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場車禍起,五年了,一如往常因為噩夢而驚醒,卻記不得任何夢中的事情,唯一殘存的記憶就是‘那是個噩夢。’


    我坐到床邊點燃一根香煙,床頭櫃上鬧鍾的時間才早晨六點二十七分。


    我昨夜並沒有很早就入眠,因為頭痛以及其他原因直到將近淩晨一點時才躺在床上入睡,但現如今我卻一點困意都感覺不到。


    對於大多數人來說精力充沛是好事,但我,隻想永遠平靜的睡下去。


    或許是我每一口都抽的很用力,很快一根香煙就燃盡了,我丟掉煙蒂,大口大口的咳著。


    我並不喜歡吸煙,根本不享受煙霧在我的肺部時的感覺,但抽煙是唯一能讓我短暫的看不到那些東西,雖然當把最後一口煙從肺中咳出來時一切都恢複如常。


    我想要再點燃一支,多享受一刻平靜,但卻做不到,因為僅僅是這一根煙就差點嗆死我。


    不再坐在床上,我站起身子走到衣櫃邊,拉開衣櫃取出來警服穿在身上。


    我打算離開了,不再在家中浪費任何時間,因為呆在這裏我唯一能看到的就是那些讓我感到恐懼的事物,在這種狀態下我無比渴望他人的陪伴。


    ――――ad2033年新香港――――


    一位身穿警服的男子正漫步於街頭,懸浮車從他身邊的高速車道呼嘯而過,帶起的風使他敞開的外套不斷抖動著。


    男子戴著一副漆黑如夜的墨鏡,格外顯眼,但好在行人不多,懸浮車又因高速行駛而被封閉了左右窗。


    十幾分鍾後,男子停下了腳步,抬起頭望著一棟相對而言矮小的建築。


    建築門口的門亭裏一位身穿深藍色保潔製服的老人正捧著一杯熱咖啡享受早晨的寧靜,注意到男子放下咖啡,朝他擺了擺手。


    “瓊田,又來這麽早麽?”


    男子點了點頭。


    “是的,在家中也沒有什麽事情。”


    “真罕見,其他人能準時到就不錯了,你真是個怪人。”老人捧起來一次性咖啡杯飲了一小口“單身漢十個裏麵七個怪,果然不是瞎說的。”


    “嗬嗬,那這樣的話把你女兒介紹給我一下如何?”男子笑了,和老人閑聊起來。


    “我女兒?我可不認為他會喜歡你這樣廢寢忘食一頭紮進工作裏的男人。”老人搖了搖頭“你應該多點屬於自己的時間,而不是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在工作上,時代已經變了小夥子,工作狂在現如今並不再受人敬佩,反而被認為是怪人。”老人一口飲完咖啡,把一次性咖啡杯丟進垃圾分解桶裏,一股青煙升起,由環保材料製成的咖啡杯化為了大量無害的二氧化碳與少量可消散的有害氣體融入空氣之中。


    “努力吧,我看好你哦,說不定有生之年我能喝到你升職為局長的那杯慶功酒呢。”老人說完伸了個懶腰,坐回門亭裏的椅子上悠閑的看著報紙。


    警局裏很僻靜,夜班的警員們忙碌了一個晚上之後已經疲倦到一句話都懶的說了,而早班的警員還都呆在家中溫暖的床上呼呼大睡。


    被稱為瓊田的男子走到自己的辦公室裏,摘下來墨鏡漠然的望著房間的角落,那裏空無一物,最起碼在其他人眼裏是那樣的。


    他的黑眼圈無比的濃重,看上去就像是刻意畫的一樣,但他的雙眼卻沒有顯露出來一絲血絲,他本人也看不出疲倦的影子。


    許久之後他才挪開視線,拉開辦公桌的抽屜看了一眼,然後取出來一份文件夾。


    “六月二十一日……前天發生的案子麽?”


    資料很詳細,死者的生平,交際,工作,以及債務,但卻未寫出“死因”。


    2025年之後,警方的檔案多出來了一個新的數據――forwhatdead。


    因為債務,因為感情,因為家庭,因為工作,或隻是單純的死於純粹的殺戮。


    這份多出來的數據重要性極高,因此準確度也極高,根據死者的債務、感情、工作以及多重因素進行判定,至2025年到今時未寫明“死因”的檔案隻占據了十萬分之一,而這些案件中隻有三分之一得到結案。


