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威知道了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想到這個慧空見死不救,卻仍然抱有一線希望地道:


    “主持與王爺都不主張將土地割讓給契丹,而今契丹皇帝耶律德光又禦駕親征,是想傾全國之力滅掉我大晉。? 八一?中?文網?? 如今軍費問題不能解決,在下這就回去向王爺請罪。”


    言畢,郭威起身向慧空告辭。慧空也起身示意他坐下,然後對他道:


    “郭將軍,鄙人雖無錢糧相助,但念及劉知遠為人寬厚賢能,倒有一句話想由你轉告他。契丹如今兵鋒正盛,希望他能夠韜光養晦,暗中積蓄力量,切莫與契丹正麵衝突。這不光是為了太原的百姓,更是為了整個大晉國”。


    “主持的意思,在下一定會轉告王爺。”郭威答應道。


    待郭威離開歸賢寺,樂異揚也回到東廂。他躺在床板上,仔細回想慧空與郭威的對話,覺得很多地方都很蹊蹺。契丹都打到家門口了,再不抵抗,則跟十年前的後唐軍隊有什麽分別。樂異揚的父親是行伍出身,有一段時間在代州當差,如果父親還在世上,一定不會坐以待斃。唉,如今父親已經去世,想這些還有什麽用。樂異揚心中頓時惆悵萬分,輾轉難以入眠。


    夜深了,慧空去了偏殿。那裏早就擠滿了幾十位身穿各式服裝的人,這些人年齡大都在五十歲左右。大夥見到主持,都行了禮,然後變成整齊的隊列。這時,隻聽慧行道:


    “各位弟兄,今晚主持有重要事情和大家商議,所以將大家都請了過來。”


    大家很安靜,眼神中充滿了期待。慧空看著眼前這些人,緩緩道:


    “十四年了,大家還能再次一聚,鄙人深感欣慰。如今邊境再起烽火,一場大戰似乎就要到來。就在今晚,劉知遠還派人過來詢問軍餉的事情。據鄙人在契丹內線的情報,這次契丹是想一舉攻滅晉國,中原百姓岌岌可危,我們應該有所作為了。”


    大家聽完,明白慧空的意思。“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隻要除掉耶律德光,契丹大軍便群龍無,隻得乖乖退兵。


    “不深入虎穴,焉得虎子?”大夥慷慨激揚的說到,紛紛要求前去。


    “好,鄙人待天下蒼生謝過大家!把酒來,鄙人今晚與各位弟兄喝過痛快。”這時,慧空已經管不了出家人的那套規矩。在太原隱伏十餘年之後,終於要出手了。


    各人離開歸賢寺後,做好準備之後,便兵分幾路,越過太行山,6續向中原契丹軍營方向進。


    樂異揚在歸賢寺待了幾日後,便準備啟程前往京城。突然想起在這裏打擾了這麽久,應該前去向慧行大師親自辭行。路上剛好碰到度悔挑水回來,便向他問了慧行大師的行蹤。得知慧行此時正在大殿同一班和尚聽慧空主持講頌經詞。樂異揚便到大殿門口靜靜地等待。


    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和尚們終於出來了。慧行陪同慧空走出大殿,見到樂異揚,忙招手讓他過去,然後向慧空介紹道:


    “師兄,這邊是我向你提及的樂施主。”


    樂異揚走上前向慧空行禮說道:


    “久仰主持大名,今日得見,實乃三生有幸。”


    慧空見眼前這個少年不過十七歲,長著一副修長的身子,披著黝黑的頭,言談舉止間已顯不凡,便道:


    “施主小小年紀,竟能獨創江湖,實在難得。”


    “主持大師,在下長期在邊境生活,但一直學習詩文,未成習武,此次出來。實在情非得已。”


    慧空見有難言之隱,也就不便繼續問下去。便關心地道:


    “老衲看施主的底子不差,以後應該可以有大作為。老衲送你一句話,希望對你有幫助:江湖險惡,行事要忍為先,心中無物勝於有物,出家人常說,無無是有。”


    “在下一定謹記主持教誨。在貴寺打擾了這麽久,今日準備啟程去京城,特來向兩位大師告別。”


    “施主生逢亂世,確實不幸,請多保重。”慧行道。


    “多謝主持的教誨。兩位大師,後會有期。”樂異揚答應道。


    “後會有期!”


    離開歸賢寺,樂異揚現包袱裏多出了一大袋繩子和五十兩白銀。原來慧行早就安排人將銀子放到他的行李中了。樂異揚對歸賢寺心存感激,便加快了行進的步伐。他白天趕路,夜晚就用包袱裏的繩子在大樹中間編織出一張簡易的吊床用作休息。這太行山綿延五百餘裏,由北向南分出幾支山脈,是太原與潞州的界山。樂異揚足足走了半個月才走出太行山。太行山以南便是潞州境內。潞州以南是衛州,再往南便是大晉國的京城開封府。


    樂異揚一路風餐露宿,這日未時,總算在潞州界找到一家小客棧。這家客棧就在道路旁邊,四周再無其他客棧。此地離州城還有兩百裏路。於是他走進客棧,見到裏麵到處是人,大部分人的服飾和他一樣。這潞州雖然與太原臨界,但風土人情與太原大為不同。太原是各族人雜居,潞州則大部分人是漢族。看來這些人也是從太原過來的。


    樂異揚徑直走到櫃台,對店小二道:


    “給我來一間最小的房間。”


