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當初升的紅日剛剛從海平麵上跳出的時候,奈緒就已經整裝待發了。島上潮濕的空氣給戴著假發的她帶來了諸多不便,但為了隱藏住這張用路人皆知來形容也不為過的臉,她也隻能默默忍受著不適,繼續將狼人桑友情提供的變裝用具披掛起來。


    就算是為了能早點摘掉這玩意,也要盡快解決案件啊,奈緒在心中歎息。她既不想像金田一耕助一樣在辦案現場努力撓頭,也不想見識到自己頭頂蘑菇的姿態。


    隻是想到目前的進度……奈緒不禁在內心歎氣。短暫的春假留給她自由行動的時間並不多,可她現在不光連那首語焉不詳的詩歌都沒有解開,就又多了一個需要費心的案件。


    黑神島十年前所發生的殺人事件。


    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鏡,看著鏡中那張被氣質模糊了性別的熟悉麵孔,奈緒的心裏湧上了一股酸脹的悵然。雖然已經過去了十年,但每當看到自己臉上那與父親早乙女浩平極為相似的五官時,就總會勾起她對父親的懷念。當年早乙女晴美醉鬧靈堂時所說的話像詛咒一樣纏繞了她十年,原本已經被時間稍稍磨平的傷痛和不甘,經由這次的黑神島之行再次抽枝發芽,深刻的執念化為了支撐她不斷追索探求的養分。


    隻是,不知最終會開出什麽顏色的花朵。


    是絢爛如火?還是……如同凝固的罪惡那般的漆黑呢?


    不管是鬼也好還是蛇也好,都快點顯身吧。看著這雙早已不複清澈純真的綠色瞳仁,奈緒在心中想道。在這座被詭異的迷霧和血腥圍繞著的黑神島上,她想探尋的東西可不止是這兩樁案件而已啊!


    當奈緒走進飯廳時,又吉優人早已等候多時了——穿著標誌性藍色半身羽織的少年抄著手靠在門邊,眼瞼半斂地注視著遠方懸崖上的燈塔,纖長的睫毛阻隔了眼中的明明滅滅。和哥哥一起坐在餐桌邊的白石友香裏低頭扒著飯,用自以為隱蔽的目光偷偷地打量著優人那比起當紅偶像來也不遑多讓的英俊麵龐。


    奈緒對已經注意到她的白石藏之介點了點頭,在一旁的矮桌邊坐了下來。


    “早餐,和式還是洋式?”


    優人側過頭漫不經心地問道。明顯區別於之前恭敬的服務用語,熟稔的語氣讓一旁白石兄妹的眼裏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奈緒瞥了他一眼。


    “和式。順便幫我做幾個飯團當午餐。”


    優人目光閃動,點點頭離開了飯廳。


    直到那一襲藍色羽織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走廊盡頭,友香裏才像脫了籠子的小動物一樣,三兩口扒完飯蹦到了奈緒跟前,兩隻小狗耳朵一樣的短馬尾興奮得甩來甩去。


    “呐呐,鬆田尼醬,你們認識?”


    “算是吧。”


    “真好啊!能和這樣的帥哥認識!哪像小藏,他們社團的隊員都太平凡了嘛!”友香裏鼓起了腮幫。


    “喂喂,這種說法對小石川太失禮了!雖然平凡,但和我們部的其他人比起來也算個性十足了。”


    聽著藏之介一本正經的解釋,奈緒不由得嘴角抽搐——你的社團部員們究竟“有個性”到何種地步,才會讓平凡也變成一種個性?而且比起友香裏來,你的說法才更失禮吧……


    “我說的是臉啊!是臉!”友香裏毫不留情地大聲反駁,“你能挑出他們誰站在帥氣這條線之內嗎?除了你們這學期的新部員和謙也哥是勉強踩線,其他人都在大氣層外嘛!”


    藏之介想了想,莊重地對友香裏俯□去。


    “除了我之外全部不合格,真是對不起。”


    “噗……”


    看著白石藏之介相聲一樣的表演,奈緒忍不住噴笑出聲。


    “噢噢,你的反應真是ecstasy——!”


    藏之介豎起大拇指,對她露出了一個清爽的笑容。


    “對於漫才來說,笑聲可是最高級的褒獎呐!”


    “噗噗!小藏好土!”友香裏盡職地發出了噓聲,“明明是個帥哥卻還做這種幾十年前流行的比大拇指姿勢,已經不能用奇特來形容了,我看幹脆你改名叫奇妙好了!白石奇妙丸!”


    “奇妙丸……你是說我會在比賽中被對手壓製然後亂了手腳自尋死路嗎?我可不是織田信忠啊!”


    “織田什麽信忠,我隻是說你很奇妙而已!”


