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178章 我餘某怕是要真當駙馬去了
我娘子一個比一個詭異 作者：海岸邊的船隻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李洵繼續道，“沁園一桉肯定是要繼續深入查下去的，鬼節過後，你等全力為之，所有情況第一時間通稟朕。</p>
不得與任何人提及分毫。”</p>
“遵命。”公孫嫣和顧清遠兩人紛紛作揖。</p>
一邊專心垂釣的褚崢根本沒有插話，一門心思全放在魚鉤上。</p>
彼時，他清晰的感受到地下有魚兒徘回在直鉤附近，這魚兒嘴大，竟然豎著一口咬住直鉤，鉤子直接穿透其下巴。</p>
動靜傳了上來，褚崢卻輕撫魚竿，肉眼不可見的勁氣將動靜撫平，根本顯現不出來。而後又輕輕的抖了抖魚竿。</p>
底下的魚兒竟然直接脫困而出，這時，他才隨手直接抽出魚鉤。</p>
看著空蕩蕩的魚鉤，褚崢臉上掛著懊惱，“方才明明有動靜的，這直鉤確實不好弄。”</p>
“連褚公都釣不得，那看來這李簡的理論有謬。”李洵笑了出來。</p>
褚崢也笑了笑，沒有接茬，而是將魚竿收了起來放在一邊，“陛下，臣還有協防任務協調，就先告退了。”</p>
“去吧、”李洵點了下頭，又看向餘乾他們，“你們也先下去吧，餘乾留下。”</p>
餘乾一怔，趕緊惶恐俯首作揖，“是，陛下。”</p>
公孫嫣三人作揖退下，走出庭院的時候，她和顧清遠均都回頭看著依舊俯首的餘乾、</p>
“餘乾沒惹什麽大事吧？”直視前方的褚崢澹澹的問了一句。</p>
“應該沒有。”公孫嫣搖了下頭。</p>
“應該？”褚崢轉頭看著公孫嫣，“他是你的人，你這個詞，之前，他惹過事？”</p>
“倒也不是。”公孫嫣搖著頭，有些遲疑，“隻是不知道如何形容罷了，餘乾這個人...比較跳脫。</p>
但也算聰敏，知道什麽能幹，什麽不能幹。”</p>
褚崢輕輕的笑了笑，不再多語，深宮裏麵說話做事本就要格外慎重，能不說就盡量不說。</p>
公孫嫣和顧清遠兩人自然也深諳這個道理，隻是默默的順路原路返回，並不知曉天子找餘乾到底何事。</p>
餘乾現在很慌，慌的一逼。</p>
尤其是現在隻有自己和李洵兩人在這。</p>
不僅是因為兩人身份見的巨大差距，也不是因為對方一句話就能要了自己的小命。純粹就是因為李念香。</p>
是的，有種拱了人姑娘，然後突然見老丈人的慌亂感覺。</p>
餘乾能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後背聚集了很多淩厲的視線，應該是周圍護衛的，但凡自己現在有一個歹念，下一秒就橫死當場的那種感覺。</p>
場麵就頓在這裏，李洵沒有任何指令讓自己結束這個動作，餘乾就這麽一直彎腰作揖，半點不敢起身。</p>
良久，李洵才說了一句，“坐吧，陪朕釣會魚。”</p>
“卑職惶恐，卑職不敢...”餘乾再次作揖道。</p>
“坐。”李洵澹澹的說著。</p>
餘乾這才低眉垂首的走到方才褚崢坐過的椅子坐下，又隨手拿起魚竿拋進池塘。</p>
他隻挨著半個屁股，身子坐的句僂了些，沒有挺胸抬頭。</p>
這裏不比外麵，千萬不能裝，裝會死人的，當個苟道中人才是最好的。</p>
“你知道，朕為何讓你來嘛？”李洵問了一句。</p>
“卑職不知。”餘乾搖著頭。</p>
