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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呦,你快寫作業呀,你發呆快半個小時了。”


    同桌小聲提醒她,許呦這才回過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把筆拿在手裏,心不在焉地讀題目。


    心裏卻繼續想著怎麽解決家裏的事情。


    “許呦,你出來一下。”頓了頓,班主任在走廊上轉了一圈,欲言又止地看著她。


    許呦前腳剛剛踏出教室,同學們後腳就議論開了。


    “是不是學校又有保送名額了?”


    “有可能。”


    “我就看王班天天喊這些成績好的出去談話,八九不離十是了。”


    教室外。


    王夏冬皺著眉,告訴她,“剛剛你媽媽說醫院來電話,你外婆快不行了,要你去市中心的醫院。”


    如同一道晴天霹靂,讓許呦瞬間不知道如何反應。


    有時候老天爺實在不講道理,幾乎是所有的打擊都在一夕發生。也不管人能不能承受地住。


    去醫院的整個過程都是一場噩夢,那個從小養到大的外婆,對她來說感情很深的老人。


    許呦守了外婆一夜。


    老人的眼睛半開半閉,看不清是清醒還是昏睡。意識有時清醒,有時模糊。想起來就跟許呦講兩句話。


    “阿拆啊...”


    “我在,阿嬤。”


    許呦趴在病床上應著,她握著外婆的手,動了動唇,忍著哽咽說:“阿嬤,你好好睡一覺,明天起來就好了,阿拆陪你睡。”


    按照老家那邊的習俗,家屬把老人舊衣脫下。陳秀雲為母親擦身體,親自為她換上壽衣,口裏絮絮叨叨地,“媽,你就安心點,許呦她懂事的。”


    阿嬤像是在微笑,囈語道:“我知道,阿拆聽話...阿嬤等著阿拆考上大學了,阿嬤還要煮綠豆粥給我的阿拆喝...”


    “好,我一定考上大學,阿嬤你放心。”


    守在旁邊的晚輩們都忍不住撇過頭,心裏卻都知道老人大概是熬不過今晚。


    許呦的眼淚蓄在眼眶,顫巍巍地掉下來,不敢哭出聲。


    已經燈枯油盡的老人,麵容幹癟蠟黃,操勞一生的雙手粗糙枯瘦。模樣乍一看有些變形地駭人。


    許呦卻一點也不怕,她隻是害怕天亮得太早,她就要永遠告別阿嬤了。


    外婆還是沒能熬過當天晚上,天蒙蒙亮時咽了氣。陳秀雲失聲痛哭,許呦的姨媽在一邊安慰她。


    家裏人聯係了殯儀館,有條不紊地開始料理後事。


    外婆死了,晚輩要守孝三天。


    那幾天家裏情況很亂,許呦晚自習請了假,就去靈堂前跪幾個小時,盡管身心俱疲,卻還要強撐著去學校上課。


    每天一跪那麽久,她的身體其實已經撐不在,隻要站久了一些,就會兩腿發軟。


    許呦托宋一帆告訴謝辭,她家裏出了一點事,要他以後別來等她一起回家。


    其實她不是想刻意避開謝辭,隻是不想在這種節骨眼上給家裏添亂。


    但是習慣這種東西,真的很可怕。一個人走回家的感覺,許呦偶爾會有孤單的感覺。


    走在路上,她會有一種有人跟在身邊的錯覺。想到謝辭也不過是曇花一現的念頭,高三忙碌地讓人無法思考更多。


    日子在備戰高考中備受煎熬,接近春節放假,時間一天比一天緊張。


    那段時間後來想起來,特別難熬,過得卻又特別快。


    一天晚自習,許呦一直咳嗽,突然覺得腹痛難忍。


    這一個月她壓力太大,加上睡眠不足,平時宮寒也沒調養,來月經疼得死去活來。


    許呦單手捂住肚子,將頭埋進胳膊。她趴在桌上,旁邊同桌關切地打量,“你看起來好不舒服,有沒有事?”


