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州城。


    夜晚悄然來到,此刻在襄州城的民房裏,有數位修真高手各自居住在這裏,他們的麵容憔悴不已,眉頭緊鎖,身心似乎感到非常的疲倦。


    雖然今日也是十二個時辰,但眾人都覺得時間過得好慢,距離黑炭人破城也有四五天了,而那剩餘的七萬黑炭人也朝著陰州城殺去,有誰知道陰州城這刻的景象比之襄州城如何?


    而原本武林正道來這裏的人數是八千多人,經過那一場的浴血奮戰,死傷慘重,那些散仙逃走的不過寥寥數人,五大名門正派也各自剩下一百來人,也不知道是誰的主意,此刻在這廢墟一般的民房裏並沒看到五百多人的修真人士,想必是他們叫門下弟子禦空撤回本派了吧,畢竟留下來也是無謂的犧牲。


    這裏到處都可以看到戰爭留下的沉重痕跡,殘垣斷壁,房屋倒塌,道路被火銃炮彈打出一個個大坑,看起來是那麽的醒目和可怖,在房屋的周圍不時就看到殘肢斷臂,血液在地上凝固,泥巴山一灘灘的血跡,教人看了又驚駭又可憐。


    國家與國家之間的戰爭分不出誰對誰錯,我們不是不敢戰;隻是不敢輕言一戰,這種親朋好友離去的場麵實在難以言喻!


    碧落之上,鵝毛般的雪花靜靜飄下,在地麵上積起厚厚的雪被,舉目眺望,借著這白茫茫的雪景也能看清上空烏雲沉沉的雲朵,入冬以來,天色仿佛在映襯著這場戰爭,沒有一天的和煦陽光,它大概也在為流連大陸的子民默哀吧。


    這時在一間破爛的房屋裏,一位看似中年婦女的女子默默的拿著手中的信件。這信紙上的折痕很有條理,似乎是某位美女精心折疊。


    這婦人默默的看著信紙,眼眶漸漸濕潤。在她的身後站著一位穿著“天”字服的女尼,雖然此女看起來模樣不錯。隻是她的眼裏精芒閃爍,看得出是個心思很深的人,她眼前的婦人一邊看著信紙,一邊握緊了手中的金劍。


    隻見那模樣姣好的女尼踏上一步,咳嗽一聲,在婦人的身邊坐下,安慰道:“師祖,您說過冰若妹妹是被打下深水寒潭。雖然那通天玄蟒厲害之極,隻是沒有親眼見到冰若妹妹的……”她後邊的話省略了,說出來隻怕婦人不悅,這婦人便是五散之一的孫彩媱。


    她雖然快要到八十歲了,麵貌卻出奇的年輕,看起來並不比身邊的女尼老多少,要說這孫彩媱也奇怪,開的門派明明是個道觀的名字,偏偏觀裏供奉的不是三清;而是西方諸佛,也許她是恨紫色仙族殺害她的夫君。(.好看的小說)所以才這樣開創了一個名不副實的門派吧。


    孫彩媱忍住將要流下的淚水,轉頭看了看身邊的女尼弟子,哽咽道:“敏敏。你說我如今怎麽跟若兒的娘交代?我曾經肯定的保證讓若兒平安回去,現在……”


    坐在孫彩媱身邊的陳敏敏目光閃爍,看不出心裏在想什麽,不過她的內心一定另有想法,隻是恐怕無人得知,片刻後她道:“師祖,俗話說吉人自有天相,我相信冰若妹妹會有奇跡發生的。”其實在心裏想著回不來才遂了我的心願!


    孫彩媱目光遊離,緩緩點頭。在這絕望的邊緣她也相信奇跡了,半晌之後。她道:“我聽說你跟若兒的關係鬧僵了,不像你們小的時候那般要好了。是真的嗎?”


    陳敏敏心裏一震,臉上的神色變了變,隻是她的臉色全然逃不出老練的孫彩媱的法眼,隻聽她又繼續道:“當年我確實是心偏,怕你再一次傷害若兒,所以自從你們打架後就再也沒讓你去落霞穀,你不會恨師祖吧?”


    這一點陳敏敏倒是沒有猶豫,急忙道:“師祖,絕對不會,我自幼無父無母,是師祖和師父撫養長大的,徒孫女委實不敢有絲毫的怨懟,隻是有些羨慕冰若妹妹能夠這麽得到師祖您的賞識……”


    “我知道你擔心什麽,”孫彩媱打斷了她的話頭,伸出手憐惜的摸了摸陳敏敏的臉頰,接著道,“別說若兒現在生死未卜,就算是她好好的站在這裏,她也不會答應做天素觀的第三代的首座弟子,這丫頭不知是誰轉世,是個十足的情癡,她的一顆心裏隻有古力那個毛小子,等到我駕鶴西去;你的師父善緣也老邁的時候,天素觀還是得由你來看管,你懂嗎?”