    “客官,不好意思。小店今日已經客滿,沒有房間了。”店小二笑著道。


    “怎麽會這樣?”樂異揚忙問道。


    “客官,你也見到了,此地荒郊野外,隻有我們一家客棧,自然每天都是人滿為患。客官遠程而來,小的就實話告訴你,現在連馬廄都住滿人了。”店小二無奈的道,“不過,再往前走三十裏,就有一個悠雲山莊,莊子裏房間很多,隻是……”


    樂異揚見天快黑了,如果再找不到住的地方,就得在客棧外麵睡一晚,便忙問道:


    “隻是什麽?你但說無妨。”


    “悠雲山莊很神秘,小的隻見過進去的人,沒見過出來的人。”店小二輕聲道。


    “世上還有這回事?”樂異揚納悶道,“此地不可久留,倒不如去哪悠雲山莊住上一晚,明天一早就離開。”想著想著便走出了客棧。


    潞州地勢較太原平坦,雖說三十裏路,樂異揚半個時辰就到了。此時天色已經暗下來,遠望見前麵有一個湖泊,湖泊旁邊是一片竹林,竹林深處似乎有許多房屋。樂異揚走到竹林邊上,隻聽見烏鴉的叫聲,心中不免一陣寒栗。他深吸了一口氣,大步走了進去。


    走了大概百步左右,便見到一個石門。石門上方刻著四個大字,悠雲山莊。走過石門,便來到了一片開闊地。眼前的一切讓樂異揚大為驚歎。精致的庭院連成一片。庭院外麵有涼亭和假山,一直練到竹林外的大湖泊。


    “這分明是一個私人園林。”樂異揚想道,“可是園林主人在何處?”


    他一邊想著,一邊朝庭院裏走去。


    庭院裏有五棵大樹,每棵樹約有五圍大小。樹枝相互交通,樹梢上隻剩幾片枯葉在寒風中搖曳。穿過大樹,便到了庭院正堂外麵。樂異揚看了看四周,大聲問道:


    “有人在嗎?”


    幾隻鳥兒被他的聲音驚起飛走了。


    “在下今晚路過貴莊,想在此留宿一晚,明早就走。”他接著道。


    樂異揚等了一會,屋內仍然沒人回應。樂異揚覺得不對勁,想起客棧店小二對他說的話,不免冷汗冒上額間。於是準備盡快離開此地。


    樂異揚剛出庭院,便碰到一人背對著門口。樂異揚一驚,急忙退了兩步。隻見這個人慢慢轉過身來,用眼睛瞪著樂異揚。原來是一個女孩子,她一身緊束打扮,手中緊握著一把長劍。從容貌上看,她的年齡應該在十五六歲左右。不過,她柔弱的身體裏仍然透露出一股邪氣。


    “知道此地叫什麽地方嗎?”她用陰沉的語音問道。


    “悠雲山莊。”樂異揚小心翼翼的答道。


    “知道悠雲山莊還敢來,膽子可不小。”她厲聲道。


    “在下非有意冒犯姑娘,隻是天色已晚,太行山下客棧已經住滿了人,所以原想在貴莊結束一晚。”樂異揚見她的話裏充滿殺氣,想盡快脫身離開此地。


    “想走?”女孩冷冷的笑了一下,


    “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你以為這裏是什麽地方!”說罷拔出手中的劍。


    樂異揚聽罷,知道今天這件事是躲也躲不了了。這時,他想到了慧空主持前幾天給他說的話,心裏便平靜下來。道:


    “看來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


    聽了他的話,女孩心中吃了一驚。幾年來,她見過好多向樂異揚這樣擅闖悠雲山莊的人,從來沒見過向他這樣鎮定的。看來這個小子必非凡品,先問清楚他的來頭再說。她心裏想到。


    樂異揚以為今天逃不過此劫,見那個女孩正用一雙眼睛正盯著他,便道:


    “看來在下今晚是走不出悠雲山莊了。”


    “你是何人,來自何地,將要去何處?”


    那個女人將劍慢慢插回劍鞘裏,沒有回答樂異揚的問題,反而連問了他三個問題,似乎是想了解他的身世。


    “在下樂異揚,太原人氏,準備去京城。”樂異揚如實回答道。


    “太原至京城有兩千餘裏,你獨自一人,難道不害怕嗎?”這時,女孩的語氣變得柔和起來。


    “如今邊界烽煙再起,契丹四處侵掠,大敵臨頭,哪能顧得自身的安危?我此番進京,隻為尋找一位故人。今晚冒昧打擾,還望姑娘贖罪。”


    “原來如此,看來你並非壞人。”女孩看著樂異揚,緩緩地道。


    樂異揚看見女孩也孤苦一人,關心地問道:“姑娘為何獨自在此?”


    “住嘴,不該問的不要問!”女孩一邊說話,一邊用眼神示意樂異揚離開。


    那個女孩的話剛說完,就從門外傳來一陣“哈哈”的笑聲。樂異揚朝門口望去,隻見一個身穿黃色服飾,頭蓋金冠的男子走了進來。他不到二十歲,身後跟後兩個隨從。樂異揚正準備行禮,那個男子連忙製止道,


    “樂公子遠道而來,今晚暫且住在我莊上。如果有哪裏招待不周,還望多多包涵。”


    樂異揚見他如此挽留,便答應留下來。


    那個男子走到門口,回過頭對女孩道,“紀雲,樂公子就交給你了,明早天仙閣早宴,一定請樂公子過去。”說完便走了。


    原來這個女孩芳名來紀雲,是悠雲山莊的二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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