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流從背脊升起,冷的哆嗦。


    “王曼。”


    一聲大喝,王曼從驚恐狀態回神。拉著她進屋,不帶任何情緒對門外說:“家宅有私,非請勿入。”


    嘭!


    關上大門,吐出一口長氣。


    “為什麽要躲著土地爺?”王曼搓著冰涼的手,對著手心哈氣。說:“那不是土地爺。沒人開壇請神,天地正神是不會主動來找人的。兩次請鬼差都是在靈堂前,靈堂也是神壇的一種。”


    “那?外麵是?”王曼問。說:“鬼,敢冒充土地爺的鬼。”


    沒過一會,兩個女人換好衣服出來,新娘紅著眼睛。“陳先生,們走吧。”


    她們不知道外麵的情況,也不打算說。說:“們家有酒嗎?”


    女人疑惑的在櫥櫃底下翻出好幾瓶白酒,讓她兩各自拿一瓶,又說:“們等會出去,感覺冷就灌一口。”


    兩女顫顫巍巍的抱著酒瓶,王曼搓著手說:“呢?”


    哐!


    打開一瓶高度白酒,塞到王曼懷裏說:“喝幾口壓壓驚。”王曼接過酒瓶,皺著眉頭小口喝著。


    王曼是新手,被鬼迷眼還能理解。但龔文畫本身就是鬼,她不可能分不清真假土地爺。拿著裝龔文畫的小棺材,在地上放了兩根香,一根枕在棺材頭,一根枕在棺材尾。


    三女緊張的站在一邊,不知道在幹嘛。打手勢示意她們禁聲,端著沒開封的財神壓到小棺材上,摸了摸口袋沒有紅錢。“王曼,把的錢包給。”


    接過遞來的錢包,抽出一張紅色老頭頭疊成長條,綁著財神手上的元寶,隨後點燃。


    錢剛冒出煙,棺材裏有寒意往上衝,碰到火又縮進棺材。小心翼翼的把棺材抽開一個細縫,解開財神手上半燒的錢,等火勢旺盛了一點,把錢丟進了小棺材。


    “神像開封,燒香啟靈。”


    抽出五根香點燃,敲了財神頭頂三下,瞪著小棺材說:“還不上來?”


    虛弱了很多的寒意印到財神身上,五根請神香的香火忽明忽暗,證明“財神”到了。王曼指著財神上空的空氣說:“畫兒,怎麽成了財神?”


    “這是請野財神的方法,文畫離的最近又沾了錢氣,能具備少量財神的威勢,帶著它賭錢肯定贏。某些賭徒就是這樣招小鬼求保佑的……”隨口解釋,冷眼看著神像說:“龔文畫,不管見到了真土地,還是外麵的假土地。外麵那玩意,給使勁用錢砸。不然,燒祭文告訴財神,說褻瀆神像,窮八輩子。”


    一陣陰風吹出去,王曼呆呆的張著小嘴。把神像塞到她手上,說:“拿著,見到龔文畫砸鬼不用心,就把神像摔了,反正財神找的也是它。”


    走在寂靜的校道,新娘握著一炷香過一會叫一聲亡者,女人膽怯又好奇的賠在旁邊。


    王曼突然停住腳步說:“來了個掃把,它們三個打到了一起。”


    “自己享受就行,別說出來嚇人。”杵著九節竹迎著寒意往前走。


    三十厘米高的神像放在車前,王曼滿身酒氣的握著方向盤。


    “帶魂歸家,生人勿進。”


    新娘喊一句亡者的名字,她旁邊的女人跟著喊一聲。


    “能別喊了嗎?滲的慌。”王曼灌了口酒,猛踩下油門,車快速的往前衝。


    “電視上不都這麽演的嗎?”女人反問。


    在副駕駛上冷的發抖,這小子欠的債也不少,一路上好幾股寒意找上了門。


    哢嚓。


    快接近縣城,財神詭異的裂開一條細縫,裂縫慢慢變大,散落成兩半倒下。


    “滋!”


    猛的刹車,車滑出好遠。王曼驚恐的盯著前麵。“土地爺變成了穿紅袍的中年人,他抓住了畫兒。”


    “血色紅袍子,腰帶是墨黑色,領口有圈白色?”凝重的問。王曼轉頭說:“也能看見。”


    吃人穀裏的血色紅袍。


    “它是來找的,先帶他們回去,記住靈堂上的香不能滅。亡者吃不飽,是走不完陰陽路的。”


    提著車後的一些東西下車,王曼緊張的說:“能行嗎?”