    許呦擺擺手,下腹突然狠狠一絞,疼得她咬住了嘴唇,“我請假出去買點藥,如果晚上要考試,幫我把卷子放進抽屜。”


    辦公室裏,王夏冬看她臉頰蒼白,沒有一絲血色,立馬開了一張請假條。


    “怎麽回事,你自己能回去嗎?要不要同學送你,還是跟你父母打個電話。”


    許呦雙手拿過請假條,對王夏冬鞠了個躬,“不用了,我自己出去買點藥,謝謝老師。”


    “那行。”


    王夏冬是男老師,也不好說的太多,他擱下手裏的筆,“你一個人去小心一點。”


    ---


    出了學校,走一步都是煎熬。許呦小腹間更覺難受,疼得快要胃抽筋。


    那天晚上下了小雪,路上很滑。


    幸好藥店離學校不遠。


    她勉強支撐快到藥店門口,一個沒忍住,終於撐著一棵樹低頭蹲下來吐。


    胃裏酸水直直往上湧,許呦難受地眼冒金星,連旁邊經過的路人都不禁側目。


    她握緊拳,額角冷汗直冒,全身一點力氣都沒有。正在這個時候,有一隻手牢牢扣住她的手腕。


    謝辭彎腰,半拉半扯,讓許呦借著自己的力量站起來。


    他皺著眉擔心的模樣映入她的眼簾。


    “你怎麽在這裏?”她白著臉,緩了一口氣才問。


    謝辭半架著許呦,她的肩膀被他樓主,兩人去藥房買止疼藥。女醫生穿著白大褂,看許呦丟了半條命的樣子,去一旁飲水機給她接了一杯熱水,“你痛經這麽嚴重?平時肯定一點都不注意調理吧。”


    還有謝辭在場,許呦被醫生這麽直白地問出來,臉不禁泛起微微的紅。


    看她不好意思說話,醫生又問一旁的謝辭,“你是她男朋友?”


    許呦臉皮薄,謝辭的臉皮卻厚得很,他笑了笑說,“是啊。”


    “身為男朋友,要注意照顧女生。”


    謝辭笑得更開心了,又不敢表現地太過明顯放肆,隻能點頭,“知道知道。”


    ---


    止痛藥的藥效很快,腎上腺激素分泌被抑製,許呦過了一會,基本上就恢複如常。


    小雪沒停,紛紛揚揚飄滿了整個城市。許呦和謝辭沿著馬路慢慢走,誰都沒開口說話。


    他穿著白色外套,藍色牛仔褲,褲腳卷起來,一雙黑色板鞋。頎長高挑的身材,麵容俊秀,很吸引過往人的視線。


    經過街角的第一個路燈,她終於轉過身。


    旁邊商店放著王菲的音樂,漫不經心的女嗓音糅雜著霓虹燈。旁邊的車輛從他們身邊閃過,許呦說,“你不用陪著我了,早點回去吧。”


    謝辭不動聲色,“你最近怎麽了,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是出了一點事。”


    她的頭發被風吹得有些亂,“所以最近不能和你見麵了。”


    “什麽意思?”謝辭有些不知所措,隱約感覺到了她的隱瞞。


    黃橙橙的路燈光為許呦的身形鍍上一圈光圈,素淨的臉因為光照而顯得柔和,隻是眼角眉梢有褪不去的疲憊。


    “我們的事,能等我高考結束了以後再說嗎。”許呦低著頭,感覺手指尖冰涼。


    雖然構思了無數種說法,可是麵對麵和站在他麵前,多餘的話她卻一句都說不出來。


    “你意思是說要跟我分手。”他平淡地陳述。


    “不是。”


