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不敢置信地傳音道:“不是說生死簿隻有天帝和統率地府的閻羅王才有資格翻閱查看的嗎?而且能出現在死薄上的名字,都是已經死去之人,那你的意思是現在的玄月可能是假的?”


    碧方聲線平穩道:“最開始生死薄上隻是用來記載凡人的生死相關,後來經過諸神之戰,瑤華帝君想要知曉天界諸神的損落數量,這才命地府再造了幾冊記載專門記載神族生死情況的冊子,分別為普通神祗,中階神祗,上神,至尊君王四篇。但相柳一戰天界死去的神族委實太多,原本的冊子不夠用,這才命人再造統計,當時我負責統計在死薄上統計犧牲的上神,那會兒我好像記得有寫到過玄月的名字。你知道的,天界幾乎沒有重名之神。”


    我深吸一口氣,越發確定了此事不簡單:“碧方,你可以百分之百確定記錄過玄月的名字嗎?”


    碧方誠實歎道:“時隔那麽多年,我也不敢十分確定。如今之際,要想徹底弄清楚玄月的真假,看來隻有我親自到地府走一趟了。”


    我躊躇道:“可是眼下瑤華帝君不在,帝江那裏有青嵐從中作梗,我們根本沒有權限去查看生死薄。”


    碧方淡聲道:“這你不用擔心,我自有辦法。”


    我心中一緊,剛想伸手抓住他的袖口讓他不要衝動,卻在靠近他之時方才想起如今我們都是透明的元神光團,隻好急聲傳音道:“碧方,地府守衛森嚴,你可不能硬闖。要是被抓住了,你出師未捷身先死了,我可怎麽辦?”話一說出口,我又頓覺不對,立馬又開口道:“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不要衝動,不然以後我就沒有可以相依為命的伴了。”想了想還是覺得措詞太過曖昧,複又辯解道:“呸呸呸,先前是我著急說錯了,我真正的意思是就算要去地府也應該我去,我的位階比你高,閻王爺又跟我父王很是有幾分交情,我出麵的話應該比你要順利很多。總之你不能隨意輕舉妄動,你聽到了沒有!”


    話一說完,我仍覺不妥,總感覺自己的話裏怎麽聽怎麽有股子凡間戲文裏說的,怨婦勸滿腔熱血的愛郎不要輕易奔赴沙場的感覺。


    碧方徐徐道:“放心,你的意思我明白,總之我有辦法平安進入冥界地府去查看生死薄。隻是我離開之後,你一個人繼續跟蹤他們切記一定要萬事多加注意,別我還沒回來,你便壯烈犧牲了,你要知道,現在用來裹屍的草席價格可貴了。”


    前半句我聽得十分舒坦,後麵半句卻讓我恨不得踹他兩腳:“誰要擔心你,你快點走,我現在一點也不想看見你。”


    碧方低聲笑了笑,爽朗的聲音透露著明顯的愉悅:“我會盡快趕回來的,有什麽事記得立馬回到真身裏麵去,蓮葉能替你抵擋一段時間的危險。”


    我挑眉,哼道:“烏鴉嘴,本姑娘才不會發生意外,一定可以平安等你禍害完地府回來的。”


    碧方不可置否,隻是在他元神快要飛離叢林的時候,我聽到他遠遠傳來一句:“別擔心,在還沒等到瑤華帝君娶媳婦生子之前,我不會容許自己出半點差錯。”


    我剛想應上一聲怎麽又扯到瑤華帝君身上了,便瞧見落葉紛飛,天地茫茫,早已看不見他的身影。


    有那麽一瞬間,身旁沒有了碧方之後,我竟突然覺得,很是有些寥落孤單。


    碧方離去之後,我又保持距離跟了玄月他們整整一日時光。


    越往叢林深處,出現的變異靈獸便越強大,縱使他們兩人聯手,也依舊疲憊不堪。眼看天色已晚,遠處殘月高懸,近處獸吼不停,落淵瞧著玄月一身狼狽,便提議道:“瀛洲這麽大,要查清楚狀況也不急在一時。月光屬陰,晚間那些變異靈獸的實力還會在吸收了月光之後,更凶殘幾分。不如我們先尋一處地方休息一夜,待到明日一早再繼續深入叢林。”


    見玄月點頭應允,落淵便繼續持劍在前方開路。


    密林中荊棘叢生很是不好走,還時不時會有出來覓食的靈獸會撲過來攻擊,雖說落淵眼下也累到了極致,但為了減輕玄月的壓力,他依舊將大部分的變異靈獸都引到了自己的身邊。


    如此待到他們好不容易擺脫了那些不會死的難纏靈獸,找到了比較可供落腳歇息的隱秘山洞時,玄月幾乎毫發無傷,落淵那身價值不菲的天衣卻毀了了個徹底,周身還盡是靈獸抓咬留下的傷勢。


