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到頭霜月夜，任雲落前穀
元宇宙：全民覺醒從拔刀開始 作者：盧雨衫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比起山下還算溫暖的氣候，十萬大山越行至深處，便越是高處不勝寒。</p>
元宙之後，十萬大山的山地勾漏山係發生劇變，和蒼白山區一樣演變為表裏山河般的化外之境。</p>
在原梅鶴山山腰處，一座霧氣纏繞的小廟若隱若現，屋簷鋪上薄薄細雪，大覺廟三字牌匾破舊的同時又十分幹淨，維係著禪地不染塵埃的教義。</p>
大覺古廟延綿兩千年，傳承至今，在元宙前六十餘年閉廟歸隱，斷絕香火。</p>
現如今廟裏僧人隻剩46人，住持是‘圓’字輩的‘圓覺’大師，下麵是‘癡’字輩，上麵則是‘道’字輩。</p>
道字輩老僧幾乎全部圓寂，隻剩下同輩最年輕的道曾這一位金剛坐鎮。</p>
廟宇中，一眾癡字輩小和尚圍在篝火旁，聆聽道曾大師念經講道。</p>
道曾年過八旬，看上去卻仿佛隻有二三十歲的壯年模樣，雖未至七品，卻提前洞悉長壽不老之道。</p>
穿著古老卻潔淨的武僧練功服，念經時渾身佛光流轉，顯得幹練又神聖。</p>
“師叔。”</p>
看著比道曾還老的住持圓覺來到他身旁。</p>
俯首道：“前段時間那位方施主的話所言不差，若龍夏六部真來人了...如之奈何？”</p>
前不久，一位自稱方傑的世外宗派子弟急哄哄的來到大覺古廟，說龍夏國不日便要帶兵進山，將所有世外宗派趕下山入世。</p>
大覺古廟作為梅鶴山一帶最德高望重、實力高強的宗派，他們的態度，非常關鍵</p>
“佛門是佛門，武林是武林。”</p>
“和尚是和尚，渡客是渡客。”</p>
低眉念經的道曾睜開雙眼，不怒自威，雄厚的氣勢吹得篝火急劇搖擺。</p>
“師叔之意，是閉廟不顧？”</p>
圓覺不解其意。</p>
他道行淺薄，遠不如道曾，更不如在後院枯坐的那兩位年過百齡的‘普’字輩師祖。</p>
“圓覺，西域難民由我引來，我六根不淨，並非和尚，而是渡客。”</p>
“龍夏國來人，自有我來應對。”</p>
“你們潛心修行，照顧好兩位師叔，若兩位師叔悟道成佛，便是功德圓滿。”</p>
道曾當年早已破戒，苦守廟內的唯一目的就是守護兩位真正能得道的‘普’自輩師叔。</p>
此番龍夏國率軍上山，不達目的誓不罷休。</p>
道曾不想連累古廟，心中早有決意。</p>
“師叔...”</p>
圓覺聞言，不忍潸然淚下。</p>
一眾癡字輩小和尚同樣淒然不已。</p>
亂世如虎，人為爪牙。</p>
在如此複雜的世道裏，能堅守本心的人太少太少。</p>
道曾活了八十多歲，鑄就一身九鍛大金剛玄階無敵境界，可謂肉身成聖、橫推天下。</p>
可惜比起鍛軀煉體，更難的是道心修煉。</p>
大金剛又如何？</p>
還不是逃不開世俗糾纏，終究導致道心不穩、無法更進一步。</p>
“住持師叔！道曾師祖！”</p>
“有兩人上山了！”</p>
此時，一名癡字輩小和尚急急忙忙的跑來。</p>
他方才在山腳挑水，遠遠看見一老一少兩個男人朝古廟方向走去，於是抄近路趕來匯報。</p>
“阿彌陀佛。”</p>
圓覺擦拭眼角後雙手合十，眼神變得堅毅起來。</p>
他道：“身處此番世道，想要置身事外終究要拿出話來，師叔，您且稍坐，我去問問來人究竟意欲何為。”</p>