    他一直不說話,許呦率先轉身離開,一步步走遠,在離十米的地方又停下。


    她沒能如願離開,謝辭從後麵拉住她的手。他的手心滾燙,出了汗,許呦隱隱能感受到他在發抖。


    “我知道你高三,我不去打擾你還不行嗎,你別跟我說什麽以後,我不喜歡聽。”他像是在說服她,更像是在說服自己,“又沒什麽兩樣,反正——”


    許呦什麽也沒說,轉過身,上前一步緊緊抱住謝辭。


    她抱得很緊,讓謝辭陡地僵住,大腦一片空白,動都不敢動。


    許呦身高隻到他的肩膀,謝辭甚至能聞到她發梢散發一點點茉莉的洗發水香味。


    又是一陣靜默。


    她說,“你等等我吧。”


    不知不覺,許呦越來越在意謝辭,什麽事情都會考慮他會的感受。


    在意到她甚至不想把父母的事情說給他聽。


    隻有這一句沒頭沒腦的話,謝辭卻什麽都沒有繼續問,隻是答應道,“好,我懂了。”


    那個時候,許呦不知道,謝辭也不知道。


    他們都年紀輕輕地,以為感情永遠不會變,以為以後的時間還很多,可是明天發生的事,誰又說的準。


    ---


    回到家裏,許父坐在沙發上抽悶煙,陳秀雲坐在一邊的椅子上也不出聲。


    他們看到許呦回來,許父先開口,“你們老師剛剛跟我打電話,你身體怎麽了?”


    許呦眼睛也不眨,一邊說話,一邊脫鞋,“我肚子疼,就去了藥店買藥。”


    “什麽不舒服,怎麽沒跟我們說過?”


    看到母親還紅著的眼眶,許呦心裏不知道是什麽滋味。她知道父母肯定剛剛又為自己吵架了。


    “沒什麽事情,就是來月經了,老毛病。”


    許父確認她沒大礙以後,放下心,這些天第一次對她放軟語氣,“我知道你學習緊,但身體也不能不注意。”


    晚上,許呦坐在書桌前開始刷卷子,身後的門哢噠一聲輕響,陳秀雲走了進來。


    她聽到動靜放下筆,卻沒抬頭。


    陳秀雲在床尾坐下,問,“你現在沒和那個男生見麵了吧?”


    “嗯...”她答得很勉強,“媽,你不用擔心我了,我會把握好的。”


    頓了頓,許呦又說,“你也別因為我的事,總跟爸爸吵架。”


    房間裏安靜良久,隻聽得到陳秀雲重重的歎息聲,“你總是不信大人的話。”


    “其他事我都能不追究,但是絕對不能高考前談戀愛。”陳秀雲扶了扶額頭,覺得太陽穴抽痛,“媽媽現在身體越來越差了,你現在是我唯一的支撐,要是你...你別忘記你答應你外婆什麽。”


    “我記得。”


    “要是我再看到你和那個男生在一起一次,我拿你沒辦法,那我就自己去死了算了,連自己女兒都教不好,我還活著幹嘛。”


    “媽?!你說這種話幹嘛?!你瘋了?!”許呦急得站起來。


    陳秀雲看著她的眼睛,繼續說,“許呦,你別讓媽媽失望,以後別跟那個男生見麵了。”


