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冰若被眾人木然看著,表現得異常從容,隨手將胡公公的頭顱扔到地上,笑道:“還愣著幹嘛,大哥,你去執行你的任務吧。”天貴極被這妹妹突然的轉變嚇呆了,他怎麽也不會相信眼前的胡公公是她殺的,可事實就是殘酷的擺在眼前,好半晌才道:“哦、好的!”退出門外,狂奔出去。


    天行宇瞧著那個服侍他三十年的奴才這一刻死無全屍,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感覺,就在天冰若斬殺之時,他的一句“住手”還未出口,胡公公就已經成了她的劍下亡魂。麵對這個突然變得麻木不仁的女兒,他是不是做錯了什麽?


    隻聽天冰若道:“爹爹,去叫幾個丫鬟來服侍我沐浴更衣吧,幾位哥哥沒事就下去吧,還有王歸將軍你去挑選你的精兵,明日卯時末必須完成。”王歸領命退出,但他的臉色卻起了變化,額上明顯有冷汗滑落。


    天冰若的幾位哥哥見和藹可親的妹妹變成了殺手,紛紛敬而遠之,害怕她懷疑自己是內奸將其殺了,一個個一言不發的走了,這一刻,再也沒有人覺得她可憐了,就連天行宇也不得不在內心裏問女兒是不是太殘忍了?


    “主和宮”的屋子裏此刻隻剩下天冰若和她的父親天行宇二人,另外還有胡公公的屍體和三顆頭顱,深夜的秋風吹來,整個屋子顯得那樣的猙獰與可怖,天行宇覺得全身打顫,“女兒,你怎麽突然之間變得這麽可怕?”


    天冰若轉頭看向了天行宇,眼中一點也沒有之前的溫和,竟是無邊的冷,淡淡道:“爹爹,不必擔心,女兒沒有事,至於殺了胡公公,那也隻是防患於未然,爹爹您不會不明事理吧?”


    天行宇的腦中突然覺得很混亂,心裏想起一句諺語:“女隨母性!”阿淩的性格就是這樣的,一股執拗,就像這一刻,女兒將所有懷疑的人殺完,也許她的內心還有懷疑,也許會懷疑王歸、他的幾個哥哥;也許還有我……“我先派幾個公公來清理一下,然後再給你叫幾個宮女來。”天行宇說完出去了,這間屋子中隻剩下天冰若一個活人而已。


    古力走出王都東城,心裏沉甸甸的,一切都像是夢一樣,一切都是那麽的不真實,整個東城的守衛不知受了誰的命令,一路上竟然沒有人攔他?


    這一刻都是深夜了,王都大城隻要淩晨一過,就是宵禁時分,所有的生意都打烊關門了,他的身上還穿著那件天冰若給他縫製的衣衫,他摸了摸胸口裏的口袋,幸好裏邊還有兩張銀票。


    錢剩下不多了,而他習慣了簡單的住宿生活,像“珍味樓”那般奢華的住所對於他來說是不習慣的,隻因為之前有個公主的姐姐同行,他才會住進那裏。


    忽然,一道藍衣飄過,古力以為是眼睛看花了,揉了揉眼眶,沒錯,在他的前方站著一女子,那女子鼻梁高挺,膚色純白,一雙藍藍的眼睛,長發在秋風中飄舞,這女子一邊肩膀掛著一個包袱,一手拿著一柄武器——彎背長刀和韌銀軟劍。


    古力走近一看,怒道:“是你,白洋國的妖女藍天荷蕾?”那藍天荷蕾眉間微微一蹙,笑道:“要走?去哪兒?”古力道:“你管不著,把我的東西還給我!”藍天荷蕾將手中的彎背長刀和韌銀軟劍扔給古力,道:“你的兵器不錯,做工很好,我知道你離不開它所以特地給你送來!”她說完又將兩個包袱扔給古力,禦空飛走了。


    她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古力接過手中的包袱,在看看手中的韌銀軟劍,想想曾經握這把劍的主人——溫柔、純真、貌美的姐姐。他思來想去,不知自己哪裏做錯了,惹得這樣的下場,最後反複思量得出的結論是——他沒有錯,錯的是天冰若,貪慕虛榮的天冰若。


    古力信步走著,忽然他想去告示前看看有沒有通緝他的告示,按照腦海裏的記憶尋路而去。


    幾個年輕的太監正在埋頭擦著地上的血跡,胡公公的屍體和那三顆腦袋已經被這幾個太監清理了,王宮裏有規矩:死了人不要向主子問為什麽,隻要接受命令就好。知道得多,死得越快,這句話他們現在是深信不疑了,這些太監看著這個跟了國王數十年的太監突然之間身首異處,心裏麵都有發毛的錯覺。


    天冰若看著他們整理好屋子,就在他們想要告退的那一刻,她用她冰冷的聲音道:“今天的事誰要是說出去了,你們全都得一起陪葬!聽見了嗎?”幾個太監連連應聲,嚇得屁滾尿流,一個個的不停地求著“饒命”二字和“是是是”三字。


    幾個太監下去以後,宮女們又來了十來個,給她準備了熱水洗澡,金釵、珠花、鳳冠霞帔,這幾個宮女來到這裏時這裏已經恢複原樣,珍珠的門簾;青金石的桌子;香薰青煙在香爐裏飄蕩著……


    所以宮女們並未覺得有異樣……


    一個個宮女的嘴如同抹了飴,不停地誇讚天冰若姿色絕美;膚色白皙,而她們的誇讚在天冰若的耳朵裏是顯得那麽的虛偽,誇讚她——她隻喜歡古力誇她,而此時此刻,那個她深愛的男青年被她氣走了,今生今世她覺得已經見不到他了,所以她才會一改常態,做出一些自己都不相信但卻是真真的事情。


