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惟雖然不算矮,可這樣身高超過一八五身形又矯健的人說倒就倒她根本扶不住,踉踉蹌蹌架著他後退幾步,正考慮是直接放手讓他倒地還是盡職的在下麵當肉墊時,黑色保姆車已唰的在一旁停下。


    程思不愧為m&s首席司機,飆車技術一流,他飛快下車,幫著蘇惟將人弄上車,又飛速踩下油門,在逐漸增多和聚攏過來的人形成包圍圈之前離開了現場。


    保姆車軟座上,阮成澤一動不動的靠著椅背,他的口罩脫落,鼻梁上的黑超滑了下來,額前發絲微亂,雙眼緊閉,臉色蒼白,顯然已暈了過去。


    進m&s兩個多月,蘇惟也見過阮成澤幾次,但基本隻是遠遠一眼,對方無一例外都戴著墨鏡腳步匆忙。這是她第一次近距離在現實中見到他。


    嚴格來說,他的每一處五官都不算特別完美。


    微蹙的眉張揚的飛斜,眼角微挑,沒表情的時候看著有些厲。鼻梁到鼻尖的線條過於挺拔,使得眼窩有些深,整張臉更顯得立體而削薄。


    蘇惟雖進了m&s,但對所謂當紅藝人的興趣卻不高,不看偶像劇也不去電影院。可阮成澤實在太紅,偶爾在電影、廣告和雜誌裏總不免掠過幾眼。鏡頭前的阮成澤魅力四射,那些不算太完美的五官組合起來,卻有種獨特的魅力,讓人移不開目光。


    往往隻是一眼,人們便會記住這張臉。


    俊俏、漂亮,極其耀眼。


    沒表情的時候,令人有種仰望的距離感。


    可一旦笑起來,卻又像華麗的珍珠,璀璨的星辰,周身都散著帥氣優雅的成熟氣息,往往會令人忘記,這位兩屆影帝才剛剛過了他二十五歲的生日。


    “他怎麽了?”程思邊開車邊看向後視鏡裏的蘇惟。


    見她搖頭,程思眉頭皺了皺,“你剛剛……做了什麽?”


    她很快反應過來,“我跟一旁劇組‘借’了箱道具,幫他從粉絲裏脫身。”


    “什麽道具?”


    “一些小小的仿真度極高的蛇、青蛙……對了,還有蜘蛛。”


    “蜘、蜘蛛……”程思一頭黑線,“你怎麽使用這些道具的?”


    “撒出去。”


    “……”


    “怎麽了?”


    “……”


    程思低咳一聲,頭上的黑線已爬滿整張臉,“沒怎麽,隻是,yves他恰好不怎麽喜歡蜘蛛這種生物……”


    阮成澤豈止是不喜歡蜘蛛?


    商鬱曾經戲言,如果說這世界上還有能製得住他的東西,答案隻有兩個字:蜘蛛。


    他厭惡蜘蛛,無論真假,極度討厭,並且……深深恐懼。


    拍戲取外景,但凡在樹林草叢這類有可能會出現蜘蛛的地方,商鬱一定會令人先行噴除蟲水清場。偏偏這人又好麵子,覺得男人怕蜘蛛很沒有麵子,所以在公眾麵前一直隱瞞著。


    這事程思自然知道,可蘇惟第一天跟車,一時之間他也沒想到告訴她,哪裏知道竟會這麽巧。


    昊楓上車後,對暈倒的阮成澤很無語,“搞什麽!這個時候暈,他下午有通告啊!他今天心情本來就不好,等下要是耍情緒開天窗,我非被鬱哥罵死!”


    昊楓隻是工作助理,很多時候,他根本做不動阮成澤的主。


    事實證明,昊楓對自家藝人果然非常了解。那天下午的通告,阮成澤以身體不適為由開了天窗。唯一不同的是,這個背黑鍋的人不是昊楓,而是蘇惟。


    回憶那天在保姆車裏阮成澤醒來後的場麵,昊楓總是心有餘悸。


    他跟了他也快四五年了,自家藝人是個什麽脾氣他自然清楚的很。他本以為,阮成澤醒來後就算看在商鬱的麵子不把蘇惟趕下車,一頓訓斥總是要有的,再不然給幾道冷瞥,隨即給她下達幾項沒什麽意義卻超級麻煩又費時的工作指令——就像以往,當他看那些小助理不順眼準備踢人離開時一樣。


    然而那天在車上,醒來後的阮成澤上下掃了眼一旁多出來的陌生臉孔,在對方平簡單的自我介紹後,忽而笑了。


    那真的是一個異常晃眼的笑容,原本那些令人仰望的距離感瞬間消失。恍然間,竟有種天使降臨人間的感覺。


    昊楓差點以為自己幻視了!


