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芷樺跟牛牛來到交警支隊,交警支隊的隊長陳鵬是跟龍隊很鐵的哥們,昨天龍隊在電話裏已經跟他打了招呼,所以今天見到芷樺跟牛牛以後特別的熱情,他跟芷樺還挺熟的,因為以前有業務上的來往,牛牛他也聽說了一些,他仔細打量打量這個傳說中的混世魔王,但看他小子臉上誠誠懇懇一副謙卑好學的樣子,不禁點點頭,他相信龍隊一定不會帶出來熊兵。陳鵬把他兩個讓進監控室,交代手下找到芷樺所指定的視頻錄像,又交代把客人接待好,正轉身要出去,忽然想起來什麽“回去告訴你們龍隊,城西南區鳳嶺南路因為是新小區,路麵監控還沒有投入運行,連接興鶴大道的紅旗路路麵監控在你們要求的時段因故障未能上傳,幫我跟龍隊說抱歉。”


    芷樺點點頭,“知道了。通往王家集的監控沒有問題吧?”陳隊笑笑“這個沒有問題。”就出去了。


    操作監控攝像的小毛看起來技術很嫻熟,沒有費時就找到了他們所需要的時段路段,芷樺跟牛牛屁股坐定,便全神貫注地盯著左下角的一個視窗。從二月十三日晚上1o點開始,也就是大年的十四,從市區往王家集去的方向的車流量不算小,芷樺隻好要求小毛把回播度稍微放緩一些。兩人緊盯著視頻,不敢有一點遺漏,而在當晚有回程的車輛便是重中之重。芷樺主要看車型,牛牛則龍飛鳳舞地快把3個車牌尾號碼在紙上,以作甄別。


    兩個人勉強看完從1o點到2點的去程錄像,光是這樣就已經耗掉4個半小時的時間,都有種頭暈眼花想作嘔的感覺。兩人隻能稍事休息一下,啃著帶來的燒餅,芷樺心細,是有備而來,為了節省時間,他早晨出門的時候就打包了十幾個燒餅夾牛肉,連交警隊的同行們的午餐也準備了。


    匆匆就著開水吃完了燒餅,兩人不約而同地揉揉太陽穴,又轉身投入戰鬥。結果在當晚有回程的車隻有三輛,其中一輛小車,一輛小麵包,一輛貨車。兩人把車牌寫好,一看表,下班時間早過了,打了個電話給龍隊,知道他們都在局裏等著,就決定先回局裏,把今天的情況做一下匯報。


    “牛牛,你說吧,今天有什麽現?”龍隊說。


    看了一天的監控錄像,牛牛的臉都有點變色,“我這會頭還有點暈暈的。交警隊的錄像終於都看完了,現有三輛車在當晚有回程,車牌我都記下來了,明天開始調查他們。樸玉文家我們也去了,但他們那的監控隻保留兩個星期,所以沒有意義,想去樸玉文的家裏再走訪一下,吃了閉門羹,今天的情況基本上就這樣。”


    “有沒有林凱旋的車的蹤跡?”


    “沒有。我們車型都看的特別仔細。”牛牛說。


    “這麽說來,凶手是用自己的車拋屍滅跡。而林凱旋車丟失的現場應該就是第一作案現場。”龍隊初步判斷道。


    “但市裏這麽大,咱們無從下手。而且車具體在哪丟的,周圍有沒有監控,都未知。即便有監控,監控也很有可能了時限。”付隊道。


    龍隊默默點點頭。


    芷樺說:“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我得做自我批評,今天忘了看大年三十的監控了,我太大意了。”


    龍隊安慰道:“這不能怪你,光那一個晚上幾個小時的錄像就夠受的了,一來一去比上班的時間還要長,難為你們了。我今天跟小山也沒有收獲,去會了會徐先鋒,人看上去倒還正直,之後又去了他家,找到他老婆,確認他十四十五一直呆在家裏,守著老爹老娘。明天還得再會會那個唐豐民,看他有沒有不在場證明。技術劉今天把那封匿名信上的指紋分析出來了,有兩套指紋,一套是林凱旋的,另外一套,網上沒有記錄,我看很有可能是馬**的,我已經跟她打了電話,她也記不清有沒有觸碰那封信,我叫她明天來局裏找小劉核實一下指紋。”


    龍隊說完,停頓了一下,老付接著說:“我今天在局裏守了一天電話,卻沒有一個是提供線索的,真敗興。老龍,你看今晚要不要值班?”