大覺古廟一心求道，無論如何是不會下山的！</p>
至於求的是什麽道？</p>
須菩提，於意雲何，須陀洹，能作是念，我得須陀洹果不。</p>
須菩提言，不也，世尊。</p>
道無相，佛門之道，無相之道，不可自道，枯坐一生，悟則成道，是為世尊。</p>
忘掉自我，忘掉一切意念，去遵循無相無法之本心，當達到這個境界，包括你自己在內沒人認為你悟了，你卻悟了。</p>
正如最為出名的那一偈：‘佛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p>
眾癡字輩小和尚聞言，一起念道：“南無阿彌陀佛。”</p>
......</p>
梅鶴山堪稱絕景。</p>
藍天白雲，小橋流水，古樹如庭，草被似海。</p>
入山七日有餘的白黎和藍森邊走邊停，二人像是畫中點綴的人物，時而駐足交談欣賞風景，時而疾步登山，沒有操之過急，壞了這山中的意境。</p>
“二位施主，且止步。”</p>
住持圓覺和一幫和尚在廟外五十米等候。</p>
一眼望去，境界最高的恐怕也就堪堪單臂靈淬（初入六品），核心靈淬不到九鍛。</p>
“圓覺大師。”</p>
一席素袍的藍森雙手合十，微微頷首。</p>
他道：“在下龍夏國執法局藍森，這位是軍部右將軍白黎，我二人因殺伐過重，特來佛門清淨之地懺悔，希望大師收留我們些時日。”</p>
這番話讓一旁的白黎嘴角抽了抽。</p>
懺悔？</p>
未曾想藍侯爺不僅實力高深莫測，這睜眼說瞎話的本事也是一絕。</p>
反正這話白黎肯定是說不出口。</p>
他至今為止，沒有後悔自己殺過的任何一個人或者凶獸。</p>
“阿彌陀佛。”</p>
圓覺單手豎於胸前，回道：“藍大人、白將軍，大覺廟閉寺已久，不受香火。”</p>
“再者，貧僧見二位施主雖殺氣鬱結，但耳目清明，是為殺道正途，何須懺悔？”</p>
藍森演技固然好，但又怎能三言兩語誑過圓覺？</p>
“大師此言差矣。”</p>
藍森輕輕搖頭，道：“大師說大覺古廟閉寺已久，在下卻聽聞貴寺道曾大師曾於橫斷山出手誅鵬渡人，那一戰，戰鬥實況布滿西勝、彩雲、南廣三省，震動九州，在下亦有耳聞。”</p>
“道曾大師是貴寺金剛，金剛現世，怎能說閉寺已久？”</p>
“再言之，白將軍或許確實如大師所言，暫時沒有被殺戮蒙蔽雙眼，可之後誰又說得準呢？”</p>
“至於在下，早已經墮入迷途，誠心悔過。”</p>
若論話術，很明顯圓覺遠不如藍森，況且藍森所言句句屬實，不像是在詭辯。</p>
白黎一言不發，有些訝異藍森方才的話。</p>
藍侯爺...已經墮入迷途？</p>
“藍大人，任你如何言語，還請恕我大覺廟謝不待客。”</p>
圓覺輕聲歎息。</p>
若是以往，讓藍森白黎進廟待幾日又如何？</p>
可他們已經提前收到消息，龍夏國來者不善，怎會放他們進廟打擾兩位師祖坐禪？</p>
尤其是麵前這二人一個比一個讓人看不透，絕對的危險人物。</p>
“若是如此，大覺古廟真是讓人扼腕歎息。”</p>
“在下鬥膽請問，大覺古廟，為何斷絕香火、避世不出？”</p>
藍森說著，周身木屬性風元素靈力輕輕擺動，竟盤腿懸浮於半空之中。</p>
古人曾言坐而論道，藍森此舉和此言，很明顯就是要和對方論一論。</p>
無論圓覺接還是不接，反正藍森就在此處坐著，也算是拖住大覺古廟的一種手段。</p>
若真要論道，沒個幾天幾夜論不下來...</p>
