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飽喝足的小丫頭,絕對是人間一大利器。


    葉川牽著她,葉川被她牽著。時已近冬,雖無三月春光,六月草長,但對於一個活潑的小丫頭來說,已經足矣。一片樹葉可以當船,一隻毛蟲可以做怪,撿一根木棍劃船,找一顆石子鎮怪,一陣風裏便有滿滿的快樂,一個擁抱就能開心到許久。


    人都會長大,大人都會覺得孩子幼稚的可笑,但是哪個大人沒有當過孩子?所以請不要覺得可笑,那是因為我們不小心忘記了童年的快樂。


    兩個人兜兜轉轉的終於回到了鄉下的房舍,老爺子正坐在門前曬著太陽。看到了他們倆也沒有什麽驚訝,隻是抱過燦燦親了親。


    小丫頭掙紮出來到處找小花狗,葉川搬了把椅子坐在老爺子旁邊,他已經很久沒有和老爺子這麽曬太陽了。


    老爺子問道:“小川,這一次從軍有什麽收獲?”


    葉川道:“金爺爺,我很內疚,我害死了楊大叔。”


    老爺子問道:“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


    葉川道:“如果我不去找他,如果他沒有跟我一起出逃,楊大叔現在還可以好好的活在勝天關中。”


    老爺子問道:“這都是他自己的選擇,你說楊大夫有後悔過嗎?”


    葉川搖頭,道:“我不知道。”


    老爺子閉上眼睛道:“如果我被人關起來,如果我的親人亟需照顧,就算拚了老命去反抗也是值得的,我相信你也一樣。所以我相信楊大夫是無悔的。”


    葉川低頭道:“可我終究還是害死了他。”


    老爺子歎息道:“你這孩子,何必這樣想問題。而且,你有沒有想過,楊大夫他很可能還活著?”


    葉川抬頭道:“這,這可能嗎?”


    老爺子笑道:“為何不可能。如你所說,你不也糊裏糊塗的活了下來嗎?”


    葉川興奮道:“沒錯,楊大叔真的可能還活著,如果是這樣就太好了!”


    老爺子問道:“小川,既然找到了楊大夫,那你娘親的事你查清楚了嗎?”


    葉川答道:“嗯。知道了一點,楊大夫說娘親身患寒症。”


    老爺子驚道:“寒症?難道也與寒毒有關嗎?”


    葉川點頭道:“我也有此想法,可惜娘親已經不在了,我也無從得知了。”


    老爺子安慰道:“唉,小川。你別難過了,事情畢竟已經過去了。


    太陽升的很高,陽光很暖,葉川卻覺得有些寒冷。有些傷痛是會伴隨人們一生的,每次提及都像重新用刀劃破傷口一樣。


    老爺子輕聲問道:“小川,你知不知道你爹的情況?”


    葉川道:“爹?娘親從來沒有跟我提起過我爹。我記得曾經問過我娘,但娘每次都不回答我,有一次還把娘問哭了。自那以後我就再也不敢問及我爹的事了。”


    老爺子問道:“那你娘有沒有留下什麽憑證或者遺物呢?”


    葉川從懷中摸出那塊絲絹,說道:“娘親留給我唯一的遺物就是這塊絲絹了。”


    老爺子問道:“你娘有沒有說過這塊絲絹是從哪來的,有什麽特別的意義嗎?”


    葉川搖頭道:“沒有。從我記事起娘親就一直帶著它,平時也不許我拿來玩。但我知道,這塊絲絹極有可能是我爹送給她的,因為娘看著絲絹的時候總是懷念的悲傷的,那時候我都不敢去問這些事。”


    葉川看著絲絹憶及往事,忍不住悲從中來。老爺子寬慰了他幾句。這個時候就聽小丫頭脆生生的大叫一聲,撲到了葉川懷裏一把奪下絲絹開心的揮舞著。


    老爺子嗬斥了幾句。小丫頭撅著小嘴把絲絹還給了葉川,葉川捏捏她的小鼻子。將絲絹折起蒙在她的臉上,露出一雙忽閃忽閃的眼睛。


    小丫頭拉起葉川道:“小川哥哥,我們去玩吧,不理這個壞老頭!”


    老爺子站起身來佯怒道:“嘿,你個臭丫頭,敢說阿爺是臭老頭,看我今天不揍你!”


    小丫頭拉著葉川就跑,喊道:“哎呀!小川哥哥,快跑呀!壞老頭要打人啦!”