    “值班,我看沒有必要,值班的目的也就是接聽電話,如果舉報人反應的情況很緊急的話,他們會打服務中心的。報紙上寫得很明白。服務中心有我們的手機號存檔,有火情會第一時間通知咱們的。”正說著,電話響起,龍隊隨手拿起電話,“喂,我是市局刑偵大隊,請講。”


    對方在電話裏說了有大概兩分鍾,龍隊聽完把對方的電話號碼記了下來,掛了電話,臉上略帶喜色,老付斟酌著“不是你一接電話就有猛料吧?”


    龍隊笑嗬嗬:“讓你說中了。剛才這個人說一個星期之前在省城的一個叫路遠車行的二手車公司見到林凱旋的那輛車,因為是我市的車牌,所以他當時留意了一下,這樣明天我跟小山去一趟省城,芷樺跟牛牛按你們的計劃進行,要是結束的早呢,就去替我再會會唐豐民,查他的不在場證明,記住一定不能隻是聽他說,要查證。老付,明天你還看攤,行嗎?”


    “沒問題,其實要跑我也能跑,不用盡給我安排輕活。”


    龍隊笑說:“這個可不是輕活,守在家裏也悶得慌,我知道。誒,對了,那天還是聽那個唐豐民說的,喝普洱茶養胃,你可以試試。”


    老付興奮起來:“是嗎?咱們北方不講究喝普洱,這個我還真得試試,整天那些膠囊,衝劑,餅幹啊,膜片啊,吃的我都快吐了。要是普洱真能暖胃,咱還得謝謝那個唐豐民呢。”


    “誰說不是呢?今天就先這樣吧,芷樺,你看能不能幫我從網上把這個路遠車行的地址調出來,還有電話號碼,這樣我們就節省時間了。另外把林凱旋的行車證調出來,打印幾張給我。”


    “這樣,我把除了那家路遠車行,還有其它的二手車行的信息也調出來,以防萬一,萬一路遠沒有接受,還可以試試其它的車行。”芷樺說。


    “說的很對,好小子。明天我們去省城,祝我們好運吧。”


    牛牛眼皮子都快睜不開了,無精打采地說:“祝你們好運,真希望這個案子早點結束。”


    龍隊關切地說:“牛牛,你不是病了吧?”


    牛牛搖搖頭:“不是,我哪兒那麽嬌氣。還不是看一整天錄像看的,師哥肯定也難受,但師哥太強,在硬撐。”


    芷樺道:“我還行。牛牛,你車也別開了,我把你送回去,明天早上我去接上你,你要真不舒服,明天早上就多睡會。”


    牛牛強掙著,笑了笑:“別介,我可不能當咱們隊第一個臥倒的,那是付隊的專利。”


    付隊跺他一腳,“臭小子,不舒服還胡說八道呢。”


    芷樺說:“牛牛就這德行。我知道,待會經過小市的時候,給他買個冰激淩,能咽下去,就說明他沒事。”


    牛牛哈哈笑:“隻是聽著冰激淩三個神奇的字眼,就已經精神了,師哥,我要吃海根達斯。”


    “去你的,小市哪有。”


    龍隊跟付隊剛才的擔心這會全消了,“還是你師哥這獸醫會治你這驢的病。走,一塊吃飯去,工作餐。”


    大家歡笑著一起出了刑偵大隊。


    第26章


    這天天氣很晴朗,一改前兩天的霧霾,早春的陽光曬在身上暖暖的,天空透著一絲藍,這藍是難得的。從市裏往省城去的高上路況也很好,龍隊隨著不多不少的車流行進,他的心情也有些振奮,從星期一出事,到今天已經第五天了,案件還沒有突破性的進展,太多的撲朔迷離及不確定,讓大家看上去四處下手,實際上是無從下手。希望今天能通過林凱旋丟失的車輛讓案件有一個突破口。他知道自己不能高興的為時過早,他隱約覺得這個凶手作案手段很高明,連續幾天讓刑偵上的這幾個人團團轉,卻一無所獲。以前有的案子順利的時候一兩天就破了,有的時候知道凶手是誰,隻是在圍追堵截上耗時間,而這單案子,很費腦子。現在電視上偵探劇越來越多,人在犯罪的時候潛移默化地有了反偵探的能力,這點他們可能意識不到,也可能犯罪是偶然性的,但的的確確給辦案人員很大的阻力。