“施主非我門弟子，問之何益？”</p>
圓覺同樣盤腿席地而坐。</p>
白黎見狀，十分自覺的退到一旁。</p>
吹牛打嘴炮可不是他的長處，正好借機聽聽入世殺神藍森和避世高僧機鋒相對。</p>
在某種程度上，這筆戰鬥要精彩多了。</p>
“大師，於我本人而言，確實問之無益。”</p>
“但就我的經曆而言，在下不得不問。”</p>
“眾生艱辛，佛門以普渡世人為己任，為何不下山救世、救人？閉門修果，豈非旁門左道？”</p>
藍森語氣誠懇，直到這一刻，白黎才明白他並非是帶著很強目的性的去拖住大覺古廟。</p>
或者說並不完全如此。</p>
而是真的不解、真的迷惑、真的想要論道。</p>
“阿彌陀佛。”</p>
圓覺長須低垂，回道：“問菩薩為何倒座，歎眾生不能回頭。”</p>
“回頭望，眾生皆苦。”</p>
“若未成佛，如何渡己、如何渡人？”</p>
“恰如我師叔道曾，他救了人，卻救不了自己，救不了自己，如何救世？”</p>
圓覺能成為住持，自然有幾分修為和天資。</p>
他以藍森舉例的道曾，來反問藍森，看對方如何自圓其說。</p>
“大師，聽你所言，貴寺有人在求道？求無相無我、萬物皆空、立地成佛之道？”</p>
</p>
藍森偏頭詢問，聲音又低沉了幾分。</p>
“是。”</p>
圓覺並無遮掩。</p>
“那敢問大師，佛可曾說過，有無相無我、萬物皆空、立地成佛之道？”</p>
藍森追問道。</p>
“佛曰‘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便作如是觀’。”</p>
“萬物皆如夢幻泡影，皆是空。好象露水閃電，不可永久。便是此意。”</p>
圓覺對答如流，氣勢節節攀升，隱約壓過了藍森。</p>
在旁認真聽的白黎眉頭緊皺，想要聽懂，很艱難，隻能大概明白二人現在討論的是什麽。</p>
“哦？大師，難道你沒見過露水閃電？”</p>
藍森露出笑容。</p>
“見過。”</p>
圓覺輕聲回道。</p>
“既然見過，為何還說是空？”</p>
“若世間萬物存在亦是空，若佛法如你所言，敢問立地成佛，為何成佛？”</p>
“敢問佛之大道，如何惠及眾生？！”</p>
藍森厲聲叱喝，氣勢瞬間蓋過圓覺！</p>
“南無阿彌陀佛...”</p>
圓覺身後一眾僧人低眉誦經，將藍森的戾氣衝散。</p>
“施主，佛曰‘無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又說‘凡所有相，皆是虛妄’。”</p>
“天雨雖寬，不潤無根之草佛法廣大，不渡無緣之人。”</p>
“眾生有相，眾生有緣，佛不渡，自渡，此乃立地成佛、佛法大道。”</p>
麵對藍森的突然發難，圓覺依舊淡然如初。</p>
看樣子...</p>
不妙啊！</p>
白黎感覺藍森搞得不好要說不過那老和尚了。</p>
因為深墜紅塵、殺人如麻的藍森就是圓覺口中的‘佛不渡’，無論他怎麽講，都站不住理。</p>
除非藍森緣分來了，立馬成佛，那圓覺自然無話可說...</p>
想到這裏，白黎自動腦補了藍森變成和尚的模樣，忍不住露出笑意。</p>
“大師。”</p>
藍森沉默片刻後，道：“萬物皆相，萬物皆空，連空亦是相，法亦是相，非法亦是相。”</p>
“若佛要人自渡、不參世事，人遭難，如何自渡？”</p>
“恰如我藍森，恰如千萬上億受苦受難的百姓，如何自渡？”</p>
