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一也不知自己怎會蹦出這樣的念頭來,片刻,他收斂了氣息來到二人身後,沉聲對左錦陵說:


    “把她喊醒吃點東西吧!”


    左錦陵點頭,輕輕喊了駱寶寶兩聲。


    駱寶寶呢喃了兩聲,卻沒睜眼。


    而那兩聲呢喃是‘爹~’


    左錦陵和夜一的目光對上,然後,左錦陵抬手在駱寶寶的後頸某處摸了一下。


    駱寶寶身子一軟,整個人往後倒去。


    夜一準備來接,左錦陵已抬手托住了駱寶寶。


    “夜叔叔,姐姐她太累了,我讓她陷入深度睡眠好好歇一宿。”左錦陵為自己方才弄暈她的舉動對夜一解釋。


    夜一點頭,“也好,她這幾天幾乎沒合過眼。”


    左錦陵將駱寶寶馱到背上,“我先送她回營帳,稍後再去跟夜叔叔碰麵。”


    夜一再次點頭,目送左錦陵用他那並不寬闊的少年脊背馱著駱寶寶回了營帳。


    他轉過身來,望著腳下的萬丈深淵,劍眉緊擰,自責懊惱焦急等繁雜情緒在胸腔裏洶湧翻騰。


    ……


    清晨,駱寶寶在山中飛鳥的啾啾聲中醒來。


    一夜無夢,再次睜眼,她整個人仿佛活過來了似的,靈台一片清明。


    但當看清置身的帳篷時,那宛如噩夢的事實瞬間湧上她的心頭。


    她想起了自己來這裏的使命,目光再次沉下來,她起身利落的穿衣洗漱然後鑽出營帳。


    外麵不見夜一和左錦陵的身影,她找了一個抱柴火的小兵打聽,然後趕緊趕往目的地。


    就在她爹留下一截斷裂的繩索並消失的懸崖口,夜一蹲在那裏,手裏拿著一圈繩索,似乎正俯身跟底下的人交流。


    不見左錦陵。


    駱寶寶腳下頓了下,突然想到什麽,她加快了速度跑到懸崖邊。


    “姨夫,你們在做啥?阿陵呢?他在哪?”


    夜一尚未出聲,兩人腳下方的崖壁處傳來左錦陵的聲音。


    “姐姐莫慌,我在這。”


    駱寶寶的瞳孔瞬間睜大,她趴在崖壁邊朝下張望,怪石嶙峋的石頭凹凸不平,各種叫不上名字的草和荊棘藤蔓遍布崖壁。


    在一株矮壯的草旁,她看到了左錦陵那張熟悉的臉龐。


    他掛在萬丈懸崖上,腰間綁著一根繩索,雙手拽著繩索,腳踩在崖壁上,正緩緩往下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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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她的聲音,他剛好仰起頭望上方,便見藍天白雲下少女那張焦急而蒼白的臉,還有她目光裏的驚恐。


    “阿陵你在做啥?快上來,聽話!”


    駱寶寶很嚴厲的朝他下達命令,聲波的問題,震動得崖壁邊的碎石頭簌簌往下掉。


    駱寶寶大驚失色,趕忙兒穩住自己的氣息,緊張的望向底下的左錦陵。


    左錦陵腳尖在崖壁上輕輕一點,身體騰空而起,避開了那些落下的碎石後,又穩穩吸附在崖壁上。


    這一幕看得駱寶寶心驚膽戰,站在她身後的夜一也為左錦陵暗捏了一把冷汗。


    “我沒事,你別慌。”


    左錦陵眯了眯眼,對懸崖上麵的駱寶寶說。


    語氣溫和,神色從容,就跟平時跟她坐在一塊兒說話那般隨意自然。


    駱寶寶眉頭緊皺,“誰讓你下去的?底下是萬丈深淵你曉不曉得?快些給我上來!”


    左錦陵唇角揚了揚,“我下去看看情況,等會再上來。”


    這輕鬆的語氣……


    駱寶寶都恨不得翻白眼。


    左錦陵繼續往下探,身形在繁茂的草木遮蓋下若隱若現,隻偶見玄色衣袍的一角在風中獵獵作響。


    懸崖上麵,駱寶寶始終保持著同一個姿勢趴伏在那,雖然繩索的另一端不僅拴在石頭上,也握在夜一的手裏,但駱寶寶還是忍不住也伸出手去牢牢攥緊了繩索。


    左錦陵的性命就係在這根繩索上了!


    “姨夫,你為啥不勸住他?”片刻之後,駱寶寶抬起頭望向夜一,語氣裏有些責怪。


    夜一苦笑,“勸不住。”


    駱寶寶沉默。


    想想也是這樣的,別看阿陵年紀小,但他心中特別有主意。


    別看平時跟在她身後像個沒有脾氣的小尾巴,其實認準了一件事,十頭牛都拽不回來。


    “昨夜錦陵讓我拿了那條繩索給他看。”夜一的聲音又在駱寶寶頭頂響起。


    “斷口的地方他看過了,推翻了咱之前的猜測。”


    “那斷口,”夜一目光微沉,“並不是繩索劇烈晃蕩在石頭上摩擦勒斷,而是被刀刃之類的東西割裂而斷!”


    駱寶寶猛地抬頭,眼中掀起滔天巨浪。


    “什麽?”


    若是那樣,爹不是出了意外墜崖,而是被人害死的?


    血液在四肢百骸裏奔騰衝撞,渾身的血色往眼睛裏狂湧,駱寶寶周身殺氣四起!


    想到什麽,她隨即變了神色。


    大聲朝底下喊:“阿陵,上來,快上來!”


    爹被人割斷的繩索在底下將近十米處,這說明那人是藏在崖壁上作亂的。


    現在錦陵又在同樣的地點往下探,若是那個惡人沒有離開……


    駱寶寶隻覺脊背發涼,歇斯底裏的朝底下喊左錦陵的名字。


    山風很大,懸崖陡峭,茂盛的植物遮蓋了她的視線,山風扭曲並衝散了她的聲音。


    腳下就像一個巨大的黑洞,將一切吞噬吸納,最後化為虛無。


    “姨夫,阿陵沒反應,這不行,我們必須把他拽上來!”駱寶寶得不到左錦陵的回應,抬頭跟夜一那求助。


    夜一思忖片刻,搖頭道:“錦陵下去之前跟我這特別叮囑,他猜你肯定會擔心則亂做出讓他中途停止的事,所以錦陵說了,讓咱等他的信號,不見信號,不要拽動繩索。”


    “啥?”駱寶寶怔住了。


    那個臭小子,這麽任性妄為,他不怕死嗎!


    “左家舅舅就阿陵一個兒子,阿陵被寄予厚望,更是他祖母的掌中寶,”駱寶寶說,“若是阿陵出了什麽意外,我無法向左家交待,更無顏麵對他們!”


    夜一冷峻的麵孔露出一絲糾結,但眼神並未動搖。


    “這繩索因為懸在陡峭岩石上,若是沒有底下人的配合,我們貿然拽動或許會卡住,勾住,磨蹭斷裂,許會適得其反!”他又說。


    這個道理,駱寶寶也懂。


    可是,因為找勝男小姨夫,她已經把自己的親爹給搭進去了,她這些天都在自責懊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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