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3年,美智子生下他們的第一個孩子,病榻上的祖母看到初生的嬰兒,誇孩子生的好,白的像瓷娃娃,於是美智子給嬰兒起名瓷生。請使用訪問本站。也就是我。我的降生令祖母欣喜之餘,沉屙稍愈,家中安樂數載。祖母在我三歲的時候去世。她隻來得及看到鄉村發生的那些她看不懂的變化,沒有看到她的獨子一家,在今後近三十年間所遭受的折磨。”懶


    汪瓷生的麵部幾乎完全冷了下來。她看著屹湘,說:“包括汪家的祖墳被挖開、她和祖父的遺骸曝曬示眾;包括她珍愛的獨子,在被紅衛兵毒打之後因為脾髒破裂大出血、沒有得到及時救治暴死、且多年後骨灰才得以尋回,做了許久的孤魂野鬼;包括她珍愛的長孫女,那因為日本間諜母親、國、民、黨反動派父親而被迫的顛沛流離……這些她都沒有來得及看到,應該是她的大幸。我常想若祖母地下有知,不知該如何心疼我們?就像,這現年我絲毫不願意回憶自我記事以來的痛苦,但總有午夜夢回的時刻,被惡夢驚醒,我又是怎樣的心疼他們?心疼我來不及照顧和愛惜的親人和愛人?”


    屹湘聽的一陣一陣發冷。


    那些場景竟然鮮活而殘酷的呈現在她的麵前,令她冷汗直冒。


    “對不起讓你聽到這樣的往事。這就是我真實的童年和少年……在很長一段時間,我不知母親被關押在哪裏,也沒有幾個人在那個時候敢明著幫助我,隻能自己掙紮著活下去。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時候,我還撿到了一個癩痢頭的小女孩。在帶著這個總像小狗一樣跟著我的妹妹尋找到母親之後,發現曆盡痛苦仍然不改善良本性的母親,也將獄友留下的孤女收在身邊照顧。母親後來給兩個妹妹分別取名陶生和筠生。因為小瘌痢頭總是捧著一隻討飯的陶碗不肯撒手;而筠生,她的母親在難產去世之前,在勞、改場做的唯一也是最後的勞動,就是伐竹……筠生的母親曾經是個畫家……我又扯遠了……剛開始的時候,我想單刀直入,但是,我,是怎麽成了今天這個樣子的呢?不奢望你會接受和理解全部,隻希望都講給你聽……因為我不知道,以後,還會不會有這樣的機會。”汪瓷生此時背對著屹湘。蟲


    外麵的雨小了些,窗上的雨流回複成雨滴,稀稀落落的。


    屹湘聽到樓下有聲響,似乎是什麽破碎了。


    她沒有動。


    被汪瓷生


    “我母親是重視我們的教育的。筠生由她親自帶,言傳身教自不必說;我跟陶生在外,在準予探視的時候,母親總是會考我的功課。勞、改場的文具控製很嚴格,她還是想盡辦法剩下來紙筆,寫一些東西,指點我該想辦法讀些什麽書。父親曾經救治過的一位老先生,在後來政策稍稍鬆動之後,收留我和陶生,盡可能的讓我們能偷偷的學習。他的國學和英文都極好,所以我跟陶生,從小的底子都還不錯。這也使得後來求學的路相對順利。被判無期徒刑的母親,在文、革後期被釋放。但長期的關押,讓她的身心都受到極大的創傷,她變的膽小、多疑、而且偏執。清醒溫和的時候會像天使,狂躁執拗的時候又像魔鬼。作為她的女兒,我們三個,長期受害。可我們愛她,在失去父親之後一無所有的日子裏,她有我們。那時候真艱苦。你知道嘛,有一回我在美國的家中,看著中文台的電視劇,看到那個年代的電視劇……我竟然可以笑著挑錯,說不對的,那時候的火柴盒不是那樣子糊的……那時候沒有爛菜葉子可以隨便撿……笑著笑著就掉眼淚了,那是我過過的日子,永遠不會忘記的。”汪瓷生看著玻璃牆上自己的黑色倒影。


    她的手疊在一處。


    如今美麗的如同少女般的手,曾經粗糙、幹裂、瘦古嶙峋……她攥了下手。


    屹湘站起來,走到她身邊去。


    一般高矮的個子,同樣柔美的線條,映在玻璃中。


    屹湘想擁抱她一下,但是她沒有。


    此時天色已經暗下來,外麵街道上的車子,流火一般。


    北京夜晚的車流,偶爾會有種讓人覺得恐怖的擁擠和壓迫感……如同汪瓷生的家世,黑暗中密集的流火,蜂擁而至的時候,讓人難以喘息。


    屹湘緩了口氣,胸口的悶壓感暫時的輕了些,她問:“後來呢?”


    “後來……後來我們才知道,母親的家人在建交前就托人多方尋找她,由於種種原因,包括我母親在嫁給父親後便改了中國名字。隨了祖母的姓。所以等到他們聯絡到母親,已經是文、革結束後兩年的事了。當時我的外祖母還在,得知母親的身體狀況,堅持讓人將她帶回去治療。母親起初不同意。為了她的身體和精神狀態著想,我堅持讓她離開。母親帶著未成年的陶生和筠生去了,我已經進入大學讀書,完全可以照顧自己。而且,我也將會有自己的生活……生活在往好的方向轉,我相信以後會越來越好。那時候的外交學院,西語係裏,我的功課不算是拔尖的,但也還好。用我父親評價我的話來講,靠三分天資七分運氣。”


    汪瓷生對著屹湘微笑一下。


    屹湘想,大約汪瓷生,在念及父親的時候,能令她真正的放鬆和快樂吧……她也微笑了一下。


    “同學年紀參差不齊,有很多是成家立業的老大哥老大姐。年齡差不多的、能聊的來的,隻有幾個人,其中一個又格外的和我好些。雖然算是**,驕嬌二氣卻一點沒有。她自己說的,有過,也被磨掉了。這個我相信。她也曾隨母親在大西北改造了多年,該吃的不該吃的苦,也都吃過了。可她的性格始終那麽好,這一點讓我格外佩服。從來不抱怨,愛幫助人,熱心腸,不能算單純,可極善良,也漂亮……比我強的多。那時候她開玩笑說如果他哥哥沒有那青梅竹馬的嫂子作良伴,倒是想讓我做她的嫂子。”汪瓷生感歎道。


    屹湘心裏一動,“她……”


    “她叫邱亞拉。”汪瓷生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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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麵一更會晚。各位早些休息。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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