“執作於空也是執作於相。執作於法也是執作於相。”</p>
“佛曰‘法亦應舍，何況非法’。”</p>
“天下萬物與佛何幹？皆來自萬物，時辰一到又化歸萬物。”</p>
“佛曰‘以此叫爾等無所住’，如流水一般，無時不動，卻也不住於任何一地，一時，一物，一事，不為世間萬物所動罷了。”</p>
“大覺古廟，閉門造車，枯坐悟道，悟的...真的是無相無我、萬物皆空、立地成佛之道嗎？”</p>
好家夥，藍森這一通言語，白黎完全懵了。</p>
這都是啥啊！</p>
聽不懂...完全聽不懂！</p>
但好像有點道理的樣子！</p>
這一下子，似乎不僅是白黎，圓覺也如遭雷擊。</p>
他愣了半晌，張嘴欲言，卻不知如何言語。</p>
其背後一幫和尚全部緩緩席地而坐，都閉上眼回味藍森的話。</p>
“阿彌陀佛。”</p>
圓覺開始誦經，似乎是在思考如何回答。</p>
他這一思考，就從白晝思考到了深夜。</p>
藍森根本不著急，依舊懸於半空，目光直視圓覺。</p>
白黎同樣十分淡定，估摸時間，無當旅最快明天才會動手。</p>
還早得很呐，慢慢來吧。</p>
趁著入夜，白黎右眼漸漸發白，眼睛四周青筋暴起，白眼異瞳開啟！偷偷觀察寺內那些和尚的實力！</p>
可惜壓根看不出來有哪個和尚特別強，連誰是道曾他都認不出來，當白眼異瞳即將窺視古廟後院的枯井時，還被一陣佛光擋住，什麽都看不見。</p>
於是就此作罷。</p>
一直到了第二天的下午。</p>
圓覺才終於又開口了。</p>
他道：“施主的意思，是問貧道大覺廟求什麽道？求什麽法？道在哪裏？哪裏有法？”</p>
“萬物皆空，空亦是相。”</p>
“萬物無相，相亦是法...”</p>
還未等他說完，藍森長歎一聲，搖頭打斷道：“大師，何必執著於此、自欺欺人？”</p>
“你始終沒明白，你求的是什麽法、什麽道？法在哪裏？哪裏有道？不是嗎？”</p>
說著，不再搭理圓覺，自顧自的翩然落地、負手而立。</p>
“咳...”</p>
圓覺聞言，咳出一口血，至此，終究無言再對。</p>
偈曰：‘理極忘情調，如何有喻齊？到頭霜月夜，任雲落前穀。’</p>
光是這句話，就能憋死圓覺。</p>
因為他悟不透、悟不到。</p>
“藍大人，你們論完道了？”</p>
快忍不住像睡一覺的白黎見狀，連忙來到藍森身旁問道。</p>
“阿彌陀佛。”</p>
“藍施主，貧僧修為淺薄，你且進廟，自有我道曾師叔接待。”</p>
圓覺沒有繼續硬撐著，帶著眾僧人讓開一條路。</p>
自己終究守護不了大覺廟，還得靠師叔道曾！</p>
“白黎，接下來就看你的了。”</p>
藍森見狀，笑容愈烈。</p>
之前二人便商量過，道曾交給白黎，其餘人交給藍森。</p>
其實藍森早知道大覺古廟另外幾個道字輩的已經死了，普字輩的老妖怪閉死關枯坐不出。</p>
正兒八經有戰力的...就是道曾！</p>
他想看看白黎的極限是什麽，玄階無敵的佛門大金剛，絕對能讓這個階段的白黎全無保留。</p>
我特麽...</p>
白黎見藍森這笑容，就知道自己中計了！</p>
虧得自己還擔心藍森一個人能不能應付大覺古廟其他高僧。</p>
搞了半天，他們是文鬥，老子才是武鬥啊！</p>
元宙之後，十萬大山的山地勾漏山係發生劇變，和蒼白山區一樣演變為表裏山河般的化外之境。</p>
