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背負門派傳承之責,深知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此時不到九月,而恩科卻是一月,尚有四個月可用,令狐就盤算著往裏操練風起。


    拐走風起的當晚,令狐在一處山村之外三百裏的深山寒潭中,隨手一劍殺了一條粗如豆腐桶的青白色巨蟒,給風起來了一頓五行真火烤妖蟒,滋味非是人間可得,吃得風起快慰平生,對大師兄態度很是友好。


    先天第五境,真氣充盈,氣血強盛的風起,夜宿在寒潭邊,也是安然無恙,已能算是無懼寒暑。等到日出之後,風起醒來,就是苦修之始。


    令狐收走了紫青劍匣,拿走了所有錢財,就連一身衣物也是盡數化為飛灰,隻留一把紫府中的先天無形破體劍氣沒拿,風起身無寸縷,驚愕無語:“大師兄,這是為何?”


    “小師弟,想要修行成仙,可不是心誠就靈的,不經過一番摔打,有些道理就是不懂。你若想日後能夠證道上三品真種,真正傳承我華山劍門道統,就必須如此。而且據我所知,風起你雖然年少遭人冷眼,卻沒吃過什麽苦頭,實在清貴。”


    令狐上下看著風起的身體,眼神清明平淡,從須彌戒中取了一套平民麻布衣裳,丟給風起。風起二話不說就是穿好,他算是看出來了,令狐這是想讓自個吃苦頭啊。


    風起是有這種覺悟的,修行之路怎麽可能無有坎坷,隻是風起除了修煉之時遭受黑珠、小倩等折磨,也沒別的痛楚,斷骨之痛比起全身膨脹將要爆裂來說,不過小事爾。


    令狐在意的是打磨風起的思維,出身以武立家的風家,還有年少讀書考取功名,讓風起不知不覺中多了些傲氣,平白的漠視尋常百姓,對凡夫俗子不願多看一眼。這些心思,雖然風起沒有表現出來,可內心最深處就是這樣。


    所以令狐要對風起下狠藥,讓風起明白什麽才是真正的修道,所有的法術不過是心外之物,若是本心不明,遲早要遭逢劫數,不得好下場。


    “小師弟,我華山劍門曆來信奉道法術之序,道在先。法與術皆可相傳,然道難傳,非是不願與說,而是道也,開口就錯,隻得自身領悟道之所在,他人言語隻為參考。”


    令狐深深的看著風起,清淡而笑:“小師弟,從此時起,不得用輕功趕路,不能用武功,隻能如常人步行,一路行乞去往帝都,放心,大師兄早就算過路程,至多三月就能到達,若是腳步輕快些,路上少有磨難,兩月便可抵達,等到帝都,此次苦修就是結束。”


    “小師弟,為人要懂得克製,要能忍,大師兄可不想在你身上下了禁製,強行讓你如尋常百姓。”令狐敲了風起一悶棍之後,又是給了一顆甜棗,“大師兄會全程隨行,若是心有疑惑,就可開口詢問,我自當應答。”


    風起不是令狐對手,又是大師兄,隻能順從,不得反抗。


    但很快的,風起就現想象之中與現實之中是全然不同的,風起性子清淡,可臉皮不夠厚啊,隻說他的一身修為,就能狩獵獸類,可令狐一應禁止,不許風起展現出出常人的武功,哪怕是衣服被雨水打濕,也不能用真氣去烘幹,隻能拾柴生火來烤幹衣物。


    風起讀過很多雜書,見過打獵的陷阱製作,可令狐還是不許風起這樣,想要吃飯,隻能去行乞,還不能和其他乞丐一樣在街邊擺碗討錢施舍。


    百獸神血丹也給停了,風起感覺藥不能停啊,卻是無法可想,隻得順從。這些挫折,也是讓風起切身感受到了一個真理,那就是拳頭大的就是老大。


    為了讓風起更像是一個乞丐,令狐把風起丟到了一個泥坑裏去打滾,形象狼狽。


    苦修之路,風起過得很慘。


    ……


    轉眼半月,在縣城破廟中,風起形容簡直讓血親都是難以一眼認出,全然兩人。衣裳破舊,滿是汙跡,頭打結,灰撲臭味,麵容汙穢,還是髒腳泥足,全然一個乞丐。


    令狐混賬到連路邊的野草都不給風起啃一口,哪怕風起張嘴就要吃草,也有一道劍氣天外而來,打得風起滾地。但風起也守住了底線,真的沒有動用過一次武功,甚至遭遇其他乞丐毆打,都是忍了,不去還手,這等屈辱也讓風起怒火洶洶。


    可令狐就是不許,要讓風起切身感受到窮苦人的日子是何等煎熬,更別說風起遭遇的非人禁令。風起被令狐折騰得精氣神都是虛弱,自從苦修開始,風起就再也沒能睡上一覺,不是在走路,就是在乞食,遭受無數冷眼謾罵毆打。


