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到這裏,碧方頓了頓,悠悠看了我一眼後,用說得已經有些嘶啞的嗓音慢條斯理道:“渴了。”


    雖然明知道這家夥是在故意拿喬想要過一把大爺的癮,但故事聽到關鍵時刻,我心裏貓抓似的急得不得了,便隻好轉身飛快地跑進朱雀皇宮,然後又動作迅速地拎著茶水跑了回來。


    飲罷了溫度適宜的茶略微緩解了嗓子的幹涸,碧方又抄著手,繼續玉樹臨風地站著與我道:“累了。”


    朱雀族地依舊高溫難耐,我懶得再一頭大汗的來回奔跑,又估摸著自己不會變化桌椅這些實物的法術,便索性變出了白虎原身將其縮小到兩人來高的大小,試探性的對這個不懷好意的家夥攤開爪子挑釁道:“要椅子沒有,隻有白虎靠枕一個,不過你敢青光白日之下靠我懷裏來嗎?”


    按照我的想法,但凡有一點廉恥之心的男人,都會秉著男女授受不親的聖訓當即拒絕才對。


    可不知是我見過的世麵太少了,還是碧方這廝的臉皮委實太厚了,當我話音一落之後,這家夥居然立馬便用了瞬移術直接靠到了我懷裏來,還十分愜意地將腦袋擱在了我的脖頸處,輕聲笑了笑:“毛茸茸的熱得慌,不過在這種艱苦的條件下,我也就勉勉強強的湊合罷。”


    彼時因我們兩距離極近,我能感覺到周身都染上了他清雅的蓮香,而他開口說話之時偶爾拂過我頸側的呼吸,就算隔著那樣厚的一層虎毛,都讓我頓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以往我跟碧方也不是未曾這般近距離的接觸過,那次被青嵐傷了眼之後,便是碧方一直在照顧我,他會抱著什麽也看不見的我去靈氣充裕的地方曬太陽,或者背著我翻山越嶺的去尋找能將促使傷口快速恢複的靈泉泡上幾天。那會兒我們明明比現在感覺上還要親密許多,但我卻沒有半點不適的感覺,可眼下他僅僅是往我身側一靠,我便覺得臉頰發燙渾身都不對勁。


    不過轉念一想,也許是由於我們都身處這般炎熱的朱雀族地,體溫的升高從而影響了心跳的加速,再加上我現在的白虎原身反正全部都是虎毛,也根本看不出表情是否有異樣,我便再次淡定了下來。


    抬爪將他擱在我脖頸的腦袋推到臂彎位置,隨著距離的拉開,我那別扭的情緒也漸漸得到了平複,我才再度故作淡然地催促他道:“那誇父跟落淵受刑之後,又發生了什麽,他們回到凡間了嗎?”


    碧方凝神想了一會兒,才搖頭道:“落淵回去了凡間,但誇父卻並沒有……”


    碧方說,由於誇父和落淵身上揣著重綾給的噬炎珠,所以他們外表雖被天火燒得烏漆麻黑慘不忍睹,實則卻並沒有受到太大的傷害。


    但當時就算他們中途逃跑,也沒有任何人會理會他們。


    因為軒轅族的黃帝跟九黎族的蚩尤正式於涿鹿開戰,蚩尤善戰,製五兵之器,變化雲霧凶陣,將軒轅族的天兵天將徹底阻攔在逐鹿之外,一開始便占盡了上風。黃帝九戰九敗,絞盡腦汁也也無法前進一步。


    後來蚩尤為盡快結束戰爭,便請風伯雨師,縱大風雨,讓軒轅族苦不堪言,甚至還與妖界結盟,讓妖界的許多大妖強者也悉數參戰,軒轅族所代表的天界更是岌岌危已。


    而眼瞅著天界跟妖界都被卷入了其中,先前被瑤華帝君狠狠重傷的魔族也在此時蠢蠢欲動,企圖先占領凡間,再伺機陳天界混亂之際,一報當初被鎮壓多年不得翻身之仇。


    雖說黃帝甚有野心,但他卻為天界立下不過少汗馬功勳,他如今代表的是天界大統,而蚩尤為了追求絕對的強大,卻已經遺忘了初心,為問鼎帝位居然不惜與妖魔為伍。巨人族是天生的神族,從盤古開天辟地那會兒便一直守護天界至今,因而誇父跟落淵一出受刑地,便立馬接到了族中讓他回去主持大局的傳信。


    誇父不放心落淵,本想讓他一起前往涿鹿,可落淵卻放心不下黃河水域那數十萬的水族,想要返回凡間。


    自落淵幻化成人形之後,兩人便一直在一起,眼下要分離,兩人心中自有諸多不說。


    傻大個的誇父一貫是有許多的話想說,但話到嘴邊卻不知道該如何表達,隻是虎目含淚,依依不舍的看著落淵。


    大戰在即,誰也不知道今日夥伴,他年是否便隻剩墳堆白骨。


    因未來充滿了不確定性,落淵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見到誇父,便放下了矯情,也雙目通紅地看著誇父道:“傻大個,每個人都是要長大的,我不可能一輩子都躲在你身後讓你保護我。”


    誇父抬手捂眼,聲音有些哽咽:“可是當哥哥的,本來就該一輩子保護自己的弟弟。我,我也是願意一輩子都保護你的。”