    金燦燦開心地和葉川跑到遠處去玩,老爺子裝做攆了一會就回來了。金燦燦和葉川已經跑得遠了,老爺子坐回椅子上。風聲微動,房頂上跳下兩個人站在他身前,正是葉天星和二掌櫃。


    三個人沉默了一會,老爺子輕聲道:“小川的話,你應該聽到了。”


    葉天星道:“是,聽得很清楚。”


    老爺子道:“很好,你有什麽話說?”


    又是一陣沉默,二掌櫃緊張道:“爹,姐夫不是那樣的人,他為了姐姐能一夜白頭……”


    老爺子道:“閉嘴,我有讓你說話嗎?”


    二掌櫃噤聲,葉天星躬身道:“小天絕對沒有做過任何辜負月兒的事。”


    老爺子不說話,隻是盯著他。盯了許久,二掌櫃幾度想開口卻又被老爺子可怕的臉色嚇回去。


    老爺子說道:“我相信你,絲絹這件事畢竟是你提出來的。”


    葉天星直起身想說話,老爺子卻打斷了他,說道:


    “你害得冰蠶失竊,害得我們一家逃亡,這些事我都可以看在她們娘倆的份上不再追究。可是,如果讓我知道,你有一絲一毫的對不起星月,即使拚了我這把老骨頭,老夫也一定會找你拚命!”


    二掌櫃麵色冰寒說道:“我也一樣,姐夫。”


    葉天星一撩黑衣,跪下起誓道:“皇天在上,若我古行天做過絲毫辜負月兒的事,就讓我身受千刀萬剮,死後萬劫不複永不得輪回!”


    老爺子道:“好,老夫姑且相信你。”


    葉天星站起身道:“我怎麽也不明白絲絹怎麽會在這個孩子娘親的身上,而且這個孩子的體內居然還有與燦燦體內相似的寒毒。”


    老爺子道:“這個孩子或者他們母子絕對接觸過冰蠶,不然他們不會同時身受寒毒。”


    二掌櫃道:“可是這裏是潯陽。”


    老爺子道:“你別忘了,咱們能躲到這裏,別人為何不能逃來。”


    二掌櫃道:“小川絕對不像在說謊。”


    老爺子道:“觀其行聞其言,我不相信小川接觸我們有何異心。”


    二掌櫃道““難道冥冥中自有上天安排,讓我們相遇?”


    天上有日月星辰,有雲卷雲舒,天意又是什麽呢?


    葉天星道:“如今隻有兩種可能,一種他的父母與當年冰蠶失竊有關,另一種冰蠶曾經出現在潯陽並且傷害到了他們母子。”


    二掌櫃道:“不管是哪一種,小川總與這件事有關,我們可以去他家裏查探一下。”


    老爺子道:“小川過一陣子會回鄉祭拜,到時候可以暗中跟隨。”


    二掌櫃道:“我明白的,您放心。”


    老爺子道:“這件事可以暫時放放,另外一件事我想該告訴你。”


    葉天星道:“嶽父大人請講。”


    老爺子道:“你想和燦燦相認,我沒有意見,我也希望燦燦能得到父愛。隻是,這件事還有三個難關。”


    老爺子道:“第一個,便是老大。”


    葉天星道:“小天明白,當年若不是月兒求情,大哥就絕不會放過我。”


    老爺子道:“第二個,便是燦燦自己。”


    老爺子道:“過去這些年裏,我們一直告訴燦燦她的父母死於疾病,如今你這個父親突然活過來,燦燦是個很聰明的孩子,我這個阿爺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麽跟她解釋。”


    葉天星沉默了一會,問道:“還有什麽難關?”


    老爺子道:“額,最後一個難關便是小川。”


    葉天星奇道:“那孩子?我們父女相認關他何事?”


    二掌櫃說道:“姐夫你也看見了,他們倆好的蜜裏調油,如果你和燦燦相認,燦燦不可能不告訴小川。一旦相見,以你們之間的仇隙……”


    葉天星怒道:“豈有此理!他一個外人……”


    二掌櫃拍拍他的肩膀道:“姐夫,想開點。”


    老爺子問道:“對了,那個楊大夫死了沒有?”


    葉天星回道:“當時被石家老二包圍,我隻來得及救出那小子,那個人我隻好留下了。想來,應該是凶多吉少了。”


    二掌櫃道:“希望他沒有死吧,如果他要是被你害死了,以小川的性子,你想跟燦燦相認,難度大嘍!”


    葉天星大怒:“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風輕雲淡,吹散了他們的話語,葉川將絲絹蓋在小丫頭的頭上,兩個人開心的玩著過家家……(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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