    還有心思陰狠之人,在飯菜中拌上了少量砒霜,覺著乞丐活著見到就是遭罪。風起是真的吃了這碗加了料的還有塊肥肉的糙米飯,還以為這戶人家心腸好,沒想到砒霜入肚之後,過得半個時辰就是讓風起渾渾噩噩的,不過風起真氣強盛,硬是撐了過去。


    事後令狐才是予以點醒,這讓風起的人生觀世界觀都是崩塌了一角。


    除此之外,還有些更是殘忍的劫數,有些人想要用乞丐當練武的活靶子,抓走活活練習拳腳打死,有的更是妖獸,想要吞食乞丐的血肉,還有邪修要抽取生魂祭煉法器,如此這般等等,風起都是盡數見到的,要不是有令狐提早通知,怕是風起也躲不過去。


    令狐不準風起洗澡,這實在是讓愛好幹淨的風起抓狂煩躁,可又無力反抗。


    說真的,要不是風起身懷紫霞仙經,又是先天第五境,早就被令狐給搞得傷及根基了。而風起除了精神上吃苦,也就是忍饑挨餓,還有過令狐三天不準風起喝一口水的慘事。


    這些打熬苦難,讓風起很難不對令狐心生怨恨,可恨又如何,壓根沒用。誰讓風起不是令狐的對手,就連紫青劍匣被令狐收走之後,風起都跟小倩斷了聯係。


    但是不管怎麽說,風起這半個月都是煎熬著過來了,倒不是風起相信令狐不會弄死他,而是風起相信自己,或者說是相信神秘莫測的黑珠。身懷六個功德風起,可真的是心有底氣的,破罐子破摔之後,覺著隻要不死,那就認了吧。


    腹有詩書氣自華的風起,可是舉人老爺,哪怕同是吃苦受難,也是從中琢磨出尋常乞丐不可能會感受得到的東西。風起都快要忘了肉食是何等滋味,乞食而來的飯菜定然隻得果腹,就連吃飽都是不行,風起可是先天武者,能吃的很,也很能挨餓。


    但這不代表風起就能長時間的不吃飽飯,數日還好,時日一長,風起就是覺得每日肚餓難挨,可也沒有辦法。乞食所得,畢竟不多,風起還不能竊取,隻得如此。


    令狐不管其他,隻要風起沒有損傷根基就可,其餘苦難,都是要切身感受。令狐在修道上了正途之後,也有過自封修為,在人間打磨三年的行徑,跟令狐所受比起來,風起這些不值一提。沒有這些苦難來打磨道心,令狐也不可能證得真種一品。


    修行之路上,第一道難關就是入門修行,此一難,就是攔住了無數身懷靈根之人。第二難,就是證道真種幾品,不看外物,隻憑道心。得道艱難,諸多練氣第九階長生圓滿修士,苦熬到壽元將近,也是尋求不到晉升真種的機緣,隻得轉而尋求丹藥晉升,自絕長生之門。


    細究起來,這修行功法最初可不是憑空所創,而是自八大宇宙本源和四十九條先天大道、三千後天大道中學來的,再是結合自身,才得到了最初的修行功法,也是直指大道。


    ……


    風起不是真的乞丐,內心強大,力量強大,隻是困於令狐,不得不這般吃苦受難。


    哪怕是在肚餓之中,哪怕是被人辱罵,被人毆打,光腳行走泥濘,風起都能反思,這也是風起不同尋常乞丐的所在。風起每天都會在心中默誦著四書五經,道經佛卷,除了對大師兄的怨恨之外,倒也不會恨上那些施予打罵之人。


    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風起隻能無奈忍受之後,也是不得不心胸闊達,否則早就要鬱鬱憂思,傷及心神了。可沒有辦法就是沒有辦法,風起被令狐用這等狠辣手段鎮壓,半月過來,也是真的改變了很多心中的想法。


    風起自小衣食無憂,也不用犯愁養家,可以說是清閑中長大的,除了不能練武,被族中子弟冷落之外,倒也沒受過什麽委屈。這一次的苦修,可是真的打碎了風起所有的矜持,所有的驕傲,在最是窮困的底層掙紮乞食。


    通達詩書,腹有才華,麵容俊秀的風起,真的是隻能苦中作樂,就連紫霞仙經都不敢主動去加修行,而是用了令狐所教秘法,暫停了紫霞仙經的運轉,否則消耗的氣血過多,才會真正的讓風起手腳無力,不得行走。


    先天無形破體劍氣的淬煉也停了下來,唯獨靈魂神海中的神火經依然如故,風起清楚得很,要是給令狐看出來自己不修紫霞仙經卻還在吞吐天地靈氣,這可是要出事的,也隻能不去動用半點紅炎,讓神火經自滿而停。


    身懷秘密漸多,風起也是不得自在。


    【冷風寒,投票暖,枯坐禪,收藏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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