    落淵一直是個沒心沒肺的妖魔,小時候他不願在族中受到管束便獨自一人跑到了黃河水域稱王稱霸,成年後雖學著那些大妖組了後宮,擁有很多跟隨崇拜他的水族,但那會兒他並不知曉感情是何物,所以與他們的分離也未曾有多難過。直到後來化作人形一直跟著誇父,他才漸漸明白什麽是兄弟,什麽是珍惜,以及身為男子漢應該肩負起什麽樣的責任。


    因此當誇父話音一落後,他並沒有如往常那般跳上誇父的肩膀,笑嘻嘻地說好,而是單手握拳,緩緩舉過頭頂道:“傻大個,我向你保證,不管遇到了什麽惡劣的情況,我都會想盡一切辦法活下來。然後再見麵的時候,我一定會成為一個像你一樣的英雄。所以你也答應我,無論如何也一定要活下去!”


    晨光之中,少年的麵容一如以往的稚嫩,可這一刻,誇父卻明顯感到,他的小兄弟變了,變得像一個真正的男子漢那樣讓人覺得可靠。


    每個人都是要經過成長的曆練,才會破繭成蝶,誇父看著落淵眼裏的堅定,隨即也慢慢握拳,與少年潔白纖細的小小拳頭輕輕碰在了一起,斬釘截鐵的應道:“好。”


    當時他們都曾那樣堅定的認為,他們一定會活下去,然而當他們真正加入戰局之後,才知道現實永遠比他們的想象要殘酷上數千倍。


    雖然那些上古的神族已經成為了天界的曆史,但聽到這裏,我依舊忍不住心中一緊,我問碧方:“有多殘酷?他們會化險為夷嗎?”


    碧方收攏了一直放在手中把玩的折扇,一貫清冷的聲音也慢慢低沉了下來。


    他說:“沒有化險為夷,上古的諸神之戰中,雖然黃帝率領的軒轅族勝了,但是卻是慘勝,他自己手中的神族折損了近七成,而跟隨蚩尤的神族則統統全軍覆沒。那些有名的戰神諸如誇父、重綾、尋玖,以及水族的雲出、千岫等,都一並死在了諸神之戰……”


    誇父在返回巨人族之後,便徑直帶著族人趕到了涿鹿參戰。


    巨人族身形高大,不管是防禦力還是攻擊力都尤為強大,黃帝便讓誇父帶著他們專注破壞地方的兵車陣法,然後讓光明之神重綾跟暗夜之神尋玖為他們墊後做掩護。


    那會兒戰事激烈,許多人都自顧不暇,但每每隻要重綾一遇到危險,誇父便會用最快的速度趕到她身邊,或替她擋住那些危險,或替她消滅那些危險,完了之後便又迅速這番回去幫助其他的神族。


    長此以往,就算重綾再鐵石心腸,也逐漸被這個沉默又溫柔的傻大個逐漸打動。


    當誇父又一次為幫她而身受重傷之後,趁著短暫的休戰時機,重綾終是不再猶豫,直接走到了誇父身旁,從儲物戒指裏掏出傷藥便開始認真仔細地替他處理傷口。


    一見自己的心上人,這個在戰場威震四方的巨人族主神便立馬羞澀萬分,連說話都結巴了起來:“重,重姑娘……”


    重綾沒有答言,隻是替他將傷勢全部處理好後,才仰臉看著他,淡聲道:“巨人族跟普通神族體型相差甚大,我並不覺得現在的我們有任何在一起的可能。”


    在誇父眼裏,自己心上人不管說什麽都是對的,哪怕對方說的話會讓自己難過,也隻能聽從不能反駁。


    所以當重綾語罷後,他便摸了摸鼻子,有些心酸地應道:“重姑娘說的好,重姑娘說什麽都是對的。”


    其實若換做其他人來聽這樣的話,肯定能明白重綾話裏示好的含義,但誇父是個沒腦子的傻大個,所以重綾被他的話噎了良久,才無奈扶額,磨牙道:“我的意思是,現在我們雖然沒有在一起的可能,但三千世界那樣大,千奇百怪的仙草靈藥那樣多,會不會存在那種,在吞噬後便可以讓巨人族變成正常神族大小的東西呢?”


    許是千萬年來從未對人主動示好過,所以越說到後麵,重綾的聲音便越小。


    話說到這麽直白的份上,就算遲鈍如誇父,也瞬間明白了重綾話裏的含義。


    他既瞬間歡喜地不知道如何是好,又很害怕這是夢境,便小心翼翼地用掌心托起他心愛的姑娘,用自己的臉頰輕輕觸了觸她的臉頰,直到感覺到對方肌膚上傳來的溫熱,他才確定自己所見所聽皆不是幻覺。


    有了重綾的許諾,往後的戰爭誇父越發悍勇賣力,他想快點結束戰爭,好去尋找可以變小的藥草,然後他會回到凡間,與重綾一起,與他的兄弟一起,再也不分開。


    且因為危機意識下,原本各自為尊的神族也開始逐漸擰成了一條心,原本失利的局麵也漸漸扭轉。


    可那會兒天界已經損失慘重,就算神族團結一氣,依舊人心動蕩,有好多神族便生了二心,暗中投靠了兵強馬壯的蚩尤,暗夜之神尋玖便是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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