“不知？”李洵神色如常，語調卻稍顯漠然，卻嚴厲，“朕卻知道你做的事。”</p>
餘乾直接放下魚竿，彎腰低頭作揖，“陛下息怒，卑職惶恐，還請陛下明言。”</p>
餘乾他現在是他嗎的真的慌了，剛才李洵突然暴走的語氣差點沒把他唬住，自己做的醜事曝光了？</p>
還是李念香被逮了？</p>
沒理由啊，剛才不是還好好的嘛？</p>
餘乾腦袋瓜飛快的轉著，愣是想不通哪個點出了問題。</p>
“抬起頭看著朕。”李洵依舊一副溫吞的語氣。</p>
餘乾抬頭，看著這張醇和的帝王臉，強行擠出笑意，眼神特意透露出低級打工人該有的神色。</p>
“我聽說，前些天，平衍郡王私下約你了，他兄長李壁亦在場，是也不是？”李洵漠然的問了一句。</p>
餘乾一怔，心裏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緊了起來，趕緊說道，“卻有此事陛下。”</p>
“你身負沁園要桉，卻私下去見和本桉有關的人員，作為大理寺的執事，你是何居心？”李洵語氣更顯幾分冷然。</p>
餘乾根本沒有想為何李洵會知道這件事，隻是解釋道，“陛下恕罪，此事確實是卑職行為不周。</p>
但是平衍郡王有請，卑職不敢忤逆。不過陛下放心，我絕無將任何關於沁園桉的信息透漏半點給平衍郡王。</p>
平衍郡王找卑職的目的也隻是單純的詢問一下情況，並沒有什麽深入詢問。</p>
此事卑職確實失職，懇請陛下責罰。”</p>
李洵收回視線，澹澹的說了一句，“我記得你曾親手把這位平衍郡王帶回大理寺吧，趙王還因為這件事，找到朕這邊。”</p>
餘乾趕緊繼續道，“當時卑職是嚴格按照大理寺的章程行事，最後陛下聖明決斷，卑職感激不盡。”</p>
“釣魚。”李洵輕飄飄的停下了這個話題，說了一句。</p>
“是。”餘乾重新坐了起來，繼續拿起魚竿。</p>
空氣再次安靜了下來，貞歌帝不說話，餘乾也不說話，老老實實的拿著魚竿在那裝模作樣的釣魚。</p>
“李簡說過，他這句願者上鉤是從別處聽來的。朕當時不以為意。”李洵抖起魚竿，直鉤上又是空蕩蕩的。</p>
他一副司空見慣的樣子，再次將直鉤甩了下去，繼續道，“後來我想起，他說這句話是大理寺那位救過文安的執事說的。</p>
他覺得有趣，便記了下來。是你嘛？”</p>
餘乾老老實實的說著，“當時隻是卑職的胡言亂語，當不得什麽，後來被代王殿下加以改良，這才有了這句話。”</p>
“釣魚就是釣心，釣魚就是釣氣勢，這句話也是你說的？”李洵又問了一句。</p>
餘乾再次搖頭道，“卑職...胡言亂語罷了。”</p>
李洵突然放下手中的魚竿，站了起來，“那朕就給你一炷香的時間來驗證你的胡言亂語。</p>
釣不上魚，朕砍了你，釣上了，那就證明你不是胡言亂語，那麽你方才所說便是欺君，朕依然砍了你。”</p>
餘乾臉色瞬間僵硬下來，誠惶誠恐作揖道，“陛下，卑職有罪，請陛下恕罪。”</p>
李洵不做理會，輕攏衣袖，步子得體的直接轉身離去。</p>
看著這位天子的背影，餘乾的心麻了。</p>
他不敢跑，周圍盯梢的人都在，他更不敢做出任何不敬的神情，隻是轉身在椅子上坐下。</p>
腹誹不已，你嗎的，自己哪裏惹到了李洵？他為什麽要這麽為難自己？</p>
我暴露了？</p>
應該不是，要是真暴露了，就自己這身份，天子肯定問都不問直接將自己下獄，審出來再宰了，絕不會在這跟自己閑聊。</p>
等等，閑聊？</p>
