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家的這頓晚餐,總體來說還算是和諧。


    除了全程沒有一絲笑臉的倪晨外,其他人對楚恒都蠻熱情的。


    尤其是老四倪震,見麵就姐夫長姐夫短的叫著,跟他甚是親近。


    由於是家宴,再加上倪晨這老哥不怎麽搭理楚恒,倪父的酒量又不是太好,大家也就沒喝多少酒,差不多六點左右就結束了酒宴。


    然後一家人就轉換戰場,聚到倪父的房間裏喝茶聊天。


    楚恒老老實實的陪著未來嶽父嶽母說了一會話後,無意間瞥見他們的床底下有一摞書,旋即就見他滿臉驚喜的彎下腰從裏麵抽出一本高中代數課本。


    那表情比他見著虎鞭酒時都還要開心。


    翻了幾下書,見保存的還挺完好,這廝便眉開眼笑的對身旁的倪父問道:“倪叔,這書是誰的啊?”


    有些微醺的倪父半眯著眼睛看了一下,笑著道:“那是映紅上高中時候的課本。”


    “這個能給我不?”楚恒連忙道。


    “都是一家人,有什麽能不能的,你要就拿去。”倪父佯怒的瞪了他一眼:“你這孩子也忒見外了。”


    “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楚恒喜滋滋的把書握在手裏,又接著跟倪母聊起了城東趙家寡婦懷孕的事。


    一直聊到將近六點半,他才起身告辭。


    郭開那還有一趴呢,再不去那孫子都得罵娘。


    倪母意猶未盡的咂咂嘴,雖沒有了進行,卻也沒強留,笑嗬嗬的帶著一家人將他送到大門口。


    “不用送了叔叔,阿姨,改天我再來。”


    在小倪姑娘依依不舍的眼神中,楚恒轉身蹬上車漸行漸遠。


    夜色愈發深沉,氣溫也越來越低。


    四九城裏突然刮起裏大風,卷著地上尚未融化的雪沫子直往人脖頸裏灌。


    “什麽破天,剛才還好好的呢。”


    楚恒罵罵咧咧的緊了緊衣領,低著頭猛踩著自行車,頂風冒雪的向著東來順趕去。


    等他到地方時,已經六點五十多了,早就過了約定的時間。


    先在附近找了個存車處交錢存好車,楚恒就哆哆嗦嗦的跑進了飯店。


    剛一進門,他就聞到了空氣中那股淡淡的羊肉膻味,其中還夾雜著芝麻醬,韭菜花,豆腐乳等佐料的味道。


    讓人食指大動。


    有些沒吃飽的楚恒咋麽下了嘴,在門口踅摸了一圈,很快就發現了坐在東南角方向的郭開等人。


    除了位高事多的老連長沒來,何子石跟胡正文都到了,郭俠也跟著坐在一旁。


    他趕忙快步走過去,滿臉歉意的對幾人道:“不好意了哥幾個,在老丈人家耽誤了一會!”


    “你狗日的再不來就散席了。”


    郭開白了他一眼,指著對麵的空位,不滿的道:“趕緊坐吧,一幫人就等你一個,丫譜夠大的啊。。”


    “我自罰三杯。”楚恒一把拉出凳子坐下,二話都不說,拿過桌上的二鍋頭給自己倒上酒,唰唰唰連喝了三個,認錯態度相當誠懇。


    “還是個爺們。”郭開這才滿意的點點頭。


    “陪我丈母娘聊會天,要不早就來了。”楚恒笑嗬嗬的端來調好料的小碗,用筷子把裏麵的芝麻醬等配料拌勻,從泛著水花的滾燙銅鍋裏夾了一筷子羊肉,占了點小料就塞進嘴裏。


    巴適!


    等他把肉咽進肚子了,郭開就端起酒杯道:“來吧,敬你一杯,感謝你給我家郭俠安排的工作。”


    “丫喝酒就特麽喝酒,說這個虛頭巴腦的有意思?”楚恒白了他一眼,端起酒杯就一飲而盡,一點不含糊。


    旁的不敢說,論喝酒這掛比就沒服過誰!


    郭開一看這架勢,也跟著一口悶了杯中酒,然後就連忙從銅鍋裏夾了一小塊豆腐壓壓酒氣,他瞥了眼連喝四杯依舊麵不改色的某人,由衷的豎起大拇哥:“海王就是海王。”


    “那是,不然你以為白叫的?”楚恒得意的給自己重新倒滿酒。


    等他又吃了幾口菜後,郭俠在大哥的授意下端起酒杯,吭哧吭哧的道:“那個……恒子哥,謝謝你給我找個這個工作,以後……以後就麻煩你了。”


    “用不著這樣,就憑我跟你哥的關係,照顧你不是應當應分的嘛。”楚恒好笑的跟他碰了一下。


    憨小子能說出這種客氣話,也是夠不容易的了。


    一幫人就這麽吃吃喝喝,直到八點多鍾才散去。


    郭開還是一如既往的貪酒,足足喝了二斤多酒,走時已經不省人事,是被郭俠扛著回的。


    楚恒倒是屁事沒有,他雖然也是兩斤多酒,但大部分都被倒進了倉庫了。


    這臭不要臉的與其他幾人到了聲別,便騎著自行車迅速遠遁。


    到家後,他就趕緊洗漱進被窩休息,半夜還得去見二狗呢。


    因為喝了酒的緣故,他睡的特別快,醞釀了幾分鍾就躺在雕花的架子床上睡了過去。


    鼾聲如雷。


    另一邊的小倪姑娘這時卻失眠了。


    她拿著那隻手帕,輕輕地撫摸著上麵的字跡,滿腦子都是那個忽而霸道,忽而發騷,忽而溫柔的漢子。


    他回家了麽?他睡了麽?他有沒有喝醉呀?會不會摔倒在地上沒人管,凍死在外麵啊……


    胡思亂想了許久,姑娘才攥著手帕沉沉睡去。


    外麵的風更大了,呼啦啦的好似惡鬼在咆哮。


    當十一點的鍾聲響起之際,楚恒便睜開了眼睛,先抽了根煙提了提神,然後就穿上衣服匆匆出了家門。


    因為有風,今天的夜格外的冷,哪怕是他多穿了一件棉襖,也還是被從頭到腳吹個通透。


    等他到鴿子市時,整個人都快成冰棍了。


    二狗此時已經到了,而且是自己來的,楚恒遠遠地看了眼那個瑟瑟發抖的孤獨身影,麻利的拿出圍巾纏上頭臉,照例在附近巡視了一圈後,才現身發出信號。23sk.


    見到信號的二狗連忙跑到他跟前,哆哆嗦嗦的道:“哥,這個天還讓您跑一趟,受罪了。”


    楚恒用力吸了下鼻子,抱著膀子問道:“趕緊說要多少。”


    “大米跟白麵一樣五百斤,棒子麵要三千斤,油要二百斤。”二狗連忙道。


    “準備好錢,明天這個點見。”楚恒點點頭,抹身就往回走,拐了個彎就取出自行車急吼吼的往家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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