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山一火,顧海早就趴在地上。


    可是他這樣做並不能打消顧山的怒火,反而讓顧山更生氣了:


    “我怎麽有你這樣的兒子?!還是說,這根本就是你心中的願望?是不是等老子死後,你也要把老子的孝子賢孫都弄死?”


    顧海怕了:“父親,這種話兒子如何擔當得起!”


    顧海雖然糊塗,可他也知道,有些罪名是不能背的。


    就跟這個罪名一樣,若是傳揚出去,別人可不管前因後果隻會當他顧海不止自己不會給顧山守孝服喪還不允許別人給顧山守孝服喪。


    如果這樣的話傳到外頭去,別說是繼承爵位了,他顧海的名聲就徹底完了,世人絕對會衝著他的脊梁骨指指點點,讓他永遠都抬不起頭來!至於他的兒子孫子們,也會跟著倒黴,不會有前程,兒女婚嫁也會被人瞧不起。


    顧海即便再糊塗,該知道的還是知道的。


    若是因為別的事情他顧海被顧山殺了,別人還會說顧山老糊塗了、下手不知道輕重。可如果是因為守孝的問題讓顧山砍了,別人才不會同情他顧海,隻會嗬嗬;還有那刻薄的,絕對會說風涼話,不止在他死後戳他的脊梁骨,就連他的兒孫們也隻能活在別人的唾沫星子裏。


    顧海終於反應過來了。


    可顧山卻是正在怒火衝天的當頭。隻聽顧山喝道:


    “你擔當不起,那七七丫頭就擔當得起嗎?還是說,小七媳婦病倒的現在,七七丫頭一個七歲的丫頭片子有這個能耐弄到別的衣裳料子!”


    說著,顧山再度踹了顧海一腳。


    老爺子恨哪。


    這麽蠢的兒子,怎麽能夠做顧家的當家人?這麽蠢的兒子,若是做了顧家的家主,將來還不把顧家帶進溝裏麵去!


    “太爺!太爺,請您饒了老爺吧?老爺不清楚內宅的事兒,必定是有人在他背後做鬼糊弄老爺。還請太爺明察!”


    得到消息匆匆趕來的宋氏連忙跪在丈夫的身邊為丈夫求情。


    顧山看見兒媳婦來了,就想起自己的前妻,心中長歎一聲,道:“那麽,老大媳婦,你說,這事兒該怎麽辦?”


    宋氏斬釘截鐵地道:“這東西是誰送到七七丫頭屋裏的就是誰作怪!”


    站在角落裏的沈姨娘立刻跪了下來:“太爺,太太,饒命啊!奴婢也是被逼無奈。自打翠姨娘從二奶奶手裏搶走了這邊內宅的管事大權之後,就克扣我們的份例。如果僅僅是月錢也就算了,可那個翠姨娘竟然拿這些素絹白緞子做成單衣當份例送來。奴婢是賤妾,進不得太太的院子,翠姨娘又得姨奶奶的心。奴婢也是沒了辦法。奴婢也為七爺生了兩個女兒呢!奴婢死不足惜,可奴婢怎麽能看著自己的兩個女兒被人陷害?那根本就不是作踐兩個孩子而是要這兩個孩子的命呢!奴婢也是沒有辦法了,想著奶奶病著,七七姑娘也病著,翠姨娘又扣著七七姑娘這個月的份例一個銅板都沒給,這才冒充是替翠姨娘跑腿,將這兩身衣裳轉給了七七姑娘。奴婢知錯,請太爺開恩,請老爺開恩,請太太開恩!”


    說著連連磕頭。


    沈姨娘光潔的額頭重重地砸在地上的青石板上,很快就砸出了血。


    顧七一娘和顧七五娘都嚇傻了。


    顧七五娘反應不慢,連忙拉著姐姐在母親的身邊跪下來跟著磕頭,口中還不住地道:“太爺開恩!我們也是被逼得沒法兒了,這才將那兩身衣裳轉給了七妹妹。這已經是翠姨娘第二次送不合適的衣裳過來了,之前的那兩身我們燒了,可這次……我們也是沒有辦法。若是再不讓老爺太太知道,我們就沒有衣裳穿了。可若是穿了翠姨娘讓人送來的衣裳,我,我有什麽臉麵做父親的女兒!偏生翠姨娘將我們看得很緊,我們根本就沒有辦法讓太太奶奶們知道……求太爺開恩!”


    顧山冷哼一聲,道:“身為妾侍,陷害主母生的嫡女還有理了!來人!將這個沈氏拖下去打五十板子!還有那個翠姨娘,打一百板子!”


    顧七一娘和顧七五娘、顧七三娘都嚇呆了。


    顧七一娘和顧七五娘原本還想給母親求情,卻被沈姨娘狠狠地拉了一下衣袖,隻能低頭流淚。


    不想,這個時候翠姨娘掙紮了起來。


    “不,不要!你們幹什麽?我是七爺的人!”


