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祖捫心自問,換做自己六歲之時,如果猝然陷入這般窘境,恐怕也未必能想出這般怪異卻又行之有效的對策。


    楚雲這家夥雖然是一個無法修煉的廢物,但是臨危生出這般急智,繼祖也不禁生出了幾分佩服的心思。


    可是,佩服歸佩服,眼瞧得楚雲躍上了那死亡矮牆,繼祖卻不禁生出淚流滿麵的衝動。一個勁的在心中祈禱,炎神在上,炎神在上,千萬保佑這小子平安啊!他要是死了,俺也不會有好下場啊!


    但是,眾孩童群情洶湧,再加上炎鵬被再次羞辱,不管不顧的發出了火球傷人。這個時候,事態的發展早已超出了繼祖的掌控。


    眼瞅得楚雲失足掉落矮牆彼端,頓時驚動了那鐵人,其巨大的眼窩中瞬間散出藍色的光束來,繼祖的心髒便不受控製的抽搐,事情大條了,——這下子,可不僅僅是小屁屁被虐那麽簡單,沒準小命也保不住了。


    萬幸的是,那鐵人並未馬上發動攻擊,楚雲得以暫保無事,待見得老頭子親臨此地,繼祖反而心中一鬆,今日驚動這麽多族中高手,身為當事人,自己必定難逃懲罰。還好,總算那小子沒事,雖然屁股難免受點委屈,不過小命卻總算是保住了。


    楚雲的身份並不是絕對的秘密,除了在場的頑童並不清楚外,那些築基成功的修仙者卻盡皆知曉,見其遇險,無不為其捏著一把汗。如今脫險歸來,眾人這才紛紛呼出一口濁氣。


    死亡矮牆乃族中禁地,人畜皆不敢靠近。楚雲已經五歲半了,以其平素為人之精明,絕對不可能做出翻牆自尋死路的蠢事,但是,他卻為何進入這矮牆之中?


    而且,矮牆內還有一處石頭正熊熊燃燒,顯然是被火係法術點燃,這卻又是什麽情況?


    炎鳳翎比眾人先到半刻,卻並不清楚事情的始末。麵對族長質詢的目光,也隻能搖頭苦笑。


    見楚雲脫險,早有一名鷹勾鼻子的築基修士急速趕至身前,正是鳳翎的親哥炎鳳信。


    炎鳳信修為不俗,以其一百三十歲的年齡,已是築基十級頂峰境界,距築基修仙者二百歲的壽元大限尚有七十年,乃炎丹鬆之後,最有可能凝結金丹之人。


    見外甥臉色蒼白,明顯驚嚇過度的模樣。炎鳳信當即伸出手掌貼在其後心,掌中淡紅的光暈亮起,一股柔和的暖流隨即緩緩注入楚雲體內。


    這一道暖流,乃修者的法力催發,一入體內,楚雲隻覺得渾身暖洋洋的極為受用,驚懼漸去,逐漸恢複了力氣。


    一幹練氣期的小孩無端聚集在這偏僻的聖廟後院,唯獨沒有絲毫修為的楚雲摔入死亡矮牆之中。


    此事,值得深思!


    在場之人無一不是心思機敏之人,自然先入為主認定楚雲必定受了這群孩子的欺負。


    炎丹鬆虎目怒視,在眾孩童身上慢慢掃過,開口怒道:“你們這幫小兔崽子,真是厲害啊!修煉我炎族高深的仙法,不為保我炎遺安康,卻聯手欺負一個無法修煉的族弟!你們真是出息了!炎繼祖,給老子滾出來!”


    被族長嚴厲的眼神掃過,眾孩童羞慚惶恐得無地自容,紛紛低下頭去。


    被老子這一聲嗬斥,炎繼祖的兩條小腿頓時不由自主的顫栗起來,隻得硬著頭皮走出了人群。


    炎鳳信也是一聲怒喝:“炎鵬,你鬼鬼祟祟的躲在後麵作甚,給老子也滾出來!”


    被炎鳳信怒目一瞪,炎鵬頓時打了個哆嗦。一想到自己寧願出兩塊靈石,也要打斷表弟腿腳之事即將被揭露,心中惶恐無比,卻又越發對楚雲痛恨。要不是你這個野種,小爺我何至於落到這般境地!


    遲疑了一番,炎鵬終究不敢違抗老子的命令,垂頭喪氣的走出人群,站到了炎繼祖的身側。


    炎丹鬆向自己兒子大聲咆哮,口沫橫飛,繼祖被噴得滿頭滿臉唾沫也不敢擦拭,“炎繼祖你個小王八蛋,老子平素一直教育你要愛護弱小,為何任憑楚雲去這般危險的地方卻不加阻攔?”