    “這個給,看到髒東西就抽。”把九節竹丟到車上,又說:“相信自己,能行。”


    看著車尾燈慢慢遠去,活動兩下身子骨,提著裝東西紙盒到路邊坐下。以黃紙為麵,香為骨,唾沫當膠水,耐心的糊起了東西。


    疊好一樣東西,就用香固定在路邊的泥巴上,隨著時間的流逝,紮好了紙棺材和孤燈,以及魂飛魄散的老女人。


    繞著紙紮四周撒了一圈外圓內方的冥錢,這才蹲下身體點蠟燭和香。


    “陰陽相隔,移形換地。”


    跪在紙紮前,給天地磕了三個頭,燒起了紙紮。


    紙紮燒的差不多,四周依舊黑乎乎的,沒有任何變化。眼中的路還是路,樹還是樹,但鬼眼中會改天換地,以為在吃人穀的墓穴。


    喝了半瓶礦泉水,剩下半瓶倒在地上,在濕得點上了一炷香,拱手說:“千裏迢迢尋來的老哥,請問有何賜教?”


    聚精會神的盯著香,一炷香燒完,香火的明暗度沒有呈現出有鬼接受的樣子。能肯定它們在旁邊,隻是它們不肯以這種方式交流而已。


    一連燒了四柱香,天都快亮了,它們不走也不肯入局。又點了一炷香,看誰耐心更好?


    寒意從香下往上冒,香火暗的像要熄滅,卻沒有滅掉。


    “來了。”凝神注視著香灰,香灰過了好久才變得明亮,似乎對方在遲疑。


    “在下陳三夜,請了。”拱了拱手,捂著兩塊硬幣說:“閣下能否先放人?”


    硬幣丟在地上是兩個人頭,它不答應。


    “閣下能否先放人?”再問。


    對方還是不答應。說:“事不過三,您再不放人,們就沒得談了。您找肯定有事,不然也不會以這種方式出現。”


    兩枚硬幣丟在地上快速旋轉,點了根煙,看著不肯倒下的硬幣,心有成竹的吸了口煙。


    一根煙抽完,甩掉煙頭,用腳踩滅。躬身去撿還在旋轉的硬幣,手快要碰到,錢倒了下去。


    虛弱的寒意快速撲到腦後,後頸冷的發麻。龔文畫與有因果,她能沾的身,應該是她了。說:“滾回的小棺材。”


    寒意委屈的繞了幾轉消失,笑咪咪的看著香說:“很好奇您是怎麽冒充土地爺的?”


    “咳咳,它沒有冒充土地,它是縣城隍。”齊老頭陰冷的聲音突然出現,嚇了一跳。


    “啥?城隍?”順著氣。齊老頭說:“聽師父講……”


    相傳亂世的時候,棺老那一夥人挖了不少墳,惹得眾鬼鬧到了城隍那裏。誰知道,城隍還沒為鬼主持公道,幾位挖墳的大爺做了件城隍袍,埋在打過仗的地下,每次埋七天,反複的轉移了七次。


    經過七七四十九天,衣服詭異的成了血色,血衣穿在城隍身上,汙穢了神職。亂世民不聊生,城隍袍一夜變成血色,可是大凶。幾位挖墳的大爺在當地可是有名的先生,經過他們一忽悠,民眾拆了神廟,怒罵城隍惹來兵災,對亂世的不滿全發泄到了城隍身上。


    民心所向,城隍被推下神壇,棺老等人成功的幹了一次屠神壯舉。


    聽的一愣一愣,不敢置信的問:“不會是真的吧?”齊老頭說:“不管真假,但他確實是城隍。”


    “他沒事來找幹嘛?”有種人不好的預感。


    “自己跟他說。”老頭拿出幾塊令牌插在燒過的紙紮四周,點了一炷香,蹲著馬步,嘴裏不知道念叨些什麽?不一會,他抖了幾下,佝僂的背脊奇跡般的挺直了,他看的眼神充滿了戾氣。


    “請神上身?神打?”搖著腦袋,又問:“您是曾經的城隍?”


    他瞪眼看著,有仇恨、有唏噓、更多的卻是糾結。過了好久,他歎息著點頭。


    “怎麽相信?”說。


    “養父叫陳……親生父母……”他詭異的把養父、幹媽、親爹親媽……祖宗十八代全部說了一遍,連帶初中偷偷送妹子回家他都知道。


    “停!”趕緊問:“您有什麽事?能辦的一定幫。”


    “建城隍廟,重掌神職。”他以命令的口氣說著,似乎一定會答應。


    “敬是城隍才問您有什麽事,別把尊敬當欠的,懂嗎?真把自己當神仙了,還想再掌一方,受人香火然後騎在人頭上拉屎?”指著“齊老頭”大罵。“真當老子傻啊?假扮土地爺,讓龔文畫通知老子去報道,不就是想讓老子走陰,魂魄離體?那樣才有辦法收拾老子對吧?有本事來勾魂,沒本事就滾蛋。”


    “別逼老子屠神!沒有香火,隻是厲害一點的野鬼!”罵完,指著地上燒過的紙紮說:“城隍,呸。沒有齊老頭拉,能從這裏麵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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