    小山今天在一旁話很少,可能看得出龍隊在思考問題。平時的時候,他的小嘴吧唧吧唧的,很能扯閑話。他們按昨天芷樺提供的地址很快找到了那家車行。


    車行的老板穿著跟二手車行不太相稱的正裝西服,西服裏還套著羊毛衫,他正和兩個客戶談話,聽了手下的人跟他耳語之後,他向龍隊和小山揮手示意。小山借等待之際前後左右轉了一圈,把所有車看了個遍,然後他向龍隊搖了搖頭。龍隊心開始下沉,他站在離車老板不遠的地方等了又將近十分鍾,他的忍耐已到極限,抬出手腕看看表,車老板極善於察言觀色,看著龍隊臉色不對,趕快叫夥計領著客戶試車,踱步向龍隊走來,操著不太利落的普通話,“我姓莊,是這家車行的負責人,剛才不好意思,我這也是不得已,有的客戶難纏,喜歡優越性,還非得我親自接待。咱這早上第一樁買賣,不敢大意,早上順,一天都順,做生意講究這個,如果有冒犯,請別見怪。有什麽可以幫到二位?”


    龍隊做了一下自我介紹,知道是外地刑警,莊老板眼神裏帶著一絲不恭敬,但說話還是小心翼翼。一看就知道是老油子,想想看,幹二手車行,肯定會有一些盜車賊抱著僥幸的心理來銷贓,他前前後後也肯定應付過不少的警察。莊老板假裝客氣地把兩位往辦公室讓,龍隊擺擺手說,“不用,就在這兒吧。”


    莊老板寒暄到:“今天天兒真好。兩位今天穿便裝,也是給小弟方便,碰上穿製服的,我就很擔心,畢竟讓客戶看見不太好。我們這二手車行也不好做。您那照片讓我再瞧瞧?”


    他把照片仔細捏在手上,認真反複地瞧,“這輛車我記得。大概有一個多星期,但我們沒接收。車是好車,車況很新,公裏數也很少,但手續不全,手續不全的車,我們哪敢要?再便宜也不能要,都是給自己惹禍的。”


    龍隊問:“你還記得買車的人有什麽特征碼?”


    莊老板想了想,“也沒有什麽特別的特征。對,臉上哪兒好像有個痦子,我想想,不是左眉毛就是右眉毛上頭,個頭很矮,估計剛有1米7。其它,我真想不起來了,知道車手續不全,就不願意跟他們浪費時間。”


    “說話什麽口音,你注意到了嗎?”龍隊問。


    “跟您是一樣的口音,應該和您是同一個地方的吧。”


    龍隊聽他口口聲聲稱您這您那,雖然是客氣,但讓人有一絲厭惡,而且他普通話真不如不說的好。“那他說這輛車的來曆了嗎?”雖然明明知道來人是說謊,但也想知道這個人說謊的心理素質。


    莊老板說:“他說車是他表哥的,打官司,急需用錢。我跟他說手續不全,這樣的車我們不能要。他有點急赤白賴,爭辯道‘證件是齊全的呀,我表哥都放在車裏了,我看到的。估計是我錯手放在哪裏了。’後來他又央求道,把車先壓在這裏,付一半錢給他,應應急,等他回去把手續找齊嘍,再回來拿另外一半。不瞞您說,這樣的謊話我都聽得多了,但我不會動心,人不能貪小便宜吃大虧,您說呢,龍隊長?”


    龍隊沒有回答,這樣的問題也確實不需要回答。“你還記得他來的具體的時間嗎?”


    “這個,我得想想。大約是在一個星期之前,是星期三,還是星期四呢,我還真忘了,因為那兩天的業績都差不多,我有點混亂。”


    “行了,謝謝你的幫忙。我們再到別的車行去看看。”龍隊準備離開。


    “我覺得,您去也是白去。二手車行總共就我們四家,東西南北方向各占一頭,我們都有行規的。而且每家做這個都特別的小心,我覺的這樣的車,沒人敢接收。您要真想去問問,也行,正好是東南西北走個環城,您跟他們打個電話不就行了?”莊老板好心建議道。


    龍隊道:“知道了,謝謝你的好意。”回到車裏,他看看芷樺給他的車行信息,這上麵明明有五家,剛才姓莊的說是四家,多出來的是哪一家呢?”


    小山轉動腦筋,“給他們每一家都打電話,問請他們的地理位置,沒在東南西北四角的,就是姓莊的不知情的車行,還是有必要去走一趟。”


    龍隊打了一通電話之後,對小山說:“有其它三家電話打通了,報的地理位置正是在西南北的三個角上,另外這一家沒打通的,我不知道具體的方位。”


    小山說:“有地址就行,你把它輸進車裏的gps,就很容易找到。”


    “什麽ps?”龍隊問道。


    小山解釋“gps,就是衛星導航係統,你車上也有啊,但我看你基本不用,我幫你輸吧。”


    龍隊自我解嘲:“咱們平時不出遠門,我用它幹嘛。你幫我輸吧,我這笨手笨腳的。還別說,你們這些年輕人,對新科技的使用越來越得心應手,以後還得讓你們教我們不少東西呢。”


    小山不好意思地舔舔嘴唇,“瞧您說的,龍隊。您身上的寶貴經驗太多了,特別是書本之外的,是我們一輩子都學不完的。”


    龍隊哈哈大笑:“你小子學會拍馬屁了?你還真跟剛才那個裝洋蒜學會了。跟我說話,別一口您您的!那小子說的那一口本地普通話,小山你能學學嗎?”


