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怎麽都不會想到,在這北境邊塞,竟然會有這麽一座小鎮。


    小鎮往北,直麵神國,小鎮向南,接壤晉齊二州。


    與往西數百裏外的殤陽關不同,這裏,讓人感受不到一絲兩國交界的緊迫感,每一天,一隊隊的齊國藥商都會來到這裏,不荒山的天材地寶,就從這裏出發,流向了東陸各族的每一個角落。


    不荒山到處都是瑰寶,雖然地處極北,環境惡劣,但世人都是知曉,那些個無比珍貴的藥材,往往就生存在那絕壁陡峭之上,那些個頑強無比的生命力,總是讓無數修行者們,趨之若鶩。


    這裏是再來鎮,你覺得好,請再來。


    收拾好了行囊,柳塵帶著北宮馥就在這再來鎮的北角小院住了下來,站在籬笆外麵,柳塵可以遠遠的看見傳說中的不荒山,在那不荒山中的林海雪原,就是北宮馥的故鄉了,大陸僅剩的靈族遺民,全部都生活在那裏。


    “為什麽不幹脆去住到靈族?”


    “我能去,你去不了,若是讓神國的斥候發現了,你會死的。”


    “都快一萬年了,那些個北人還真記仇!”


    柳塵曬然一笑,搖了搖頭便不再凝望雪山,轉身回到屋內,將兩間廂房全部收拾的幹幹淨淨,這便來到了前院,搬了把矮墩坐在了北宮馥的身邊。


    “你曾告訴過我,你想學一門上好的身法是麽?”北宮馥皺著鼻子,給小爐裏生起了新火,最近幾日,她突然喜歡上了洛城的花茶。


    “對啊,我拓印了書院的虎跑功,剛好安定下來了,我明天可以開始研習了。”


    “我看你的劍法,太過於變幻無常,虎跑功並不適合你。”


    “那你有什麽好的推薦麽?”


    “你看我的身法如何?”


    柳塵皺起了眉頭,仔細回想著逃出長安的那天,北宮馥被書院太子黨那麽多人追趕著,卻最終將他們遠遠甩開,這樣輕盈飄逸的身法,倒是比較別致,看似完全沒有套路,但卻每一步都是套路。


    “之所以帶你來北境,就是想讓你學會這一門身法!”火爐上的小壺已經開始被沸水頂得清響,北宮馥莞爾一笑,將水壺提起,給桌上的兩個瓷杯滿上,風幹的花瓣在開水中化開,沁人心脾的幽香,彌漫了整個小院,“這套身法沒有名字沒有口訣,但靈族老幼全部都會。”


    “何解?”


    “你知道的,不荒山到處都是懸崖峭壁,環境惡劣無比,我的族人們想要生存,就得遊走在這懸崖峭壁之間,那些珍貴的天材地寶,往往都長在最危險的地方,這裏是洪荒猛獸的天堂,但靈族的獵人,就是它們唯一的天敵,東陸諸族,沒有任何種族能在山林間與靈族獵人對抗。”


    “你的意思就是讓我學會靈族獵人的本事?”


    “嗬嗬。”北宮馥端起瓷杯,抬手遞到了柳塵的手裏道:“能學多少,算多少吧!”


    柳塵點了點頭,便不再說話,見他若有所思,北宮馥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再次捧起了書卷。


    翌日一早,柳塵走在了再來鎮的街麵上,這裏的人們,並沒有因為他是外來戶就多看他一眼,每每拱手問好,仿佛柳塵已經在此生活了多年,一切都是那麽的理所當然。


    隨著從不荒山上吹來的風,整座小鎮都無端飄起了漫天花雨,道路兩旁的老樹之上,七裏香的花瓣隨風揮灑,直教柳塵心馳神往,他時常會想,這裏的花,能不能美得過那孤山的雪。


    程七是柳塵和北宮馥的鄰居,也是整個再來鎮上,最好的藥農,柳塵一路跟著他來到集市,采買了上山所需要的一切補給,兩人有說有笑,向北出了小鎮,便朝著不荒山的邊緣走去。


    “七叔,您這每天采藥,能賺多少錢啊?”跟在程七的身後,看著他熟練的開道,柳塵心中有些佩服,來到這大山之中,除非你能像證道高手那般高去高來,否則就憑兩條腿,沒有豐富的經驗,隨時都可能把命丟在這裏,這山,太過於險峻了,尤其是從那四麵八方吹過來的狂風暴雪,幾乎都讓人睜不開眼睛,即便是靴子上綁滿了草繩,柳塵依舊感覺到這山路太滑,讓他站不穩身形。


    “你小心點兒!”程七爬上了一方陡崖,轉身朝柳塵伸出手道:“你也知道,小蝶生病了,我這做爹的沒本事,沒法去給她請來藥王穀的神醫,不過聽說孤山的雪蓮,能治好他,雪蓮長啥樣子我從來沒見到過,但是我相信,我能找到它的。”


    小蝶是程七的女兒,程七一家四口,他夫人姓文,兒子十歲,喚作程風,小女兒八歲,喚作程蝶。一開始柳塵和北宮馥搬到那座小院的時候,北宮馥曾替程蝶把過脈,先天的不足,確實需要雪蓮那一類天材地寶才能續命,然而在市麵上,這樣的天材地寶往往是無價的。


    “七叔,我看你練過武吧,為何沒有修行?”柳塵握住程七的大手,一個蹬腿就跳到了高台之上道:“再來鎮比鄰佛國,修行對於你們來說不會很難吧。”


    “修行?”程七咧開了嘴角,那飽經風霜的臉上頓時就陷入了一些憧憬,一些迷茫,“人心都是肉做的,有誰舍得太上忘情?”


    “誰說修行就要太上忘情?”


    “無情便是無敵,這是聖祖說的吧。”程七抬手拂去了臉上的冰渣,衝著柳塵笑道:“可惜他老人家也沒做到,最後還是歸墟了。”


    “不說我咯。”程七轉身在前麵開路,風雪中早已看不清柳塵的形容,“說說你吧,你們小兩口怎麽會來到再來鎮。”


    “惹上了一些仇家,來北方避避!”柳塵仔細的盯著腳下的路,生怕一個不慎就掉入了這萬丈深淵,“我們從雲州來,樊城您知道麽。”


    “雲州?得先過滄水,而後南下渡過滄瀾江吧,嘖嘖,太遠了,我這輩子還沒去過那麽遠呢。”


    “喲,冰淩草!”柳塵還沒搭話,身前的程七便停住了腳步,抬頭望向不遠處的陡峭之上,滿眼欣喜的衝著柳塵說道:“塵哥兒還真是福星,這冰淩草賣出去得一百多兩銀子呢!”


    程七的話語中透著一股喜悅,稍稍蹲下身來,他便費勁的掏出了背簍裏的工具,準備攀上這崖麵,將那冰淩草采來。


    那崖麵光潔如鏡,根本就沒有下腳的地方,柳塵注意到程七的手中,正不斷的拿繩子綁住鐵鉤,而後將鐵鉤狠狠的鑿進那冰麵,如此一來,攀爬到那冰淩草的位置,起碼得花上數個時辰,而且由於風大,這樣的攀爬簡直是在玩命,要知道,他們上山這麽久,這小小的山道一個人站著都夠勉強的,這一路,他們兩個都是背靠著牆麵,一步一步挪上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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