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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簽押房出來,司馬求笑嘻嘻的望著王賢。他雖然智商不太夠用,但情商還是蠻高的,自然看出王賢的異樣。


    “笑個屁。”王賢沒必要瞞他,翻白眼道:“你大舅子給我找的麻煩,還不是看著你的麵子?”


    “你要是不想管閑事,他能請動你?”司馬求撇嘴笑道:“沒看出來,你心腸還不錯。”


    “嗯,我還算是個好人。”王賢點點頭道。


    “說你胖就喘上了……”司馬求翹著老鼠胡子道:“你敢說,不是為了整於秀才?”


    “我跟他無冤無仇,為什麽要整他?”王賢斷然搖頭道:“既然要圍魏救趙,總得有個倒黴的吧?”


    “你也真可以,挑個軟柿子捏就是了,幹嘛要找於秀才。”司馬求是老秀才,對讀書人自有一份憐惜。


    “軟柿子捏不痛啊。”王賢淡淡道:“放心,這種事大老爺不是頭回幹了,他有分寸。”


    “唉,臭小子,連大老爺都被你耍了。”司馬求搖頭歎氣道。


    “先生此言差矣,”王賢卻正色道:“惡人還需惡人磨,大老爺才能一心一意當青天。”


    “也是,”司馬求也正經點頭道:“告訴他這些事,反而沒好處。”頓一下,他盯著王賢道:“但是將來有一天,你要是想坑他,我可不會講情麵的!”


    “那也是我老師!”王賢無奈道。


    “嘿嘿,”司馬求也覺著口氣有些重,便換上一副嬉笑的表情道:“那我豈不是你的師公?”


    “可以啊。”王賢冷笑道:“等著在大老爺麵前,我也這麽叫!”


    “嘿,臭小子……”司馬求笑罵道:“占你點便宜可真難。”


    。


    過了兩日,於秀才想霸占嫂子的傳聞,非但沒有消停,反而愈演愈烈。就連於老爺子都聽到了,氣得他七竅生煙,當即讓人把於秀才從學裏拎回來。


    於秀才這個鬱悶啊,這些天他都快被折磨瘋了。所謂‘三人成虎’,現在富陽縣裏,議論他這事兒的何止三百?弄得他都有些迷糊,難道自己真對柳氏有意思?


    在爺爺麵前,他指天發誓說自己是冤枉的,於老爺子卻不信道:“家裏這麽多人,怎麽就傳你不傳別人?”


    “孫兒更想知道……”於秀才委屈道。


    “蒼蠅不叮無縫的蛋!”老爺子怒哼道:“若非你時常出入青樓,給別人留下好色的印象,也不會遭此無妄。”


    “那是在青樓舉行詩會。”於秀才小聲道。


    “小小年紀不學好,”老爺子憤怒的用拐杖敲他:“才是個一文不名的秀才,有資格裝名士麽?先收心把舉人考上吧!”


    “是。”於秀才趕緊點頭,又苦著臉道:“可是孫兒被傳言困擾,在學校亦不得安穩。”


    “爹,”他爹方敢出言道:“還是催催縣裏吧,早點把案子了結,謠言自然就消了。”


    “嗯,你去問問……”於老爺子想一想道:“算了,老朽親自走一趟吧。”便在兒子的服侍下,坐車來到縣衙。


    當天不是放告的日子,衙門口靜悄悄的。於老爺子遞了名刺,很順利的見到了魏知縣。


    簽押房裏,魏知縣親自給於老爺子斟茶,一陣客套之後,老頭子忍不住道明了來意,言語間頗有一點興師問罪之意。


    “老封君誤會了,本縣不是有意拖延。”魏知縣解釋道:“實乃此案又出現了案中案,鑒於案情複雜,本官才不得不先行取證,押後再審。”


    “什麽案中案?”於老爺子奇怪道。


    “這個……”魏知縣為難的沉吟道:“沒查清之前,不好妄言。”


    “這樣啊……”於老爺子反而更加想知道了,“難道與我於家有關?”


    魏知縣點點頭。


    “還望大人告知。”於老爺子追問道:“不管哪個不肖子孫,我絕不包庇!”


    “老封君就別為難下官了。”魏知縣苦笑道。


    “是不是跟逸凡有關?”於老爺子心中念頭一閃。“還跟柳氏有關?”


    “原來老封君都知道了……”


    “我知道什麽我?”於老爺子悶聲道:“老父母不該捕風捉影哇!”


    “下官當然不會信謠。”魏知縣正色道:“隻是那柳氏有證據!”


    “什麽證據?”


    “她說當年於秀才試圖非禮她時,曾在他左邊胸口咬過一口,應該還留有痕跡。”魏知縣淡淡道:“下官念在於家是鄉宦,他又是生員的份兒上,沒有馬上出票拘人,而是著捕快暗中查訪,試圖還於秀才個清白。”


    “多謝大人的信賴,”於老爺子前倨後恭,態度大不一樣道:“想我於家家教嚴格,三代無犯法之男,五世無再嫁之女,斷不會出那麽個畜生的。”以老爺子的閱曆,是深信‘空穴來風、未必無因’的,是以絕口不提於秀才如何的好。


    “是啊,本官也是不信的。”魏知縣重重點頭道:“其實有個最簡單的辦法,他來了麽?咱們看看他胸口,要是完好無損,本官饒不了那女人!”