    小山不好意思,“我學不好。就聽他說惹禍怎麽聽象熱火。龍隊,你別笑話我了,我沒有拍馬屁,我說的都是事實啊,你不也誇我了嗎?我最多以後不說你好聽的。”


    龍隊還在笑著“這麽聽著也不對勁。行行行,我不說了,你還真喜歡爭個高低。地址輸完了嗎?輸完了,咱們走。”


    兩人邊笑著邊上路,龍隊有預感這一趟是徒勞,但他不敢輕言放棄呀,刑警這一行,有百分之零點一的可能性,也不能輕易放過。


    城裏有的地方在修路,兩人盤桓了一大圈,才找到了那個地址,遺憾地是,原來的車行已經關張半年了,現在被一家建材商店取代了,但大意的業主沒有及時把信息從網上撤下來,真是害人不淺。


    兩人肚子此時已經在敲鼓了,龍隊周圍看了看,在一片賣建材五金的商店中,隱約有一家麵館,也不知道是餓極了,還是那家做的麵叫好叫座,看起來今天這長途跋涉的價值也就是一碗油潑辣子麵了。好在便宜又好吃,也算不枉此行,也隻能這麽自我安慰了。


    “回去的時候還能趕上再見見唐豐民。芷樺跟牛牛今天任務也很重。我給老付打個電話,看看最近有沒有盜竊罪刑滿釋放人員符合偷車人的特征的。小山,你替我開會車吧。”


    小山利索地答應著,兩人換了位置,又趕赴在回去的路上。


    快到市裏的時候,老付的電話回了過來,並沒有在電腦的檔案裏現有特征相符的人。龍隊的心又一沉。


    第27章


    芷樺跟牛牛在設計路線,總共三個人在他們的調查名單上。


    第一個要會會的是那個小貨車的車主,叫吳剛。他是給本市的一家五金電器公司配貨送貨的,芷樺早晨跟他打電話的時候他正好在離芷樺家不遠的一個商店送貨。


    芷樺見他的時候,他隻穿著一件單衣,渾身已經汗濕了,他看到芷樺跟牛牛從車上下來,就跟他們友好地笑了笑。“剛剛有一個大件,剛卸下來,把我累夠嗆。”一邊還氣喘著。他從貨車上拿了一瓶水,咕咚咕咚灌了幾大口。


    芷樺對他出示了證件,“我們是想問你正月十四晚上,你的去向,還記得嗎?”


    “記得。因為第二天十五放假,所以記得很清楚。我那天晚上去東郊的趙莊送了一台冰箱。”吳剛邊說話,露出雪白的牙齒。


    “怎麽你們送貨送到那麽晚嗎?”芷樺問。


    “不是,通常不需要的。但那個客戶很難伺候,先後跟她調了幾次貨,不是顏色不對,就是尺寸有偏差,還真不是我們的責任,她自己連純白奶白都搞不清楚,尺寸也是因為丈量的時候有問題,我平時算是很有耐心的了,也忍不住差點跟她鏘鏘起來。到最後一次調貨的時候,她堅持要趕在正月十五前,說過節準備的食物多,一定得用。我那天特別忙,但她說她願意等,所以我就在晚上給她送了過去。說來也好笑,以前幾次見她都是凶巴巴的,那天晚上一反常態,還貼補了我三百塊錢算是幾次額外的路費。人是有錢,就是難伺候。但能把客戶伺候好了,心裏就覺得甜蜜蜜的,我這勞模也沒白當。”


    牛牛“哇”了一聲,“你還這麽年輕,就當勞模,我總以為是上了年紀的人才當勞模呢。”


    吳剛臉上的汗消得差不多了,他一開口,又露出兩排雪白的牙齒“這跟年齡沒關係。我不介意平時加班加點啊,還能有些外快,這樣結婚的時候也鬆散點。”


    芷樺沒有牛牛那麽多的表情“你記不記得你去的時候幾點,回來的時候幾點?”


