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書蓉對他的反應很滿意,施施然走到鋼琴邊,點了一個音符,然後道:“鋼琴調的很好,就算你不在家,表嬸也把這家鋼琴照顧得好好的。”


    顧修靠著窗,眉宇間充斥著晦澀。


    沈書蓉並不在意一個人唱獨角戲,她走到他身旁,順著他無焦距的目光看下去,似是讚揚地道:“表嫂真是能幹,做什麽都能得心應手。”


    顧修懶懶打了個哈欠,道:“你成天待在老宅,不用準備出國的事嗎?”


    沈書蓉知道,她對顧家來說,怎麽都是個外人,即便老太太再喜歡她,顧家人都不會把她當自己人看。


    “我聽馮姨說,表嫂是為了表哥才學的園藝。不過你也知道,表哥和她之前的關係有多僵,除了老宅這裏,梓園有一個花園,裏麵種滿了花。”沈書蓉笑道。


    “一定很好看。”顧修沒什麽深意地說道,看老宅裏的花草就可以想象梓園的花園有多好看。


    “的確很好看,不過可惜你看不到了。”沈書蓉歎了口氣。


    “為什麽?”顧修總算正眼看她了。


    “表嫂把花全砸了。”沈書蓉沉眸道:“一盆不剩,原因我不說你也知道。表嫂掌心還留了很深一條疤,不知道現在好了沒。”


    顧修擺正身體,眉梢微微挑起,轉念卻想到顧靖衡和蘇鬱恩愛的模樣,又靠回窗邊,道:“現在他們挺好的。”


    不管過程怎麽樣,結果是甜的就行了。這一點,顧修卻很支持顧靖衡,世界上不止南婧一個女人,總不能為了個杳無音訊的人等一輩子吧!


    “是挺好的。”沈書蓉眼神裏蔓延出淡淡的落寞,她頓了頓又問道:“顧箏也寄禮物回來了。”


    顧修麵色溫和了些,對沈書蓉,他說不上喜歡,但也算不上討厭,他看得出來她喜歡顧靖衡,可惜是一廂情願。


    “我去陪奶奶了。”沈書蓉看了看時間,轉身要走。


    “書蓉,”顧修叫住她,“其實衛正鳴那人也不錯。”


    沈書蓉停了一下,沒回頭,隻是輕輕點了點頭。


    房門合上,顧修猶豫很久,還是坐到了鋼琴凳上,手指剛剛碰到琴鍵,房門又被推開。


    蘇鬱走了進來,問道:“有什麽特別想吃的菜嗎?”


    顧修唇角翹起,睨著她道:“還需要顧家大少奶奶親自來問?”


    蘇鬱好笑地拍了他的頭一下,“今天我下廚,順道來問問你想吃什麽。”


    “你還會做飯?”顧修本以為賽車的人也很看重雙手,沒想到她還下廚做飯。


    “會做飯很奇怪?”蘇鬱敲了敲鋼琴,“有什麽想吃的菜嗎?”


    顧修無謂地擺擺手,“你隨便弄吧。”


    蘇鬱拉開門,忽然停住,回過頭去對他道:“想彈就彈吧!”


    顧修背脊一僵,聽到房門輕輕合上的啪嗒聲,終於卸下麵具,重重趴在鋼琴上,用手仔仔細細地摸著每一個琴鍵,眼眶逐漸濕潤……


    蘇鬱的菜單裏肯定有顧靖衡和老太太都喜歡的東坡肘子,又把久福老師傅教給她的菜全搬上了桌子。


    正在做一道燉菜的時候,顧靖衡悄無聲息地進了廚房,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說話,“入味兒了嗎?”


    蘇鬱佯怒地瞪了他一眼,“怎麽老喜歡藏在背後嚇人?”


    “我進來很久了,是你太專心沒有發現我。”顧靖衡握著她的手,就著她手裏的勺子送到嘴邊,喝了一口湯,然後道:“差不多了。”


    蘇鬱點點頭,把燉鍋端起來。


    “還有些小菜,就交給珍媽他們做了。”她道:“還有肘子也快燜好了,這次換了種做法,你嚐嚐看喜不喜歡。”


    顧靖衡眸底有什麽在湧動著,他拉住她,止住她的忙碌,低聲道:“蘇鬱,你這樣會讓我心有愧疚的。”


    蘇鬱不解,清澈的雙眸直直望著他。


    顧靖衡啄了啄她嫣紅的唇,手習慣性地找到她掌心的疤痕,啞聲道:“對不起,蘇鬱……”


    “不用道歉,”蘇鬱偎進他懷裏,“我們之間不需要道歉。”


