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發生地始料未及。


    江半容接旨,也就是承認了江太後的旨意。


    “好好,哀家的好孩子,你放心哀家決定的事絕對不會改的。”


    江太後親自把江半容扶起來,樣子又恢複了先前的欣慰。


    她就是要當眾宣布此事,好讓季熙年和上官爾雅徹底死心!


    上官爾雅那樣的女子,根本配不上自己的孫兒。


    大殿裏的氣氛突然變得尷尬起來,眾人都跪在地上垂著頭,她們更多地不敢去直視季熙年的憤怒。


    然而上官爾雅可以想象得到季熙年的表情,他現在沒有拔劍砍人實在是萬幸了。


    她咬著舌尖想了想,就聽季熙年大笑了聲,“你……叫江半容?”


    江半容沒料到季熙年會同自己說話,輕輕地回答:“是,小女江半容。”


    “芳齡幾何?”


    “豆蔻之年。”


    “哦――”季熙年拉長語調,“乳臭未幹。”


    江太後本來樂得見季熙年與江半容說話,卻聽到季熙年諷刺的聲音,不滿道:“半容還有兩年才及笄,你也可以再自在一些日子,不正和你心意。”


    季熙年卻看也不看江太後,嗤笑了聲,“真是可惜了,你還這麽小……”


    眾人不明白季熙年這話是什麽意思,上官爾雅卻暗道不好,猛地抬起頭,就看到季熙年雙眸腥紅,噴發出嗜血的氣息。


    她早該料到的,這大殿內不同尋常的殺意,正是出自季熙年的身上。


    在所有人還沒反應過來,上官爾雅張嘴就喊,“簡王。”


    可是已經晚了,季熙年一把抽出腰間的軟件,朝著江半容就斬殺過去。


    “今日就是你的忌日,你做我的妻就隻有死路一條!”


    晚了,還是晚了。


    好多人都沒注意到上官爾雅的喊聲,季熙年的劍就已經刺中了江半容。


    上官爾雅不由有些後悔,之前季熙年嚷著要做一把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軟劍放在腰間,她經不住他哀求所以特意做了送給他。


    誰知道居然能用在這個場合。


    “熙年,你瘋了!”


    季南笙很快反應過來,上前就去攔。


    季熙年卻像沒看到他一般,不管不顧地朝著那個麵紗浮動的少女而去。


    江半容也傻了眼,更不要說大殿上其他人都被季熙年的樣子駭住。


    他們早就聽說過季熙年有狂躁的病,現在一見果然如此。[]


    大家都紛紛跑開離得遠遠的,季南笙被季熙年猛地推開,隻能死死地護著江太後離開。


    “熙年……你你……”江太後看著自己最疼愛的孫子發瘋,她嚇得都說不出話來了。


    好端端的為何成這樣?


    季熙年當真就如此抗拒娶別的女子?


    江太後想到那一切的禍端,忽地指向上官爾雅,“你!不是很有本事麽?還不去攔住簡王殿下!”


    “是啊,爾雅郡主是你顯能耐的時候了。”


    說這話的人是季梅朵,她不知何時走到上官爾雅身後,猛地推向她的後背。


    上官爾雅始料未及,腳下一個踉蹌,直直地撲向走過來的季熙年身上,兩個人撞了個滿懷。


    季熙年微微一愣,抬起手中的軟劍就要繼續砍。


    上官爾雅離得最近,第一個受傷的隻會是她!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有人著急有人幸災樂禍,季梅朵心裏不斷地喊著:砍,砍下去啊。


    可一旁的上官雲珠卻不那麽樂觀,她總覺得上官爾雅和簡王之間有些曖昧……


    季南笙見情況不妙,就要鬆開江太後的手,誰知被她死死地抓住,像是故意不讓他過去。


    他的眉頭皺得更深,原來太後也想讓上官爾雅死。


    就在季熙年的劍落下時,上官爾雅一個側身,手指輕輕地彈了下劍身,軟劍受到力量啪地一下朝著相反的方向打去,直接抽到了季熙年那張俊臉上。


    砰地一聲――


    季熙年直愣愣地倒地,上官爾雅以為自己用力太猛,熟知她湊過去一看,季熙年正衝她眨眼睛呢。


    她就知道這家夥是裝的!


    江太後怒道:“上官爾雅!你傷我孫兒。”


    背身的上官爾雅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又踹了季熙年一腳,然後淡淡道:“太後娘娘,簡王殿下抗旨不尊,我隻是替你懲罰他……現在您是要打要罰還是把簡王殿下關起來呢?”


    “……”江太後頓時沒堵得啞口無言。


    抗旨不尊的是季熙年,上官爾雅這麽做分明是江太後,結果還被埋怨,江太後說什麽都引人詬病。


    江太後隻氣哼哼地走到季熙年身邊,就見他兩眼無神地望著上麵,她幽幽地歎了口氣,“此事……以後再議吧,先把簡王抬到進去,記得請禦醫。”


    胡嬤嬤哪裏敢遲疑,連忙命宮人去抬季熙年。


    好端端地一場宮宴就被毀了,這事追根到底……還是怪江太後。


    沒事招惹季熙年做啥,現在好了,季熙年鬧這一出,誰還敢嫁給她啊。


    “太後娘娘。”有個軟糯糯的聲音在安靜的大殿裏響起。


    江太後看去,露出抱歉的形容,“半容啊,哎……此事怪哀家沒和簡王商量好,以後哀家一定給你安排門更好的婚事可好?”