    吳剛想了想:“到她家是差一刻十一點,我把車停好的時候接了我女朋友一個電話,看了看時間,在客戶家總共待了二十幾分鍾半個小時的樣子就離開了。”


    芷樺問道:“那個客戶能為你證明嗎?”


    吳剛點點頭,“我想能吧,走的時候看她還挺滿意的。而且她就算是不滿意,我貨也送到了呀,沒有理由不給我證明。”


    牛牛出示林凱旋的照片,“這個人你認識嗎?”


    吳剛觀察,說:“不認識,我沒跟他送過貨。這是不是跟昨天報紙上登的那件凶殺案有關?我還說呢,怎麽刑警會找我了解情況?我還以為是跟我的客戶有什麽關係,現在明白了。但你們為什麽會找我呢?”


    “這個以後你會想明白的。你能把客戶的聯係方式給我們嗎,我們需要證實一下,希望你能理解這是我們的工作。”芷樺和聲說。


    吳剛又笑了,“這個我當然知道,讓我拿給你們。”他進到車裏,拿出一個文件架子,卻連連道歉“真對不起,這張是這個月的送貨安排和清單,上個月的我已經交接過了,看我一時糊塗了,真抱歉。這樣,我趕回公司裏,從會計那要一份複印件,待會給你們送過去。”


    芷樺點頭“不用,你這樣,你現在跟你們的會計打電話,讓他把客戶的姓名,住址,電話號碼從電話裏報給我們,也省的你來回跑。”


    吳剛爽快地說:“好嘞。”就給公司打電話,一邊把那些情況從文件夾上找了半張空白紙記錄下來,遞給了芷樺,然後說:“希望你們今天好運,那個張女士心情好。”


    芷樺點點頭,對他笑笑,兩人告辭了。牛牛當即在車裏就給那個姓張的客戶打了電話,證明吳剛說的是實情。


    芷樺不失時機地說:“剛才那個吳剛挺務實挺勤奮的,牛牛,你可別對你爸依賴太重,凡事還是靠自己的好。”


    牛牛的臉糾結著,“師哥,我也很勤力,我沒有依賴我爸。但他有錢,不是我的錯。告訴你個秘密,我爸又準備換新車了,他想換阿斯頓馬丁。等他換了之後,他現在的那輛瑪莎拉蒂就歸我了。嘻嘻嘻,哈哈哈。”牛牛得意起來。


    芷樺一臉不解,“要說瑪莎拉蒂跟阿斯頓馬丁在款式上價位上差別都不算大,為什麽又換呢?”


    “你說的是在國外吧?國內還是阿斯頓馬丁響點兒。哎,誰知道呢,估計又是他那幾個哥們起哄唄。”


    “要是你爸有女朋友了,保不準車就不給你,給他女朋友了。”


    牛牛哼了一聲,“我爸精著呢。我爸說了,不找女朋友,即便找,也挑明了說,絕不結婚,這下女的全傻眼。要是有比我爸有錢的,人家找我爸幹嘛?我爸老說,你媽把我弄得已經有恐懼症了,哎,我媽太能造了。”


    芷樺道:“不許說你媽壞話。再怎麽也是你媽。你要回來有了瑪莎拉蒂,那你現在的攬勝怎麽辦?”


    “放在家備用唄。誒,你說,我爸也夠能造的,嗬。”


    “我想想,倒不如你勸你爸把車賣了,把錢捐到西部山區貧困小學吧,我小舅舅在那待了五年了,什麽身家,存款,姥爺給他的錢,全貢獻了,自己半毛不剩。”


    牛牛不禁肅然起敬道:“你小舅舅是個人物。”


    倆人一邊說著話,轉眼到了第二個被調查人員的飯店附近。這個小麵包車的車主是一家砂鍋檔的老板。


    砂鍋檔的地理位置不錯,旁邊就是一個大市場,雖然店麵窄窄的,但生意一直都很好,芷樺跟牛牛以前也來過。現在卻要調查它的老板。這個時候時間還早,離中午開張還有兩個小時,但老板宋全已經在了,今天他要送麵過來,宋全的砂鍋麵做的很筋道,通常周末的時候他能賣好幾袋麵粉,還得打鹵,備點小菜,星期五大早上就開始忙活起來了。宋全身上穿著廚師的白大褂子,跟著一個夥計剛把最後一袋麵粉抬進去,抬頭看見芷樺跟牛牛過來,趕緊把他們讓到店裏,他拍打拍打手上的麵粉,憨厚的笑著,臉黝黑黝黑的,竟然還能看出兩個酒窩來。


    芷樺單刀直入地問:“宋全,我們需要了解你正月十四晚上的行蹤。說說吧,你在哪呢?幹嘛呢?”


