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微風徐徐地吹進屋來,天氣悶熱,吹來的風竟都是熱的,客廳之中,藥散靜坐主位,淩氏和孤星月分坐兩旁。


    孫彩媱長歎一聲,道:“真不知什麽時候才能將帝魔門連根拔起,還有吳鑞這個可惡的家夥,這些年來不知有多少的良家婦女遭其玷汙,我真是枉為武林的泰山北鬥,竟然放跑了此人。”她獨自呶呶不休地抱怨起來。


    淩氏道:“師父,這怎能怪您呢?想來也是帝魔門可惡,不過,善惡終有報,不是不報,時間未到,我相信他們總有一天會遭天譴的。”她是個善信神靈之人,竟把這一切的因果報應交給上天來處理。


    孤星月站起身來,來回踱步,心緒雜亂,瞧來也是擔心帝魔門之事,孫、淩二人相互回望,竟不知怎樣勸說,片刻後,他才緩緩道:“阿淩啊,此事不可依照天意,如果等待上天來懲罰帝魔門的惡劣行徑,恐怕整個大陸都已經毀滅了,我經常為了此事輾轉難眠,我天天想著,怎樣才能更快的殺入他們的老窩,讓他們從此不再禍害黎明百姓,可是,這些年來我居然連他們的落腳點都沒有查到,我真是枉為一代大俠啊!”他的雙眉此時已經皺成一個半圓。


    孫彩媱苦笑道:“孤大俠何須自責?想要鏟除帝魔門本就不易,但如果此時有武學奇才在的話,也許局麵就會扭轉,但……隻可惜……”她想起了當年武學奇才的那些驚人事跡,隻身一人力抗武祖許埻。


    孤星月點頭道:“那是自然,如果我的徒弟在,帝魔門能有今日?早就灰飛煙滅了,不過,我們也沒有全輸掉,至少我們手中有九大奇丹。”想起手中奇丹,勉強提起一口硬氣。


    淩氏持頤以聽,道:“九大奇丹現下還不過是張地圖,要尋得奇丹又是另一回事兒了。”她語氣聲中略帶生硬,也就是說這一切還是要看天意。


    就在此時,門外響起一陣銀鈴般的嬉笑聲,聲音委婉動聽,三人都知道是冰若回來了。


    “雄獅,快把手絹還給我!要不然我不理你了。”門外傳來冰若的嬌聲,想來她已經二十五歲的人了,竟然還跟狗兒打鬧,三人均是無奈的笑笑。


    過得片刻,耳聽得冰若的腳步聲愈來愈近,淩氏起身站起,來至門前,此刻冰若全身衣衫濕透,滿頭秀發不住地滴水,如同出水芙蓉,俏臉如花綻放,淩氏佯怒道:“小若,都多大了,還跟雄獅玩鬧?”她平時是不會責詈冰若的,隻是因為師父和孤星月在此,不得不說。


    冰若嬉笑道:“娘,雄獅它好可惡啊,趁我洗完澡,穿衣服的時候叼走了我的手絹不還我了,娘,你給我另做一塊好嗎?”此刻淩氏擋在冰若的前麵,冰若自然沒有看到孫彩媱,淩氏輕輕的捏了捏冰若的臉蛋兒,道:“好好好!不過,先來跟師祖打個招呼吧。”淩氏側過身子,冰若這才看到孫彩媱,臉色一下子轉喜為憂。


    淩氏瞧冰若沒有反應,輕掐了一下冰若的手臂,道:“這孩子,怎麽變傻了?快跟師祖打招呼啊!”冰若這才應聲道:“師祖,您……這麽快就來啦?”她本想說您好久都沒來了,但一想到她一來,古力就得離開,歡迎詞變成了得罪人的話。


