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原祭的事件在經過了一周的時間後已經完全平息下來了。


    奈緒雖然有把真相告訴給夏樹和數美,但除了聒噪的數美得到了一個早乙女牌頭槌之外並沒有其他的意外發生;隻是夏樹的反應出乎意料的平淡,不過這讓精神過於敏感的奈緒十分欣慰。雖然有關於那次殺人事件的話題偶爾還會在午餐時間被提起,但之後接踵而來的強力訓練則讓幾人再也無法關注任何不屬於空手道範圍內的事情了。


    再過一周,全國中學女子空手道聯賽的地區選拔賽將會正式開戰。


    這幾日,作為女子部教練的水島監督一改往常不聞不問的作風,天天手持竹劍在部裏進行著魔鬼般的指導,而指導重點恰恰是被眾部員們認為實力是女子部no.1的早乙女奈緒和僅次於她的阪本數美。水島突變的作風讓已經習慣了他那種吊兒郎當架勢的數美極為不適應,一天下來身心俱疲,連回家的力氣都沒有了;但讓她更不適應的則是經受著水島監督非人折磨的奈緒的態度,那種對水島監督的恭敬程度簡直像是大名手下的死士一般——這讓她百思不得其解。


    “你沒事吧,奈緒?”


    數美癱坐在換衣間的凳子上,心有餘悸地看著奈緒原本光潔、現在已然被一片片淤青覆蓋了的背部,像是替她受痛一般露出了一個呲牙咧嘴的表情,“這兩天的水島大叔像是吃錯藥了一樣,真是狠啊……你看看,全都青了,你就一點都不覺得疼嗎?”


    “青了嗎?”奈緒側起肩膀看了看後背,隨後又無所謂地套上了製服襯衫,“這點傷沒什麽大不了的,隻是看起來嚴重了點而已,不痛的。”


    “赤手空拳對竹劍,不痛才怪!”數美摸了摸也有些腫的肘部,疼得嘴角抽動了一下,“你說他這種訓練方式到底是什麽意思?空手道社的監督不用空手道、居然拿著根竹劍和我們對練,他以為他是劍道社的嗎!那可是竹子啊!隨便敲到身上就青一塊,重一點估計是要骨折了。”


    “那是你訓練不足。”奈緒換好了衣服,拿出櫃子裏的飲料灌了一大口,順勢坐在了數美的旁邊,“武道的共同點就是都需要挑戰自我的極限。麵對看起來過於懸殊的勝負、麵對幾乎不可戰勝的強敵,能在困境中突破自己被限定了的五感、將體內的能量發揮到極致才有可能達到更高的境界;但如果沒能突破精神的底限,就注定要挨揍。”奈緒搭上了數美的肩,促狹地笑道,“向你這種修煉‘道’的初級者,不被打得嗷嗷叫就突破不了極限呐。”


    “什麽嘛,練空手道不就是‘道’的修煉嗎?”數美不滿地嘟起了嘴,掃掉了奈緒搭在自己肩頭的胳膊,“而且你也被打得不輕吧!看你背上的淤青比我多多了,還說我!”


    “你是豬啊!奈緒和監督的訓練你沒有看嗎?”從三年級的換衣櫃前走過來的夏樹猛地敲了一下數美的後腦勺,“你隻是用手臂擋住攻擊就已經竭盡全力了,現在手臂還在痛吧?奈緒和你一樣是用手臂擋住攻擊,但她的四肢已經很習慣於受到打擊了。她現在隻有不常受到攻擊的背部會有淤青,四肢恐怕已經像鐵尺一樣堅硬了吧。”


    “不可能吧!手臂上的那可都是肉啊!”


    數美一臉不信,一把扯過奈緒的右臂將襯衣袖子捋了上去,但看到的景況迫使她瞬間睜大了眼睛。


    “真、真的誒!”她拖著奈緒的胳膊翻來覆去地看,漂亮的藍眼睛閃著崇拜的光,“居然真的一點傷都沒有,怎麽做到的?”


    “怎麽做到?多挨幾次打就做到了唄!”奈緒對她呲了呲牙。


    “哼哼,沒錯。”夏樹抱著肩笑了一聲,“監督的這種訓練方式是汲取於劍道,目的是訓練你們對強力攻擊的反應和抗打擊能力,對你采取的訓練階段才隻是初級而已,等你不懼怕竹劍打在身上的痛感了之後才會進入第二階段——也就是奈緒現在所進行的。”


    “奈緒進行的……被竹劍打脊背?”


    “我說你啊……”夏樹頭痛地捏了捏眉間,“是實戰啊實戰!!全國大賽裏有很多恐怖的對手,她們的氣勢就像拿了真劍的武士一樣。如果不能頂住監督拿了竹劍氣勢全開的攻擊,去全國大賽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也就是說,水島大叔和奈緒對打的時候用了全力?”數美張了張嘴,“怎麽可能……水島在我們道場是做代理教練的,他的實力在成人組也是全國級的呀!”


