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長安,一夜未眠,就連這清晨的薄霧之中,都彌漫了一絲揮之不盡的血腥。


    卯時初刻,明德門。


    一身戎裝的少年端坐於馬上,剪裁合體的軟甲將他的身形襯托得無比挺拔,打馬上前幾步,少年人高舉長槍,怒視著城樓上麵色駭然的金吾衛。


    “給你們半盞茶的時間,再不開門,本帥便打進去了!”


    少年的聲音十分洪亮,幾乎都傳到了在場的每一個人的耳裏,在他的身後,全副武裝的軍士們列好了陣勢,隻要那少年一聲令下,即便眼前是長安,他們也會奮不顧身的發起攻擊,至死方休!


    “小公爺,您要進城末將自然不敢阻攔,可你帶著這麽多兵,到底意欲為何?”


    守城的金吾衛偏將皺眉注視著城外的少年,從他那英氣勃勃的臉上,守城偏將依稀能分辨出幾個熟悉的身影,也正是這些熟悉的身影,讓他在麵對這少年的時候,連質問都變得毫無底氣。


    “你在問本帥意欲為何?”少年驅動著駿馬來回踱步,幾番冷笑之後,他又抬頭,一臉不屑道:“昨日上午,本帥的兄長於靖安坊遇歹人襲擊,至今生死不明!今日,本帥便是要帶兵進城,時時護佑兄長左右,爾等再不退下,休怪本帥不戀舊情!”


    “風!雷!”


    隨著少年話一落音,在他身後的近萬將士們齊齊高舉兵刃,發出了一聲震天動地的怒吼。


    “這!”


    “什麽?”


    “滄瀾王遇刺了?”


    “生死不明?”


    “快!”守城偏將一個激靈,整張臉都變成了一片蒼白,那健碩的胸膛,正隨著他越來越急促的呼吸,上下起伏著,波動越來越大,好半天,他才強壓住心中的震撼,慌慌忙忙的一回頭,他伸手拽住了身後同樣是一臉駭然的某個親兵,顫抖著嘴唇,偏將大人粗著嗓子急道:“快去通知五軍都督府,快……唉,通知北鎮撫司!”


    “小少爺!”就在城樓上炸開了鍋的時候,一直閉目養神的柳十三陡然睜眼,策馬來到了少年的身邊,壓低了聲音輕道:“二位少夫人給的時間快到了!”


    “嗯!”少年的臉色不斷變幻,掙紮了好久,見那城門依舊巍然不動,一咬牙,他轉身舉起了長槍,憤聲大喝道:“滄州軍都有!”


    “在!”響徹天際的應和聲堪堪打斷了城樓上的絮絮叨叨,沒多久,人們又聽見城外的少年放聲高呼道:“攻城!”


    “嗚!”


    “咚咚……咚咚!”


    “風!雷!殺!”


    衝鋒的號角已經響起,震天的戰鼓敲響了黎明,在這一刻,也不管城樓上的守軍是多麽的不敢相信,事實上,滄州軍真的開始攻打長安城了!


    “怎麽回事?攻城麽?”


    “天呐,為何不聲不響都打到了長安,這可是長安啊!”


    “大夏危矣!人族危矣!”


    戰爭一打響,整座帝都頓時就陷入了一片混亂,不明所以的百姓們哀嚎著,哭泣著來到了朱雀大街,望著滾滾硝煙染遍了城南的天空,他們開始惶恐,開始迷茫。


    “駕!駕!”


    “都讓開,都讓開!”


    “金吾衛出行,閑人速速避退!”


    擁擠的長街上,突然出現了密密麻麻的金甲騎兵,他們一邊驅散著人群,一邊亡命般的打馬奔向南方。


    ……


    “報!”還在玄武門與隱武衛對峙的徐琨眉頭又是一跳,有些心驚膽顫的回過頭來,一看到那滿身狼兵的傳信官,咱們的冠軍侯爺差點兒眼前一黑,直接暈死過去了。


    “明德門……明德門失守了!滄州軍在滄國公世子柳故的帶領下,打進帝都了!”


