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兒說:“事是那麽個事兒,可春霞這孩子……有資格的想法,她不樂意去李家啊!”


    小花想了想,說:“春霞的情況,跟珍兒相同,又不同。”


    “花兒嫂子,這話咋說?”蔣桂玲問。


    其他人也都紛紛看向小花。


    小花接著說:“梅英大嫂改嫁的時候,珍兒還很小,不懂事。”


    “加之珍兒對自個親爹也是沒啥印象的,張有福隨便買點吃食哄哄珍兒,珍兒不就樂意了麽?”  “花兒嫂子說的對啊。”蔣桂玲也反應過來,“珍兒那會子才周歲,而春霞都十來歲了。春霞對她親爹也記得,反觀李家姐夫那邊,春霞可是兩眼一抹黑的生


    人,”


    “加之又是女孩子家的,膽子小,怯生,肯定不樂意跟過去的。”


    一旁的菊兒也默默點頭,她又重重歎了一口氣,說:“還有一點你們都忽略了。”


    “珍兒是打小就跟著梅英嫂子的,母子情深。”


    “春霞之前都是跟著她爹餘金寶過,十來歲才回到我姐身邊。”


    “本身這母女之間就很有隔閡,都不在一個屋裏一張床上睡。”


    “再說我姐這個人的性格……你們懂的,就算她舌頭是完整的,怕是跟春霞那裏也憋不出什麽暖心窩子的柔軟話來。”


    一句話,這對母女不咋親近,甚至,比起跟生母的親近,春霞估計跟小姨三丫頭的感情反倒更好。


    有什麽是,什麽悄悄話,都跟她小姨那裏講。


    聽到菊兒的這番分析,大家夥兒這回是真的恍然大悟了。  趙柳兒嘖嘖道:“要真是這樣,那讓春霞跟著荷兒改嫁去李家,喊李老二做爹,從此在那邊過日子,春霞不習慣,不想去,抗拒,摔東西,就都可以理解了…


    …”


    其他人要麽沉默,要麽點頭。


    菊兒自己都說了:“我的意思是,不要急著讓春霞跟過去,好歹給她一個緩和期。”


    但是,說不讓春霞跟過去,讓春霞留在四房這句話,包括菊兒自己,四房每個人,乃至老楊家上上下下,沒有一個人去開那個口。


    因為能開那個口的,隻有以下幾人:


    康小子,劉金釧,以及鐵蛋!


    他們是春霞的大舅大舅媽和小舅,其中,因為鐵蛋生母跟荷兒不是同一人的緣故,鐵蛋在這層關係裏又要往旁邊讓。


    留下春霞的拍板人,最終是康小子和劉金釧夫妻,因為他們兩個才是四房名正言順的當家人。


    楊華明和劉氏雖然是嘎公嘎婆,但是嘎公嘎婆終將老去。


    而且將來贍養的擔子也是落在康小子和劉金釧的肩膀上。


    所以,春霞能不能留下,咋樣個留法,得康小子這個嫡親的大舅來說。


    “菊兒,那這事兒……康小子有沒有說啥?”趙柳兒試探著又問。


    菊兒苦笑,搖了搖頭。


    大家夥兒頓時就都明白了,於是一個個識趣的不再討論這個話題,繼續手頭的活計。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哦!


    與此同時,灶房對麵的屋子裏。


    楊春霞已經連砸了好幾隻茶碗。


    楊華明,劉氏,荷兒,三丫頭幾個都在這屋裏。


    康小子出去了,好像去了五房找大寶說事情。


    劉金釧以孩子餓了要喂奶為由,從劉氏那裏抱了孩子回自己屋子去了。


    此刻,春霞的屋子裏,劉氏看著地上的茶碗碎片,還有被春霞扔到地上摔成兩截的木梳子,心疼得腮幫子上的肉都在打顫。


    “討債鬼討債鬼,你這孩子真是個討債鬼!”


    “悶聲不吭就摔東西,你是哪個大戶人家出來的千金小姐?啊?”


    “像你那個爛人爹!”


    劉氏氣不打一處來,蹲下身想去看看這一地的狼藉裏能不能挽回點什麽。


    結果發現啥都沒剩下,全都稀巴爛!


    不僅地上,桌上如此,床上也被春霞給毀壞了。  從倉樂縣回來前,劉氏才給鋪好的床,套上去的蕎麥枕頭劉氏這個當嘎婆的自己都舍不得睡,真的是太陽打西邊出來的舐犢情深才把蕎麥枕頭給了外孫女春


    霞用。


    結果被春霞用剪刀從中間劃開了,床上,地上,甚至春霞自己的身上都是蕎麥!


    劉氏氣得失去了理智,站起身,手指頭揪住春霞的耳朵就是一頓罵。


    “死丫頭你給我滾出去,你娘小時候給我氣受,現在又輪到你?你們母女都是討債鬼!”


    本身跟李家李老二的親事,四房都滿意,就是劉氏不太同意。


    但看在李老二最近表現不錯,各種吃食送的停不下來的份上,劉氏才勉強答應了這門親事。


    沒想到還是因為這門親事,惹得春霞發孬毀壞東西,劉氏這段時日所有的火氣一股腦兒爆發出來,把春霞往門口推搡。


    荷兒原本就是進來製止楊春霞的,在看到楊春霞把屋子裏弄得一地狼藉,不僅砸東西,甚至還毀掉劉氏親手做的蕎麥枕頭的時候。


    荷兒自己就想要對楊春霞上手了。


    可是,劉氏卻搶在她前麵上了手,劉氏的長指甲不僅戳著春霞的額頭,揪著扯著春霞的耳朵。


    劉氏甚至一邊將楊春霞往外推搡,口中還罵出那些最難聽的話。


    不僅罵了春霞,還把自己也給帶進去了一塊兒罵了。


    這就讓荷兒的不樂意了,追過去從後麵拉住劉氏,將她的手從楊春霞的耳朵上扯開。


    荷兒朝著劉氏嗷嗷的發出一連串渾濁的聲音,通紅的眼睛瞪得溜圓溜圓,大顆的眼淚從荷兒的眼眶裏湧出來。


    她這種又怒又凶又流淚的樣子,像極了一個要崩潰的瘋婆子,劉氏被震懾住了。


    縮回了手,腳下也往後退了幾步。


    那些到了嘴邊的下一批罵話,此時也悄然憋回了肚子裏。


    震懾住了劉氏後,荷兒轉過身,流著眼淚,哀痛的盯著麵前的楊春霞。


    荷兒一邊哽咽,一邊抓著楊春霞的手,在對方的手掌心的刷刷刷的劃著什麽。


    荷兒一邊劃,一邊流淚,一邊拍著自己的心口位置,好像在跟楊春霞懇求,和做著承諾和保證。


    反觀楊春霞,一直想把手從荷兒的手裏抽回來。  奈何荷兒抓的太緊了,楊春霞抽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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