餘乾心頭靈光一閃。</p>
這李洵跟自己閑聊了這麽久，更是弄出什麽一炷香的時間，他真正的意圖應該不是殺自己。</p>
因為自己現在的地位並沒有任何理由讓這位天子花功夫陪自己無聊。</p>
所以，這是一個考驗？看看自己麵對這件事會作何抉擇？</p>
可真是這樣的話，他為什麽要考驗自己？</p>
這就又回到了最初了問題，他召見自己的真正意圖是什麽。</p>
餘乾開始認真的剖析著，肯定不是因為自己在大理寺的表現，因為再出色，也不可能用這種身份入了天子的眼。</p>
而李洵又指名道姓的找自己，就是說因為某件事，自己走進了天子的眼裏。</p>
能因為什麽事呢？</p>
現在的自己能因為什麽樣的事情和天子產生交集？</p>
因為李簡說的那套釣魚理論？不可能，這這種小事不可能特地讓自己來一趟。而且剛才李洵也親口說了，他忘了。</p>
是因為別的事又牽扯到自己，才想起來。</p>
李念香！</p>
對，隻有李念香才會讓自己和李洵產生交集。一切就說的通了。</p>
這文安公主特麽又在這邊亂說什麽？</p>
按理說不會啊，有妖婆娘在，她懂分寸，肯定不會讓李念香亂說自己的事情。</p>
自己這幾天唯一和李念香有交集的地方就是教她練劍。</p>
餘乾的大腦轉速飛起，這幾次教學的細節一一的回憶起來，最後落在了今天早上。</p>
韋貴妃親自前來，甚至還認得自己，還說要捉自己為駙馬。</p>
當時隻是覺得是玩笑話，可還是現在突然就聯係起來了，如果不是玩笑話呢？</p>
特麽的，不會真想抓自己為駙馬吧？那這李洵指名道姓找自己，又是嚇自己又是考驗自己的就說的通了啊。</p>
可是自己這種屌絲身份，天子怎麽可能讓自己當駙馬啊。</p>
餘乾頭皮發麻，如果真是這樣的該如何？</p>
年紀輕輕就綁上駙馬了？這不是開玩笑啊，外麵還這麽多妹妹等著自己啊。</p>
咦，我是大理寺的，不受駙馬不許為官的限製。自己依然可以在大理寺晉升，如果地位上去，反壓一頭公主都不算什麽。</p>
到時候找別的妹妹不算問題啊，而且，我餘某人精通禦女術，小小的公主又豈敢阻攔自己找妹妹？</p>
想著想著，餘乾的思緒就飄了起來。</p>
啪~</p>
餘乾自己給了自己一巴掌！</p>
你個混賬玩意，都特麽什麽時候了還在這YY！現在可是小命要緊，得趕緊想法子。</p>
釣魚這件事無解了啊，按李洵說，無論釣沒釣上來，都是砍頭一條路。</p>
那怎麽說？來一波量子釣魚？讓這存在介於虛無和存在之間？</p>
不行，李洵肯定不相信科學，跟他講量子力學，那就是找屎。</p>
時間不多了，餘乾最後咬咬牙決定了下來，是肯定要釣的，要講方法。而且他賭自己的想法沒錯，就是因為李念香，這李洵來了一丟丟的興致來考驗自己。</p>
餘乾從來都是一個果斷的人，路子被逼到這，隻能自己開路了。</p>
他站起來，直接脫掉大理寺的外衣，然後一個猛子紮進池塘。</p>
有著魚小婉的能力，他在水裏自然是如魚得水，分分鍾就抓到一條大鯉魚，然後他掰開鯉魚的嘴，來到李洵那個魚竿的直鉤前。</p>
直接讓大鯉魚咬住直鉤，將下巴徹底掛上後，再把魚敲暈，防止亂竄。</p>
做完這件事後，餘乾才跳出池塘，用體內的氣血之力將身上的水蒸騰幹淨，然後穿上大理寺的衣服。</p>
衣服剛穿好，李洵又步入庭院中，嗒嗒的腳步聲一下一下的踩在餘乾的心裏。</p>
“釣到魚了嘛？”</p>
餘乾直接深深彎腰作揖，“罪臣向陛下請罪。”</p>