    宋全猶豫半天。


    “怎麽了,有什麽不能說的。”


    “太長時間我記不起來了。”


    “那我們幫你想想?你家在宋窪,在城西,你大晚上十來點鍾跑到東郊去幹什麽?”


    宋全支支吾吾。芷樺跟牛牛心裏敲起了警鍾。


    宋全半晌沒回答,卻已經開始走神。芷樺側一側身,用眼睛的餘光瞄到門口一個時髦女郎悠然晃過,這小子原來是個色鬼,色鬼的眼神都是不由自主的,即便是在這樣嚴峻的時刻他也不能控製自己,剛開始對他憨厚的一點點好感蕩然無存。


    牛牛向他出示林凱旋的照片,“這個人你認識嗎?”


    宋全好好看看,“不認識,他沒來我這兒吃過飯吧?”


    “我問你,你問誰呢?”牛牛說,“怎麽樣,想起來正月十四晚上幹嘛了嗎?”


    宋全吸了一口氣,還是沒吐話。


    牛牛有點不耐煩:“你如果在這裏回答問題不方便,倒不如跟我們直接回公安局吧。”


    宋全慌張起來:“別別別。我說,我們店裏冬天關門早,九點來鍾就沒什麽人了,我正月十四那天晚上去看了一個——朋友。”


    牛牛冷笑:“朋友,什麽朋友,這麽隱蔽,不能說啊?”


    宋全低頭擺弄著自己的手指:“不是不能說,而是怕,怕影響不好。”


    牛牛說:“真是對你快沒耐心了。我們還有很多工作,把你直接帶回局裏,讓專門的案審人員來對付你吧。”


    宋全一臉賴皮相:“別,別這樣。是,是個女的,那個女的是我的一個相好的。”


    “背著你老婆,是吧?”芷樺道。


    宋全點點頭。“你們千萬不能讓我老婆知道。”


    “怕老婆還偷腥。”牛牛譏諷道:“放心,掃黃跟鬼混不歸我們管。”


    “那你那天在那待到幾點,什麽時候回的家?”芷樺問。


    “我收了攤就去了,到她家有十點半吧,哦,她家在餘家溝,我在那總共呆了不到一個小時,臭不要臉的張口閉口跟我要錢,後來說要把她跟我的事捅給我老婆,我老婆是個河東獅吼,真要讓她知道了,還不叫上她哥把我腿打折。我就先哄著她,越哄她越上臉,最後跟我幹了一仗,還把我脖子抓流血了。結的幹疤我前兩天才摳了。”


    牛牛厲聲道:“這個女的,姓什麽,叫什麽,你跟她怎麽認識的,她的地址還有聯係方式,一並說說看。”


    “她身份證上是叫餘金鳳,小名叫金丫。她原來在我店裏當服務員,我老婆生老二的時候,她就跟我好上了。後來生意也不錯,我也怕我老婆現,就讓她回了家,我養著她,但人沒有知足的時候,她的胃口越來越大,老嫌我給的錢少,所以老跟我吵架。”


    “那你被她抓的一脖子血,不怕回家老婆質問你啊?”芷樺問。


    “我就說店裏出了點事,別人打架我攔架弄傷的。”


    “你老婆也信你的鬼話。”牛牛恨恨地說。


    “我老婆帶倆孩子,每天把她累夠嗆,根本顧不上我。”宋全說道。


    “把那個女的地址還有電話號碼寫下來。”芷樺說。


    宋全趴在稍顯油膩的桌子上,一筆一劃的寫著,等他寫完,牛牛忍不住好奇問道:“那女的那樣,你還找她。那你現在跟她還是吵吵鬧鬧?你們倒像真夫妻,對了,在一塊幾年了?”


    宋全說:“不吵了,早不搭理她了。我跟她撕破臉了,我就說我撐著你,你去跟我老婆說,你要把我弄得妻離子散,你覺得你有好果子吃?我還不弄死她。剛開始她還跟我打電話,後來這兩個星期,連電話也不打了,估計是傍上新款了。她跟我統共不到半年,在家才歇了倆月,屁股就坐不住了,她就不是人家那樣的大家閨秀。一個土包子,還愣把自己當金鳳凰。”


    牛牛笑他:“還說人家哪,你不是也把自己當款爺?”


    宋全不好意思起來:“我也是個土包子。警察同誌,你們跟我調查正月十四的事兒,都過去這麽長時間了,怎麽想起來問我這些情況?”


    牛牛說:“你不看報紙呀?”