    淩氏色厲內荏的道:“小若,怎麽說話的?還不道歉?”說著拉了拉冰若的手,可沒想到冰若甩開了手臂,徑自坐到一把楠木椅子上,悶不吭聲。


    淩氏本來極為的疼愛冰若,饒是她怎麽的胡鬧,都不會生氣,但此刻冰若如此態度,豈不是置禮教於不顧?一日為師,終身為母,孫彩媱就像是冰若的奶奶一般,其實在冰若剛出生時,孫彩媱就強調要冰若稱她為“師祖”,原因是她是出家人,不可按照民間通俗的稱呼“奶奶”這等字樣,“奶奶”這個稱呼要是傳到江湖上,別人會誤以為她是個表裏不一之人,雖出家卻又有後代,這對於一個出家之人那是最忌諱的。但要是能稱呼為“奶奶”倒是比“師祖”要親切得多,隻因師命如此,淩氏自是不敢違抗,女兒對師祖不敬,便是犯下了滔天大錯,上前舉掌便要擊落在冰若的臉頰上,孫彩媱眼見不對,展開身法,一個急閃,已經牢牢地抓住了淩氏的手掌,厲聲道:“阿淩,你要幹嘛?”


    淩氏這一掌倒不會取冰若性命,但她怒從心起,卻教冰若至少挨四、五天的皮肉之痛,而且她出掌的地方是冰若的俏臉,弄不好就會毀了這張絕世之容,孫彩媱不得不出手相救,因為她比淩氏更疼惜冰若,她怎會舍得冰若有毀容的危險?


    淩氏垂下頭,雙膝彎下,砰地一聲,跪在地上道:“師父,弟子管束孩子無方,不懂得尊師重教,還望師父責罰。”冰若見娘親下跪,內心不安,惶恐地站起。


    孫彩媱忙將淩氏扶起,道:“誰說小若有錯?她舍不得古力離開,這是人之常情,以後我不管你有什麽理由,都不許對小若動手了,這是師命,你知道嗎?”淩氏隻好連連點頭,舊時人們對三綱五常;三從四德極為重視,冰若從未下過山,璞玉渾金的她自然不懂得為人處世的道理,但淩氏卻是不同,她從小就受到這些禮法的約束,自從生下冰若後,她還不斷地把自己所知的禮法灌輸給冰若,可冰若總是左耳進;右耳出,很少記在心中,這也跟她的生存環境有關,倘若她生在鬧市,自然知道這些許道理。


    孤星月有些手足無措,焦慮道:“你看看……阿淩啊,都是一家人,又沒有外人在,那些不必要的禮數能免則免,我就非常的受不得這麽客氣,還是隨意的好,藥散,你說是吧?”他這幾句話登時緩和了僵持的氣氛。


    孫彩媱笑道:“當然,太過拘泥於禮數,就會讓人渾身不自在。”眼光回到冰若的臉上,但見冰若眼眶淚珠轉動,儼然就要掉下淚來,忙道:“小若,你看,師祖給你帶什麽禮物來了!”說著轉身拿起飯桌上的“韌銀軟劍”遞給冰若。


    冰若接過寶劍,拔出一截出來細看,還鞘入劍,啜泣道:“師祖,我不要什麽寶劍,我要古力,他可以不用下山嗎?”她明知事情如此,卻還是要問一番。


    孫彩媱站在冰若跟前,拉著她的手,道:“小若,師祖怎會舍得你難過,如果有其他的辦法,師祖絕對不會這麽做的,但事已至此,古力下山尋丹是必須的,不過你放心,師祖一定會經常來落霞穀,給你講古力的尋丹進展。”眼神兒間全是愛憐,熱忱地望著冰若,冰若看得出孫彩媱的難處,不再說話。


    孤星月道:“藥散,你看古力什麽時辰下山比較合適?”孫彩媱略一沉吟,道:“晚上吧,趁著夜黑,你還可以送他一程,一路上把該交代的都交代清楚給古力。”孤星月道:“今晚麽?”沒等孫彩媱開口,冰若忙道:“師祖,明晚吧,我還有好多話沒跟古力講呢。”孫彩媱笑道:“好!聽小若的,明晚下山。”


