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鑒心是個薄嘴唇,嘴角微微上翹,不笑也帶著三分笑意,一雙桃花眼,很靈動,很秀美,長而密的睫毛在眼瞼上投下扇形的陰影。


    齊君疾照例站在人群之外,透過人影的縫隙打量著她,不得不承認,徐鑒心確實是一個讓人感覺很舒服的人。


    這樣的一個人,那天陡然而來的怒氣究竟是從何而來?還有她最後說的那句話,是什麽意思?


    一向聰明且高傲矜貴的公子疾,頭一次因為別人的一點情緒認真沉思了起來。


    下午林西顧還是踩著鍾聲的最後一聲進了亭子,一副“我也沒指望你們今天就能學會”的樣子,隨便將刻符的基本方式方法給官二代們講了一講,就倚在藤墊上翻起書來。


    莫修語近水樓台先得月,借著挨著徐鑒心的東風一個勁兒地問東問西,徐鑒心提示了他第一步,做完之後也不繼續琢磨,就在一邊以隻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唉聲歎氣。她不堪其擾,隻能皺著眉橫他一眼,惡聲惡氣地告知他下一步。


    徐鑒心從小就跟著林西顧,性格裏自然也帶著點林西顧的影子。最突出的一點就是她不想做的事情,誰也不能逼迫她。所以雖然她麵上看著很煩的樣子,心裏其實還是不討厭莫修語的。


    先開始,從官二代們的剛上山的表現來看,莫修語看起來一直都是傻乎乎不怎麽走心的那一個,因此她心裏已經認定了他就是這四人裏的智商短板。可相處了快兩天,莫修語性格裏那種大智若愚,純粹善良的勁卻勾起了徐鑒心的興趣。


    本來嘛,誰不喜歡好相處的人?


    齊君疾就不說了,許慎也很和善,但說話動作之間總讓人覺得生生隔著一層。秦佩瑜話一直不多,雲飛樓準家主的身份更是讓他瞧起來更神秘了一點。


    槐陵秦氏,古老而神秘,朝代更替風雲變幻,屹立幾百年而不倒的大氏族。雲飛樓更是獨立於五國之外的另一股政治力量,各代皇上利用者有之,排擠者亦有之,卻始終動不得一分一毫。


    徐鑒心正想著,回頭對上莫修語的目光,慢吞吞地開了口:“說吧,你又哪不明白了?”


    莫修語衝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連眉再眼全都彎了一彎,黑白分明的樣子格外機靈,他把手中的木牌遞到徐鑒心眼前,“然後呢?”


    徐鑒心漠不關心地瞟了一眼,驚覺他做的還不錯,覺得有那麽幾分意思。兩個黑黢黢的腦袋就挨在了一塊,拿著刻刀比比劃劃,竊竊私語。


    修語這小子心眼忒多,齊君疾那雙漂亮的鳳眼抽了抽。


    過了一會,徐鑒心完成了今天的任務,示意了林西顧之後,師父隨便抬手一指,叫她去指導指導別的官二代們。


    指導過程本身乏味可陳,官二代們雖然靈根不錯,但也是第一次接觸符咒,莫修語算作的不錯,也隻是拿著刻刀在木牌上刻小豎道而已。


    此行徐鑒心的唯一收獲,就是見識到了齊君疾的學習能力。


    公子疾不出她所料,和其他官二代一樣,刻出來的東西簡直慘不忍睹,木頭上的東西連符都算不上,隻能說是幾條蟲。


    徐鑒心雖然對別的公子們都很寬容,但對齊君疾的作品,還是頗為看不上地想到:什麽玩意兒啊。


    雖然對齊君疾有所不喜,但她還是得履行自己半個大師姐的義務,就好像師父從來也沒喜歡過她,但在授業上也從未藏私是一樣的。她跪坐在他的身旁,一隻手扶著他拿著木頭的左手,另一隻手扶著他拿著刻刀的右手,確定他能感受到靈力在她四肢百骸內的流動之後,在木頭上一下一下地刻了起來。


    刻符並不是使用蠻力的,而是通過調動自身的靈力到刻刀的尖端,然後根據個人體內靈力的律動,刻畫出每個人都不一樣的符咒。


    齊君疾之所以差,是因為其他的公子們雖然在靈力的控製上有些不妥,但木板上的痕跡好歹都是靈力操縱下的結果。而公子疾木板上的這溝溝壑壑,根本就是他自己一道一道摳出來的。


    “你就不能專心點?”徐鑒心偏頭,看著離自己的臉不到一寸的齊君疾還是那一副漫不經心的表情,一時間忘了對初學者應該寬容,不講理地遷怒道。


    齊君疾冷哼一聲,聞言頭也不抬地做出反擊:“姑娘這般姿勢,叫我如何靜心?”


    說完,他意有所指地動了動肩胛骨,而徐鑒心猛然一怔,自己胸前的柔軟正緊緊貼在那廝的背上。


    這個豎子!


    莫修語終於興高采烈地刻完人生中第一個歪歪扭扭的木頭符時,徐鑒心正跪坐在齊君疾的案幾前,對著看都不看她,一臉無所謂的齊君疾怒目而視。


    他有點奇怪地撓撓頭——齊君疾雖然天分很好,但脾氣很壞,徐鑒心平日處事隨和,也算教導得法,他們兩個在一起,應該能事半功倍才是。


    可惜,看來還沒來得及事半功倍,倆人已經快要掐起來了。


    莫修語故作成熟地歎了口氣,隻好先設計將兩人拆開,拿著自己剛刻完的符笑眯眯地衝著徐鑒心顯擺,再用餘光掃著一邊筆走遊龍的齊君疾,分分鍾刻好了一個符。


    齊君疾的表現完美地演繹了什麽叫一點就通,以其在書院就塵脫凡,過目不忘的本事,成功地用自己的行動狠狠抽了徐鑒心一個耳光。


    刻好的木頭符被丟到徐鑒心眼前時,她忍無可忍,翻了今天第二個大白眼,狠狠地把已經逼到喉嚨口的嘲諷咽下。


    齊君疾見她這樣,眼皮都沒抬一下,甚至還饒有興味地嗬嗬一笑。


    就在公子疾用他的天賦異稟氣得徐鑒心痛不欲生的時候,林西顧從高台上走了下來,徐鑒心頭疼得很,終於找到了轉移注意力的機會,她看著打量著齊君疾木頭符的林西顧,有點期待地眨了眨眼。


    林西顧看完齊君疾的作品,沒說什麽,他伸手拿過徐鑒心的石符,依樣打量了一眼,說:“徒兒,你心不靜,去把《清靜經》抄上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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