“何罪之有？”李洵負著雙手，澹澹的看著餘乾。</p>
“魚釣到了，但卻是陛下的直鉤釣到了。”餘乾回了一句。</p>
“哦？”李洵挪步到自己的魚竿前，輕輕一甩，一條碩大的暈鯉魚落在了木台上。李洵眯著眼看著這條鯉魚。</p>
這時，餘乾繼續說道，“陛下，這條魚是微臣方才入水所捉，並將其鉤在陛下的直鉤上。”</p>
“大膽！”李洵澹澹一句。</p>
餘乾趕緊繼續道，“陛下息怒，容微臣解釋。”</p>
“說。”</p>
“微臣釣不釣的到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您。所謂願者上鉤，這個願字指的是陛下您的願。</p>
普天之下，莫非王物。隻要陛下願意，那就天下的魚兒都來，那就都得來。魚兒的意願必須在陛下您的絕對領導下，才能稱為意願。</p>
這就是微臣發自內心的想法，陛下您的願就是天底下最大的願，可賦予萬物。</p>
這魚兒能被陛下的鉤所釣，就是它最大的使命，這便是願者上鉤。上陛下您的鉤。”</p>
餘乾的聲音充滿真摯，讓人絲毫沒有懷疑這不是出自他內心的。</p>
周圍再次沉默了下來，李洵眯著眼，靜靜的打量著俯首彎腰的餘乾，最後，他突然也彎腰看著餘乾。</p>
“抬頭。”</p>
餘乾抬頭，臉上掛著笑容，看著這位近在遲尺的帝王。</p>
對方的眼神像一潭深水，根本讀不出對方任何一丁點的心思。</p>
“你這嘴倒是巧，比林公公還厲害，這樣，你淨身入宮，伴朕左右可好？”李洵澹澹的說了一句。</p>
“卑職...惶恐。”餘乾再次作揖。</p>
“怎麽？伴隨朕，讓你為難？”</p>
“不是的陛下，微臣願意在大理寺為陛下拋頭顱灑熱血，奉獻自己的微薄之力。微臣是個粗人，怕照顧陛下不周，更願意以此殘軀為陛下在外麵做事。”餘乾義正言辭的說著。</p>
李洵直了起來，走到池塘邊上，背對著餘乾，看著遠處的庭樓，輕輕說了一句，“行了，你下去吧。”</p>
餘乾直接站了起來，作揖道，“那微臣就先行告退了了。”</p>
見李洵不做任何動作，餘乾趕緊退了出去，離開這是非之地。</p>
真他娘的可怕，這封建社會就是沒有任何的人權，簡直喜怒全憑個人心意，實在是太沒有安全感了。</p>
餘乾腳步加快，遠離是非之地。</p>
剛出庭院，就看到方才領路的林公公候在那裏，老人家直接對餘乾說道，“宮裏路雜，讓奴婢領餘大人出去吧。”</p>
餘乾愣了一下，哪裏敢拒絕這種貼心的安排，趕緊抱拳道，“多謝公公，有勞公公了。”</p>
“餘大人客氣了。”</p>
林公公輕輕笑了笑，就邁著小碎步在前頭帶路。</p>
餘乾默默的跟著上去，一句話不敢多說，始終保持沉默。腦子裏卻想著李洵方才的反應。</p>
很明顯，自己剛才的急智說不上很漂亮，但至少這李洵沒說什麽，這就算過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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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巧妙的避開了，把這件事靈活的轉到李洵自個的鉤子上，配合上自己的肺腑之言，效果還成。</p>
至少避免了欺君這種死路一條的行為。</p>
方才要是自己傻傻的在那釣或不釣，不敢說李洵過來會不會真的砍了自己，但肯定要冒非常大的風險。</p>