    他們是夫妻,從前也許不相愛,但是今後一定會風雨無阻地走下去。


    *


    夜晚莊重才抵達a市,他身上的傷還沒痊愈,隻是勉強能走動了,就忙不迭地趕到a市。


    剛下飛機就給蘇鬱撥了電話,本想見她一麵,但蘇鬱在老宅,晚上出來不方便,就約在了第二天。


    五十嵐佳惠看到莊重掛上電話時的黯然,心底也不知是疼痛還是嫉妒。然而看到莊重那張冰寒的麵孔,又將所有的情緒牢牢壓在心底,莊重最不喜歡沒規矩的人。


    抵達蘇定的公寓,五十嵐佳惠先為莊重換了一次繃帶,程九才進來道:“莊先生,我們要不要換個地方住?”


    莊重立在窗前,輕輕將窗簾掀開一角,冷眼打量著在樓下鬼鬼祟祟徘徊的人,漠然地抽回手,“a市的私家偵探就這點水平?”


    程九默然,這麽拙劣的跟蹤技巧根本不必放在心上,隻是莊重受了傷需要靜養,所以他才有此一問。


    “我會盡快查清他們的身份。”五十嵐佳惠垂首立在一邊。


    “你們出去吧。”莊重坐到電腦前。


    五十嵐佳惠擔憂地看了他一眼,卻不敢勸說,悄悄看了程九一眼,見他隻是低頭退出了房間,她也隻能跟著走出去。


    莊重處理完累積的文件已經淩晨了,胸口隱隱作痛,他仰頭靠在椅背上,閉目休息了幾分鍾才起身。


    走到書架前,他抽出一本藍皮的舊本子,隨意翻到其中一頁,細細地看起來。


    這是蘇定的日記,莉莉安特別允許他看的,她曾經說過,隻有她最親近的人才能分享這些日記,現在,已經有另一個人男人和她一起分享了。


    想到這裏不由一陣心浮氣躁,莊重合上日記,想給自己倒杯酒,拿起酒杯才想起自己受了重傷,於是轉手給自己倒了杯水。


    寡淡的白開水喝在嘴裏沒有味道,莊重環視這件並不太大的臥室,覺得空氣太冷清。


    他獨自生活了一年,沒有莉莉安的陪伴,再小的房子都顯得空蕩寂寥。他知道她的一切,知道她身邊發生的每一件事,很多次他都想直奔a市,不是安慰莉莉安,而是殺了那個讓她傷心的男人。但是他知道這樣做,最後受傷的還是莉莉安,所以他按捺著,以為她吃夠了苦頭就會回頭。但莉莉安比他想象的更固執。


    不知道是什麽讓顧靖衡突然改變了態度,但他卻不相信這個男人,所以他選擇留在a市。


    “叩叩叩!”房門敲響,五十嵐佳惠壓低聲音道:“莊先生,您睡了嗎?”


    “進來。”莊重淡淡應道。


    五十嵐佳惠端著熬好的白粥走進房間,道:“莊先生,吃點東西吧。”


    莊重藍瞳幽光乍現,“不要做多餘的事。”


    五十嵐佳惠垂著頭,不敢對上他的視線,道:“希望您早點休息,畢竟您……受了傷。”再強悍的男人,身負槍傷也不會顯得遊刃有餘,現在的莊重,臉色白的有些嚇人。


    “那幾個地痞的事處理好了嗎?”莊重收回頗具壓迫力的視線。


    “他們會在監獄裏受到最好的招待。”五十嵐佳惠麵無表情地道。


    “拍下照片送到翟家去。”莊重揉了揉眉心,有些疲憊道:“你出去,我想休息。”


    莊重的口氣比平時更糟糕,五十嵐佳惠知道是他身體難受的原因,動了動唇,到最後也沒說什麽,隻是默默退出房間。在房間外立了一夜。


    第二天,蘇鬱來的很早,還買來了很多治感冒發燒的藥,她以為莊重隻是感冒了一場。


    “佳惠,莊重還在睡嗎?”她把藥遞給五十嵐佳惠。


    握著藥,五十嵐眼底掠過一道譏諷,麵上卻不動聲色,道:“莊重已經醒了,很快就會下樓。”


    蘇鬱就在客廳坐下,五十嵐佳惠倒了杯水給她,雙手交疊在腹前,默默無聲地站在一角。


    “你也坐吧。”蘇鬱盯著空氣有些微妙的尷尬,回頭對她說道。


    “我習慣站立。”五十嵐佳惠毫不委婉地拒絕了。


    蘇鬱盯了眼她腳上的高跟鞋,甚至懷疑她有沒有休息過。


    “莉莉安。”莊重終於出現在樓梯口,笑著喚她。


    蘇鬱蹙起了眉,快走到他跟前,抬手摸了摸他的額頭,道:“你臉色好難看,感冒還沒好嗎?”


