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親眼見證過雲出跟千岫的悲壯犧牲,又眼睜睜地看著無數同伴至親慘死之後,水族跟魔族,尤其是炙陽和幽篁兩兄妹的仇恨早已不死不休。


    因此當落淵話音一落後,所有的玄武族老少都二話不說的拿出了自己壓箱底的寶貝武器,滿臉殺氣地對落淵道:“願隨我主重返戰場,截殺魔族,一雪前恥。”


    見小的們都士氣如虹,落淵當下也不再耽擱,直接帶著他們跳入了虛妄海,從最快的水路直接去圍堵炙陽跟幽篁。


    出於對自己自身實力的信任,炙陽兩兄妹便命令大部分的魔軍先行前往涿鹿戰場,而他們自己則僅在身邊帶了一萬左右的魔族親兵。


    因此當落淵帶著僅寥寥數千人的玄武們從海中一躍而出的時候,炙陽壓根就沒把他們放在眼中,隻勾著唇角涼涼笑道:“本王不來找你們麻煩,你們倒先搶著到本王跟前送死,既然如此本王便成全你們罷。”


    彼時炙陽隨知曉自己有一隊魔軍在虛妄之淵失蹤,但因為沒有一個走出那裏,所以他並不知曉虛妄之淵裏麵的秘辛,依舊隻把他眼前的玄武們當做數十年前的軟腳蝦。


    落淵也沒功夫跟他解釋,他看著依舊囂張無比的炙陽,緩緩對他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今日我定要留下你們兄妹二人倆的狗頭。”


    “找死!”


    想到當年北海邊緣,那一對鯤鵬族的主神也是這般雲淡風輕地說著要留下他的性命,隨後若非他帶的人手充足,他恐怕就當真要交代在那裏了。


    迅速與身旁沉默寡言的妹妹幽篁交換了一個眼神後,二人皆齊齊向落淵襲去。


    在曆經虛妄之淵的艱苦修煉之後,落淵的實力早已不可同日而語,再加上炙陽跟幽篁實則傷勢並未曾徹底痊愈,因此落淵倒與他們戰了個旗鼓相當。但他們手下的魔軍就慘了,麵對一群道行都超過數千年的凶殘玄武們,幾乎被殺得毫無反抗之力。


    若是天界之神,一旦與對方交手,哪怕明知抵不過對方也依舊會堅持戰到最後一刻,但炙陽跟幽篁是無惡不作不被世間任何道德原則約束的魔,在察覺到眼前的局勢對他們十分不利之後,他們便當即拋下無數骷髏亡靈做掩護後,隨即便以最快的速度逃往魔界的邊緣。


    至此魔族與水族徹底到了不共戴天的地步,但凡雙方一碰麵,便必定紅刀子進白刀子出。


    “少主要追嗎?”剛剛幹贏了一場,正氣勢如虹的玄武們目光灼灼地看著他道。


    落淵知道炙陽跟幽篁手中肯定還有不少的保命手段,所謂窮寇莫追,而眼前這些骷髏亡靈又委實太難對付。他仔細思量了一會兒,便將目光看向了天邊涿鹿戰場的方向:“不,現在是該我們去用強悍的雙手,在神族中揚名立萬博得一席之地的時候到了!”


    撲麵而來的海風將落淵未束的長發吹散在風中,少年的麵容一如往常的精致稚嫩,可隻要看著他,玄武們便從心底湧生出無限的希望。


    他們堅信,他們的王能夠帶領他們擺脫下界妖魔的身份,創造出一個截然不同的光明未來。


    而後那些年,落淵率領著玄武族在戰場上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為天界立下了無數輝煌的汗馬功勞。


    待到軒轅族終究戰勝了蚩尤,逼退了妖魔二族,終於取得全麵勝利之後,在頒布功勳的大會之上,落淵的玄武族便跟同樣立下了不世功勳的青龍、朱雀、白虎三族一並被封為了四方之神,青龍主東方,封地在在天界之東的秦皇;白虎主西方,封地在天界之西的岷山;朱雀主南方,封地在天界之南的殷土;而玄武主北,封地則在天界之北的北冥。


    在拿到天界賜下的主神令牌和任命聖旨後,落淵便拎了兩壇昔年誇父最喜歡的珍果酒重新返回了那偏被豔陽灼傷的焦土。


    他將東西放在了地麵,然後掀開了兩個酒壇,每飲一口酒,便也會在地上倒上一些,就好像他們依舊在凡間把酒言歡時那樣,有他的一口,便有誇父的一口。


    直到兩壇酒都見了底,落淵才抬手撫著那邊焦土,朗聲道:“傻大個,你看,我終於成為了一個跟你一樣人盡皆知的英雄。”


    他說:“傻大個,這樣的我,才足夠資格成為你的兄弟,成為你的驕傲!”


    然而天地之間,除了呼嘯而過的風聲外,卻早已沒有了能夠回答他的那個人。


    見碧方停止了訴說,我便抬眸看向他:“那之後落淵是覺得高處不勝寒,兄弟朋友皆已不在,生無可戀,才陷入沉睡的嗎?”


    想到落淵好不容易才曆經千辛萬苦的實現了跟兄弟誇父的承諾,可是之後卻一直在族地裏沉睡,我便覺得心中感慨不已。


    碧方瞅了我一眼,見我滿臉心疼,不由失笑道:“你想太多了。”


    我不解:“那落淵是為何沉睡的?”