    宋牛牛笑了“哪兒有空。哎,要是這個娘們不給我作證,怎麽辦?”


    “那要看你有沒有說實話?”芷樺說。


    宋全舉手向天誓,“我全是實話實說。這麽丟人現眼的事都說出來了,我還有什麽可隱瞞的?”正說著,口袋裏手機響,拿出來看了看,把電話摁了。


    牛牛冷嘲熱諷:“怎麽不敢接呀?不是沒什麽可隱瞞的嗎?”


    宋全今天直認栽“電話來的真不是時候。也別藏著掖著了,我最近認識了一個洗腳妹,長得真俊,外地的。我知道這不對,我一定跟她散,跟我老婆好好過。不過真的警察同誌,你們找我,到底什麽事兒呢?”


    牛牛說:“你回頭找找昨天的報紙,好好看看,看你能想明白不能。”


    宋全忽然想起什麽來,“昨天吃飯的時候,有一男一女在那叨叨,說王家集出了什麽案子,是不是那個事?哎喲,我的天哪,我可跟那個事不沾邊兒啊,王家集我連去都沒去過,壞了,要是那個臭婆娘不給我作證,我不是瞎瞪眼嗎?”


    芷樺說:“你放心,我們一定會現事情的真向,如果誰不據實交代情況,就是做假證,是妨礙司法公正。你自己生活也真該檢點一下了,你老婆帶兩個孩子,容易嗎?你為她想過嗎?”


    芷樺跟牛牛走了,宋全還站在那裏,等他們走遠了,才給那個洗腳妹回電話。


    回到車裏,牛牛給那個女人打了電話,那個叫什麽金丫金牙的,連聲音都那麽土氣。她雖然對宋全從心裏看不起,滿腹牢騷,但也證實了宋全說的都是實話。


    “什麽感想,牛牛?”


    “無語。”想了想,“就那德行。”牛牛搖搖頭。


    “得了,牛牛,有感想說出來分享分享,沒有的話,下一站。”


    這第三個要拜訪的人物是在金屬鎂礦業開公司的一個副經理,芷樺跟牛牛在他的單位找到了他。此人五短身材,腿稍有羅圈,講話卻聲如洪鍾。在芷樺跟牛牛自我介紹以前,他就很熱情地歡迎他們,自我介紹了他的名字:魯方。然後特別搞笑地說:“我幸虧不姓羅,我要姓羅了,一準被人叫羅圈。也真是有點羅圈,但這是爹娘生的,又不能跟他們玩命,隻能認了唄。”


    幾個人一塊兒笑了起來。芷樺道:“魯經理真會開玩笑。”


    魯經理很有領導風範地擺擺手:“說句笑話。二位找我有什麽事?”


    芷樺說:“我們想跟你了解一下今年正月十四晚上你的行蹤,我們有必要了解,希望你能配合。”


    牛牛先出示了林凱旋的照片,“這個人你認識嗎?”


    魯經理看了看,搖搖頭。“不認識,沒跟他打過交道。”又謹慎地想了想,“你們是刑偵大隊,對嗎?”


    芷樺點點頭。


    “我知道了,想必跟那件謀殺案有關,昨天報紙登出來了。如果這樣,我得實話實說了,誰都不想跟殺人命案沾上關係。我想想怎麽跟你們說呢?不過這件事,你們最好能幫我保密。”


    芷樺說,“得要看什麽事,跟本案什麽關係?”


    魯經理擺擺手,“跟本案沒有任何關係。我隻是不想讓單位裏的人知道。十四晚上,我去趙莊要帳了。”


    芷樺跟牛牛對視一眼,眼神裏寫著:又是趙莊?


    魯經理看看他們的眼神,有點疑惑。“跟我一塊去的,還有我的一個哥們。這件事,要說起來,憑心而論,真不願意太多人知道。我在外邊還有一些生意,我就把用不著的錢放了一點出去,吃個利息。但有時候錢不是百分之一百能按時要回來,所以我就不得不去要帳。現在這個世道,要帳的跟欠帳的,正好翻一個個,黃世仁成了受氣的,楊白勞倒成了爺。有時候幾番催促,錢都要不回來,也夠讓人心神交瘁的,咱們又不是專門的收數公司,沒有打手之類的,就隻能自己一趟趟跑。充其量,咱們也就是民間私下借貸的一個小分子。”


    “記得去的時候幾點鍾嗎?”芷樺問。


    “很晚,到那兒應該十一點多了。”


    “是不是晚了點啊?”牛牛問。


    “那也沒辦法,那筆錢本來元旦前就該還的,你看拖了多久,過年前要回來一部分,正月十五也算是小年,再多多少少,也該再還一些吧,我想著,別的時候去,事主不是躲著不見,就是抵賴。半夜去,敲門聲響,他多少也得顧忌自己的臉麵,讓街坊鄰居知道了,不是什麽光榮的事,我是這麽考慮的,所以專挑半夜的時候去,這也是逼的沒辦法啊。”


    “你們在那兒待了多久?”