    “冬”字洞中,古力正在揮舞著彎背長刀,可憐的金龍卻在瑟瑟發抖,外邊太熱,裏邊又太冷,但又不敢發作,它不是打不過古力,隻是覺得沒那個必要刁鬥。


    古力練了一會兒,瞧著打顫的金龍,道:“金龍大哥,你不活動活動嗎?動動身體就不冷了。”金龍冷哼一聲,沒有說話,古力接著道:“金龍大哥,小弟有個不情之請,還望金龍大哥答允。”金龍傲然道:“你古大俠武功蓋世,還需要求我作甚?”語氣間大為不滿,古力已然聽出話中之意,道:“金龍大哥誤會了,小弟的請求與武功無關,我馬上就要下山了,我隻是希望金龍大哥下次來落霞穀時,一定要問清楚我姐姐在哪裏,若是她在璃光湖洗澡,你可要做君子,莫做小人。”後邊這兩句全然是命令的口吻,儼然頤指氣使,金龍氣憤不已,道:“你……無聊!但我想知道,你是不是愛上了冰若。”此語一出,古力胸口登時如同被重逾千斤的大錘擊中,難以言語。


    金龍見古力不答,嘴角微笑,續道:“你不回答,我也猜到了,不過說實話,你們兩個還是很般配的。”古力驚喜道:“真的嗎?金龍大哥你都這麽認為?”金龍嘿嘿一笑,道:“笨!我是在套你的話都不知道!”古力由喜轉怒,眼看便要發作,金龍忙道:“不過嘛,還是可以的,勉勉強強吧,可以湊成一對。”


    其實古力心裏也明白,冰若貌美如花,心地又善良,別說世間難尋,天上都找不到,特別是她那嬌嗔佯怒的模樣,古力當真此生難忘,如此完美的女子,他也不由得自慚形穢,不怪金龍那般說法,自己當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了。


    古力呆立半響,道:“姐姐如此漂亮,我哪裏配得上?金龍大哥說得極是,但還是那句話,‘莫做小人’。”話音中大有柔和之意,倒不像剛才那般傲慢無禮,金龍聽著也覺得舒坦,道:“放心吧,我不會做小龍的。”它是龍身,所以特地把“小人”二字改為“小龍”倒是別出心裁,古力不自禁的揚眉一笑,繼續揮舞著彎背長刀,刀光閃耀。


    這時,客廳中的氣氛好多了,冰若情緒已然穩定下來,此刻正在幫淩氏摘菜,淩氏則是淘米生火做飯,倆母女忙得不可開交,淩氏還在為剛才打女兒的事兒暗暗內疚,看著女兒並不介意,這才稍稍安下心來。


    冰若把各種蔬菜洗滌幹淨,把鮮魚、龍蝦和螃蟹等分放開來,孫彩媱是出家人,不茹葷腥之食,孤星月是俠客,自然不茹素,經常要吃魚肉,而淩氏冰若和古力仨人時常也會吃些葷菜,尤其是古力三天兩頭鬧著吃葷菜,這點孫彩媱倒不管製,推己及人之事她是不會做的。


    飯菜已經快要上桌,可還沒見古力回來,淩氏看了看窗外,道:“小若,古力怎麽還不回來?你去叫他快來吃飯吧。”冰若應道:“好的,娘。”邊說著邊整理好灶中的柴火,正準備踏門出去,淩氏忙道:“小若,娘剛才那樣對你,你不生氣嗎?”冰若轉過身來,拉著淩氏的手腕,笑道:“怎麽會?娘,其實女兒也知道錯了,隻是嘴硬不肯承認罷了,娘,女兒以後再也不惹您生氣了,您經常說禮教之法,我雖然不是很懂,但一定很重要吧,女兒向您保證,以後一定專心聽您的教誨。”淩氏輕撫摸著冰若的臉頰,歎道:“幸虧你師祖阻止及時,要不然為娘這一掌打下去,還不知會把我的寶貝女兒打成什麽樣呢?謝天謝地。”說著雙手合十,做叩謝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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