    江半容笑著搖頭,“謝謝太後垂愛,但半容已經接旨,一定會謹遵懿旨。”


    上官爾雅眉梢一挑,意外地看著帶著麵紗的小姑娘。


    她還是如此近距離地看著江半容,隻見那雙眼眸靈動好似會說話一樣。


    “你不怕麽?”


    “半容不怕,就算簡王殿下殺了我,這也是我的命呢。”江半容這話更讓江太後難受。


    上官爾雅心裏覺得更有意思了,江家這一代,江洛少跟了二皇子,江玉染要進宮,太後卻把江半容嫁給季熙年……


    這盤棋下得很大啊。


    大殿內一片狼藉,宮宴已經不能進行下去。


    季梅朵時不時地看向大殿外,麵上露出焦急。


    上官雲珠低聲道:“郡主別急,世子一定會來的。”


    “他……他來不來關我什麽事。”


    季梅朵小聲嘀咕,然後轉過頭,不小心看到上官爾雅,心中的怒火莫名地又燒了起來。


    “上官爾雅,你給皇祖母準備了什麽禮?”


    上官爾雅聽到是季梅朵和自己說話,還真想回答自己沒準備。


    可是見她一副看好戲的樣子,又想到季熙年不在,然後淡淡地對江太後行了一禮,“臣女請了戲班子,隻是請太後移步。”


    “嗬,是麽?哀家倒想看看你唱的是哪一出!”


    在今日的事上,江太後把所有的過錯都歸結到上官爾雅身上。


    若不是上官爾雅,熙年怎麽可能會抗旨不尊!


    說到底還要怪上官爾雅。


    這麽想著,江太後的心裏稍稍好受一點,她拉著江半容隨著上官爾雅往外走,其他人也跟在後麵。


    可是出了百德殿,上官爾雅徑自往禦花園的方向去了,江太後不由問道:“這是去哪?”


    “回太後娘娘,就在前麵,很快就到了。”


    上官爾雅又走了幾步,到了太液池邊。


    眾人就看到湖心上有個二十餘丈的高台,水汽氤氳,隔水相望,十分有情調。


    江太後狐疑地看向上官爾雅,“這是你做的?”


    “臣女不敢居功。”上官爾雅也不說是誰所做。


    說完,她一拍手,戲台上的一側敲鼓人打起鼓點。


    季熙年忍不住好奇地問:“這是哪一出戲。”


    “新排的。”上官爾雅隨口回答。


    季南笙的目光朝著上官爾雅的方向看了一眼,心裏笑道:說謊眼睛都不眨一下。


    隨著鼓點加快,就聽一個高昂地唱調響起,幕簾打開,戲台上一身華服之人背站在上麵……


    聽到是新戲,本來大家都有些好奇,江太後也目不轉睛地看著。


    華服之人背著眾人而站,唱腔忽高忽低也分不清是男是女。


    那人並不動,隻那麽站著唱,似哀怨似感歎。


    漸漸地,大家從那戲文之中聽出了些許門道。


    那人唱道:“雙雙蝴蝶迎風飛,對對鴛鴦湖中戲,卻不知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淚兩旁,難衷腸,前世不問因,後有郎相配,姻緣天注定,哪知情滋味……”


    原來是個訴說情事的戲文。


    像是唱到了心裏去,季梅朵總覺得那戲文裏唱得就是自己和寧塵君。


    寧塵君一點也不懂她的心!


    想著想著,季梅朵感同身受般淚如雨下,若是她把心底的話告訴寧塵君,不知道對方能不能像戲文裏唱的那般雙宿雙飛。


    叮地一聲缽響,戲台上人攬著寬大的袖擺,一點點露出真容。


    季梅朵也是第一時間看到那人,眼睛不由睜大,噌地一下站起來。


    其他人也看清楚那人的麵相,不由倒抽了口氣。


    上官雲珠皺了皺眉,“寧世子?”


    隻見戲台上的寧塵君還在繼續唱:“道不清的愁苦相思……”


    他唱的是苦相思啊!


    原來根本是自己表錯情,寧塵君是唱給上官爾雅聽的!


    這是上官爾雅準備的大禮,而寧塵君堂堂一個郡馬、世子爺,居然屈身唱戲!


    季梅朵腦子嗡嗡作響,所有的思緒亂成一團,淚水已經朦朧了雙眼。


    她看不見寧塵君的臉,他們真的離得好遠好遠,比太液池的湖水還遠!


    季梅朵大叫一聲,“別唱了!”


    上官爾雅心中默默地為寧塵君哀歎:果然還是失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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