    陳敏敏的一門心思被孫彩媱看得真切,心裏慚愧,急忙跪下,懇切道:“師祖,徒孫女知錯了,之前我一直對冰若妹妹冷言冷語,請師祖責罰!”她的心裏此刻覺得羞愧無比,把頭埋得很低很低。


    孫彩媱俯下身扶起陳敏敏,和藹道:“起來吧,你也隻是想要興盛本派,本意是好的,現在隻希望老天保佑若兒和那毛頭小子平平安安的,唉……”這句話更像是對自己說的,陳敏敏默然不語。


    在另一間房子裏,窗沿破損,窗戶上有一層薄薄的輕紗遮住,抵擋屋外凜冽的寒風,屋裏的桌子上立著一根蠟燭,燭火在寒風襲來的屋中明滅不定,桌子底下有一個泥坑,泥坑裏燒著一堆柴火,發出“劈啪”的聲音,在寒風的侵襲下,火坑裏的柴薪也旺旺的,隻是不免有些耗柴。


    在這屋裏有一張舊床,床上躺著一位身穿白衣的男子,男子劍眉皺著,俊俏的臉龐在燭火的照映下,顯得很是蒼白,枕頭邊放著一把潑墨折扇,名曰“荷花折扇”。


    在他的床沿邊,一位身穿鵝黃色的少女端著一碗藥湯,湯匙輕輕舀起藥湯,放在嘴邊慢慢吹了吹,冷卻後喂進那昏迷男子的口中。


    而這一幕被屋外一位穿著天藍色的外邦女子看見,忍不住一聲冷哼,她的眼光透過輕紗,看到裏邊的那兩人,心裏湧起五味雜陳的感覺。


    忽地她感覺自己身後有人,急忙轉身看去。隻見一個身體很胖,說話甕聲甕氣的男子紅著臉看著她,天藍色的女子疾步走到胖男子的身邊。聲音低沉卻嚴厲道:“你在這裏幹什麽?”


    胖男子抓了抓腦袋,臉色更加紅了。支支吾吾道:“單姑娘,我……”


    “別說了,”天藍色衣服的單荷蕾打斷他的話,說道,“我從你之前看我的眼神就知道,你喜歡我對不對?”她看到胖男子正要點頭,急忙道,“我們不可能。我不可能喜歡你!”說完就從胖男子疾步走去,忽然她又頓住腳步,“請你告訴你的妹妹,不要跟瀟湘挨得太近,否則別怪我無情!”


    胖男子眼眶濕了,心裏不斷道,她拒絕了,還沒有開始就決絕了,程小胖,你難道還不死心嗎?你也不自己照一下鏡子。你自己什麽樣子,她又是什麽樣子,配嗎?他自嘲的笑了。


    單荷蕾氣衝衝的往前走去。卻不料正好撞在一個臉色沉重男子的身上,她抬眼一看,本欲發作心中的不快,隻是一張口,隻能低低的叫了一聲:“爹……”


    隻見那人背負著手,神色凝重,看了一眼單荷蕾,長歎一聲:“阿蕾,你怎麽了?”問話之人赫然就是前往白洋國當說客的單段椽——也是曾經的赫茲奇。


    單荷蕾回首看了一眼來路。沒好氣道:“遇上一隻臭蟲,煩死了!”


    單段椽此刻哪有心思去管女兒的心情。他的心裏早就被國家大事填滿,襄州城被攻破;可以說跟他有直接的關係。要不是他擅自將重中之重的“軍機印”交給彭良,也許……情況會不一樣吧。


    單荷蕾本想在父親麵前一吐心中不快,卻不料父親並沒有追問,且看父親的臉色十分難看,想起父親是流連大陸的國師,如今……她道:“爹,你不要自責了,爺爺之前對你說的都是氣話,這件事誰都料不到的。”


    “不,你爺爺說的是對的……”單段椽打斷道,“如果不是我看在當年‘軍神’彭軍的麵上,相信他的孫子彭良也是良將,也許是我想當然了吧……”


    單荷蕾也不好安慰什麽,隻得低低的叫了聲:“爹……”


    單段椽伸出手拍了拍女兒的肩膀,苦笑一下,歎道:“事情既然發生了,隻得彌補漏洞了,待陰州城守住後,我就自己向國王陛下請罪!”


    他犯的法不可謂不大,城池攻破;子民死傷無數,這個罪實在可以株連九族,單荷蕾跟隨父親昔日在白洋國共事,律法她可是了然於胸,有些哽咽道:“爹……”


    單段椽搖了搖頭,似乎想要甩掉某些事情一樣,岔開話題,道:“找到你星月爺爺了嗎?”


    “沒。”單荷蕾無奈的搖搖頭,回答道,“該不是他怕被牽連,逃了吧?”


    “不許胡說!”單段椽忽然聲色俱厲的嗬斥道,“孤大俠絕對不是那樣的人,否則也對不起流連大陸的武林人士贈給他‘大俠’二字了。”


    單荷蕾默然的點點頭。


    長空之上,雪花飄落,他們站在屋簷下,看著街道上被大雪掩埋的可怖血跡,仿佛在洗滌著這片土地上的傷悲,將那些不堪入目的屍骸埋在雪底下,隻是遮得住一時,卻是遮不住一世,流連大陸人不會忘記黑炭人作下的惡事,必回傾盡全力,將他們趕出去!


    一陣寒風吹來,將桌上的蠟燭吹得晃了晃,陳敏敏急忙用手捂住,好一會兒燭火才恢複正常,瞧著窗外夜已深沉,陳敏敏對身旁兀自拿著信紙的孫彩媱道:“師祖,該歇息了,依照剛才單師公與棋師公的商議,估計明日就會前往陰州城。”


    孫彩媱用手指揉了揉額角,似乎也有些困了,站起來轉身道:“敏敏,當日你們從古仙門來到天柱峰,是熊貓尊者托你們來的吧?”


    陳敏敏驚訝的看著孫彩媱,笑道:“師祖怎知?”


    孫彩媱一麵走向床沿,一邊道:“我們是騎著坐騎去天柱峰的,雖然古仙門靠近天柱峰,但相距還是很遠,能夠趕到我們前麵到達,我除了能夠想到當年與我們並肩戰鬥的熊貓尊者,實在想不出其他。”(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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