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息圍繞著水中自立的筷子,熟悉的感覺告訴,是媽。


    單手拿著香,激動的從兜裏掏出兩個硬幣,對著硬幣哈了口氣說:“兩麵通陰陽,媽,們聊聊好嗎?”


    兩個硬幣丟在地上,一正一反,媽媽答應了。


    以問答的形式,丟硬幣與她交流著,剛要說到喂奶的事情。新娘捂著嘴巴,眼睛瞪的越來越大,突然嬰兒哭出了聲,筷子倒下弄翻了水杯,給一種她急著去哄小孩的感覺。


    新娘冷的哆嗦,小孩卻不哭了。


    拿著燒了一半的香在新娘上空一掃,沉聲說:“媽,回吧。”說完,急忙拉開被子,嬰兒閉著眼睛虛弱的動著嘴角,好像沒吃到奶的樣子。


    “啊!”


    新娘上身暴露,慌張的聲音卡在喉嚨硬憋住。她僵直的坐起身,眼中帶著暖意,抬起胳膊向伸來,又糾結的縮了回去。


    鬼上身。


    “三……”新娘低頭抱起嬰兒要喂奶,溫馨的念叨著不清晰的“三夜”。


    不知道她為什麽怕,趕緊退開,說:“您一直惦記著三夜才不肯投胎?”


    “新娘”猛的抬頭,臉色在短暫的一會裏變的煞白,旁人看到肯定嚇死。她點頭又搖頭,抱著已經昏睡的嬰兒準備喂奶。心酸的捏著香說:“別喂了,不然就不客氣了。”


    欠的賬是要還的,多喂一個嬰兒,媽媽損的陰德越多,越難投胎。


    沒法下手趕她走,見奶嘴碰到嬰兒嘴唇,顫抖的衝到床邊,她放下嬰兒往後縮。正在這時,口袋裏的手機震動,關鈴發來的短信說:“陳三夜,時間差不多到了。新娘得罪過姐姐,姐姐如果上新娘的身,去吃一口奶,她才會舍得下陰間。還有,她不舍得讓沾上陰氣,所以得強行吸一口。”


    “新娘”小心翼翼的防備著,害怕靠近。[]


    “媽,不怕陰氣。”心裏縈繞著一股暖意,對她的感恩之情似乎發生了變化。鼻子酸酸的豎起香說:“子陳三夜,請人母關欣。”說著,把香放在“新娘”眼前晃了三下,說:“媽,跟回家。”


    新娘軟倒在床上,感覺頸後發涼,卻壓製不住心裏的高興。給新娘蓋好被子,扇了新娘三嘴巴,她迷糊醒來。說:“沒事了,孩子也沒事。事後們會病幾天,多曬曬太陽就好。”


    簡單收拾一下,轉頭對著空氣說:“替您打她了,有什麽就算了吧。”寒意繞著轉了一圈,似乎答應了。


    帶著媽媽,在新娘顫抖的注視下離開。關鈴在夜幕中見出來,她感覺到媽媽的存在,憤怒的說:“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得罪過她,又有奶的女人,這麽好的機會,……”


    知道被她算計,心裏挺不爽的。她話沒說完,突兀的抬手猛抽自己的臉,打得啪啪響。沒幾下,她恢複正常,摸著臉,氣憤的取下脖子上一個小巧的長命鎖說:“臭婆娘,狠,賠兒子玩去吧。”


    心情舒暢的接過長命鎖。冷息消失在鎖裏,身邊沒了媽媽的感覺。暗想,媽媽好猛。


    關鈴冷臉走出幾步,回頭說:“走了,家裏小東西還等著呢!”


    騎著爛自行車載著她,借著月色專心的看路麵踏車,她坐在後麵也不說話,們之間的氣氛比周圍滲人的靜還要冷。她突然打破沉寂說:“新人家近期有喪,守靈的話,記得送走一個小家夥。”


    “確定?”有些不信。她沒有接話,又靜的隻有哐當的自行車聲。


    行了一段路,感覺後座的人越來越輕,慢慢的好像沒載人一樣。騎出好遠,忍不住好奇的轉頭。關鈴抖了一下,呻吟著說:“專心騎的車。”


    聲音挺痛苦也挺銷魂,再次感覺到了後座的重量。(.無彈窗廣告)又騎了一會,後座又像沒了人,認真感覺才發現她又被上了身。


    也沒多管,能減輕重量自然是好事,到了進關老村的路口,說:“前麵路不好走,下來走吧。”


    冷氣鑽進掛脖子上的長命鎖,關鈴雙腿發軟扶著車後才站穩。見她走路拱著背,好奇的問:“怎麽了?”