    “這個麽,”於老爺子卻躊躇起來,要是孫子胸口真驗出傷來,他這輩子可就完了,於家也要顏麵掃地,“他此時應該還在學裏……”


    “那就讓他明日告個假,老封君和他來一趟吧,我們一同驗傷。”魏知縣淡淡道。


    “這……多謝老父母。”於老爺子終於露出感激之色道:“老朽真是慚愧啊。”


    “老封君哪裏話,”魏知縣微笑道:“這都是人心換人心啊。”


    “是。”於老爺子已經徹底沒了氣焰。不待魏知縣上湯送客便告辭了。


    見老爹出來,他兒子趕緊迎上去,卻被於老爺子一把狠狠推開,不讓他碰自己。


    回家下車時,於老爺子的臉仍黑得嚇人,兩腳剛剛落地,便使勁往地下拄著拐,怒道:“把那孽畜綁到祠堂來!”


    眾家丁麵麵相覷,他兒子硬著頭皮問道,不知道是哪個孽畜。


    “你那寶貝兒子!”於老爺子狠狠瞪他一眼。


    須臾,於秀才被帶到祠堂,便見爺爺坐在祖先牌位邊,幾個身強力壯的家丁立在兩旁,身後的屋門也被緊緊關閉,看這架勢就讓他心裏發毛。


    “爺爺,您找我……”


    “跪下!”於老太爺一聲怒喝,“脫掉他的衣裳!”


    於秀才懵懵懂懂的跪下,幾個家丁便上前告聲罪,將於秀才的夾衫、道袍、中單統統扯掉,露出那副細小的身板。


    於老爺子定睛一看,就見他左胸乳根四周,一圈牙印狀傷口清晰可見……


    “孽畜……”於老爺子眼前一黑,險些背過氣去。家裏人又是揉胸又是掐人中,好容易才讓他緩醒過來。於老爺子喘籲籲直挺挺坐在椅子上,兩眼瞪著於秀才,眼珠都紅紫了,也不暇問他經過,便一疊聲道“捆起來,上家法,往死裏打!”


    家丁們知道老爺子向來說一不二,將他按在凳子上,嘴裏塞上布……一是怕慘叫聲驚擾到先人,二是防止他咬到舌頭。然後便扯下他的褲子,舉起掌板,一下下打在那對雪白的腚上。


    打了十來下,於秀才已經是痛不欲生,老爺子卻尤嫌打輕了,咆哮道:“打不死他,你們就等死吧!”


    一眾家丁聞言再不敢手下留情,再說打少爺腚這事兒可不常有,多過癮啊。於是一個個咬著牙,掄著掌板朝於秀才腚上招呼,於秀才細皮嫩肉,哪承受過這個?沒幾下便皮開肉綻,暈了過去。


    見再打就要出事兒了,於秀才他爹忙跪在老爺子麵前苦苦哀求。老爺子哪裏肯聽,抄手就是一掌,扇在兒子臉上,“該連你一起打,若非你平日裏把他嬌慣壞了,他能幹出那種禽獸事!”


    雖然被老爹訓斥,但不能看著兒子被打死,於秀才他爹又撲過去,拿身體護住兒子,家丁們不敢將二爺一起打了,隻好罷了手。


    “不要停,一起打死了賬,省得交到官府裏辱及先人……”於老爺子卻火氣愈旺,那口痰終究是湧上來,徹底氣暈過去。一眾家人趕緊扶住,這次不敢再掐人中了,把老爺子送回房中,趕緊去叫吳大夫來救治。


    吳大夫將於老爺子救過來,卻發現他已經有中風的跡象,就算以自己的醫術,最晚秋天就該嘴歪眼斜流口水了。不過這老小子狡猾狡猾的,隻說於老爺子另有隱疾,自己先開幾服藥維持著,還是得請省城的大夫來診治。這樣將來就算他中風,於家也不會怪到自己頭上……


    到了傍晚時分,於老爺子醒過來,家裏人才鬆了口氣。他老婆子擦淚道:“你可嚇死我了,這是發的哪門子瘋?”


    “發的哪門子瘋?”於老爺子一愣才想起來,再次怒氣上湧道:“那個孽畜呢?”


    “還昏著呢……”想到孫子的慘狀,他老婆子滿臉都是淚水:“他到底犯了啥錯,恨得你要殺了他?”


    “哼……”這種敗壞門風之事,哪怕對著自己的老婆,於老爺子都羞於啟齒,隻在那裏生悶氣。


    於老爺子是一宿沒合眼,第二天仍下不來床。正在吃藥時,他小兒子進來說:“逸凡醒了。”


    老爺子不吭聲,繼續吃他的藥。


    “他到現在還不知道,自己犯了啥錯。”於秀才他叔又道:“央兒子來問個明白,說爺爺讓他死,他不敢不從,隻求做個明白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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