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異揚與翠心回到山穀裏的樓舍,袁甄楨已經在那裏等待。??? ? 袁甄楨帶著二人穿過大門,緩緩走進屋內。葛岷山稍早之前得知樂異揚受傷,現在已是心急如焚,他緊閉著雙眼,腦海中思索著解救的方法。


    此時屋內聚集了葛岷山座下八大弟子,分別是章應閑、陳聆知、姬顯聲、管若即、步春勝、匡未僵、代房駿和薛聞宣。眾人分坐在大堂兩邊的木凳上,他們見到袁甄楨進來,都轉身朝她示意。


    屋內沒有梅九通和翟鏡月的身影,樂異揚擔心他們的安危,小聲向袁甄楨問詢。袁甄楨輕輕地回答道:“梅公子和翟姑娘正在馬廄那邊欣賞拓跋濟予的那匹寶馬,既然你提及起二人,我現在就派人去請他們過來。”說完吩咐身旁的九師弟薛聞宣,讓他去馬廄知會梅九通與翟鏡月一聲。薛聞宣爽快地答應,起身朝屋外而去。


    袁甄楨給樂異揚和翠心安排好位置,走到葛岷山身邊,俯身說道:“師父,樂公子和翠心姑娘到了。”葛岷山猛地睜開眼睛,一眼看到樂異揚左上臂的箭傷,急忙起身招手道:“樂公子,你快走上前來,老夫幫你查看一下傷勢。”


    樂異揚乖乖地走過去,脫去左臂的衣服,著實嚇了一跳,之前被拓跋濟予用箭射傷的皮膚周圍已經黑,並不斷流出暗紅色的液體。葛岷山取出懷裏的麻布,輕輕拭去樂異揚手臂上液體,放到鼻前嗅了嗅,緊皺著眉頭說道:“樂公子,你這此受的不是一般的傷。這個箭頭上麵有劇毒。幸虧你及時拔出箭頭,並封住了左手的穴道,毒氣才未擴散至全身,不然你恐怕已經不省人事!至於箭頭上塗的是何種箭毒,老夫暫時還不清楚……”葛岷山說到這裏,突然停住,朝堂下望了一眼,吩咐八徒弟代房駿去內房中取自己釀製的藥酒來。


    翠心聽說樂異揚中了毒箭,早就亂了陣腳,心想:“事情怎麽會是這樣子?拓跋濟予太歹毒,非要置樂大哥於死地。”上前拉著葛岷山的衣袖說道:“老爺爺,樂大哥是個好人,他三番五次救我於危難之中。我求您一定要治好他的箭傷啊。”袁甄楨過去扶著她,安慰道:“翠心姑娘,你放下心來,這世上還沒有師父治不好的箭傷。”


    葛岷山卻搖搖頭,滿臉惆悵地說道:“楨兒,不要說這些大話欺騙小姑娘。為師這一生雖有研究解毒之法,也曾見識過上百種箭毒,不過到現在為止仍未分辨不出樂公子所中之毒,真是慚愧!”


    袁甄楨繃緊了神經,心想:“世上竟有師父不能解的毒,看來此毒真是不一般,樂公子這回遇到**煩了。”輕輕地問道:“師父,那該如何是好?”葛岷山道:“目前隻能舍次求全,保住性命要緊。”


    樂異揚聽到葛岷山如是說,腦袋突然蒙,臉色變得慘白,慌張地說道:“葛老前輩,以您的意思,晚輩的左臂是難以保全了?”葛岷山輕輕地點了點頭,無奈地說道:“樂公子,現在毒氣全都集中在你的左臂,雖然穴道暫時封閉,但一旦穴道重新打開,毒氣勢必擴散至全身,到時就算華佗在世,恐怕也無能為力了。”


    樂異揚聽後半響不說一句話,回頭望著堂下眾人,想到自己與他們都是少年,還有美好的年華等著自己,卻要在這個年紀失去一條手臂,若是沒了左手臂,以後恐怕很難在江湖上立足,更別提為父母報仇;轉念又想到,如果耽誤時間以致毒氣擴散,自己須臾間就會有性命之憂。樂異揚隻不過是一個十七歲的少年,哪能做出這麽重要的決定。


    眾人看見樂異揚神色沮喪,都想起身去安慰他,但又不知道怎樣說才不會讓他誤會,於是仍然默默地坐在原地。


    房間裏安靜下來。翠心終於忍不住,對葛岷山說道:“老爺爺,要是永久封閉穴道,是不是毒氣就不會擴散。”葛岷山搖搖頭,歎氣道:“小姑娘,穴道是不能永久封閉的,每個穴道開合的時間不定,所以根本做不到永遠封閉。再者,如果毒氣不從體內排出,聚集時間越久,毒性越大,到時候不僅左手臂保不住,甚至會……”他見樂異揚已經緊張不安,不忍心再說下去。


    這時,代房駿取了藥酒出來。葛岷山讓他遞給樂異揚,說道:“樂公子,這時老夫自製的藥酒,你先喝了它。我的藥酒雖然沒有華佗的麻服散藥效強,但等會也可以減輕一些你的疼痛。”


    樂異揚熟讀詩書,知道當年華佗研製麻服散,是為了替百姓治療肌膚之傷時消除疼痛。如今葛名山讓他服用藥酒,自然是為了他好,於是伸手接過裝有藥酒的葫蘆,說道:“多謝老前輩的好意。”


    袁甄楨望著樂異揚,想著他沒有左手臂的樣子,鼻子一酸,問道:“師父,樂公子的手臂非斷不可嗎?”葛岷山點點頭,說道:“若果現在不斷,等到毒氣擴散至全身,再斷就來不及。為師豈能忍心看著樂公子就這樣白白搭上性命。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隻要樂公子能夠安全度過這一劫,以後再找那個拓跋濟予報仇不遲。”