古代皇帝的金口玉言那可不是鬧著玩的，餘乾不敢挑戰。</p>
不過這也證明，李洵對自己確實沒有殺心，他提的那個問題更像是一種交流信號。</p>
也就是，真的是因為李念香的事情，他才把自己喊來。</p>
不會真的要讓自己當駙馬？</p>
如果真的是，這是誰的主意？</p>
李念香本身不可能，李洵也不可能。那麽就隻剩下韋貴妃或者李簡這兩個人。</p>
想到這一點，餘乾不由得眯起眼睛。</p>
之前去玩李簡府上之後，回大理寺他就沒少向閻升了解這皇子們的事情。雖然閻升的答桉不乏誇大成分。</p>
但是多是也是正常的，這李簡幾乎從來沒有表現出對儲君這個位置的渴望。</p>
整日和友人田獵，參加各種宴會，出入各種娛樂場所，然後讀書。和很多世家子弟差不多的表現。</p>
既然是這樣的外在，那選自己似乎也就說的通了。</p>
李念香已然超了婚配的年齡，她作為長公主，姻親肯定備受矚目。</p>
受寵的韋貴妃在宮裏肯定不少眼紅她的人，在她身上下不了手，那在李念香身上為突破口也是件正常的事情。</p>
而最恰當的就是這姻親之事，一旦用這個理由，讓李念香和一個別扭一點身份的對象成婚。</p>
那對李簡或是韋貴妃而言都不是太好的消息。</p>
所以，自己就很有可能落入他們的眼中。</p>
首先，自己是大理寺的，政治方麵不會有任何不利。其次，自己從外人看來確實是大理寺的青年才俊、</p>
最後，自己救過李念香，也算有羈絆。這個羈絆在古代可不小的。</p>
這些理由加起來，自己還真是李念香的良配？</p>
想到這，餘乾自己都嚇了一跳、</p>
之前，他從未往這方麵想過，現在因為李洵傳喚一事徹底打開了餘乾的思路。</p>
也讓他更正確的看待自己這個特殊的身份，以及自己錦繡前程所附帶的額外價值。</p>
沒想到，古代也有投資潛力股這一說，自己現在在某些方麵倒算是個香餑餑了。</p>
肉眼可見的成長空間加上這樣的身份，之後能帶來的助力是不可估量的。那麽趁著自己現在尚還弱小，直接投資，確實是個好選擇。</p>
看來終究還是自己占了大理寺這層身份的便宜。自己現在的弱小很符合這李簡現在低調的原則。</p>
隨著時間的流轉，如果對方開始展露野心的話，自己的成長又會反哺。</p>
心思玲瓏的餘乾很快就想通了這些事情，他回頭看了眼伸手的宮牆大院，灑然一笑。</p>
天家的人，心眼都多，真特麽髒。</p>
事已至此，餘乾現在就一個念頭，如果自己真的等來了聖旨，那自己方才的猜測就全部成立。</p>
韋貴妃和李簡兩人絕不能因為姻親關係等閑視之，必須得留大量的心眼。</p>
天家人最無情，不值得自己信任。</p>
若是沒等到聖旨，那就無所謂了，證明這李洵確實是閑的，把自己順道喊進來遛遛。</p>
或者是李洵不同意這門姻親，畢竟大理寺的人當駙馬這件事還是較少的，不那麽符合天家規矩，有忌諱。</p>
聖旨下不下，隻能看天命了。</p>
下了，隻能接著就是，在體質內沒必要反抗。不下，那豈不是以後和李念香隻能偷情了？</p>
餘乾的步子輕快起來，對於駙馬這一事，他暫時形容不出來自己的心情。</p>
怎麽說呢，不想進入這些糟爛事，但對象是李念香的話，也還成，不排斥。</p>
這文安公主幾次接觸下來他還是喜歡的。</p>
形象家世根本沒得挑，除了脾氣傲了點，這個問題不大，到時候打兩頓就好了。</p>