在原梅鶴山山腰處，一座霧氣纏繞的小廟若隱若現，屋簷鋪上薄薄細雪，大覺廟三字牌匾破舊的同時又十分幹淨，維係著禪地不染塵埃的教義。</p>
大覺古廟延綿兩千年，傳承至今，在元宙前六十餘年閉廟歸隱，斷絕香火。</p>
現如今廟裏僧人隻剩46人，住持是‘圓’字輩的‘圓覺’大師，下麵是‘癡’字輩，上麵則是‘道’字輩。</p>
道字輩老僧幾乎全部圓寂，隻剩下同輩最年輕的道曾這一位金剛坐鎮。</p>
廟宇中，一眾癡字輩小和尚圍在篝火旁，聆聽道曾大師念經講道。</p>
道曾年過八旬，看上去卻仿佛隻有二三十歲的壯年模樣，雖未至七品，卻提前洞悉長壽不老之道。</p>
穿著古老卻潔淨的武僧練功服，念經時渾身佛光流轉，顯得幹練又神聖。</p>
“師叔。”</p>
看著比道曾還老的住持圓覺來到他身旁。</p>
俯首道：“前段時間那位方施主的話所言不差，若龍夏六部真來人了...如之奈何？”</p>
前不久，一位自稱方傑的世外宗派子弟急哄哄的來到大覺古廟，說龍夏國不日便要帶兵進山，將所有世外宗派趕下山入世。</p>
大覺古廟作為梅鶴山一帶最德高望重、實力高強的宗派，他們的態度，非常關鍵</p>
“佛門是佛門，武林是武林。”</p>
“和尚是和尚，渡客是渡客。”</p>
低眉念經的道曾睜開雙眼，不怒自威，雄厚的氣勢吹得篝火急劇搖擺。</p>
“師叔之意，是閉廟不顧？”</p>
圓覺不解其意。</p>
他道行淺薄，遠不如道曾，更不如在後院枯坐的那兩位年過百齡的‘普’字輩師祖。</p>
“圓覺，西域難民由我引來，我六根不淨，並非和尚，而是渡客。”</p>
“龍夏國來人，自有我來應對。”</p>
“你們潛心修行，照顧好兩位師叔，若兩位師叔悟道成佛，便是功德圓滿。”</p>
道曾當年早已破戒，苦守廟內的唯一目的就是守護兩位真正能得道的‘普’自輩師叔。</p>
此番龍夏國率軍上山，不達目的誓不罷休。</p>
道曾不想連累古廟，心中早有決意。</p>
“師叔...”</p>
圓覺聞言，不忍潸然淚下。</p>
一眾癡字輩小和尚同樣淒然不已。</p>
亂世如虎，人為爪牙。</p>
在如此複雜的世道裏，能堅守本心的人太少太少。</p>
道曾活了八十多歲，鑄就一身九鍛大金剛玄階無敵境界，可謂肉身成聖、橫推天下。</p>
可惜比起鍛軀煉體，更難的是道心修煉。</p>
大金剛又如何？</p>
還不是逃不開世俗糾纏，終究導致道心不穩、無法更進一步。</p>
“住持師叔！道曾師祖！”</p>
“有兩人上山了！”</p>
此時，一名癡字輩小和尚急急忙忙的跑來。</p>
他方才在山腳挑水，遠遠看見一老一少兩個男人朝古廟方向走去，於是抄近路趕來匯報。</p>
“阿彌陀佛。”</p>
圓覺擦拭眼角後雙手合十，眼神變得堅毅起來。</p>
他道：“身處此番世道，想要置身事外終究要拿出話來，師叔，您且稍坐，我去問問來人究竟意欲何為。”</p>
大覺古廟一心求道，無論如何是不會下山的！</p>
至於求的是什麽道？</p>
須菩提，於意雲何，須陀洹，能作是念，我得須陀洹果不。</p>
須菩提言，不也，世尊。</p>
道無相，佛門之道，無相之道，不可自道，枯坐一生，悟則成道，是為世尊。</p>
忘掉自我，忘掉一切意念，去遵循無相無法之本心，當達到這個境界，包括你自己在內沒人認為你悟了，你卻悟了。</p>
正如最為出名的那一偈：‘佛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p>
