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投入進去,我們很快就陷入這種文飾的浪漫中迷途難返。我們約好了似的互不寄照片。不存在以貌取人不因利益相關,隻因性格相投心靈相吸。這種至純至真的愛情真的讓我們很放鬆很忘情很投入。


    從此,白天黑夜,總有人把我牽念;羈旅晨昏,我都會時時把她想起。到後來,看電視天氣預報,隻要一看到“南京”兩個字我都會禁不住眼熱心跳,那個陌生城市的冷暖陰晴,開始時時牽動我的神經。我狂熱地愛上了這個不曾謀麵的女孩,不至一次地對自己說:“如果有機會,不論這女孩是聾是啞是瘸是跛我都會義無反顧地娶她為妻。”


    我倆最愛說的一句話是:“事雖然難,做則成;路雖遠,行則至。”最愛的一首詞是李之儀的《卜算子》——


    我住長江頭,


    君住長江尾。


    日日思君不見君,


    共飲長江水。


    此水幾時休,


    此恨何時已。


    隻願君心似我心,


    定不負相思意。


    陪我一步一步步陷入愛情深處的,還有與我朝夕相處的大年和柱子。


    從一開始詩錦的來信我們就共同品讀,包括確立戀愛關係後也未能幸免。好在我們都還年輕,不習慣於說一些過分肉麻的話。我們的每一封信,都可以大大方方地端在大家麵前。在看詩錦的來信上,他們充分發揮老同誌的特權,首讀權總是他們。如果信寫三頁,那麽讀第一頁的當仁不讓是趙大年,讀第二頁的,就是柱子,我嘛,隻好先從第三頁讀起。如果信隻有兩頁或一頁,那就慘了,沒我的份,我火燒火燎可憐兮兮擠上去想瞧上一言半句,還往往被他們不耐煩地推到一邊。


    “別打攪,先到一邊呆著。”真是可恨,他們總這麽說。連我有時候也糊塗到底是誰的情書。可我怎麽也恨不起來,滿臉放光心裏脹滿自豪和快樂。


    要是有一周收不到詩錦的來信,他們似乎比我還著急,嘴裏一個勁地念叨:“咱們家景怎麽還不來信?不會有什麽事吧?”


    開始談情說愛後,詩錦就讓我叫她“小景”,這是她在家的小名。她說這樣叫她會覺得更加親切。後來我就索性叫她“景”,我覺得她就是我、也是我們昌馬河哨所兵們夢裏最美麗的風景。我這麽叫她,這兩個厚顏無恥的家夥也理直氣壯地跟著叫,作為新兵蛋子,我也隻能聽之任之。


    有時候他們會突然把目光對準我,惡恨恨地問:“羅小宇,你是不是把我們家景得罪了,又寫讓她不開心的話?”


    “沒有啊,我真的沒有啊。”每次我都滿臉無辜地回答。


    “要是你小子敢再惹她不開心,我們拿你是問!”他們總這樣威脅我。


    點上的大小事務幾乎被他倆包了,就連疊被子這樣的事有時也被柱子代勞。隻要我拿起掃帚,他們就會衝上來搶走:“去去去,有空給景寫信去。記住,不要惹她不高興啊。”每次都不忘這麽叮囑


    “這是我們昌馬河哨所的愛情,所以,你小子不能由著自己的性子想怎麽寫就怎麽寫。你寫的每一句話都要對我們昌馬河哨所負責。”趙大年不隻一次地這麽嚇唬我。


    於是,每天給景寫信成了我生活中的一個重要內容。有時是一句話:“不管我的身影在何處流浪,我的心守你直到白發如霜。”有時是摘抄來的一節詩:“何必在意那餘年還有幾許?何必在意前路上有著什麽樣的安排?隻要我們能兩廂廝守一起老去”有時是一段歌詞:“這樣的心情,這樣的路,我們一起走過,我願愛你到地老到天荒,希望你能陪我到海角到天涯”


    更多的時候,是向景傾訴心中的愛戀或分享這份戀情帶來的內心體驗——


    天涯相戀,相逢又不知在何時。我們的愛戀,注定一開始便頁頁寫滿相思,篇篇叫人斷腸。


    你是望斷天涯路的女子,注定要經曆千帆過盡皆不是的煎熬;我便是萬裏征人,隻能‘記得綠羅裙,處處憐芳草’。


    “與其在懸崖上展覽千年,不如在愛人的肩頭痛哭一晚。”縱使我們的相思淒美動人,縱使我們的日子頁頁寫滿情言蜜語,我依然渴望能擁你入懷,哪怕無言,哪怕一刻。


    當你在黃昏裏獨自踟躕時,我多麽希望自己是你身旁徐徐的晚風;月照無眠,我又是多麽嫉妒你床頭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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