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靖衡隱約聽到休息室有聲音,剛剛推開.房門就聽到自己的聲音在說:“直到天荒地老……”


    巨幅的屏幕擋在了他和蘇鬱之間,他看不到蘇鬱的人,開門的動作頓了頓,他猶豫著是否該假裝不知道退出去。


    然而視頻中的歡聲笑語刺痛著他的耳膜,他克製不住的,大步走進去,拿起她手邊的遙控器,用力將屏幕關了。


    憤怒地將遙控器砸在床上,他側過身,半個背對著蘇鬱。蘇鬱抬眸,隻能看到他繃緊的下顎線。


    蘇鬱垂下眼簾,下意識撫摸了一下腹部,輕聲道:“我們回家吧。”


    顧靖衡拽住她的手臂,阻攔她欲走的腳步,沉聲質問:“你不問嗎?”


    蘇鬱笑容異樣地脆弱,她道:“你要我問什麽?”


    問他結婚一年是不是都看著這段視頻過日子,還是問他為什麽到現在都把這段視頻放在休息室裏?


    她是想問,但是不敢問,要她和他過去的女朋友爭論比一個高低嗎?


    顧靖衡突然憤怒起來,她竟然能不聞不問保持冷靜,這是一個女人該有的正常反應嗎?


    “好!”他猛地甩開她的手臂,怒聲道:“現在不問,以後都別來問我!”


    蘇鬱沒站穩晃了一下,顧靖衡一驚,連忙扶住她的胳膊,緊張地問:“你沒事吧?”


    蘇鬱頓了一下,難掩心中苦澀,她緩緩推開他的手,道:“我沒事,寶寶也很好。”


    顧靖衡攥緊拳頭,所有的怒氣仿佛都砸在了棉花上,嗆得他火燒三丈。


    蘇鬱立在原地,麵容倔強地望著他。


    顧靖衡深吸一口氣,撥開手工西服的紐扣,在房間裏來回踱步迫使自己冷靜下來。蘇鬱是個驕傲的女人,她不屑用手段,更不屑和已經成為過去的女人爭風吃醋,但是她會在意,自己悶在葫蘆裏生氣。


    “蘇鬱,我們需要談談這個問題。”再開口,顧靖衡已經平靜不少,他握住蘇鬱的肩膀道。


    “讓南婧在你生活裏徹底消失,”蘇鬱抬起頭來,問道:“你做得到嗎?”


    顧靖衡雙眉一沉,五指禁不住用力,“蘇鬱,非要這麽咄咄逼人嗎?”


    蘇鬱並不在意肩上的疼痛,她唇角鬆開,偽裝出來的笑容消失不見絲毫,“如果你想談這個問題,那我隻有這一個答案。我並不介意你曾經愛過其他女人,但是我們已經結婚了,即將為人父母,難道你還要在辦公室裏掛著別人的視頻聊以安慰嗎?”


    薄唇抿成一條線,顧靖衡定定看了她一會兒,才道:“我明天……現在就把它換下來!”


    聽到他的退步,蘇鬱嗓子眼仿佛被什麽堵住了一樣,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如果沒有這個孩子,就像他對顧修那件事的態度一樣,他小心的珍惜,到底有多少是為了她?


    眼眶微微泛紅,她忍不住別過頭,張了張口,竟然說不出話來。


    顧靖衡似有似無地歎了口氣,擁住她低聲道:“我們不要為了這件事吵架好嗎?你現在有了寶寶,吵架對身體不好。”


    他說著習慣性地去吻她的臉頰,視頻裏他親吻南婧的畫麵從眼前一閃而過,蘇鬱條件反射地偏開了頭,感覺到他摟著自己的雙臂緩緩滑落,她禁不住無聲呼出一口氣。


    顧靖衡剛毅的麵孔顯得有些冷冽,他轉身拉上衣服,毫無起伏地道:“該回去了,媽剛才都打電話來催了。”


    兩人各懷心事回到家中,薑儀看出蘇鬱臉色不好,蘇鬱也隻好借口逛街太累,上樓去休息了。


    疲憊地走到陽台上,她仰頭望著遠方的夕陽,微微出神。


    這幾天的太陽已經不如之前那麽暖和了,傍晚時天空布上了一層薄暮,偶爾一兩隻鳥飛過,也看得不太清楚。


    “嗡嗡嗡……”蘇鬱回到屋內拿起桌上的手機,道:“回來了嗎?”


    “嗯,剛剛到。”莊重剛剛走出機場。


    “顧修的情況還好嗎?”蘇鬱走到陽台坐下來。


    “在專心治手。”莊重簡略地道。


    “佳惠說gg有一個內部宣傳比賽?”前兩天佳惠在電話裏提到這件事,gg已經開始籌備了。


    “主要是針對改造車,對外不公開。”莊重笑道:“你也想來?”