    “還不是媽害的,她要擠就擠自己的奶,每年祭日來折騰什麽意思?老娘又沒奶水。”


    關鈴像被惹怒的母貓,踹了一腳自行車,激動的咆哮。想著媽媽上她的身一路幹擠,等她自己接收身體,會是什麽感覺?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沒敢再觸怒關鈴,回到她家,夜裏的套房更陰森,二十一個小棺材前的香都燒完了,依次給它們點香。


    寒氣繞著架子,其實沒有聲音卻有種嘰嘰哇哇的錯覺。有幾股剛想靠近,脖子上長命鎖發涼,它們跟著媽媽委屈的縮了回去。


    笑著搖了搖頭,說:“們等著,給燒東西。”


    在堂屋翻箱倒櫃的找出一大堆元寶蠟燭,剛在套房點燃沒多久,關鈴換了身衣服過來,她雙手叉腰,冷臉的站在門口說:“倒是大方,一個月的全燒光了,不是出錢買啊?拿來,五百塊。”


    “五百塊?怎麽不去搶?”守靈一次七十塊,五百塊得用兩個月賺。


    一番糾纏,她逼著寫下一千塊錢的欠條,另外五百是破爛自行車的收購費。她讓帶著媽媽連夜滾蛋,說她跟小家夥們有了感情,等要送走的時候再來這裏接。


    騎車回陳莊已經到了第二天下午,在家裏安頓好媽媽,村長和兩個老頭來家裏說:“劉府來找好幾次了。”


    他們嘮叨了一大堆,盡給劉老頭說好話。感覺他們話裏有話,問:“有事您直說?”


    村長小心翼翼的講起劉府近兩天發生的事,跟孝子一起的麗人出車禍當場死亡,劉府慌忙改期把亡者送上了山,唐先生從山上回來突然大病,還有一連串的小事讓劉府亂成了一鍋粥。


    麗人的死讓吃了一驚,聽到改期忍不住全身哆嗦。相傳亡者最恨人反複,改期又亂了時間,陰路不開,亡魂會找不到去陰間的路,劉府這下真玩大了。


    客氣送走村長他們,睡下沒多久,被慌張的敲門聲吵醒。


    山村沒有關大門的習慣,劉老頭站在門外,頭發散亂,疲憊的眼睛內凹,眼裏布滿了血絲。他見出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說:“陳先生,那畜生多有冒犯,老頭子給賠不是了,您一定要幫幫忙。”


    慌忙的跳開,不敢應承這一拜。說:“父親答應您的事情已經做了,而且您也不應該求,該求誰?您心裏清楚。”


    劉老頭雙眼空洞的軟坐在地上,貴婦慌忙的扶他。劉老頭甩開貴婦的手,精神恍惚的說:“陳先生說的對,這就去求媽。她要索命就來找……”


    歎息的送著劉老頭,偷偷交代貴婦說:“記住一定要誠心。”


    清官難斷家務事,劉府內裏有多少矛盾誰也不清楚。君不見唐先生把趕走,他卻搭了進去。


    日落西山,一輛上百萬的車搖搖晃晃的到了門口,唐先生讓人扶著進屋,一個中年人敲房門把吵了起來。


    唐先生病態的咳嗽著,堂屋大桌上放了好多煙酒茶葉。他說:“冒昧來訪,打擾的地方請陳先生見諒。”他說著捂嘴猛咳,精致的手帕上帶著血絲。


    看著前天還精神十足算計的老頭,轉眼病入膏肓,還真應了那句病來如山倒的老話,何況他還不是簡單的病。


    “東西就不用了,有事您說。”平下被吵醒的煩躁,給他們倒上了白開水。唐先生示意一眼,旁邊人笑著說:“難得的好茶,您嚐嚐。”他拿茶的時候,很自然的讓禮盒開了個縫隙,正好見到裏麵紅彤彤的老人頭。


    唐先生笑著掃過幾條煙,自顧的點了點頭,看意思裏麵全是錢。


    “您的事不用說了,隻會給人守靈。”


    爸臨死前指著破爛的房子,就是告誡不義之財不可貪,臉色難看的趕人。唐先生按下要發火的中年人,說:“給劉府亡靈上了萬人香,出麵揭過和它的矛盾隻是一句話的事,這些就是的。”中年人插嘴質問:“上天有好生之德,怎麽能見死不救?”


    憤怒的拿著桌上的東西丟出門外,指著外麵說:“上天有好生之德,那去找上天。”


    “好……”唐先生連說幾個好字,讓中年扶著他走到門口,他看著地上的東西又說:“不要會有人喜歡的。”


    到了半夜,正想著怎麽讓媽媽轉世,十幾個人暴力的拆開大門,領頭的人是四家鎮有名的地霸雷衝,四十幾歲的年紀,鎮子下麵的村修路、搞電改、在鎮上菜場收管理費……很多事情他都霸著做。


    “就是陳三夜,專門給人哭喪的?”雷衝見出來,橫著眼睛一臉凶煞,連鬼都怕。點了點頭,他招呼一聲讓人咂東西,忙著去阻攔,被幾個人按著毒打。


    被打的全身疼,雷衝讓人停手,他一口唾沫吐在臉上說:“再讓老子聽說給人守靈,老子就讓守自己的靈。”


    他們拍拍屁股走了,看著家裏滿目狼藉,扶正爸爸的遺相,點了柱香說:“爸,他們欺人太甚了,您在下麵別怪犯禁忌。”一股憤怒的涼氣圍著打轉,媽媽好像在安慰,又痛恨她自己幫不上忙。


    爸爸給人守靈有一腔正氣護身擋鬼,但白事裏麵的油水不少,也沒少得罪人,他也有對付活人的法子,隻是出手就是奪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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