    “叫我yves。”年輕男子提起唇,語氣輕軟。這麽薄冷立體的一張臉,唇卻帶著淡而軟的自然粉色,仿佛誘人的點心。


    他的嗓音本來就極富磁性,聲線偏低,卻不算太沉厚,反而有些偏中性的細致。這句話,他似刻意壓低了嗓音,那種磁性便愈發迷人,幾乎接近沙啞,還是那種酥酥的,猶如觸電般的質感。


    昊楓啞口無言的看著自家藝人,不由自主打了個冷戰。


    “yves。”蘇惟重複了一遍,語氣仍舊清淡,可目光卻在他臉上駐足了一陣。不過隻是閉眼和睜眼的區別,麵前男子給人的感覺卻立刻變了。成熟取代了年輕,張揚取代了優雅。這樣的阮成澤,幾乎與二十五歲這個詞再無任何關聯。


    那張臉孔,削薄俊美迷人,奇特的吸引著旁人目光,黑白分明的深邃眸底,仿似能看到流動的星輝。


    接著,她似乎是想到什麽,又開口禮貌道,“剛才很抱歉。”


    “嗯,沒事。”阮成澤將連帽開衫脫下,隨意撥了撥頭發,轉眼間狼狽盡去,那種巨星的氣場和姿態仿佛與生俱來,“在機場等這麽久,餓了吧?”


    “還好,之前程思買了三明治。”


    “三明治?”男子半側長眉微挑,神態似有責怪,“阿思做事越來越不懂分寸了,惟惟今天第一天跟車,怎麽能這麽隨便?”


    惟惟……惟惟……惟惟!?


    昊楓開始淩亂,這人是要冷死他嗎……


    開車的程思有些冤枉,“yves,我們是在工作中啊,沒等到你哪裏敢動!有三明治吃不錯了!”


    “閉嘴,好好開你的車。”阮成澤眼波輕轉,頓了頓,又道,“阿思,開去瞳園。”


    “現在去吃飯?那等下——”昊楓的話被阮成澤一道無聲的視線餘光卡住,他低咳一聲,默默取出平板電腦,假裝忙碌。


    從這個視線餘光開始,昊楓便有了些預感。果然,後來他們四人在瞳園硬是把一頓飯吃了近三個小時,這還不包括他剛到達時,進樓上房間洗澡換衣服的時間。最後,他連下午的通告也開了天窗。


    而阮成澤給商鬱的解釋自然隻有兩個字:蜘蛛。


    阮成澤並沒對蜘蛛事件始末做任何解說,但商鬱給程思去了個電話後便一清二楚了,而開天窗的事,昊楓後來也沒遭到任何波及。


    商鬱這次似乎格外寬容,不知是否因為蘇惟是他一手安排的人。


    至此,要說昊楓還看不明白阮成澤的打算,那他這幾年在他身邊就算白混了。


    這是蘇惟擔任阮成澤生活助理的第十天。


    這十天,她明顯感覺到,m&s內那些無聲注視她的目光比之前更加複雜。那已不單單隻是冷或是熱這兩種詞可以概括的,她大致能分辨出這些目光背後所代表的情緒,也能感覺到部分人話語中的冷嘲或是試探。


    然而,每次,她都隻是轉過身去,假裝沒有看見和聽見。


    昊楓偶爾看到,有時會忍不住在事後提醒她兩句。做助理雖然要忍字第一位,但那隻是針對自家的藝人,她和公司其他工作人員都是地位平等的關係,對於一些難聽的謠言,她如果一味忍讓,隻會讓對方更得寸進尺。


    的確,m&s內大部分人都對yves“敬”而遠之,可這樣並不代表這些人心裏從未有過某個奢念。不過隻是現實太無情,逼得她們不得不絕念。


    若對象是豪門千金,又或是某個漂亮女星倒還好些。


    像蘇惟這樣的身份和普通平凡的外表,惹來這些反應是他意料之中的——嚴格來說,應該是另一個人計劃之內的。


    她若不解釋清楚,事情隻會愈演愈烈。


    十八樓,閑人免進的磨砂玻璃門內,身著黑色中袖小西服的藝人正靠著沙發挑選麵前的劇本。這些都是下一年準備開拍的電影,商鬱從諸多片約內剔除一部分,令昊楓送來任他挑選。


    事業方麵,商鬱並不是個苛刻的人,但凡能給的自主權,他都會給。從他十五歲出道至今,一直都是如此。


    阮成澤長腿交疊,眸光低垂,專注在手裏的劇本上,整個人看似已沉浸在工作內,可昊楓卻無端有些頭皮發麻,因為不久前他進門前正好碰見正要離開的程思。礙於某藝人,程思不好多說什麽,隻是暗地給他使了個眼色,像是提醒他小心。


    小心?


    昊楓赫然有點憂鬱。


    “怎麽,你和那女人關係很好?”修長手指翻著劇本,男子斜眉微揚,狀似隨意的開口。


    “yves……”他就知道,他背後提醒蘇惟的事肯定是被他知道了!昊楓心中無聲低吟,為了個“蜘蛛”,表麵大度,溫柔以待,甚至不惜在m&s人來人往的走廊和大廳數次上演“你頭發有些亂,我幫你”、“你剛剛飯都沒吃,這個拿去”、“誰讓你去拿衣服的,這麽重,這種事交給昊楓做就行了”等等之類偶像劇劇情的阮成澤,果然很符合“天使麵容,魔鬼內在”這句一針見血的經典評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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