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麗退休後的生活很休閑。</p>


    當然,這裏所說的退休不是像國家公務員那樣的退休,也不是企事業單位那樣的有老保和退休金,每個月都能開錢。</p>


    阿巧畢竟是私企,還沒達到那個程度。</p>


    她沒退休金但老黃有,每個月五千多,足夠倆人花的。另外這些年她也攢了不少,對以後的生活來說沒啥後顧之憂。</p>


    說實話在打工者的行列中她屬於成功者了,五十一歲退休,有車有房有存款,不用為以後的生活擔憂,達到這種程度的不多。</p>


    別的不說像忠清、華清兄弟和她就比不了,不是說兄弟二人掙得比她少,而是倆人都有孩子,這花銷就多了,倆人得不停的奮鬥。</p>


    這也是從農村出來的打工人所要麵對的現實。別的行業不說,到目前為止餐飲業還沒發展到能夠給員工發退休金的程度。所謂的退休就是離職,工資都沒了。</p>


    對體製內的人來說有退休,對農村出來的打工者來說沒有,必須在能動彈的時候多掙些錢,為自己老的時候做打算。</p>


    尤其那些在城裏買房後把戶口也遷進來的,農村戶口沒了地也就沒了,在城裏要是沒工作的話將很難生存。</p>


    這種情況下隻能逼著自己努力工作,一天不能閑著。話說回來能在城市買房的也不是一般人,幾乎都能吃苦能打拚,腦袋不白給。</p>


    像那些靠父母臉朝黃土背朝天,汗珠子掉地摔八瓣,口餓肚攢掙得血汗錢在城裏買房的那些人,表麵上是過上了城裏人生活,但不努力的話總有一天還得把房子賣掉,一棍子打回原形。</p>


    老話說得好,是狼遍天吃肉,是狗遍地吃屎。人要是有能耐在哪都行,要是沒能耐就是整皇宮裏去也得讓人閹了當沒把的太監。</p>


    張麗和老黃來到樓下,地麵上的雪已沒過腳麵,踩在上麵像踩了棉花,軟綿綿的發出咯吱咯吱聲。</p>


    倆人牽了手往前走,遇到熟人打個招呼,順便拉兩句跟雪有關的話,慢慢的出了小區。</p>


    街上的人不多,稀稀疏疏。偶爾有遛狗的經過,狗都穿上了棉衣,恐怕凍著,有甚者還將其抱在懷裏,寵溺程度可見一斑。</p>


    過去狗是看家護院的,現在狗是寵著護著的,所以叫寵物狗。</p>


    從心裏說張麗不反對養狗,甚至喜歡。但看不慣把狗當成寵物養,這也許跟她從小在農村養狗的經曆有關——那時候的狗確實是看家護院的,有著自由和靈性,也能真正體現出“狗不嫌家貧”的特點。而現在隨著狗的地位提升這個優良傳統繼續保持下去的可能性不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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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妻二人溜達到了小公園,這也是他倆每天早上鍛煉的地方。他倆的鍛煉方式簡單,就是沿著公園中心用石子鋪成的路走圈,一圈三百米,每天二十圈。</p>


    走完圈往回走,路過市場進去買菜,然後上樓回家。</p>


    今天下雪,走圈的人不多。</p>


    每天都有一個腰裏別著MR3的領頭人放著音樂帶隊,隊伍浩浩蕩蕩的四、五十人,頗為壯觀。今天領頭人沒來,一時間失了秩序,隻十多個人自由走著,倒有些雪中尋梅的雅致。</p>


    “一會兒到市場買點肥牛,下雪了涮火鍋吃。”張麗說。</p>


    “行。”老黃點頭。</p>


    “買兩樣青菜,再買點金針孤和豆腐皮。”</p>


    “嗯。”</p>


    “調料家裏還有吧?”</p>


    “韭菜花沒了,別的都有。”</p>


    倆人走了二十圈,身上冒了汗,呼出的熱氣在身前升騰起一團白霧。</p>


    雪還在下著,不疾不徐,踩出的腳窩很快被新雪覆蓋。</p>


    整個公園、整個街道、整個城市籠罩在一片白茫茫之中。</p>


    夫妻二人出了小公園往回走的時候決定把豔華兩口子叫來一起涮鍋,這樣熱鬧些,另外張麗也好長時間沒見著豔華了。</p>


    臨近中午的時候豔華和老鄧來了,下雪天倆人沒帶孩子,另一個原因是張麗沒孩子,這輩子也生不了,見到孩子難免心酸,所以豔華就把孩子留在家裏叫保姆看著。</p>


    張麗已經把火鍋準備好了,來了就開吃。</p>


    老鄧和老黃現在也講究起來,和老譚一樣喝起了養生酒,反倒是兩位女士頗有男人性格,喝火辣辣的小燒。</p>


    四個人每人一個小酒壺,裏麵裝著二兩酒,一人一個三錢小杯,自倒自的。</p>


    人過五十說話聊天愛講過去,尤其幾個知己聚在一起,過去的話題幾乎占據了酒桌上的一大半。</p>


    四個人的話題很自然的從今天的雪開始。</p>


    “我記著九八年正月初十的那場大雪,早上起來門都推不開,得拿鐵鍬鏟。”張麗說。</p>


    “那場雪大,整個廠內停工,所有工人從車間出來掃雪。”老鄧說。</p>


    “我記著那天都是走著上班的,廠內十台推土機全開出來了,先推出條道,要不然上班都不好上。”老黃說。</p>


    “那場雪真大,學生停課工廠停工,就連飯店都停了。”豔華說。</p>


    “我記著公交車是下午開始運營的,上午根本走不了道。”張麗說。</p>


    “別說公交了,出租車都沒有,整個交通癱瘓一上午。”老鄧說。</p>


    “那時候你幹啥呢?”張麗問豔華。</p>


    “那時候我剛到省城,在大南一家飯店洗碗。”豔華說。</p>


    “那時候我上學呢,在商學院,過十五才開學,我欠欠的提前返校,結果大雪封門,老實的在寢室躺一天,餓完了。我記著清楚的,就兩包方便麵和大半根火腿腸。”張麗說完開心的笑起來,估計當時她是哭喪臉的。</p>


    很快四個人從雪嘮到了三台子,老鄧和老黃是三台子坐地戶,隻說曆史。</p>


    張麗和豔華外地來的,講述了怎麽到三台子的過程,其中不乏唏噓。</p>


    當然,太過傷心和太私人的事沒說,以防兩個男人多想。</p>


    人這輩子就這樣,有些話可以對朋友講,對父母講,卻不能對另一半講;有些話可以對朋友講,對另一半講,卻不能對父母講。</p>


    相比較對朋友講的話最多,所以說人不能沒朋友。</p>


    外麵下著雪,屋裏暖融融,火鍋上飄著熱騰騰的熱氣,誘人的湯汁裏翻滾著肥美的牛肉片和各種青菜。</p>


    四個人現在已經是第二壺了。</p>


    豔華臉上泛著酒精燃起的紅光,薄毛衫脫了,穿著短袖,有些興奮的說:“壓根兒就沒想開飯店當老板,省思穩穩當當的過就行了,不缺吃不少穿的。”</p>


    張麗打趣道:“沒成想還開挺好,一不小心開全國去了。”</p>


    “那可不——”豔華有些自豪。</p>


    “這得感謝老譚。”老鄧說。</p>


    於是話題就很自然的轉移到了老譚身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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