    白石兄妹興致高昂地練習著吐槽和裝傻,而原本充當觀眾的奈緒卻在幾秒前的某個瞬間,像是被電擊了似的猛然僵住,鏡片後的眼睛漸漸睜大——仿佛澎湃的激浪一般,突如其來的靈感由腦海衝刷而過,讓那些被泥沙掩埋的詞句現出了其原本的姿態。


    奇妙丸……織田信忠……織田信長……第六天魔王……焚燒……


    焚於魔王之手的……七星之靈?


    一般來說所謂的“七星”多指大熊座的北鬥七星,雖然也有其他的解釋,但結合前麵的關鍵字一起思考的話……


    被稱為第六天魔王的織田信長,傳說在本能寺之變自殺時焚毀了大量的寶物,其中正好有一種與“七星”相關:當年唐玄宗贈給日本天皇,又由天皇贈給足利幕府,經由足利義政、三好義賢最終輾轉落於織田信長之手的,因表麵有北鬥七星狀的瘤從而得名的陶器——三日月·葉茶壺。


    所以“焚於魔王之手的七星之靈俯視大地”的意義,便應該是指端坐於夜空、俯視著大地的“三日月”了。


    每月初三夜晚的彎月被稱為“三日月”,三日月之夜——這顯然是一個時間。


    那麽接下來“驚慌逃走的蛇群背後,蛇洞中被埋下了千根針”這句,應該就是地點了吧?


    作少年裝扮的少女警員斂下眼瞼,一側的唇角勾起了些微的弧度。


    真是幫大忙了呐,白石家的兩位漫才師。


    吃過早飯,告別了準備去替父親尋找特殊草藥的白石兄妹,奈緒和優人一起離開了茜濱亭。


    雖說昨夜已經敲定了要一起調查,但具體如何行動,優人心裏仍沒有任何頭緒。都已經過了十年,證據說不定都消失了,這究竟要從何查起?明明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誰,但是卻沒有任何可以展示給人看的證據,這樣的事實讓他充滿了沮喪。


    現在也隻能拜托這家夥了。優人將視線移至身旁之人——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無論在多麽嚴苛的環境下,那道目不斜視的自信目光似乎從來都沒有離開過她的雙眸,這種堅定到讓人不快的信念,也是讓他能夠低下頭顱尊她為“大姐頭”的原因之一。


    雖然口中從未承認過。


    在心裏微微歎了口氣,優人開口問道:“你準備從哪兒開始查?”


    “鍾乳石洞。”


    “鍾乳石洞?這座島上的鍾乳石洞光是開發過的就有三個,你究竟……”


    疑問還沒有說出口,優人便在奈緒的眼神裏找到了答案。


    “……莫非是‘那裏’?”


    奈緒點了點頭。


    無論是找尋十年前凶案的線索,還是解開詩歌中的謎題,她的第一個目的地都會是那裏——在想通了“三日月之夜”這個答案後,詩中所說的地點便自然地浮了出來。


    驚慌逃走的蛇群背後,蛇洞中被埋了千根針。


    這裏所說的蛇洞並不是“住著蛇的洞”,而是指“像蛇一樣的洞”,因為將之後的“千根針”與這句話結合起來,就很形象地描繪出了黑神島地下的構造——盤旋彎曲、滑膩潮濕像蛇的身體,又長著無數針一樣的石筍的鍾乳石洞。


    而將“驚慌逃走的蛇群背後”這句,和曾在此地發生過的事件聯係起來,不正好是十年前的殺人事件嗎?


    蛇群為什麽要驚慌逃走?因為背後有天敵。


    受害人為什麽要逃走?因為背後有凶手。


    藏匿著凶手、又有著“千根針”的洞。


    “沒錯。正是發現你父親比嘉憲一屍體的那個鍾乳石洞。”


    聽奈緒如此說道,又吉優人不禁抿緊了嘴唇。


    二人之間的氛圍頃刻沉寂了下來。


    像兩個不解風情的行腳僧一般,優人和奈緒默不作聲地匆匆而行,陽光逐漸照入清晨樹林的仙境美景根本無法阻擋他們的腳步。他們繞過神社、走出了雜木林,從聚集著店鋪的小街穿過,隻是一會功夫,一條光禿禿的斷崖便出現在了二人的麵前。


    優人帶著奈緒從斷崖旁的一條小路走了下去,崖底的左邊是嶙峋的礁石和轟然作響的海浪,右邊則是一個黑峻峻的、如同一道裂縫一樣的深洞。


    “就是這裏了。”


    優人語帶歎息地說道。


    兩人高的洞口明顯能看出人工開鑿的痕跡,但是與島上其他兩個裝飾著各色彩燈、看起來宛如夢幻之城一般美麗的鍾乳石洞相比,這裏則顯得落魄多了。


    幽深的石洞一片漆黑。無論多強烈的陽光也隻能射入洞內兩、三米遠,餘下則全部被吞進了令人發毛的黏稠黑暗,洞內向外吹息著帶著潮濕味道的陰冷空氣,立於洞口,馬上就能感受到刀刃一樣的寒風刮過臉頰的微微痛楚,細小而薄利。