    此時,楚雲也驚懼盡去,臉上恢複了血色。


    炎鳳信騰出手來,也是一臉怒容,“炎鵬你個小兔崽子,你是怎生照顧自己表弟的,別人欺負他,你為何不去幫忙?”


    兩人被大聲責罵,聽在現場知情的眾孩童耳中,一個個卻哭笑不得。我說兩位家長,拜托搞清楚狀況,什麽叫“任憑楚雲去這危險的地方不加阻攔”,什麽叫“別人欺負他,你為何不去幫忙?”


    正是這一個小王八蛋,一個小兔崽子,將楚雲逼到了絕境!他倆才是罪魁禍首,今日之事,可與我等無關啊。


    見倆人垂頭喪氣默不作聲,炎丹鬆便和顏悅色的詢問楚雲:“楚雲賢甥,你且不要害怕,將今日之事細細說來。究竟是哪個小兔崽子膽敢欺負你,舅父必定給你做主。哪怕繼祖也沒有例外,如果是他所為,看我不活扒了小畜生的皮!”炎丹鬆與楚納東平輩論交,從娘親一係論之,自然屬於舅父一輩。


    聽得炎丹鬆惡狠狠的語氣,眾孩童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哆嗦,炎繼祖神色一變,兩條腿不由自主糠篩起來。


    有族長撐腰,楚雲頓時來了精神,烏黑的大眼珠滴溜溜一轉,帶著一貫挑釁的神色向眾孩童望了過去。當然了,在炎鵬與炎繼祖的身上自然停留時間最長。


    被這小子肆無忌憚的目光自上而下的一番凝視,眾孩童渾身不自在,紛紛心虛的垂下了腦袋,炎鵬與炎繼祖更是心如擂鼓,緊張中渾然不覺早已汗濕了背心。


    就在眾孩童心中惶恐達到極致之時,卻聽楚雲開口說道:“舅父,今日之事勿怪諸位哥哥,都是愚甥淘氣,不過是與諸位哥哥打了一個小賭而已!”


    “打賭?”聽得楚雲之言,不單是一幹築基的修士,甚至連炎丹鬆的臉色也變得嚴肅起來。“你們賭什麽?為何翻越這矮牆禁地?”


    聽楚雲如此說來,眾小孩如蒙大赦,心中卻犯起了嘀咕,這小子今日卻是怎的?不趁勢告狀,卻胡編亂造什麽賭鬥,難道轉了性,有心替大家開脫?


    嗯,這小子肯定是怕本公子事後報複,算你識相!炎鵬與繼祖均這般想道,這一放下心中擔憂,才覺得全身汗出如漿,軟綿綿的沒了力氣。


    炎遺島遠離故土,方圓萬裏,人口不及五十萬,四周是茫茫大海,除卻極少數的修煉之人外,九成九點九九都是普通的凡人。


    人們日出而作,日落而眠,大多以海漁為生,也不乏刀耕火種之人,生活得艱辛而又枯燥。


    除卻火神祭祀之日及每年的始年之日幾天稍顯熱鬧外,炎遺還流行著一項最為神聖的活動——賭博!


    這項活動簡直是太過刺激,大大豐富了島人枯燥而單調的生活,在炎遺島民心中享有神聖的地位。


    賭不分貴賤,凡人以衣食度用為賭,修士以靈石靈地為賭,仇怨者以性命為賭。賭具更是五花八門,其中以骰子、骨牌為多,還有一些千奇百怪的賭法,比如賭大膽、賭吃、賭喝、甚至在最近一年中還興起了賭五穀輪回之色澤、幹濕等惡心之賭。


    總之,但凡是賭,就會受到尊重與保護,哪怕一方因賭喪命,輸者家人也不得借故尋仇索賠!


    而炎丹鬆,這個炎遺島最強大的修士,卻也同時兼任炎遺賭術最爛、賭運最差的名銜!甚至創下了百賭百潰的光輝戰績。


    在賭博上狂虐炎遺第一強人,早已是諸多修仙者最為樂此不疲的活動,盡管每每輸得臉紅腦漲,甚至還有不知好歹的家夥贏過族長大人的陳年老內褲,炎丹鬆卻從來沒有賴過賭帳的先例,可謂賭品一流!


    而麵前這個黑頭發黑眼珠黃皮膚,名叫楚雲的小兔崽子卻正好相反,一想起這小子的賭博戰績,連身為金丹期高手的炎丹鬆也不禁興起一種高山仰止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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