    “幹特娘的金吾衛吃翔的?”也是一夜未睡的薛正聞言一個趔趄,直接翻身下馬,快步走到了那個傳令兵的身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子怒吼道:“天才剛剛亮,滄州軍就能打進城?老子活了一把年紀,咋沒看出來柳故那小紈絝有這本事?”


    “都督,都督饒命!”薛正的大手直接捏得那傳令官的脖子腫成了一片,好久,等到薛正鬆手,他才稍稍回複了一些氣力道:“隻是一個回合,金吾衛就敗了,現在,五軍都督府的金吾衛主力,已經和滄州軍交上火了,眼看過不了多久……他們,他們就能打到這裏來了!”


    “娘希匹的,一群隻知道吃空餉的少爺兵,還想把咱們趕出中州,我呸!”


    “侯爺!”不理會薛正的喋喋不休,傳令官再次單膝跪地衝那呆坐馬上的徐琨拱手道:“咱們救不救?金吾衛那邊的求援信號,已經響了十三次了!”


    “救?”薛正臉一沉,反手就是一巴掌拍在了傳令官的後腦勺上,直接將人打翻在地道:“救特娘個毛啊,給殺幹淨了最好!”


    “薛正!”徐琨冷著臉,目光死死的盯在了薛正的臉上。


    頂不住徐琨那幾欲噴火的雙眼,薛正冷哼一聲,恨恨的別過了頭去。


    “嗬嗬!”場麵凝重無比的時候,對峙在徐琨身前的黑袍夜鴉輕笑一聲,又沙啞著聲音勸道:“侯爺,您還是去看看吧,保不齊您在等上一會兒,這長安城,可就不姓公孫了!”


    “唉……都統大人這是要挑起內戰麽?”


    徐琨一臉漠然,這一件又一件出人意料的禍事,早已折磨得讓他仿佛老了十歲,就那般蕭索的坐在馬上,所謂的冠軍侯,卻再也挺不直腰背……


    “內戰?”夜鴉嗤笑一聲,搖了搖頭道:“我們隻是被動還擊而已,總有真相大白的那天,老夫相信,關於功過是非,帝都人民的雙眼從來都是雪亮的!”


    “可是,你是知道的,一旦走進玄武門,那將意味著什麽!”


    “侯爺!”夜鴉提高了聲音,一下就打斷了徐琨的話語,“隱武衛上下全然看在德妃娘娘的份上,不願與你琅琊衛交惡,老夫今天話就撂在這裏,不管這玄武門裏麵藏著什麽東西,咱們今天,是進定了!最後,老夫隻希望侯爺能更多的念及德妃娘娘的處境立場,可別讓我們難做!”


    “可是,你憑什麽斷定,這刺客就一定躲在皇宮之中,莫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關於帝姬的事情,你家王爺,的確是做得太過分了!”


    “我們排查了整個長安,不管是長樂坊還是其他有可能藏匿刺客的地方,這一晚上,除了皇宮,該找的地方咱們都找了,根據王爺身上的血跡,隱武衛的秘法都已經告訴了老夫,那刺客,絕對在皇宮中出現過!”


    夜鴉冷笑連連,不等徐琨反駁,他又開口笑道:“至於侯爺所說的過分,嗬嗬,這個世上本來就有很多過分的事情,難道侯爺見到的還少麽?按理說,我家王爺乃是侯爺的女婿,對於他的品行,侯爺心中可曾抱有疑惑?嗬嗬,昨天朝堂上發生的事情,老夫也是略有耳聞,唯一能勸告侯爺一句,這江山,早已不是以前的江山,你把它當成自己的神,每天崇拜著,護佑著,愛它之心遠勝於自己的性命!可是它呢?卻當你是一條可有可無的狗,今天高興了,給你兩根骨頭,明天不高興了,便一腳把你踢開……於此,侯爺覺得值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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