眾癡字輩小和尚聞言，一起念道：“南無阿彌陀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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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鶴山堪稱絕景。</p>
藍天白雲，小橋流水，古樹如庭，草被似海。</p>
入山七日有餘的白黎和藍森邊走邊停，二人像是畫中點綴的人物，時而駐足交談欣賞風景，時而疾步登山，沒有操之過急，壞了這山中的意境。</p>
“二位施主，且止步。”</p>
住持圓覺和一幫和尚在廟外五十米等候。</p>
一眼望去，境界最高的恐怕也就堪堪單臂靈淬（初入六品），核心靈淬不到九鍛。</p>
“圓覺大師。”</p>
一席素袍的藍森雙手合十，微微頷首。</p>
他道：“在下龍夏國執法局藍森，這位是軍部右將軍白黎，我二人因殺伐過重，特來佛門清淨之地懺悔，希望大師收留我們些時日。”</p>
這番話讓一旁的白黎嘴角抽了抽。</p>
懺悔？</p>
未曾想藍侯爺不僅實力高深莫測，這睜眼說瞎話的本事也是一絕。</p>
反正這話白黎肯定是說不出口。</p>
他至今為止，沒有後悔自己殺過的任何一個人或者凶獸。</p>
“阿彌陀佛。”</p>
圓覺單手豎於胸前，回道：“藍大人、白將軍，大覺廟閉寺已久，不受香火。”</p>
“再者，貧僧見二位施主雖殺氣鬱結，但耳目清明，是為殺道正途，何須懺悔？”</p>
藍森演技固然好，但又怎能三言兩語誑過圓覺？</p>
“大師此言差矣。”</p>
藍森輕輕搖頭，道：“大師說大覺古廟閉寺已久，在下卻聽聞貴寺道曾大師曾於橫斷山出手誅鵬渡人，那一戰，戰鬥實況布滿西勝、彩雲、南廣三省，震動九州，在下亦有耳聞。”</p>
“道曾大師是貴寺金剛，金剛現世，怎能說閉寺已久？”</p>
“再言之，白將軍或許確實如大師所言，暫時沒有被殺戮蒙蔽雙眼，可之後誰又說得準呢？”</p>
“至於在下，早已經墮入迷途，誠心悔過。”</p>
若論話術，很明顯圓覺遠不如藍森，況且藍森所言句句屬實，不像是在詭辯。</p>
白黎一言不發，有些訝異藍森方才的話。</p>
藍侯爺...已經墮入迷途？</p>
“藍大人，任你如何言語，還請恕我大覺廟謝不待客。”</p>
圓覺輕聲歎息。</p>
若是以往，讓藍森白黎進廟待幾日又如何？</p>
可他們已經提前收到消息，龍夏國來者不善，怎會放他們進廟打擾兩位師祖坐禪？</p>
尤其是麵前這二人一個比一個讓人看不透，絕對的危險人物。</p>
“若是如此，大覺古廟真是讓人扼腕歎息。”</p>
“在下鬥膽請問，大覺古廟，為何斷絕香火、避世不出？”</p>
藍森說著，周身木屬性風元素靈力輕輕擺動，竟盤腿懸浮於半空之中。</p>
古人曾言坐而論道，藍森此舉和此言，很明顯就是要和對方論一論。</p>
無論圓覺接還是不接，反正藍森就在此處坐著，也算是拖住大覺古廟的一種手段。</p>
若真要論道，沒個幾天幾夜論不下來...</p>
“施主非我門弟子，問之何益？”</p>
圓覺同樣盤腿席地而坐。</p>
白黎見狀，十分自覺的退到一旁。</p>
吹牛打嘴炮可不是他的長處，正好借機聽聽入世殺神藍森和避世高僧機鋒相對。</p>
在某種程度上，這筆戰鬥要精彩多了。</p>
