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吃過早飯,隊幹部生怕我變卦似的,到支隊找了輛吉普車,就心急火燎地把我往“水線”執勤點送。走時,還裝了不少新鮮蔬菜。


    出了基地,滿眼是無盡的沙丘、戈壁。透過車窗向外望去,浩瀚的沙海中,黃沙如浪一般遠遠地襲來,打在車窗玻璃上啪啪作響。吉普車猶如一葉小舟,在峰尖浪穀間顛簸爬行。車廂內彌漫著一股嗆人的土腥味。


    春夏之交是河西走廊風沙最為猖獗季節。望著窗外蔚為壯觀的景象,“輪台九月夜風吼,一川碎石大如鬥”、“今夜不知何處宿,平沙萬裏絕人煙”等一些描寫風沙的詩句便湧現在腦海裏。千百年來,外界滄海桑田,而這裏,風沙依然是不變的主宰。我不知道自己將要駐守的地方該是怎樣一種景象,內心一片茫然。


    車子在茫茫沙海裏顛顛簸簸跑了好半天,執勤點的營房才孤零零地出現在視野,同時隱隱約約望見兩個小黑點。司機說,那是點上唯一的兩名戰士——士官趙大年和上等兵劉金柱。


    車剛一停穩,車門就被打開,一個鐵塔一般的黑臉士兵矗在麵前,咧著嘴露出雪白的牙齒。


    我剛鑽出車,黑大個就上前鋼鉗般攥住我的手熱情地說:“歡迎,歡——”


    還沒等他的第二個“迎”字出口,猛然襲來的漠風也來了個見麵禮,惡作劇般叼走我的帽子一路狂奔。


    我還沒反應過來,大個子身後倏地閃出個小個子,兔子般撒腿朝帽子翻滾的方向追去。他的確跑得比兔子還快,不到兩分鍾就從風口中奪下我的帽子,氣喘籲籲地跑來把帽子遞給我,不吭聲,隻是笑。


    我這才看清他的廬山真麵目。他戴上等兵銜,看來是劉金柱無疑了。他與士官趙大年真是絕配搭擋——一高一矮,一壯一瘦,隻是同樣臉黑牙白。性格看來也差不離,憨直木訥。


    我嘛,高矮胖瘦,正好介於他倆之間。性格嘛,也是寡言少語。這麽想的時候,我一下地喜歡上了我們這個三角組合。


    司機小王卸下蔬菜,進屋喝了杯水後,就開車回去了。他一走,莫大的天地間就隻剩下我們三個人了。我到到來讓他倆興奮莫名,一下午圍著我問長問短。他們還主動拿出自己的影集給我看,邊看邊給我講。他倆入伍前的照片,皮膚白晰,英俊帥氣,但經過大漠風沙的“整容,讓他們倆麵目全非,判若兩人。與原入伍前相比,他們滿臉滄桑,看上去至少老了十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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