推我到梳妝台前麵坐下,那個拿了一個首飾盒子到我麵前來把裏麵的東西往我脖頸上和手腕上帶。


    胭脂、水粉、畫眉、口紅,頭發盤起來,丁玲當啷的東西往我頭發上整合,我就像是個木偶人,沒有自己的意識無法按自己的想法來做動作,隻能依靠著木偶師在我身上牽扯出來的線才能走動、跑跳。


    古代人結婚都是鳳冠霞帔。霞帔據說是根據夫家人的官位幾品在喜服上繡什麽花樣,我不懂,也不知道他們給我穿的大紅色的喜服上繡的是長尾山雉,還是孔雀鴛鴦,我分不清,也不想分清楚。


    整個過程中我任由她們給我擺弄,腦子裏亂亂的,一會兒想如果雷恩等會兒到不了怎麽辦,一會兒想羅勉要是出爾反爾不肯放了解七和小當家他們怎麽辦,一會兒想雷恩一定會帶回犯人給羅勉好看……


    我什麽都想了,甚至還想到解七被雷恩救了之後來搶婚的場景,和我們以後成親的場景,並且期待著我想的那些好的方麵都會成真。


    我要相信雷恩啊!相信他會帶著真正的犯人解救我們所有人於水火之中。


    我和解七都經曆過這麽多事情了,怎麽可能這一劫過不去?


    ……


    ——————————————————


    ……


    我被蓋上了紅蓋頭,跟在喜婆後麵走出了那個困了我三天兩晚的房間。


    喜婆說她現在帶著我從羅府的後門出去,坐上花轎後再抬到前門來,羅勉大人的兒子也就是我未來的相公就在羅府的正門口等我。


    我現在人在羅府裏,嫁也是嫁進羅府,要是直接從這裏走到前門去和羅勵拜堂成親,豈不是明晃晃地告訴大家要嫁進羅府的新娘子就在羅府裏?這不是讓賓客們笑話麽?哪有成親前就把新娘子接來的規矩。所以我得從後門出去坐上花嫁,再讓他們抬到前門去。


    我刻意走得慢些,一步一緩,希望能多拖延一點兒時間,拖到雷恩回來,可是喜婆一直催促,看我走的慢還直接伸手來拽著我走:“姑娘你走的太慢啦,羅勉大人和羅少爺還有那些來參加你們婚禮的客人們都等著呢,可別讓大家等急了,耽誤了良辰吉時拜堂可不好。”


    我巴不得過了良辰,巴不得過了吉時,我又不是嫁給我喜歡的人跟解七成親,要這良辰吉時幹什麽?


    我甩開喜婆的手,說我自己會走,跟在我和喜婆身後的幾個家丁立刻上前一步,也不說話,就這樣攔在我的身後。


    我想他們是被羅勉派來看住我不讓我逃走的。


    “成親前一分鍾前一秒鍾擔心憂慮不想嫁了的新娘子我都見過,不用害怕,這都是正常的,”喜婆不是羅府裏的人,不知道我是被強迫嫁給羅勉兒子的,還當我是得了婚前憂鬱症,開導我呢:“等真正嫁了呀就好了。”


    我被幾個人盯著,就算是想鬧出點什麽事情也鬧不出來啊,就這麽被喜婆又拉又拽地上了羅府後門的花轎。


    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坐上花轎,可是我卻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等我下花轎的那個人又不是我所喜歡的男人。


    鑼敲鼓打,喜樂奏得好不歡鬧,我在轎子裏跟著轎夫左右來回走地晃來晃去,心想雷恩呢?雷恩呢?他怎麽還不回來?


    “新娘子來啦!”


    羅府再大從後門繞到前門也沒有多久,喜婆在外麵大喊了一聲,花轎就落在地上了,我的心也跟著落進黑漆漆的洞窟裏。


    外麵鞭炮聲‘劈裏啪啦’地響,燃完一串又一串。


    喜婆撩開轎簾,接過我的手把我從花轎裏迎了出來。


    站在羅府外麵的辮子頭很多,估計都是羅勉的朋友,身著的衣服體麵而華麗,隻不過都人模狗樣。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能和羅勉這種貪官汙吏交友的,能是什麽好人?


    羅勵穿著和我互相映襯的大紅色喜袍,他的身上綁著一根紅綢,綢緞上有一朵紅色的大花。喜婆在我耳邊輕語,說是等會兒我向羅勵走過去後他會將那條綢緞從身上解下來,隨即我要接過他交與我的紅綢的另外一頭,握在手裏。


    “吉火輝煌!過門興旺!”


    羅府的門前放著一盆正在燒著的炭火,要新娘子跨過去,我正想著要不故意踩在盆裏鬧個尷尬,站在羅勵旁邊的羅勉就飛了一個鋒利的眼刀過來:你敢踩進去試試看!