    “沒待多久,總共也就二十分鍾左右吧。我還聽他家的大座鍾當當的報時呢,現在誰家還有那玩意兒。”


    “當時沒有生什麽齟齬嗎?”芷樺問。


    “沒有。”魯經理很幹脆地說,“也去對了時候,他正好從外邊回收了一筆錢,剛好把本金補齊。一到過年,這要帳的,被要帳的,成了一個循環鏈子。總之大家兩好擱一好,我們沒有長待,就回來了,結果還挺讓人滿意的。”


    芷樺說:“跟你一塊去的那個人,是什麽人?”


    “其實也不是外人,是我大舅哥,這種事不想讓外人知道。我把他的名字跟電話跟你們寫下來,你們要是調查的話,最好別去他單位,他是搞審計工作的,對這種事很敏感。我先謝謝你們。”


    芷樺說:“把欠你錢的那個人名字聯係方式也寫給我們吧。”


    魯經理很爽快的照辦。


    牛牛想知道:“做生意的人多在城裏,你們拿著錢,怎麽去鄉下放貸,舍近求遠?”


    魯經理笑著說:“小兄弟,這你就不知道了吧,現在農村出來的一些企業家也很有魄力,鬥智鬥勇一點也不比城裏人差,雖說在文化教育程度上有一定的差異,但在社會上的摸爬滾打讓他們很有抗擊能力。至於不願在城市生活,那是人家自己的選擇。再說了,我們把錢扔的遠遠的,也是不想被人盯上。”


    “行了,咱們先到這兒吧,謝謝你的合作。”芷樺道。


    魯經理又擺擺手,隻不過幅度小了很多“這是應該的。我能問問你們案子有什麽進展嗎?”


    芷樺笑笑說:“這個,目前還正在調查中。”


    “有嫌疑人嗎?”


    “這個不能透露。”芷樺堵了回去。


    “原本不該問,對不起,我收回。”魯經理把他們送到辦公室門口“沒喝口水就走,你們辦案也挺辛苦。”


    在車上,牛牛還說“這人倒還客氣。不過他說的是有道理的,不能帶著有色眼鏡看人。”


    芷樺也讚同道:“是啊,這是咱們很多人的通病。我姥爺跟我爺爺都是農村出身,我姥爺初中都沒畢業,姥爺常教我們,對所有的三教九流都要學會尊重,每個人身上都有可學的東西。”


    牛牛說:“你們家哲人太多了,我爸很少給我講什麽道理,一坐下來,要麽拿本商業雜誌亂翻,要麽就是拿本破車雜誌,牛牛,你看這個車,你看那個車,一次兩次還不煩,經常性的那樣,煩死了,有時候我說他,爸,你除了認車認麻將牌,你還認字嗎?他還樂此不疲呢。”


    “但你爸在他自己的領域中還是很成功的呀,他身上一定也有很多你能吸收的優點,隻不過,是你很少觀察罷了,或者說,不屑觀察。別光說話了,給這倆人打電話,把情況核實一下。”


    “師哥,你說咱們有沒有必要親自去一趟,隻是電話裏麵求證,能萬無一失嗎?”


    “這三個人從生活和工作軌跡上看,都沒有跟林凱旋有任何交叉點。你先打電話吧,先在電話裏求證落實。我給龍隊打個電話,看他們今天在省城有沒有什麽進展?”


    兩人各自打完電話,牛牛衝著芷樺點點頭,就是情況屬實。芷樺的臉上卻沒有什麽喜悅,不用說,龍隊跟小山在省城沒有什麽突破性進展,車沒找到。


    “龍隊說他跟小山吃點東西,就準備回來,下午他去會那個唐豐民,咱們就不用去了,這樣,咱們也先吃點東西吧,吃完飯,給林凱旋的大舅子馬明旺打個電話,他要是回來了,下午咱們可以去他那一趟。”


    牛牛點點頭。“說起來,小舅子大舅子,都是姐妹們的保護神,為什麽咱們沒有姐妹呢?如果有,該多好,在家做點你喜歡吃的,再洗洗哥的臭襪子。哎,那個王楠怎麽有個妹妹呢?對對對,我腦子真抽筋了,樸玉文是朝鮮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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