    浴桶裏漂浮著片片花瓣,香飄四溢,清新撲鼻,宮女們正在幫她揉肩擦背,她緊緊閉著雙目。可是,在她的眼中全是古力的影子,十年半的生活記憶一遍一遍的回放著,那些曾經哭過、笑過的橋段不斷閃爍,而她的手這一刻卻沾染上了鮮血——一個活生生的生命終結在她的手裏。


    她的內心其實並沒有那麽的堅強,隻是強撐著罷了,為了流連大陸,為了不白白的失去古力,她隻能狠下心來,做一些她不想做而又不得不做的事,胡公公到底是好是壞恐怕已經不重要了,而她要做的就是未雨綢繆,防備每一個可能失敗的因素。


    她突然覺得自己長大了;自己精心修煉的武功終於殺了第一個人!今後她也許還會殺很多很多的人,但都是對國家和子民有危害的人——她靜靜想著。


    沐浴完畢,她屏退那群宮女,闔上門,屋裏燭光就快要燃盡了,現在距離天亮已經沒有幾個時辰了,她進入裏屋,躺在床上睡去。她的粉色衣服已經被胡公公的鮮血浸濕,她扔掉了,換上新的一件白色衣服,她剛才指明要點白色的衣服。


    這一刻,她做了個決定,今後穿衣——全要白色,白色意味著死亡,意味著她殺了人後對死者表示致歉,她身上穿的這身白色、衣著華麗,質感很好,絲絲滑滑。隻是剛剛才學會殺人的她怎麽睡得著?她在想古力如果知道我會殺人了怎麽看我?當初我連天下**鬼吳鑞都下不了手,如今卻隻是因為猜測就殺了胡公公。


    罷了,我這一輩子都不可能見到古力了,他一定恨透我了,既然我做了公主,就應該承擔常人不能承受的痛苦,作為公主殺個把人有什麽稀奇的?如果我有機會,我一定會殺了完美曇蒙,是他一步步把我逼成現在的局麵,我要將白洋國的王室殺得片甲不留!


    藍天荷蕾剛一進入王府,完美曇蒙上前喝問道:“你去了哪裏?”用白洋國的語言問。藍天荷蕾知道完美曇蒙的耳目眾多,不敢有所隱瞞,道:“我給那個人送他的兵器和包袱給他。”完美曇蒙嗬嗬一笑,拿出火銃道:“你對他有意思?那你怕不怕我殺了你呢?”他說完就要動手,火銃已經對著藍天荷蕾的太陽穴。藍天荷蕾已經做好了死的準備,閉上了眼睛。


    赫茲奇按住了完美曇蒙要按動機括的食指,道:“荷蕾,你跟那個小子說什麽沒有?”藍天荷蕾搖頭,但依舊閉著眼不說話,她是個極度尊敬王法之人,未經允許,私自行動,而且幹的不是有利於本國之事,按律當誅!所以她並沒有準備反抗,如果她有心想避,憑她的“控心術”是完全可以控製火銃子彈發射的,但她沒有——似乎她在做這件事之前就已經做好準備。


    赫茲奇沉默一會兒,道:“我相信荷蕾沒有出賣我們,因為她要是出賣了我們就不會回來了,王子你大可放心。”完美曇蒙知道赫茲奇看人很準,既然老師都開口了,他還有什麽不信的呢?


    完美曇蒙臉色一變,回複常態,道:“那我繼續安排明天的計劃吧,王歸悄悄來稟報說……”眾人一起傾聽他的講解。


    天亮了,卯時中天冰若就起床打扮了,鏡子中的她美豔動人,鮮紅的唇嬌豔欲滴,隻是有些東西好像丟失了……那是——純真的心。鏡中的她一襲白衣,猶如天使降落人間,又像是天女下凡一般,隻是這個仙女在曆經磨難時難免會“斬妖除魔”!


    她一早就去了“延合宮”,早早的等待著完美曇蒙等人的到來,夜空逐漸褪去,白日漸漸來襲,偌大的延合宮那一襲白衣隨風飄舞,是那樣的不真實;同時又是那樣的神聖不可侵犯。


    天行宇不知何時來到了女兒跟前,看著這個本該善良可愛的女兒被完美曇蒙逼成這樣,心中的怨懟誰能理解?而天冰若縱然知道慈祥的父親就在身邊,但她卻不願意靠近那個肩膀,因為她怕一旦靠上了,強裝著的堅強就會坍塌。


    她是通過殺胡公公來建立自己的堅強的,以此來證明自己滅掉白洋國的決心,這一刻她不管胡公公是好是壞,都要用他的生命來向白洋國討債!完美曇蒙就是首當其衝!時間似乎很漫長,倆父女一直都沒有話說——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地上的殘羹爛碗已經被太監們收拾幹淨了,延合宮和好如初,晃晃大殿,顯得無比的寬大起來,往外無限的延伸開去……無邊無盡……


    卯時末終於來臨,完美曇蒙等人的聲音響了起來,天冰若小聲對天行宇道:“爹爹,無論如何也要他們留下一個教授火銃的人,這一點決不讓步!有一些計劃我昨晚沒有說,爹爹你跟女兒有沒有默契?”天行宇也小聲道:“雖然那時被女兒的轉性震懾住了,但我一出來就召集了你的幾個哥哥將你沒有安排的計劃實施下去,我的女兒你就放心吧,而且我還派人查了查胡公公的住處,在他最隱秘的地方搜出了他裏通外國的證據!女兒,你的猜測是對的。”天冰若滿意地點點頭,她原來並沒有獨自戰鬥,父親和幾位哥哥還是明白了她的苦心,接下來他們一家人將麵對的是完美曇蒙一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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