    “說的沒錯,水島監督很強。”奈緒的眼眸眯了起來,“他一開始試探過後就讓我跟他做實戰勝負,那種氣勢除了祖母之外我從來沒見過第二人。要不是我之前一直有做抗打擊的練習,恐怕早就進了醫院了。”


    “等一下等一下!”數美大叫了起來,“我說,我們參加的隻是中學生的比賽而已,又不是無差別武鬥大會,這樣做有必要嗎?就算在道場裏也隻是正規的有寸止的練習啊!”


    “衝繩流古武術就是這樣,特別是我從小練習的極真會流。極真會的宗旨就是快速製敵、一擊必殺,盡管它經過了幾十年已經改變了很多。”奈緒輕輕地撫摸著被襯衫蓋住的左小臂,有些懷念地說,“在極限中磨練自己的精神力、在自然的環境中鍛煉自己的身手,最終要達到的是‘道’的天人合一。就算是中學生的比賽,也不能將自己的流派扭曲掉。水島監督挑選的這種訓練方式,可以說是最適合我的。”


    “雖然之前有所耳聞,但還是總覺得不可思議啊。”數美看著沒有一點抱怨的奈緒,拖著下巴喃喃,“古代的極真會流似乎不但能徒手劈斷樹木,還要和熊搏鬥呢。如果像部長說的全國大賽也有用這種流派的恐怖的家夥,我們就隻能照著水島大叔的方式訓練了。不然等到真正碰見的時候,就會像我第一次和奈緒對戰的那樣……那種感覺真是糟透了。”


    “承讓。”奈緒倨傲地一甩頭發,“不過我倒是希望大賽裏有像樣點的家夥。就算我們要進軍全國,但對手太弱也是很困擾的。”


    “這個你就放心好了,全國大賽裏絕對會有你想要的人物。”夏樹拍了拍奈緒的肩膀,歎了一口氣,“大阪的改方中學已經連續兩次奪得全國大賽優勝了,她們的隊員全部都是從小就開始練習空手道的高手——清一色的和道流。去年的頒獎大會上她們的副將還表演了‘捕真劍白刃’,一時間在全國傳得沸沸揚揚,好幾家報紙都采訪了她們。”


    “和道流?注重柔術的那個?”數美擺出了一副嫌惡的表情,“那種流派我看過錄像,實在是太難纏了……那種像蛇一樣甩都甩不掉的架勢。”


    聽著數美的話,夏樹和奈緒都沉默了。前者是有些擔心,而後者卻隱隱興奮了起來。


    對於自己沒有見過的流派,奈緒總是抱有著近乎自負的態度。並不是她看不起別的選手,而是她對自己的身手有著絕對的自信。對於一個武者來說這樣的心理在比賽中有優勢,但也同樣存在著相當的危險——如果被對方的攻擊打得措手不及而失掉了最初的氣勢,那麽就是絕對的慘敗。


    她並不是沒有敗過,在衝繩的時候還曾經敗得很慘。但就算伏倒在地無數回、就失敗再多次,她也改變不了常年盤踞在心中的那一份強烈的自信和求勝欲。空手道或是任何注重“道”之修行的運動所必須的“修心”,放在奈緒身上就轉化成了無窮無盡的鬥誌。


    越是練習,她就越想贏。


    “沒什麽可擔心的,不管是和道流還是改方中學都不是問題。”奈緒卷起了嘴角,將手掌放在眼前猛然握住,金綠色的眸子閃閃發亮,“現在我們需要做的隻有不停的訓練,然後——用這雙手將她們從全國冠軍的王座上拉下來!”


    “對呀對呀,這不是早就決定好的嗎!”數美聞言露出了燦爛的笑容,伸開纏滿了繃帶的手指拍上了夏樹的肩頭,“今年不光有奈緒和部長,還有我這個即將綁上黑帶的高手!什麽改方中學改圓中學,看我這個主將統統把它們打飛!”


    “你還是先好好的通過初階段的訓練,不然就讓我把你打飛。”奈緒輕哼了一聲,臉上卻是愉悅的神情,“想做主將?什麽時候你能讓水島監督用出真本事,到那個時候我才會承認你的實力。”


    “你才是要好好複習寸止才對!小心到時候水島大叔不讓你上場,想做先鋒都不行呐!”


    數美皺著鼻子做了個鬼臉,終於讓這幾天訓練時一直陰沉著臉的夏樹笑了出來。


    “好了好了,時間也不早了。”夏樹看了看隻剩下她們三人的更衣室,拍了拍手站起了身,“一周後就是我們的首戰了,分組列表估計也在這兩天下來。我們還是早點回去養精蓄銳,準備進軍地區選拔賽吧!”