    死者是一位歐洲人,三十七歲,男,離異。


    工作地點是一家很平凡的貿易公司,社交關係簡單清晰,無不良嗜好,無犯罪史。


    從表麵看來死於純粹的殺戮的幾率很高,但犯罪研究所的那些高智商博士留空,看樣子死因並不是那麽簡單。


    【為了什麽?錢?這個人的存款因為贍養費以及離婚時財產分割已經所剩無幾。】


    瓊田拿著文件夾裏麵的幾頁硬紙當扇子扇著風,在腦內進行著所有可能性的排除。


    【感情?不太可能,這個倒黴蛋的離婚是妻子提出的,離婚之後跟另外一個男的好上了,真要因為感情的話,死的也應該是他前妻而不是他。】


    胡思亂想一陣之後,瓊田把硬紙放回文件夾裏,夾好收回桌子抽屜。


    【去現場看一下好了。】


    離開了辦公室,瓊田步入電梯,按下頂層。


    在現如今,警局都布置有快速的無人運輸機,方便警務人員快速抵達現場,必要的時候向其他需要警力的城市輸送支援。


    這種無人運輸機是過去軍用的,因為軍事科技的日新月異,這種隻能對付老式的熱感與激光製導的運輸機已經離開了舞台。


    警局的屋頂很寬敞,五架無人運輸機停在屋頂上,其中三架都是小型最大載客四人的,隻有兩架是可以運輸三十餘人的中型。


    注意到瓊田走過來,守衛機場的警員朝他敬禮之後走過來詢問。


    “我需要趕往d-21的一棟公寓。”


    並不是所有警員都可以隨意搭乘的,沒有必要的情況下這些運輸機不會升空。


    警員在個人終端上查找了一陣,確認了案件之後朝瓊田敬禮之後在控製台敲擊著鍵盤,很快一艘小型的無人運輸機引擎運作了起來。


    “長官,已經設定好了目的地。”警員朝瓊田敬禮之後就回到了自己的崗位上。


    瓊田步入運輸機,在座位坐下,運輸機垂直上升,下一刻推進引擎爆發出強大的推進力,一瞬間消失不見。


    新香港很大,大到過去兩個城市的大小,如果不坐運輸機的話,就算是全速行駛的懸浮車從警局到達死者的公寓都需要二十一分鍾。


    六分鍾後,運輸機的速度穩定了下來,艙內的黃燈亮起,束縛著瓊田的安全設施收了回去,他站起身,走到艙門前站立著。


    “滴。”一聲提示聲響起,艙門打開了,瓊田踏出座艙,走到公寓的屋頂上。


    在遠離運輸機一定距離之後,運輸機的艙門合攏,上升到足夠的高度之後飛速駛向警局的方向。


    死者的房間位於四十七樓的二號間,瓊田沒有走入電梯,而是摘下墨鏡之後步入了消防通道之中。


    “啊!”


    剛向下沒多久,他看到一位中年男子腹部插著一把老式的菜刀,躺在地上的血泊裏,一名年輕男子站在他身旁不斷的喘著氣。


    瓊田好似沒看到一般繼續往前走,當他抬起腳要踩向地上那人時,他的腳穿過了他。他就這樣徑直穿過了兩人。


    這是他的‘能力’,被人稱為‘天賦’,實際上這是一種詛咒,每時每刻都會看到過往的‘仇恨’並不是什麽值得誇耀的事情。


    這一路走下來瓊田看到了七場差不多的事情,死者的衣著打扮也在不斷變遷著,就好像在回溯這棟公寓的數十年曆史。


    終於走到了四十七層,瓊田歎了口氣,這一路走下來沒有看到他需要的,這棟公寓的電梯有攝像頭,消防通道沒有,所以他在嚐試追尋殺人者的腳步。


    四十七層已經被封鎖了,十幾名警員在細致的檢查所有地方,腳印、指紋、殘存的dna。


    如果是普通的凶殺案的話,在細致勘查完之後犯罪研究所很快就能提供出來可能的嫌疑人名單,之後挨個調查就結案了。


    但這次顯然不普通,就像過往那些沒寫明‘死因’的案例一樣。


    【又是那些麽?】


    哪怕到了2033年,這個世界上依然有很多讓人無法理解的邪教,其中最為龐大的一支稱為“混亂”,信仰著混亂,進行著破壞與殺戮。


    因為敏感原因,這些案件都被抹去了‘死因’,留下空白來讓下級警員胡亂猜測,並讓民眾相信自己依然安全,而不是得知一群殺人瘋子可能是自己鄰居。


    “不!不要過來!”一股高亢的喊叫聲傳來,但警員們依然忙著自己的事情。


    瓊田走過去推開門步入四十七層的二號房,受害者正癱坐在地上不斷的吼叫著,一位身穿連帽衫的人正握著一把斧頭在朝他逼近。


    “走開!我已經報警了!警察隨時會過來!你給我走開!”受害者不斷的吼叫著,但從他那扭曲的麵孔可以看出來,他已經嚇壞了。


    瓊田快步往前走了幾步,穿過連帽衫,轉過頭望向他的臉。


    沒有,一片虛無,就好像被孩童用畫筆惡意塗黑一樣。


    【混亂……】


    瓊田皺起了眉頭,開始觀察起他的穿著打扮,給他的時間不多,這種回放一天之內不會經曆第二次,如果錯過了今天,罪犯就多了一天喘息與逃亡的時間。


    【四十二碼的鞋,手掌幹淨沒有繭子,手背皮膚光滑,有喉結。】


    不等瓊田繼續觀察,他已經揮下了斧子,斧子穿過瓊田的身體,重重的劈向受害者頭顱,受害者連慘叫都沒有發出一聲就被劈開了腦殼,下一刻受害者與殺人犯都消失不見。


    瓊田轉過身,地上一個死者的虛擬投影正顯示著他死時的景象,頭部插著一把利斧,血液流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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