“大師，於我本人而言，確實問之無益。”</p>
“但就我的經曆而言，在下不得不問。”</p>
“眾生艱辛，佛門以普渡世人為己任，為何不下山救世、救人？閉門修果，豈非旁門左道？”</p>
藍森語氣誠懇，直到這一刻，白黎才明白他並非是帶著很強目的性的去拖住大覺古廟。</p>
或者說並不完全如此。</p>
而是真的不解、真的迷惑、真的想要論道。</p>
“阿彌陀佛。”</p>
圓覺長須低垂，回道：“問菩薩為何倒座，歎眾生不能回頭。”</p>
“回頭望，眾生皆苦。”</p>
“若未成佛，如何渡己、如何渡人？”</p>
“恰如我師叔道曾，他救了人，卻救不了自己，救不了自己，如何救世？”</p>
圓覺能成為住持，自然有幾分修為和天資。</p>
他以藍森舉例的道曾，來反問藍森，看對方如何自圓其說。</p>
“大師，聽你所言，貴寺有人在求道？求無相無我、萬物皆空、立地成佛之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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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森偏頭詢問，聲音又低沉了幾分。</p>
“是。”</p>
圓覺並無遮掩。</p>
“那敢問大師，佛可曾說過，有無相無我、萬物皆空、立地成佛之道？”</p>
藍森追問道。</p>
“佛曰‘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便作如是觀’。”</p>
“萬物皆如夢幻泡影，皆是空。好象露水閃電，不可永久。便是此意。”</p>
圓覺對答如流，氣勢節節攀升，隱約壓過了藍森。</p>
在旁認真聽的白黎眉頭緊皺，想要聽懂，很艱難，隻能大概明白二人現在討論的是什麽。</p>
“哦？大師，難道你沒見過露水閃電？”</p>
藍森露出笑容。</p>
“見過。”</p>
圓覺輕聲回道。</p>
“既然見過，為何還說是空？”</p>
“若世間萬物存在亦是空，若佛法如你所言，敢問立地成佛，為何成佛？”</p>
“敢問佛之大道，如何惠及眾生？！”</p>
藍森厲聲叱喝，氣勢瞬間蓋過圓覺！</p>
“南無阿彌陀佛...”</p>
圓覺身後一眾僧人低眉誦經，將藍森的戾氣衝散。</p>
“施主，佛曰‘無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又說‘凡所有相，皆是虛妄’。”</p>
“天雨雖寬，不潤無根之草佛法廣大，不渡無緣之人。”</p>
“眾生有相，眾生有緣，佛不渡，自渡，此乃立地成佛、佛法大道。”</p>
麵對藍森的突然發難，圓覺依舊淡然如初。</p>
看樣子...</p>
不妙啊！</p>
白黎感覺藍森搞得不好要說不過那老和尚了。</p>
因為深墜紅塵、殺人如麻的藍森就是圓覺口中的‘佛不渡’，無論他怎麽講，都站不住理。</p>
除非藍森緣分來了，立馬成佛，那圓覺自然無話可說...</p>
想到這裏，白黎自動腦補了藍森變成和尚的模樣，忍不住露出笑意。</p>
“大師。”</p>
藍森沉默片刻後，道：“萬物皆相，萬物皆空，連空亦是相，法亦是相，非法亦是相。”</p>
“若佛要人自渡、不參世事，人遭難，如何自渡？”</p>