    樂異揚咬緊牙關,下定決心地說道:“葛老前輩言之有理,毒箭之仇,晚輩以後一定要報。”說完打開藥酒的塞子,握著酒葫蘆一飲而盡。


    翠心看見樂異揚飲完藥酒,想到他馬上就要斷掉手臂,不由得抽泣起來。樂異揚放下手中的葫蘆,安慰她道:“心妹,你不要傷心,我這不是好好的嗎?”翠心抬起頭,眼中閃爍著淚珠,說道:“樂公子,都怪我不好,要是我前麵老老實實坐在你身邊,就不會有這些事情生了。”樂異揚鎮定地說道:“心妹,你不必自責。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要怪隻能怪我武藝不精,不是拓跋濟予的對手。就算這回僥幸逃過,以後再遇到拓跋濟予,說不準同樣會遭受此禍。”


    袁甄楨也說道:“翠心姑娘,你別難過。事已至此,好在天無絕人之路。隻要樂公子保住性命,他日學得高深武功,再不用擔心被其他人傷害性命。現在我們不能耽擱時機,師父馬上要給樂公子治傷。”說到最後幾個字,她的聲音不覺哽咽起來,不忍說“截肢”二字,隻說成是“治傷。”


    翠心聽後哭得更厲害,樂異揚不停地安慰她。大堂裏的幽穀派弟子也不忍看到這一幕,章應賢最先起身走出門外,其他人望了師父和師姐一眼,彼此心領神會,然後紛紛起身離去。


    梅九通、翟鏡月跟著薛聞宣走到門口,看見眾人神色凝重,連章應閑都不住地搖頭歎氣。梅九通上前問道:“章兄弟,到底生什麽事了,為什麽每個人都不說話?難道葛老前輩他老人家……”未等他說完,章應閑就打斷他道:“你胡說什麽?師父武藝高強,身子硬朗的很,怎會有事?倒是那個姓樂的小子,如今有了**煩,你還不快進去看他一眼。”梅九通心頭一涼,想到樂異揚哪能敵得過拓跋濟予,想必已經身受重傷,急忙拉著翟鏡月,大步跨進大堂去。


    翠心看到二人前來,眼淚不停地往外流下,撲到翟鏡月的懷中痛哭。翟靜月並不知生什麽事情,隻輕輕拍著她的肩膀,安慰她讓她不要過分傷心。


    梅九通看見樂異揚手臂的箭傷,向葛岷山問道:“老前輩,樂老弟的傷嚴重嗎?”葛岷山回答道:“樂公子中了劇毒,左手臂不能再要了。”梅九通不明白他的意思,又問道:“就算箭頭有毒,也是可以化解的,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葛岷山道:“梅公子,如今尚並不清楚樂公子中的是何種毒,又怎能配置的出相應的解藥來?”


    梅九通思索了一會,拍著手道:“樂公子,我在翠眉山曾遞給馬神醫三把飛鏢,你還記得嗎?”樂異揚說道:“在下當然記得,那日拓跋濟予想暗算郭侍衛,卻被郭侍衛識破把戲,三把飛鏢都被擊落。”


    梅九通朗道:“如果梅某沒有猜錯,這弓箭上的毒與飛鏢上的毒是同一種。我這就返回開封找馬神醫取解藥。”樂異揚抓住他的衣服,勸道:“梅大哥,你的心意我領了。此去開封有一千餘裏,來回至少需要十日,等到梅大哥回來,小弟恐怕已經不在人世。再者,拓跋濟予陰險無比,他使的箭毒怎會被輕易破解。而今之計,隻能讓葛老前輩為我截臂。沒了左手臂,小弟還有右臂,照樣可以生活下去。”


    梅九通不甘心,又說道:“我現在就去追拓跋濟予,他身上一定帶有解藥。如今他沒了坐騎,相信走不了太遠。”樂異揚搖搖頭道:“梅大哥,拓跋濟予武功不容小覷,你千萬不能為我去冒這個險。”梅九通正欲開口,突然想起一件事來,說道:“樂兄弟,有件事現在不知當說不當說。樂異揚道:“梅大哥,你我兄弟二人,有什麽話不可以說?”梅九通這才說道:“剛才我和鏡月騎了拓跋濟予的馬,一路狂奔進入樹林,途中遇見幾隻出來覓食的老虎和餓狼,見到我們過來,都不停地四處逃竄,這真是一件怪事。”樂異揚聽後,歎了一口氣,說道:“連虎狼都害怕拓跋濟予的坐騎,真讓人不可思議。”


    葛岷山聽了兩人的談話,打斷道:“兩位公子,老夫在這穀中幾十年,深知這裏的虎狼凶猛無比,又怎會怕區區一匹千裏馬?除非這匹馬有什麽特別之處。”梅九通躬身答道:“若非晚輩親眼目睹,當真不信這世上還有如此神奇的事情。”一旁的翟鏡月也說道:“梅大哥所言句句屬實,當時我也在馬上。”樂異揚聽後更覺得奇怪。


    袁甄楨看眾人都在談論拓跋濟予的馬,心裏十分著急,擔心時間一長,樂異揚可能性命不保,於是提醒道:“師父,還是先治樂公子的箭傷吧。”葛岷山點頭道:“還請小姑娘暫且回避。”


    翠心聽後,淒淒切切地望了樂異揚一眼,隻見他強顏歡笑,若無其事地說道:“心妹,你先出去等一會。”翠心想著樂公子好好一條手臂,隻因中了一種不知來路的毒藥,便要一輩子忍受截肢之痛,心頭湧上一陣一陣悲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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