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好錢票,楚恒抹身回屋。


    此時屋裏,就剩下仨老頭了,姥爺跟柳老爺子你來我往的在桌邊啪啪啪,剛剛還是坐著,這時已經站起來了,神情凝重,眼神犀利,看來戰局應該很激烈。


    獨眼老頭依舊扮演著小廝的角色,圍著倆人團團轉,端茶遞水,遞煙點火,時不時的也會說上幾句話,不過大多都是恭維。


    “這步棋走得好!”


    “嘶!羚羊掛角啊!”


    “哎呦,絕了!”


    ……


    看似很卑微,實則正在悄無聲息的融入其中。


    楚恒跑茶幾那喝了口茶水,就有點坐不住了,屁顛顛的跑到桌邊瞧著熱鬧。


    這貨下棋有個毛病,總喜歡亂給人支招。


    看了不一會,就管不住嘴了,站那嚷嚷起來。


    “誒誒,這棋可不興這麽下啊!得上士!”


    “跳馬,跳馬!”


    “您瞧瞧,輸了吧,讓您不聽我的,活該!”


    “臭氣簍子!”


    ……


    “滾滾滾,我要你這多嘴猴支招了?”


    被他煩的太陽穴突突跳的柳老爺子實在忍不了,掄起拐棍就照著他腦門敲了一棍子!


    “咚!”


    “嘶!”


    “您趕忙啊,下手也忒狠了!下的臭還不讓人說了?哎呦喂,我這個腦子啊!”


    楚恒捂著腦袋倉皇跑開,不敢上前半步。


    回到茶幾那坐了會,這貨又好了傷疤忘了疼,將目光瞥向後頭緊閉的書房門。


    隱隱約約的,能聽見裏頭有聲音傳出,而且好似還在爭吵著什麽。


    “這倆人聊什麽呢?”


    這貨好奇心向來重,在這上頭都不知道吃過多少虧了,可還是記吃不記打。


    這不。


    才坐了一會後,他就實在忍不住好奇,鬼鬼祟祟的跑去書房門口,蹲在門縫邊上豎著耳朵偷偷聽著。


    “我告訴你,絕對不可能!隻要我謝立軒還活著,我就絕不不會與他們同流合汙,你不要再廢話了!”


    “你特娘的怎麽比我這個腦子不好使的還傻?我這是讓你同流合汙嘛?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的道理你不懂?我告訴你,我可是剛收到準確消息,像你這種都是要……”


    “有本事他就來,老子屍山血海都過來了,還怕這個?!”


    ……


    “聊得可真夠肆零肆的啊!”


    楚恒倒吸了口涼氣,接著又忍不住把耳朵貼在了門上,不過就聽了一小會兒,當聽到一些極其機密信息,例如某大人去了哪哪哪,某人準備幹什麽這些後,這貨就滿頭冷汗的悄悄退走,恨不得給自己倆大耳刮子。


    這……不能被滅口吧?


    這貨揣揣不安的又回到棋盤旁邊,回想起剛剛聽到的談話,眉間隱隱露出憂色。


    “你小子啊!”


    柳老爺子斜睨著他,似笑非笑的道:“聽夠了?”


    “啊?什麽聽夠了?都不懂您在說什麽。”


    楚恒一臉茫然的抬起頭,眼神純貞且無鞋。


    “嗬,不懂最好,行了,別在這晃眼了,該幹嘛就幹嘛去,我們這幾把老骨頭還沒生鏽,輪不到你個小家夥操心!”柳老爺子揮揮手道。


    “唉。”


    楚恒咧嘴笑笑,轉頭就走。


    他身板小,人微言輕,有些事,有些人,還不是他該知道的。


    就是他想操心,也沒那個金剛鑽。


    一旁的獨眼老頭聽得雲山霧罩,不明覺厲,接著就見他一隻獨眼滴溜溜轉了幾轉後,就默默放下茶壺,跟著楚恒退出了堂屋。


    他怕自己聽太多不該聽的被滅口五得。


    早年間,這種事他可沒少見。


    老頭曾經有個堂弟,就因為無意中聽到一位軍閥在密謀賣軍火,全家人被滅了口,就那堂弟因為去外頭送貨僥幸逃生,不過後來也不明不白的死了。


    而且,那死鬼在臨死之前還把事情告訴了老頭,害的他跑津門躲了半年多,直到那個軍閥跑了才敢回城。


    ……


    在謝家吃過晚飯後,楚恒兩口子又去柳家坐了會兒,陪著沒去謝家吃飯的柳老太太說了會兒話,才在老太太的挽留聲驅車離開大院。


    一路回到小梨花。


    “砰!”


    從車上下來,楚恒瞧了眼街對麵巷口,此時天色已經全黑,路燈早早就點上了,昏暗暗的燈光下,隱約能瞧見那裏頭有人在往這邊張望。


    小倪早就直到家附近一直有人在看護,見丈夫瞧向那邊,就知道這是有事要辦,聰明的她也沒多問,伸手接來楚恒的提包,就跟姥爺進了巷子。


    “真特麽冷!”


    楚恒跺跺腳,裹緊身上的衣裳,貓著腰小跑去了對麵小巷。


    剛到巷口,牛馬一號就迎了過來,哆哆嗦嗦的抱著膀子,滿臉堆笑的問道:“楚爺,您有吩咐?”


    楚恒沒說話,探頭看了眼巷子裏凍得跟三孫子似的五六號人,想了想拿出十塊錢塞給他,說道:“回頭在附近租個房子,往後天越來越冷,可別把兄弟們凍壞了。”


    “唉,記著了!”


    牛馬一號感動的點點頭,有被溫暖到,隻覺得一股暖流從心田湧向四肢百骸,渾身熱乎乎的。


    跟著這種老大,就是死都願意!


    “還有。”


    楚恒再次開口:“通知杜三,有趟大活要幹,讓他給我找二百個信得過的人出來,一人五十車馬費。”


    一聽要二百人,還給這麽多錢,牛馬一號立即就意識到了事情不簡單,麵色一正,連忙說道:“明白,我等會就去通知。”


    “辛苦了,趕緊讓哥幾個去車裏躲躲,今兒晚上可挺冷。”楚恒拍拍他的肩膀,轉過身一溜煙跑進巷子。


    回院進屋。


    姥爺已經開始往炕上鋪被子準備休息了。


    老頭歲數大了,怕冷,早在幾天前,就搬到了炕上睡。


    本來他還不同意的,想要把熱乎乎的火炕給楚恒他們兩口子住,為此甚至還以自己是東北人,不怕冷之類的借口推搪來著。


    可楚恒兩口子一個小時候在東北生活過,一個上輩子天南海北滿地跑的街溜子,還能不知道東北人不是血厚防高,過冬全都是靠高級裝備禦寒這種隱秘事?


    小兩口子好說歹說,還引經據典的搬出了孝道,才說服老頭,讓他就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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