    那些老兵們哪裏會聽他分辨,三下兩下就將翠姨娘外麵穿的斬縗給扯了下來。外麵的斬縗扯下來之後,大家都傻了。


    原來,顧七三娘嫌棄生麻粗糙把他的皮膚都磨出了血,特特找自己的係統君兌換了白棉布。本著好東西要跟母親兄弟分享的原則,顧七三娘自己留了一丈給自己裁了兩身裏麵穿的單衣單褲和肚兜襪子,剩下的四丈都給了翠姨娘。


    翠姨娘當然知道這是連宮中都難得一見的細布,雖然打算用來陷害顧七七娘,卻也沒忍住誘惑,給自己和自己的兒子裁了兩身單衣單褲,又害怕被人看出端倪,因此在衣領袖口的地方還是用了生麻。


    翠姨娘當然有這個自信不會讓別人現,可問題是,現在太爺顧山吩咐了,要對翠姨娘施杖刑。


    所謂杖刑就是用浸了水的手掌寬的板子打屁股。如果是男人,當然是扒光了打;如果是女人,還能夠留一點體麵,穿著裏麵的單衣單褲。


    當然,如果是衙門裏,跟翠姨娘這樣的賤籍女人被杖刑的時候,也是沒有資格穿褲子的。可這裏是顧家,看在翠姨娘的那對龍鳳胎的麵子上,這些部曲們也沒有那麽苛責,他們隻想扒了翠姨娘的外衣而已。


    可誰會想到,翠姨娘在外麵的斬縗下穿的根本就不是生麻,甚至連麻料都不是。


    眾人能不吃驚嗎?


    反應最快的還是老太爺顧山。


    隻聽他一聲怒吼:“來人,都把小七屋裏的這些玩意兒的衣裳扒了!我倒是要看看,他們有幾個是老實給小七服喪守孝的!”


    眾部曲立刻應了,分頭行動。有的是去前麵抓顧寧的庶子,有的是去抓顧寧的那些姬妾,有的則是去抓顧寧的庶女們。


    一時間,女人和孩子們的哭喊聲、求饒聲交織成一片。


    很快,結果就出來了。


    顧七二郎、顧七三郎、顧七四郎、顧七五郎這四個庶子都是住在前麵的,他們的份例不是裏頭管的,所以除了顧七二郎在斬縗裏麵穿了細布之外,其餘三個的衣裳都沒有問題。


    可裏麵的這些姬妾庶女的衣裳合格的就少了,細數下來,就沈姨娘和顧七五娘、顧七二娘、顧七六娘等六七人。就連沈姨娘也沒有想到,自己耳提麵命反複叮嚀,自己的大女兒還是在斬縗裏麵穿了素絹!


    這些沒有老實服喪的姬妾庶女們也是連連求饒,都說翠姨娘克扣他們的份例,他們也沒處給自己弄衣裳,之前太太給的又爛了不能穿了雲雲。


    可顧山不信。


    在他看來,顧寧的這些姬妾個個都是極能耐的,如果不是這些姬妾們聯合起來,小安氏也不會被顧寧嫌棄成那個樣子,甚至連自己的兒女都護不住。所以,這些姬妾們的解釋,顧山一個字都不聽。


    顧山道:“既然這些女人不想給小七服喪,那也行。從現在起,他們就不是小七的姬妾,他們是顧家的家妓!來人,送他們去家妓該去的地方。至於這些個丫頭們……”


    沈姨娘摟著顧七五娘瑟瑟抖。


    他已經顧不上顧七一娘了,他甚至恨上了自己的大女兒,恨這個女兒連累了他和他的小女兒。


    “這些個沒有老實給父親守孝的丫頭們都給我關起來!沒有我的允許,不許他們踏出房門一步!”說罷,顧山又指著顧七一娘對沈姨娘道:“你跟你的小女兒是老實了,可這丫頭呢?”


    沈姨娘趴在地上道:“是奴婢沒有教好孩子,奴婢認罪,求太爺開恩!”


    “娘!”顧七五娘也傻了,他也趴在地上,道:“太爺,是我沒有盡到妹妹責任,沒有注意到姐姐的不對,是我的錯,請太爺責罰。求太爺……”


    顧山道:“沈氏,罰你一百板子,你可願領?”


    沈姨娘大喜,連連磕頭:“奴婢願意!”


    沈姨娘的腦子清楚著呢。


    一百板子又怎麽了?挨了這一百板子,他還是顧寧的姬妾,他的小女兒依舊有希望得到庶女的身份。


    可如果不挨板子呢?那他就有可能跟翠姨娘一樣,被奪了身份,淪為家妓,而他的女兒也隻能上賤籍。


    哪怕是自己很有可能撐不過這一百板子,可沈姨娘還是願意拚一把。


    哪怕是大女兒不堪造就,他還有個小女兒呢。


    沈姨娘幾乎可以說是一半歡喜一半悲傷地跟著那些老兵走了,隻留下他的兩個女兒在背後放聲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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