    可盡管如此,在忙著將山洞周圍布下禁製結界之後,落淵連身上的傷勢都顧不得處理,便想出去尋一些仙草靈果替玄月恢複精神元氣。


    一路相處,玄月雖然討厭落淵的喋喋不休,但他的盡心相護,她也同樣看在眼裏,人心都是肉長的,她不可能一直無動於衷。


    是以當落淵準備離開的時候,玄月卻咬了咬唇角,喚住了他:“你等等。”


    落淵應聲回頭,立馬緊張道:“玄月姑娘怎麽了?你是哪裏受傷了嗎?我知道女兒家傷了身體都不大好意思說,不過你放心,像我這樣的正人君子,一定不會閉著眼睛替姑娘上藥,保證不會做出半點有違身份之事。”


    說著還當真抬手捂了眼睛,隻是指縫間露出的縫隙將他那雙靈動的眼睛露出來還綽綽有餘。


    那欠揍的語氣配合那一臉關心的表情,聽得玄月下意識地便想一巴掌將他扇到對麵山壁上去,反複在心底默念了幾遍菩提靜心咒,玄月這才緩聲道:“我是想問落淵少主,這些日子你口口聲聲都說喜歡我,那你可知喜歡二字的真正含義,又可知什麽才是真正的喜歡。”


    看見玄月臉上的神情很是認真,落淵意識到這個回答可能會直接影響到自己的情路發展,便收斂了嬉皮笑臉的神色,側頭思索了一會兒,追憶道:“我曾經有一個非常要好的兄弟,他是巨人族的主神名喚誇父,他十分喜歡光明之神重綾。他曾對我說,喜歡就是一看見重綾,便滿心歡喜,覺得重綾便是他人生最溫暖最絢爛的光,他願意為他在意的姑娘豁出一切。”


    玄月抬眸,目光深深,裏麵醞釀著落淵看不懂的複雜情緒:“那你自己的看法呢?”


    落淵定定看著她輪廓嬌美的側臉,唇角微翹,得意洋洋地笑了笑:“那會兒我聽這個巨人族的傻大個滿目深情的說出這樣的話,雞皮疙瘩都險些掉了一地,且在我看來,不論是喜歡還是感情都是十分可怕的東西,我甚至覺得自己窮其一生恐怕都無法擁有那樣的感覺,也不想擁有那樣的感覺。直到這次我被喚醒,在天後壽宴上看到了一個姑娘。”


    “我從未見過那樣漂亮的姑娘,她一出現,便宛若一輪絕美的皓月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在場還未成家的神族們幾乎都像蜜蜂見了花似的一擁而上。那些神族大多位高權重,我本估摸著準備去英雄救美帶她擺脫眾人的糾纏,誰知她卻猛地拔劍在自己和那些神族之間劃下了一道明顯的距離,冷著俏臉對他們道:以此為距,誰若再一如往常的糾纏,我便保證揍得他無顏見江東父老。當時我就覺得,這樣冷酷無情又貌若天仙的姑娘,真適合給老子當媳婦。”


    玄月抽了抽嘴角,似所有的言語都被落淵堵了回去:“落淵少主,你這很可能隻是一時而起的興趣罷了,連感情都隻稱得上是勉強。”


    “不。”落淵搖頭,抿唇道:“玄月姑娘有所不知,我的兄弟誇父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他對天界鞠躬盡瘁,對兄弟肝膽相照,對喜歡的姑娘掏心掏肺,我一直以為像他這樣的漢子一定能在戰爭中堅持下來,平安活到最後,然後我們一起歸隱山林過閑雲野鶴的悠哉生活。可最終他和他重綾終於情定,可我卻連他們的最後一麵都未曾見到。那時我們水族皆是由北海鯤鵬一族所統率,他們的主神雲出跟千岫明明深愛對方,但卻因為誤會生生錯離,待到兩人終於釋懷的時候,卻都身死魂滅再也沒有了在一起的機會。所謂世事無常,從那時起,我便知曉,想做的事,就一定要及時去做,有喜歡的人,就一定要告訴對方自己的心意。雖然神族壽命很長,但如今三界並不安穩,每一個神族都責任重大,誰也不知自己是否一定便能活到時間的盡頭,所以在自己有生之年,我想在這個世間快活的活著,我想讓我逝去的兄弟能夠徹底安心,我不想再留下任何的遺憾。”


    “不再留下任何遺憾麽……”


    她喃喃重複著他的話,隨後再未開口,直到麵前的篝火已經燃盡,僅餘一地殘灰。


    好半晌,他才聽她用有些悵然地聲音開口道:“我也給你講一個故事罷,一個有關現任妖族女王蘇姬跟她丈夫霄言之間的往事。”


    玄月說,三界最忌諱的便是異族混血,但凡有混血出生,大多都會被直接抹殺,就算僥幸活下來下場也甚是坎坷淒慘,而蘇姬的丈夫霄言便是天神與魅妖的混血後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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