    蘇鬱癟癟嘴,她現在的狀態怎麽可能去參加比賽,雖然心癢癢的,但是為了孩子,她也隻能忍了。


    “確定比賽時間一定要通知我,我要去看比賽。”她補充道。


    “好。”莊重頓了頓,道:“車來了,到家之後再跟你聯係。”


    蘇鬱合上手機,轉頭望向房內,顧靖衡已經坐在了沙發上,其實剛才講電話的時候她已經聽到開門的聲音。


    顧靖衡已經脫了外套,胸前的紐扣解開兩顆,黑發爬得有些淩亂,他靠在沙發上一言不發,麵前還放著酒。


    蘇鬱繞過沙發,見他外套掛在邊沿搖搖欲墜,彎腰去拾,邊道:“這個壞毛病能不能改了,衣服不要……”


    耳邊的聲音戛然而止,顧靖衡偏過頭去看她,卻見她姿勢怪異地僵在原地,好像在極力地忍耐著什麽。


    蘇鬱手中的衣服忽然掉落在地,她麵色蒼白地道:“靖衡,肚子好痛……”


    顧靖衡從沙發上彈起來,急忙走到她身邊,一手扶住她的腰一邊去摸電話,“我馬上打電話叫醫生來!”


    等蘇鬱稍微能動了,顧靖衡安置她躺下來,心急火燎地衝出門,對樓下喊道:“媽,快上樓來,蘇鬱肚子疼!”


    樓下的人都被驚了一下,薑儀趕忙起來往樓上走。老太太問:“叫醫生了嗎?”


    “已經打過電話了!”顧靖衡手忙腳亂,他不清楚蘇鬱是怎麽個情況。


    薑儀進房內,先扶蘇鬱去了洗手間,老太太緊張地都坐不住了,來房間裏來回踱步,沈書蓉望了眼洗手間的方向,眉心微蹙,道:“奶奶,您先坐會兒吧……”


    “我哪坐得住!”老太太重重歎了聲,又看向顧靖衡,“好端端的怎麽會肚子疼?”


    顧靖衡麵色鐵青,雙目緊緊盯著洗手間的方向,仿佛在等待最後的宣判一樣,全身都緊張地繃緊。


    “才懷孕的時候這些小問題經常會碰到,先別緊張,等你媽出來再說。”顧世安道。


    顧懷珠的擔憂寫在臉上,她暗暗祈禱起來,祈禱蘇鬱沒事,奶奶的身體每況愈下,不知道還能不能再經受打擊。


    “哢嚓”一聲,洗手間的門打開,顧靖衡三步並作兩步奔過去,扶住蘇鬱問薑儀:“媽,怎麽樣?”


    薑儀麵色凝重,看了老太太那方一眼,小聲道:“出了點血。”


    顧靖衡猛然一怔,低頭去看蘇鬱。


    蘇鬱嘴唇顫抖,靠進他懷裏,也不說話,隻是緊緊揪住他的衣服,眼圈發紅。


    顧靖衡心髒仿佛被手攥住,來不及細想更多,攬著她坐下來,低聲安慰道:“醫生很快就來了,別擔心。”


    老太太也終於坐了下來,連連歎了三口氣,又問薑儀,“你看呢?”


    “說不好。”薑儀搖搖頭,轉頭看著埋頭在顧靖衡懷裏不肯出來的蘇鬱,道:“雖然有這種情況,但並不代表一定會流產。”


    “也就是說很危險是嗎?”沈書蓉問道。


    薑儀沉默,顧世安起身道:“我下樓去等醫生。”


    “我也下去吧!”顧懷珠跟了上去。


    房間裏歸於沉寂,蘇鬱咬緊下唇,開始反思是不是以前喝太多酒,雜亂地想了一通,心情越來越沉重,她小心地撫摸著腹部,她和孩子的緣分不會這麽淺吧!


    “對不起,老婆。”顧靖衡此時低聲在她耳邊道:“我不該惹你生氣。”


    他也深陷在自責中,如果不和蘇鬱慪氣,今天肯定就沒這回事。


    眼淚從眼角滾出,蘇鬱深吸了一口氣,她的孩子不會有事的,絕對不會有事的!


    時間在沉默中度過,顧靖衡請的老中醫很快就到了,她給蘇鬱把了脈,反複了幾次,卻依舊沉著臉。


    老太太等不及了,問道:“醫生,到底怎麽樣?孩子沒事吧?”


    老中醫這才放開蘇鬱的手,道:“盡量臥床休息,好好調養,實在不放心,去醫院做個詳細檢查。”


    “這麽說孩子沒事?”老太太鬆了口氣。


    “除了休息,還要吃藥。”老中醫道:“我給你開張方子,照著方子喝。”


    “等表嫂情況好點了,還是去醫院好好檢查一下,這樣也放心點。”沈書蓉主動道:“我和懷珠一起陪表嫂,我們要方便些。”


    老中醫抬頭看了她一眼,道:“中醫和西醫並不衝突,你把我的方子給西醫看,吃藥的時候注意一下就行了。”


    “中醫是草本,對身體沒害。”老太太對中意比較信賴。


    薑儀連忙站起來,“醫生,我送您出去,具體的事您再跟我說說。”


    一屋子的人浩浩蕩蕩又出去了,蘇鬱用力抱著顧靖衡,心頭的大石終於落地。


    胸前濡濕一片,顧靖衡這才發現自己竟然滿手是汗,他輕輕拍打著她的肩膀,道:“別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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