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讓你上癮的東西,應該不會是那種可以賺錢的吧?”我又問。


    琳有些疑惑,小玉也不怎麽明白我的意思,於是我又簡明扼要的解釋了一遍:“這就好比畫家沉迷於畫作一樣,這種東西是可以給創作人帶來.經濟報酬的。可我們呢?就拿我舉例,我曾經沉迷於遊戲,雖然遊戲已經漸漸的打開了市場並擁有了可以賺錢的能力。但是遊戲這種東西終究還是一把不耐用的雙刃劍,它不比運動,有些人可以奮鬥到四十歲賺夠足夠的錢以後退役或者是當教練。對於這個社會來說遊戲玩家雖然能博得許多人氣,但終究隻是曇花一現的存在而已。遊戲玩家,有多少人能在三十歲以後還能踏入賽場的?曾經的魔獸、星際,它們成就的玩家到現在才多少歲?他們又擁有多少賺錢的能力?到最後不還是有人以送快遞為生嗎?所以我覺著,使咱們沉迷的東西,肯定不是什麽好東西,至少是能夠讓你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的東西。”


    我知道在我的解釋中有一部分是廢話,對她們來說更是無用。但是我卻想說,我本來就是想說什麽就說什麽的人,所以就算跟她們解釋,我也會把自己的所有想法全都吐露出來。而當我說完這些話以後,自己也陷入了沉思。


    事實,好像確實如此。


    我像是一個瘋子,身體裏住著兩個人。一個主導整個身體和生活,隻沉迷於自己沉迷的東西。而另一個卻隻是偶爾在我懷疑人生時出現,而現在,他就出現了。就好像那些話是他說出來的一樣,他就好像是旁觀者,旁觀者清,看的透。


    “如果真如你所說,那又是誰把咱們送到這個世界的呢?”小玉非常好奇,雖然她很天真但這並不代表她傻。她是受到過高等教育的人,不相信什麽迷信之說。可是眼下這種情況又讓她覺著毛骨悚然。


    “小玉,你跟我說實話。你對什麽事情上癮?”琳轉頭對小玉疑惑道。


    如果我的猜測全都是對的,那麽所有人的共同點也就一目了然了。對某件事情上癮,而且是不好的事情,上癮到可以拋棄一切。


    小玉被問住了,一時語塞。雖然她現在明白不可能是什麽好事,心裏也清楚早晚都要露餡,可還是用求助的視線望向我。


    我歎了口氣。我知道這種事情早晚都瞞不住,而且在當下更是無論怎麽瞞也是無濟於事的。如果是什麽好事,恐怕她也不會出現在這個和那個世界一模一樣的空間吧?


    “我……我……”小玉有些吱吱唔唔,當她看到我無奈的眼神以後更顯得慌亂了。


    “其實對什麽東西上癮已經沒有意義了,我更在意的是為什麽會出現這種情況。是誰把咱們送到了這裏?而且我的假設也隻是我的猜想而已,根本就不成立。琳,我知道問你的嗜好等於幹涉了你的隱私,所以我隻要你的一個答案,你上癮的那個東西是好是壞?”我實在受不了小玉那委屈的眼神,我之前沒談過戀愛,也


    沒跟女孩子獨處過,所以不習慣,女孩子受到委屈。


    琳點點頭,卻又搖搖頭:“我不敢肯定讓我上癮的東西是好還是壞,但是我確定那個東西對社會來說沒有任何貢獻。”


    我也點點頭,再次發動了汽車,沒有再說話。


    “咱們去哪?”我們本來提議說要旅行就是為了找些事情做,可當下卻有事情做了,因此小玉有些奇怪這一次的目的地在哪?


    “既然引子和契機全都有了,那我好奇它的目的又是什麽?”琳陷入了沉思,輕咬著自己的手指關節,柳眉緊蹙,可就算如此也依然好看。


    我和小玉相對無言,空蕩蕩的房車陷入了寂靜。我知道,我們每個人都在思考這個問題。


    “我們為什麽會來到這個世界?讓我們來到這個世界的目的又是什麽?真的是世界上的所有人全都消失而隻剩下我們?還是其實……是我們消失在了那個世界?”我越想越覺著毛骨悚然,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雙腿也有些打顫:“難道,其實我們全都死了?還是有什麽神秘力量出於某種原因把我們送到了這裏?”