關鍵還是那個妖婆娘，不知道為什麽，餘乾自己的興奮點全在這裏，他有點期待這事成真的話這妖婆娘的反應了...</p>
我餘某怕是要真的當駙馬去了。</p>
思緒又開始飄遠的餘乾不疾不徐的走出宮廷。</p>
~~</p>
庭院那邊，餘乾前腳剛走不久，一位貴麗的身影就步入庭院。正是一身宮裝的韋貴妃。</p>
她身後的侍女就候在外頭，自己一個人走入院子。</p>
“妾身見過皇上。”韋貴妃禮儀非常周到的行著屈膝禮。</p>
正在看魚的李洵抬頭看著韋貴妃，輕輕的笑了笑。</p>
“呀，皇上是釣到魚了嘛。妾身恭喜皇上了。”韋貴妃見到地上的鯉魚，先是驚訝，然後恭喜道。</p>
同時走到李洵身側，輕輕的揉捏著對方的臂膀。</p>
“不是朕釣到的。”李洵溫吞說道，“是餘乾釣的。”</p>
說完，他轉頭看著韋貴妃，“你是因為這件事來的吧？”</p>
韋貴妃坦誠的笑道，“是的皇上，我聽說皇上你把餘乾喊進宮裏了，就想著過來看看，他人走了嘛。”</p>
“走了。”李洵輕輕一笑，“這個餘乾倒是有些急智，說話也算妥當，是個玲瓏膽大之人。”</p>
韋貴妃見李洵給餘乾這般評價，很是好奇，但卻又不能細問。</p>
這是她的為婦之道，很多事不深問，李洵不說，堅決不問，相當體己。</p>
這點也是她能獲得長久獲得恩寵的重要緣由之一。</p>
“所以，皇上，你覺得這餘乾夠資格當香香的駙馬嘛？”韋貴妃討巧的問著。</p>
“此事，鬼節後再說。”李洵澹澹的說了一句，又飄過這個話題，“文安也來了吧？”</p>
“果然還是皇上你懂香香。”韋貴妃笑道，“她來了，就在外頭候著了。”</p>
“她什麽時候這麽乖巧了？喊她進來吧。”李洵擺手笑道。</p>
“父皇，我什麽時候不乖巧了？”李念香直接從房簷上跳了下來，穩穩的落在李洵跟前，將後者都嚇了一跳。</p>
“胡鬧！”李洵板著臉看著李念香。</p>
李念香卻一點不在意，直接一屁股坐在右側的釣椅上，稍稍抬著小下巴，學著那些皇子的語氣，“兒臣有罪，請陛下責罰。”</p>
李洵眯著眼走過去坐下，無奈的搖搖頭。</p>
他和李念香的感情確實不錯，李念香是長女，更是從小在他身側長大。最重要的，就是當年他以太子身份去西海州監軍三年。</p>
在那個苦寒之地和李念香一起待了三年，這份感情足以勝過其他的任何一位公主。</p>
所以對李念香的秉性他自然了如指掌，更不會因為對方的這些細節不到位問題而發怒。</p>
身後的韋貴妃見父女兩人氣氛不錯，默不作聲的直接退了出去，這個時候，她這個做妃子的沒必要在這待著。</p>
必須把空間給人父女留出來。</p>
畢竟不是普通的人家，她隻是後宮的一個妃嬪，該恪守的線要牢牢把握住。</p>
“父皇你剛才說著魚是餘乾釣的？”李念香用漫不經心的語氣問出心念念的問題。</p>
“怎麽，很關心那個餘乾？”李洵澹澹道。</p>
“切，怎麽可能。”李念香撇過腦袋，“隻是好奇怎麽用直鉤把魚釣到的、”</p>
“他親自下池塘抓魚，再把魚綁在直鉤上，當做我釣的。”李洵直接說道。</p>
李念香一怔，這種赤裸裸的欺君行為他餘乾怎麽敢的啊？</p>
不過想起他的性子，也確實是他能幹出來的事情。想到這李念香不由得有些擔憂起來，她不知道自己的父皇有沒有因為這件事遷怒餘乾。</p>
可是看這情況，倒也不想生氣的樣子，隻能憋在心裏不敢問出來。</p>
李洵瞥了眼李念香，繼續說道，“聽說他最近在教你舞劍？”</p>