    五十嵐佳惠扯了扯嘴角,僅僅感冒會把人折騰到這麽虛弱嗎?


    “好多了。”莊重一派輕鬆地道:“偶爾生一次病才覺得自己的身體也不是鐵打的。”


    蘇鬱扶著他的手臂,點頭道:“早說了讓你好好休息一下,你不聽。”


    “我買了很多藥過來,病還沒好的話一定要按時吃。”蘇鬱笑著點點他的眉心,“就是因為平時太累,所以一個小病就會拖這麽久!”


    “你看程九多健康,這就是不操心的好處。”她又拿程九打趣。


    程九默默立到五十嵐佳惠身邊,打起精神,保持警戒,排除蘇鬱給自己帶來的幹擾。


    莊重坐下來,拉著蘇鬱坐到他身邊,笑問道:“婚禮籌備的怎麽樣了?”


    蘇鬱麵上洋溢著幸福的光輝,帶著些嬌羞道:“準備婚禮有好多事要忙,不過我倒是沒什麽要做的,就試試衣服。”


    “婚紗呢?”莊重刻意問道,實際上,他已經知道顧靖衡買走了菲娜·錢寧的婚紗,那是他預備打算送給蘇鬱做結婚賀禮的,隻不過被顧靖衡搶在了前麵。


    “是菲娜設計的那套婚紗!”蘇鬱欣喜地拉著他的手,道:“沒想到他真的買到那套婚紗了!”


    莊重微微一笑,能看到她這樣高興,也值得了。


    蘇鬱一時收不住,又跟他說了好一會兒話,像小孩子一樣說著點點滴滴讓自己興奮的事。


    “爸媽一直都說請你去顧家吃飯,現在終於等到你回來了!”


    莊重遲疑了一下,掀起唇角正要答應,五十嵐佳惠卻不顧一切搶先道:“醫生說莊先生最近不能飲酒。”


    來參加婚禮都已經很勉強了,怎麽可能去應付顧家的瑣碎?


    莊重目光從五十嵐佳惠身上掃過,她莫名打了個寒顫。


    蘇鬱詫異地看著有些激動的五十嵐佳惠,頓了一秒才回過頭,仔細打量著莊重異常蒼白的臉,問道:“你真的隻是感冒嗎?”


    “別瞎擔心。”莊重摸摸她的頭,“醫生說最好不飲酒,我有點咳嗽。”


    蘇鬱這才放下心來,道:“不喝酒也沒關係,我會跟家裏人說說的。”


    “行,你安排吧。”莊重頷首。


    又囑咐了幾句,蘇鬱就離開了公寓,她坐上車子後呆呆地出了會神,五十嵐佳惠的模樣算得上失態了,她那麽緊張,莊重真的隻是感冒咳嗽嗎?


    轉眸望了望樓上,她盯著表等時間流走。


    “蘇小姐還沒走。”程九從窗邊退回來道。


    莊重麵覆冰寒,鷹般鋒利的視線刮在五十嵐佳惠臉上,他抿著唇,久久不開口。


    五十嵐佳惠心跳如擂,身體微微顫抖起來。


    “嗡嗡嗡……”她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不用猜也知道是蘇鬱打來的。


    “該怎麽說?”莊重冷聲道。


    “我會告訴她您沒事。”五十嵐佳惠背上已經出了一層冷汗。


    莊重起身,抬手製止程九過來扶自己的手,獨自上了樓。


    五十嵐佳惠手心濕滑,程九這時壓低聲音道:“如果不是擔心蘇小姐會起疑,莊先生恐怕會趕你離開。”


    五十嵐佳惠回過神來,快速接起了電話。


    “蘇小姐……莊先生的咳嗽有點嚴重,醫生說不能沾酒……對……我會提醒他按時吃藥的……好的,蘇小姐再見。”


    五十嵐佳惠頹然地放下電話,早就沒了平時精明幹練的樣子,她全身竄著寒意,知道自己再沒有第二次機會。


    程九冷漠地看了她一眼,舉步離開。


    *


    蘇鬱合上電話,這才開車離開。


    回去要琢磨一些溫潤養肺的菜,五十嵐佳惠不會做菜,莊重飲食肯定也很隨意。


    電話響起來,蘇鬱看到屏幕上是顧靖衡的名字,笑著接起來,道:“我正在回家的路上。”


    “別回去了,來帝宮吧,我和藺遠他們在一起。”顧靖衡的話音裏還伴著若有若無的音樂聲。


    “那好。”蘇鬱離帝宮不遠,她估了一下時間,道:“二十分鍾我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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