    我們一路來到陝西華山,看著那巍峨的山脈,心中卻沒有被它的威嚴所打動。


    我們默不作聲但卻很有默契的一起上了山頂,體驗著那一覽眾山小的奇妙感覺,可我們的心中卻沒有那種興奮或是釋懷,相反,壓力和孤單像是空氣一般包圍著整個身體。


    “有沒有人!回答我!”小玉像是瘋了,張開嘴歇斯底裏起來。就像當初我終於忍受不了那種孤獨在空曠的街道咆哮一樣,可是寂靜的世界,隻有回聲。我們甚至連心中最廉價的期待,期待有一群大雁什麽的鳥類被驚動,慌張的飛翔逃竄,可是什麽都沒有。


    已經入秋了,連本來讓我煩躁的蟲子都沒了。


    “真的消失了,不僅是人?”那種孤獨再次湧上心頭,我不敢想象眼下的這個世界會那麽殘忍,殘忍的除了我們以外連最起碼的活物都沒有!


    小玉還在大喊大叫著,嗓子都已經啞了,可是她卻依然像是失心瘋一樣的在那裏咆哮。琳不忍心看到從小玩到大的發小就這麽瘋下去,也或許是因為她也終於體會到了可怕的孤獨,她將小玉死死的摟在懷裏,同樣哭泣著。


    我笑了,心中的絕望讓人發寒。我從未想過也從未體驗過孤獨,是個什麽滋味。


    當初的我,雖然沉迷於遊戲,雖然可以在家裏一呆就是幾個月。但終究我還有家人,爸爸會偶爾和我吵架,媽媽會經常囉嗦,狐朋狗友們也會叫喚兩聲,拉著我出去喝酒。可是現在什麽都沒了,寂靜的世界、孤獨的人兒,絕望,真的很絕望。


    我捧腹大笑,是不是當初我隻要發發善心隨便聽媽媽一句話,出去找個輕鬆的活,哪怕一個月隻賺幾百塊錢也不會遇到這種情況?


    我眼淚笑的都快掉下來了,是不是我輟學以後在某天心情好的時


    候聽爸爸的一句勸,學個哪怕沒什麽前途的技術活維持生計,哪怕是還不得不在家裏啃老也好過現在?


    我笑的癱坐在地上,想起當初每次聽到父母“廢話”,我都會感到非常的不厭煩。我清楚的記得,每次心裏都會想:“學什麽?幹什麽?賺個屁的錢?出去給別人洗車就會讓別人看的起了?給別人修鞋就能被別人正眼瞧上幾眼了?我才不要做那些低賤的活計,我才不要看人眼色!老子就算是死,就算全天下的人全都沒了,也不會去幹那些勾當!低賤,掉價!”


    “到底是誰賤?”我笑的都快缺氧,可還是在那裏笑。孤獨啊孤獨,你好,謝謝你陪伴我,我很感謝你。


    “出去幹活不丟人,畢竟是自己賺的錢……”我哽咽起來,可我還是在笑。


    自己作的孽,怪誰?


    沒人可以怪了,父母不在了,朋友不在了,就連那些被我罵做豬狗不如的乞丐也沒了。


    現在想來,我還不如他們。


    那些乞丐,至少也是自己出去要飯的,就算被別人怎樣辱罵,他們也是靠自己的本事賺錢。可我呢?隻知道問家裏要錢,隻知道啃老,我和他們比起來,到底是誰豬狗不如?


    看著夕陽西下的絢爛場景,曾經不止一次幻想過和心愛之人攜手站在山巔瞭望那天邊美麗的紅。可現在,明明身邊有美人相伴,可我卻沒有一點欣賞的心情。


    現在的我,現在的我的心,就像那滿滿消失在黑暗中的太陽一樣,墜入了無邊的黑暗。


    其實我們本來就是打算在山巔野營的,所以上山時帶了不少沉重的東西。當時小玉也會偶爾埋怨,我們也都知道忍受不了寂靜的她是想打破僵局,讓大家再開心起來,可結果卻是徒勞。


    我們架起燒烤架,烤著腰子和雞腿,琳從架子車中拿出冰鎮的啤酒遞給我,沒有說話。


    我抬頭看了她一眼,她的眼神和我的一樣,那是絕望,是孤獨,是寂寞。


    本來一起說好在華山山巔燒烤拚酒野營的少男少女沒有絲毫的興奮,每個人都是默不作聲的做著無聊的事情。耳邊除了那寂寞的風,什麽也沒有。


    似乎是實在忍受不了燒烤中的劈啪聲,小玉用英語和琳交談起來,琳也有一搭沒一搭的回著,算是終於打破了平靜。


    我不知道她們在說些什麽,但通過她們的表情我很容易就能判斷出,她們在提一些傷心或是後悔的事,那表情真的太難看了。


    “喂!你覺著這個世界為什麽會拋棄我們?我們明明還那麽小,明明早晚都會踏入社會的。為什麽不給我們機會?為什麽會拋棄我們?”小玉見我喝著悶酒,也像是心中的委屈再次決堤,對我問道。


    我斜了她一眼,冷哼一聲:“當你對一件事沉迷到無法自拔無可救藥的時候,還有機會再融入社會嗎?世界拋棄我們?別傻了,是我們拋棄了這個世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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