    奈緒從懷裏掏出手電筒,照了照洞內。


    “看來荒廢很多年了。”


    “那是自然。自從那個事件發生之後,這裏就沒人敢進了……剛開始還有一些不知所謂的獵奇觀光客,後來不知怎麽的傳出了這裏鬧鬼的傳言,漸漸地也沒人願意來了。”優人抱著肩,語帶嘲諷地說道。


    “鬧鬼……嗎。”


    奈緒滿含深意地看了優人一眼。


    “離開東京時我曾查看了十年前黑神島殺人事件的資料,其中有一部分描述我很在意——當時比嘉憲一的屍體雖然是在洞裏被發現,但並沒有找到任何包括腳印、血跡等等一切在內的,證明他進入了洞穴的痕跡……你覺得這意味著什麽?”


    “等、等等,這種事我從來……”


    “你當然不會知道,因為這些都是並未對民眾公開的內容。”奈緒打斷了他的話,“當時最後一個見過你父親的人是比嘉宗次——這也是我選擇相信你們所說的話的重要因素之一 ——根據他的證詞,凶手在砍傷他之後似乎知道自己無路可逃,故而自刎脖頸、從‘懸崖上跳了下去’呢。後來的鑒證也表明,那個懸崖上的痕跡確實是凶手‘自殺’的事發地點……但是他的屍體為什麽會在鍾乳石洞內被發現呢?本該落入海中屍骨無存的人,為什麽會像瞬間移動一樣,出現在完全不可能出現的地方,並且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呢?”


    “這就是母親所說的……黑神大人的詛咒……的由來?”優人茫然地喃喃。


    這恐怕也是比嘉宗次怎麽也想不通、甚至感到恐懼的地方了吧,奈緒在心裏說道。如果比嘉宗次才是真正的凶手,看著明明被自己殺掉扔進海裏的屍體,一眨眼出現在如此詭異的地方,心裏沒有恐懼是不可能的,以至於讓原本可以完全消匿無蹤的他再次回到黑神島——目的就是參加死去的憲一的十周年洗骨儀式。


    也給了她解決當年懸案的機會。


    畢竟這個琉球群島中的小島,是個非常、非常迷信的地方呢,所以才會在短短十年間,由一個逐漸興起的觀光勝地變成了僅剩五十多戶住民、連當地人都忌諱莫深的“鬼神島”。


    奈緒從鼻子裏發出一聲嗤笑,剛想說話,卻猛然肅了表情,拉著仍然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優人快速地鑽進了伸手不見五指的洞中。


    “喂、你……”


    “噓!”少女警員低聲說道,“有三個人正往這邊來。”


    又吉優人聞言猛地回了神,側頭仔細聽了聽,形狀優美的桃花眼倏然變得如隼鷹般銳利。


    “比嘉宗次也在!”


    作者有話要說:


    唷嗬嗬嗬嗬嗬,我還活著呢~~~


    寒假啦~我辭職啦~可以放風啦~~~可以寫文啦~~~啦啦啦啦~~~(閉嘴


    於是變成無業遊民了,擼袖子和弟弟搶電腦。


    **


    稍微說一下本章出現的“洗骨儀式”。


    這是除了咱們國內某些地區之外,琉球群島也擁有的葬儀風俗之一,除了“洗骨”還有“風葬”等。


    洗骨簡單來說二次(多次)埋葬。死者死後,等他的*腐爛隻剩白骨,然後用清水洗滌其骨,最後放入壇子裏埋葬。如果有其他變故,比如死者的親屬死亡,壇子裏的骨頭會再被取出清洗,以除去汙穢之氣——本文設定的優人的親生父親比嘉憲一,就是因為生前罪孽太深(被當做殺人犯)從而十周年忌日這天會被取出屍骨再次洗骨除去怨氣,而且優人的繼父又吉明嘉掛了,就更要洗了,洗洗更健康嘛=w=(喂!


    然後鼓掌歡迎漫才師「二白組合」的初次登場!!抽風的文筆不是我的錯,要怪就怪小藏←_←


    另外突然想到,藏之介的「kuranosuke」,和奈緒化名的「內藏助」是一個讀音啊~有人知道「內藏助」出自哪裏咩?誒嘿嘿誒嘿~~~


    本桃滾去睡覺了喵~ 明天繼續搶電腦= =||


    你說一個小孩子家家的才四年級要玩個毛線的網遊啊!!不對,是頁遊,賽爾號…………賽你大爺的快讓老子白天也能用電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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