    三位少女相視而笑,提著書包走出了更衣室的門。


    入夏的夕陽還有些發燙,稍顯炎熱的陽光將三人的影子拉得長長。學校內的社團基本上都已經結束了今天的活動,但隔壁的男子部還偶爾傳來了呐喊聲。夏樹偏頭看了看男子部緊閉的大門,低垂著睫毛露出了淡淡的羨慕表情。


    全國冠軍,這個響亮的名字背後是無數的汗水和艱辛的訓練。但即使如此,她們還是向往著頂點稀薄卻充滿了榮光的空氣。女子部的隊員隻有不到十五人,在今年之前也隻是一個類似於男子部拉拉隊的可笑隊伍;但自從奈緒和數美加入以來,部裏的風氣就被緩慢卻不容置疑的改變了——三年級的八個部員,剩餘的除了奈緒和數美之外還有兩個二年級的部員,強的、弱的,都在竭盡所能地努力訓練著,為真正的空手道部奮鬥著。


    就是這麽一個小小的隊伍,現在卻懷揣了進軍全國的巨大夢想——這夏樹自入部以來就夢寐以求卻無法實現的夢想,終於要在她中學生涯的最後一年拉開帷幕。


    她所有的希翼、所有的盼望,都像一顆種子一樣埋在了這最後一年。而這一切,都是她身旁的兩個僅是一年級的少女帶來的。這二人一個像劍一樣直爽淩厲、一個像光一樣溫暖閃耀,兩個人組合在一起,就是一根燃燒著的火柴。如果說男子部的京極真是熊熊大火頂端高溫的橙焰,那麽奈緒和數美就是能夠讓她們女子部燃燒起來的火種。


    她一直一直地羨慕著男子部的光環、羨慕著男子部的榮耀;但在今年,一直仰望著男子部的她也要用自己的手締造出屬於女子部的輝煌。總有一天、總有一天她們杯戶女子空手道部也會像男子部一樣,將製服紅裙一般的火焰燒至全國大賽的領獎台。


    “一定能夠親眼看到的吧,全國大賽。”


    奈緒聽著風中傳來的低語,對著陽光眯起了眼睛。


    (狼人桑,海原祭的事件沒有影響到你吧?訓練的時候有沒有被崇拜者圍觀?——by nao)


    (一切正常,除了部裏的幸村外沒人猜到是我們。訓練的時候被圍觀什麽的是經常的事,不過主角可不是我呐!十幾年的關東大賽冠軍,每天都有山一樣多的人來偵察喏。——by masa)


    (關東大賽冠軍?聽起來挺厲害的嘛。不過連一次全國大賽的名次都沒得過,你們網球部也過於安於現狀了吧。——by nao)


    (噗哩,這麽說可真讓人傷心呐…不過那已經是過去式了,今年的全國冠軍必定是我們立海大。部裏的幾個一年級生簡直強得亂七八糟,得過關東冠軍的三年級前輩完全不夠看。不過說起來,你們空手道部好像也太慘了點吧,今年的大賽真的沒關係嗎?——by masa)


    (你是在懷疑我的實力嗎?今年的全國大賽我們不但會進,還會奪冠!——by nao)


    (很有信心嘛,真是好孩子呐。不過羅馬可不是一天蓋成的,太急躁了小心適得其反喏。——by masa)


    (彼此彼此。不過原話也返還給你,全國幾千所中學的冠軍可不是那麽好得的!——by nao)


    (唔…經過重重推理,我發現偵探小姐你也很矛盾呐。一邊說著自己會奪冠,一邊又告訴我全國大賽不好混,潛意識裏還是有不安全感喏。——by masa)


    (又來心理學…不過看來你和我一樣呢,你‘也’沒有安全感嗎?——by nao)


    (反擊nice!劈唷,但是兩個人加起來就應該比較有安全感了吧。互相加油?——by masa)


    (互相加油麽…也好。一起進全國大賽吧,狼人桑?——by nao)


    (一起進全國大賽,偵探小姐。——by masa)


    (說好了哦!——by nao)


    弱沒有關係,努力變強就可以了;名次低也沒有關係,向著頂點爬上去就可以了。每一個強者都有被人踩在腳下的時候,同樣每一個強者也有隨時被人從頂點拉下來的可能;她們從今年開始的正規訓練為的就是將頂點上的強者推下懸崖,同樣也會從別人腳下站起來攀上頂峰。


    奈緒張開了微閉著的雙眼,攏了攏耳邊垂下的發絲對她篤定地一笑。橙色的夕陽映在了她的眼眸中,像是有火在跳動。


    “全國大賽麽,一定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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