    “你今天就答應我。”母親逼著她。


    良久,許呦咬緊唇,點點頭。


    她終於妥協,也不得不妥協。


    ---


    高三寒假,說是寒假,其實也就一個星期的假期,放學生回去陪家人過個年。


    初一走完親戚,許呦就在家裏呆著。


    因為父母要回老家替老人掃墓,許呦時間寶貴,父母就沒帶上她。


    她一個人在家,拿了鬧鍾定時間刷題,寫的累了,就去睡會。


    接近下午時候,許呦這才覺得肚子有些餓。她跑去廚房準備自己煮碗麵吃,打開冰箱才發現裏麵什麽東西都沒有了。


    沒法,隻能穿好衣服出門采購。


    昨夜下了一場雪,此時未化幹淨,雪地靴踩上去發出咯吱的輕響。


    從小區門口出來,寒風凜冽,吹得耳朵很冷。許呦把護耳戴好,又戴上手套,等著馬路對麵的紅綠燈。


    綠燈亮了,許呦隨著身邊的自行車和電動車往對麵走,身後突然有人喊她名字。


    她腳步未停,隻是頓了頓,左右張望,發現沒人叫她。


    正當許呦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毛茸茸的護耳突然被人扯下來。許呦頭反射性一轉。


    看到謝辭就站在身後,低著頭,手裏把玩著她的護耳。


    “你怎麽在這裏!”她驚訝地叫了出來,緊接著開心的情緒在蔓延,心裏像是有小鼓錘在敲。


    謝辭看著她,淡淡地說,“我一直在等你。”


    “.....”


    兩人過了馬路。許呦欲言又止,謝辭靜靜地看著她,“今天下午跟我去玩有時間嗎?”


    “我...”許呦心裏掙紮,猶豫。


    “就今天一天。”


    看到他雖然如往常一般,什麽表情都沒有,但眼裏明顯有些失落。許呦還是沒能把拒絕的話說出口。


    也許天公作美,太陽也從天上冒了出來,雖然沒什麽溫度,但讓人看著也暖洋洋的。


    剛剛過完大年三十沒幾天,臨市街上的店鋪大多都開了門。


    謝辭牽著許呦的手亂逛,他今天話反常地少,經常看著她走神。


    隻不過許呦沒有太在意。


    他們故地重遊,去了之前謝辭曾經帶她去過的夜市。那裏白天有一條美食街,也有娛樂攤位。


    許呦沒吃飯,胃口異常地好,買了很多吃的拿在手裏。


    “你是不是小豬啊,吃的比我都多。”謝辭故意取笑她,換來一記怒瞪。話是這麽說,他每次都搶著在她前麵付錢。


    穿梭在擁擠的人潮裏,許呦口裏嚼著紅棗,還拿著一杯菠蘿粥喝,她眼睛四處亂瞄,想看看有沒有好玩的東西。


    驀地一回頭,發現謝辭仍舊看著她,模樣很專注。許呦慌亂了一瞬,害羞地移開視線,心裏默默腹誹。


    她有什麽好看的...


    總盯著看幹嘛...


    “誒,許呦。”走著走著,謝辭突然停下來,拉著她去了一個射擊攤位前。


    他似乎很感興趣的模樣,問了老板價錢,隨便就拿過支架上的槍,對著氣球一陣狂射。


    子彈很快被打光,木板上的氣球卻沒破幾個。


    一邊看的人都:.....


    這個小夥子的操作好像出了一點問題。


    謝辭本人卻渾然不在意,一點也不覺得丟臉,他把槍放下。


    “你還記不記得以前你扔圈,送了我一頭熊?”似乎是又想起了許呦當時的模樣,他笑出來,聲音不自覺低下來,“今天我還想要一個。”


    “......”許呦默默放下正在喝的東西,邊估算著氣球的距離,邊問,“想要什麽?”


    正在裝彈匣的老板手一頓,抬頭看著麵前這對奇怪的情侶,笑著道:“小夥子,你怎麽能靠女朋友呢。”


    謝辭啊了一聲,沒覺得有什麽不對,而是一本正經地回答,“靠女朋友挺好的。”


    另一邊的許呦什麽也沒說,已經選好槍,她抬起胳膊,瞄準對準氣球。


    她神情專注,靠在一邊的謝辭嘴角噙著笑。


    “那你想去哪?”


    啪啪——


    啪啪——


    啪啪——


    老板看著木板上不斷減少的氣球漸漸瞪大眼,幾乎是百分百的射中率,一顆子彈都沒浪費。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


    明天有個東西要答辯,得做ppt


    所以今天擼了個雙更。


    然後周三要是有更新,估計也得淩晨2點,早點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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