    碧方輕嗤了一聲,道:“他之所以沉睡是因為當初他在戰場的破壞力極強不知用壞了神族多少絕世神兵,而他由於終身不能長大,見著那些個高大俊美的男性神族便忍不住手賤,時常於不經意間‘誤傷’他們的漂亮臉蛋。他一來害怕天界找他要神兵武器的賠償,二來他樹敵太多,擔心那些神族組團來找他的麻煩踹他的老窩,這才用累極而眠的借口意圖逃避責任罷了。”


    我無語凝噎:“……難怪那些玄武族的長老隻提出了三個條件,便爽快的答應將兩條人命一並勾銷,搞了半天原來他們的主神便是那種傳聞中禍害遺千年的家夥。碧方你說,現在我去求他們改個條件,你看成嗎?”


    碧方眉梢一挑,便露出一抹清雅至極的笑:“這位姑娘,飯可以少吃,夢不可以亂做呢!如果你忘記了那三個條件,我現在便可以幫助你好生回想一下。”


    “其一,是由朱雀族或者白虎族差人去玄武族禁地喚醒他們的初代主神落淵。


    其二,負責去喚醒落淵的人,還要負責教會落淵最基本的禮義廉恥,比如出門穿衣著鞋,見人知書達理。(此處玄武族太上長老玄翌尤為強調了穿衣著鞋四個字。)


    其三,因為玄武族有了夙夜和滄曦這兩個癡情種子的前車之鑒,負責教導落淵的人,還要負責將他的情根拔除,或者讓他絕情絕愛,務必要將他培養成為一個成熟穩重的合格主神。


    以上三個要求一經達成,玄武族便對朱雀、白虎二族的所作所為既往不咎,以後三族依舊是最親密團結的友族。”


    我抬手扶額,先且不論如何喚醒落淵,和替這個曾經成功擁有過龐大後宮的家夥如何拔除情根,單單是想到要交這個喜歡光屁股四處亂跑的家夥學會穿衣服和禮義廉恥,我便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看了看天邊已經高掛的日頭,碧方懶洋洋的打著嗬欠道:“玄武族給你的三天時間馬上就要到了,你還是快些考慮該怎麽辦的好。”


    一見他這副事不關已打算立馬去會周公的模樣,我心裏頓時一咯噔:“你不能這麽沒有義氣,你難道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你的親密戰友,獨自去水深火熱之中掙紮嗎?”


    碧方慢條斯理的應道:“據我所知玄武族所在的北冥距離蓮台山有三萬七千裏的距離,你在那裏的掙紮我根本就看不見,何來眼睜睜一說。”


    我:“……”


    在我的印象中碧方好像鮮少睡覺,平日晚上也隻會略微合眼一會兒,而他一旦入睡沒有百八十年便絕對起不來。


    眼看著他當真打算回房休息,隻好咬牙使出最強絕招——召喚虎耳虎尾,而後迅速撲到他身前,腆著老臉晃了晃耳朵尾巴可憐巴巴地道:“碧方大人,你行行好,就陪我去吧。”


    碧方抬手捏著我的耳朵,悠悠道:“桑染帝姬,賣萌可恥。”


    我揚唇,露出八顆討喜的小白牙:“對你管用就行!”


    那天的最後,碧方被我磨的沒法,終是隨我一並去了玄武族地。


    隻是很久之後我才知曉,他那會兒去魔界的傷勢其實並未好轉,繼續沉睡自我修複,但我開口說需要他,他便又放棄了沉睡的想法,繼續陪在我身邊隨我折騰奔波。


    從蓮台山到玄武族地,駕雲約莫三個鍾的樣子便可到。


    對於我們的提前到來,玄翌等一眾長大表現出了極大的熱情,但當我邀請他們隨我一並前去喚醒落淵時,他們卻避如蛇蠍紛紛表示需要提前做點準備才能有勇氣麵對那個坑貨,額,麵對他們的玄武初代主神。


    見他們死活不願意進去,我隻好作罷,換言道:“那喚醒落淵的條件呢?”


    而對於我的疑問,玄翌依舊支支吾吾了好半晌,才一臉豁出去的表情對我道:“喚醒少主的條件,都在他沉睡的地方寫著呢,二位進入裏麵便能看到。”


    玄翌語罷便立馬溜之大吉,我跟碧方對視一眼便隻好進去直接拂開禁製,走入了玄武族的禁地。


    中間一塊巨大的藍色菱形冰晶中靜靜躺著一個麵貌約十四、五歲的少年,他皮膚瑩白如玉,麵容精致無雙,渾身上下僅有腰間圍著一圈樹葉,胳膊四肢皆□□在外,可卻並不讓人覺得粗俗,反而有一種說不出的空靈自然,讓我感覺有些像百花穀裏那些自在飛舞的漂亮小花精,隻是他的身形要比僅有拇指大小的花精們要大上許多,一點也看不出傳聞中的可惡禍害。


    當然,這僅限於我看到他身旁的石碑之前。


    碩大的石碑正麵寫著:“要想喚醒老子,非絕色美人的愛心親吻不可。”


    背麵則寫著:“什麽,居然不親?那就唱首小曲來聽聽,比如《小桃紅·春情》一類的……”


    凝視著那石碑上的字跡,我抬頭看天道:“這家夥真的是玄武族的初代主神嗎?”


    碧方頜首道:“所以那些長老才沒臉說出真相,恐怕他們比你更希望這家夥能不是玄武族的初代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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