    等我和羅勵拜完堂,解七就能被放出去了,小當家和嘟嘟還有四郎就都可以自由了,如果雷恩不回來的話,這樣隻犧牲我一個人就可以了,如果我做了點什麽讓羅勉不滿的事,讓羅家人在大眾麵前丟臉的事,那就不隻是我留下來嫁給羅勵的問題了。


    我跨過了火盆,聽見喜婆高喊‘驅邪除祟’,接過來羅勵的紅綢,然後跟他一起走進去。


    ……


    ——————————————————


    ……


    大紅的‘喜’字,大紅色的蠟燭,紅色的香,金色的鼎爐,擺放在台麵上的瓜果,所有的一切一切都刺得我眼睛發疼。


    “高堂上坐!”


    羅勵的娘親去世了,隻有一個爹在,而我是穿越的,在這個世界裏也沒有爹娘,所以高堂隻有羅勉一位。


    我隱約地記得自己看的古代電視劇裏邊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三夫妻對拜完就可以送入洞房了,完了新娘子就一直在新房裏等著,等新郎在外麵大宴賓客,等到新郎官吃的差不多了,等他回房裏來跟我‘洞房花燭’。


    等第三拜拜完了,就禮成了,不管有沒有洞房花燭,我都算是羅家人姓羅了,要羅勵給了我休書,我才能改嫁,不然是要被拉去浸豬籠的。


    這一禮成,想要拿到休書就難了,羅勉絕不會同意給我的。


    “一拜天地!”


    紅綢被我攥得緊得都變了形,雷恩怎麽還不到?怎麽還不到!


    “二拜高堂!”


    我和羅勵站起身轉過去對著羅勉雙膝跪下。


    “敬茶!新娘子改口!”


    有下人端著盛放著兩個倒滿茶的杯子的盤子湊到我們麵前,我和羅勵一人拿了一杯低下頭雙手端到羅勉的麵前。


    羅勉先拿了羅勵的杯子泯了一口,又拿了我的杯子泯了一口,接著從身後摸出兩個紅包,給我和羅勵一人一個。


    羅勵接過笑得歡:“謝謝爹!”


    我沒伸手去接。


    要改口管一個把我最愛的人關押在牢獄,用他們的命來威脅我的人叫公公,我實在是說不出口。


    我覺得好惡心。


    羅勉見我僵在原地,旁邊的賓客已有些開始交頭接耳地問新娘子是怎麽回事,臉色不好了,他把自己的嘴角扯得大了些,聲線都變形了:“兒媳婦?怎麽還不伸手接啊?”


    我訕訕地伸出手,將羅勉給的紅包接了過來,差點沒把自己的舌頭給咬了:“謝謝……謝謝公公……”


    羅勉像是對寵物狗一般露出欣悅的笑來:“乖。”


    他是真把我當成一條狗了。


    “夫妻對拜!”


    第三拜了……第三拜了!


    隻要我和羅勵麵對麵彎了腰,就算是禮成了!


    雷恩在哪兒呢?解七在哪兒呢?


    我所一直期待著的,讓自己相信著的未來,在哪兒呢?


    羅勵拽著紅綢站了起來。


    我沒動。


    “夫妻對拜!”


    喜婆又高聲喊了一遍,我依舊沒動。


    羅勉的臉色更難看了,可是在這麽多人麵前他不好發作,他壓低了聲音對我道:“你還想不想讓老子把他們都放了?”


    我繃著身體站了起來,像是個機器人一樣向羅勵轉了過去,跟他麵對麵。


    “夫妻對拜!”


    這是喜婆第三聲喊了,可我的天使卻還沒有到。


    我和羅勵被裏三層外三層的賓客包圍著觀禮,多少顆黑黑的人頭堆在一起,以至於我都一眼望不到羅府之外。


    我扭頭張望著府外的動作讓羅勉勃然大怒,他一拍桌子向我走過來:“夫妻對拜!”


    他在我耳邊大吼,不是提醒我,而是警告我,警告我不要突破他的底線。


    “喜婆說夫妻對拜!你耳朵是聾了嗎?!”


    是啊,我是聾了。我等著那一個人的聲音突破重重包圍襲進我的耳朵叫‘慢著’!等著那個人,如同童話故事裏拿著寶劍騎著白馬的王子披荊斬棘來到我的麵前。


    然後我真的聽到了解七的聲音。


    “慢著!”


    我以為我是極思而產生的幻聽,但是在場的所有人都好像聽見了那聲,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地轉向發聲的那個地方。


    解七一身戎光地站在門口,身上盔甲奪目而炫亮。


    他就這麽萬眾矚目地撇開圍觀的群眾,踏盡千帆地來到我的麵前,向我伸出了手。


    “阿甜,”他就連笑都發著光:“我來救你了。”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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