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言放下酒盞,掀唇一笑,“我與刺客無幹係,刺客也不是衝我來的,我也沒有坐在相國大人身邊。 ?既然如此,我為何要避呢?”


    梁冀一貫不喜歡中原士人,認為他們既無膽色也無實學,隻是些手無縛雞之力的腐儒,便先入為主的對顧言沒有好感。此刻見顧言臉上一片淡定坦然,有心想要為難他,太後卻已經出言。


    “顧卿所言在理,果真如傳言一般的膽識過人。”


    “哼。”梁冀神色莫名的看著太後,語中暗藏深意,“太後有心偏袒,下臣倒是覺得這腐儒頗為可疑,說不定就是這刺殺的主謀。”


    “相國大人此話有些偏頗。”顧言起身躬身一禮,“在下初入洛陽,無根無基,結交之人也都是在野俗人,如何有能力打通這洛陽宮中上下,又如何有能力尋來這身法奇詭的刺客?顧某惶恐。”


    梁冀當然知道顧言沒有那個能力,說那些話也不過是為了試探太後罷了。


    太後此刻卻擁著年少的皇帝,嘴角一抹冷笑,“相國大人自然是知道這些的,隻不過是懷疑哀家罷了。”


    顧言略一點頭,又笑笑看著梁冀,“那相國大人就更不應該懷疑太後了,太後與相國同氣連枝,一損俱損,怎會加害大人?依在下看,現在的懷疑,遠遠不如那刺客口中實情更令人信服,大人你說呢?”


    梁冀看了一眼裴紹,也不答話。? ?


    宴席散卻,陳嬈隻覺得渾身都要散架了,回到裴府也沒有看到戚姬,心裏有些悵然。想起今日的事情心裏多少有些不安。


    裴紹被梁冀召去後也沒有回來,隻看到裴元固幾次出入裴紹的書房,到最後連裴元固也都不再回裴府了。


    陳嬈心裏七上八下,也去書房轉了轉,看到一冊放在桌案上的書簡,略掃了幾眼,心裏震驚!


    急急出門,正準備去尋梁冀,裴元讓此時卻來了。陳嬈抓著裴元讓的衣領,將他拉到一旁。


    “你這丫頭扯我衣服作甚?”


    裴元讓銅鈴一瞪,也沒讓陳嬈有一絲怯意,她拿竹簡驀地一敲他腦袋,低聲問道,“我且問你,你家主公現在何處?”


    裴元讓也不敢拿她怎麽樣,生氣之中竟然好笑的帶了幾分委屈,“主公在與相國提審今日行刺的刺客啊,你做什麽這麽著急?”


    陳嬈恨鐵不成鋼的怒視裴元讓,“那裴元固呢?他一向做事穩重,是你主子的心腹,他去哪兒了?”


    “他?相國大人說要留他小酌,去了相國大人府上了。.ww. ★”


    心裏的猜測越的肯定,陳嬈努力忽視自己心裏的慌亂。


    這裴紹到底是做了什麽?兩人都被梁冀扣下,難道真的出事了?


    難道那刺客已經招了,行刺的真是裴紹?


    陳嬈心下一慌,急的抓住裴元讓的衣領,“那你呢?你回裴府幹什麽?是誰叫你回來的?”


    裴元讓再神經大條此刻也後知後覺出事了,“是賀鬆讓我來的,他讓我給他帶一份書簡。”


    陳嬈揚了揚手中書簡,“可是這卷?”


    裴元讓大驚,拿過書簡掃了兩眼,“的確就是這卷!怎麽會在你這裏?”


    陳嬈心裏一沉。這賀鬆她那日也見過,正是扶風初見時跟在裴紹身邊的那個青年。進入洛陽後鮮少看他露麵,但是她心裏也知道那人是裴紹的心腹。不到重要的時候也不會來找裴紹。這書簡在旁人看來也許並不重要,隻是府裏一些鐵器的開支賬目。


    可是當下朝廷苛政,尋常人家都不許私藏兵器,但凡有一定數量的兵器也一定要有朝廷的批示公文,軍中兵器也有專門的標誌。陳嬈今日在大殿上見那些刺客的兵器皆非尋常,倒也沒有細想太多。如今卻在裴紹的書房中現這麽一個細微的線索,照這線索很容易就能查出這批鐵器的用途,如果果真是私造兵器,平日裏倒也沒什麽,可是眼下在相國遇刺的關頭卻是大大的不妥。


    梁冀本來就懷疑裴紹,如此豈不更是篤定三分?


    本來一件沒有說服力的東西,若是有人前來索要,那麽這東西也就有了說服力了。


    “這東西你不用帶出去,你現在獨自去集市,買一些鐵器就行了。”說完又俯下頭輕聲說,“不過不可讓賬房知道,隻能用你自己的錢。”


    裴元讓疑惑,“為什麽?”


    “別問那麽多,照做便是。”


    天漸漸的暗了,雪花飄落了幾粒又隨風給化了,簷下一片水漬。陳嬈挑了挑台上的燈燭,搖曳的火光逐漸明亮了些,照亮了半個窗台。


    陳嬈倚靠在窗前,急躁了半日的心也漸漸的回複下來,繼而有些迷茫。


    她這是怎麽了?為何如此憂心?


    那個人……真的會出事麽?她原先還懷疑裴紹是梁黨,不肯完全相信他,此刻他與裴元固卻困於梁冀處,她竟然如此慌亂。


    並不知道自己為何憂心,卻仍舊在窗前佇著,直到打更的聲音從遠處傳來,才現原來已是半夜了。


    半敞的窗台此刻已是厚厚的積雪,她凍的打了個哆嗦,才恍然現自己竟然站了那麽久。


    “唉。”輕輕歎了口氣,伸手就要將窗戶落下,卻猛然聽得門口似有嘈雜,還隱約有一陣火光。


    她一個愣神,即刻便跑了出去,跑到門口驚訝又驚喜的看到兩個人提著燈籠,從門口走來。


    那人冠高束,俊眉薄唇,一身墨色大氅,看她跑來,驚訝的抬頭,一貫笑意盈盈的臉上此刻卻麵露詫異。


    陳嬈心裏一酸,默默的望著裴紹,兩人竟然迎著風雪,在雪地之間沉默良久。


    半響裴紹的詫異轉為笑意。解下自己的大氅披在陳嬈身上。


    “你在擔心我。”直到感覺到自己身上一片暖意,她才現原來自己竟然隻穿著單衣從房中跑了出來。他抬頭看裴紹,燈籠朦朧的燈光打在他的臉上,竟然有幾分從未見過的溫柔。


    說不清楚為什麽,她突然覺得眼睛泛花。她一貫覺得裴紹心思深沉,不可接近,為何此刻她忽然覺得眼前這個男人竟然那麽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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