“恰如我藍森，恰如千萬上億受苦受難的百姓，如何自渡？”</p>
“執作於空也是執作於相。執作於法也是執作於相。”</p>
“佛曰‘法亦應舍，何況非法’。”</p>
“天下萬物與佛何幹？皆來自萬物，時辰一到又化歸萬物。”</p>
“佛曰‘以此叫爾等無所住’，如流水一般，無時不動，卻也不住於任何一地，一時，一物，一事，不為世間萬物所動罷了。”</p>
“大覺古廟，閉門造車，枯坐悟道，悟的...真的是無相無我、萬物皆空、立地成佛之道嗎？”</p>
好家夥，藍森這一通言語，白黎完全懵了。</p>
這都是啥啊！</p>
聽不懂...完全聽不懂！</p>
但好像有點道理的樣子！</p>
這一下子，似乎不僅是白黎，圓覺也如遭雷擊。</p>
他愣了半晌，張嘴欲言，卻不知如何言語。</p>
其背後一幫和尚全部緩緩席地而坐，都閉上眼回味藍森的話。</p>
“阿彌陀佛。”</p>
圓覺開始誦經，似乎是在思考如何回答。</p>
他這一思考，就從白晝思考到了深夜。</p>
藍森根本不著急，依舊懸於半空，目光直視圓覺。</p>
白黎同樣十分淡定，估摸時間，無當旅最快明天才會動手。</p>
還早得很呐，慢慢來吧。</p>
趁著入夜，白黎右眼漸漸發白，眼睛四周青筋暴起，白眼異瞳開啟！偷偷觀察寺內那些和尚的實力！</p>
可惜壓根看不出來有哪個和尚特別強，連誰是道曾他都認不出來，當白眼異瞳即將窺視古廟後院的枯井時，還被一陣佛光擋住，什麽都看不見。</p>
於是就此作罷。</p>
一直到了第二天的下午。</p>
圓覺才終於又開口了。</p>
他道：“施主的意思，是問貧道大覺廟求什麽道？求什麽法？道在哪裏？哪裏有法？”</p>
“萬物皆空，空亦是相。”</p>
“萬物無相，相亦是法...”</p>
還未等他說完，藍森長歎一聲，搖頭打斷道：“大師，何必執著於此、自欺欺人？”</p>
“你始終沒明白，你求的是什麽法、什麽道？法在哪裏？哪裏有道？不是嗎？”</p>
說著，不再搭理圓覺，自顧自的翩然落地、負手而立。</p>
“咳...”</p>
圓覺聞言，咳出一口血，至此，終究無言再對。</p>
偈曰：‘理極忘情調，如何有喻齊？到頭霜月夜，任雲落前穀。’</p>
光是這句話，就能憋死圓覺。</p>
因為他悟不透、悟不到。</p>
“藍大人，你們論完道了？”</p>
快忍不住像睡一覺的白黎見狀，連忙來到藍森身旁問道。</p>
“阿彌陀佛。”</p>
“藍施主，貧僧修為淺薄，你且進廟，自有我道曾師叔接待。”</p>
圓覺沒有繼續硬撐著，帶著眾僧人讓開一條路。</p>
自己終究守護不了大覺廟，還得靠師叔道曾！</p>
“白黎，接下來就看你的了。”</p>
藍森見狀，笑容愈烈。</p>
之前二人便商量過，道曾交給白黎，其餘人交給藍森。</p>
其實藍森早知道大覺古廟另外幾個道字輩的已經死了，普字輩的老妖怪閉死關枯坐不出。</p>
正兒八經有戰力的...就是道曾！</p>
他想看看白黎的極限是什麽，玄階無敵的佛門大金剛，絕對能讓這個階段的白黎全無保留。</p>
我特麽...</p>
白黎見藍森這笑容，就知道自己中計了！</p>
虧得自己還擔心藍森一個人能不能應付大覺古廟其他高僧。</p>
搞了半天，他們是文鬥，老子才是武鬥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