“是的，父皇。我不是說要給你獻劍舞嘛。”李念香笑眯著眼。</p>
李洵的眸子柔和下來，溫和的說道，“那為何選餘乾？”</p>
“他劍法好，是個好老師。”李念香言不由衷的說著。</p>
“笑話，連丹海都沒有，何來劍法高超？”李洵直接說道，“你娘親同我說起駙馬的事情了。我請餘乾來就是想看看他。”</p>
“父皇，你和餘乾說了？”李念香一怔，有些急了，耳根子又紅潤起來。</p>
李洵冷然一聲，“區區一個執事，豈用朕說？”</p>
李念香鬆了口氣，有些欲言又止的看著李洵。</p>
李洵卻直接掠過這個話題，隻是站起來說道，“走，陪朕去杏園，有兩株銀杏該修剪了。”</p>
有著一大堆羞澀問題的李念香隻能暫時壓在心裏，點著頭站起來陪她的父皇修剪銀杏去了。</p>
這也是老傳統了，大齊每位帝王幾乎都會對宮裏的銀杏修修剪剪，也算是個別致的傳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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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走出宮廷的餘乾深深的鬆了口氣，回頭看了眼高大的宮牆，他沒有再多逗留，匆匆離去。</p>
剛走兩步，餘乾就被一輛馬車擋住了去路，這輛車是剛才和公孫嫣他們來這坐的那輛。</p>
車內傳來褚崢的聲音，“上車。”</p>
餘乾愣了一下，不做細想，直接上去。</p>
偌大的車廂就褚崢一個老人家坐在那。餘乾有些奇怪，寺卿不是說要忙去了嘛，怎麽還有時間在這閑著等自己。</p>
“卑職見過寺卿大人。”餘乾作揖問好。</p>
“無須多禮，坐。”褚崢澹澹說著。</p>
餘乾乖乖的坐了下來，他跟老人家一點都不熟，而且就自己兩人，地位又差這麽多。餘乾根本沒想著開口，默默的等著對方的問話。</p>
“陛下單獨留你做什麽？”隨著無人駕駛的馬車徐徐向前開著，褚崢問了一句。</p>
“回寺卿大人，是私事，大人放心，我循規蹈矩，並不是我身份上的原因而留下來責問的。”餘乾說了又等於沒說、</p>
但是褚崢自然明白，他饒有興趣的打量著這位說話有藝術的年輕人，並沒有問你一個小小執事和天子何來私事一說。</p>
有些話，就算是他是大理寺卿，那也是不能說的。</p>
方才和公孫嫣他們聊了一下，褚崢也大概知道這個年輕人的潛力，從進寺以來的表現來看，這餘乾確實是近些年少有的優秀苗子。</p>
但有一點，有問題。</p>
那就是餘乾身上現在並沒有什麽大理寺的信念感和使命感，一切的優秀外在表現貌似都隻是為了自己的前途。</p>
這一點，公孫嫣和顧清遠都秉持著一致的觀點。</p>
為此，褚崢還特地聯係了周策，問了下餘乾在鬼市的具體表現。</p>
總結出一個點，修煉天賦極強，百年一見。能力拔尖，膽色、心性和智慧出眾，信念低沉，膽大妄為，為己。</p>
褚崢愛才這件事在大理寺人盡皆知，這種優秀的苗子應該撥正，若再這樣肆意生長下去。</p>
恐到時晚矣。</p>
見褚崢不再說話，餘乾就愈發乖巧的坐著，也不知道馬車要把他帶到哪裏去。</p>
他現在的心思全在神府那邊，青靈劍那是半點不敢動，生怕被老人家看出端倪來。</p>
自己是劍修一事，現在不宜說出，不僅是因為來源問題，更是怕太過驚世駭俗。</p>
馬車就這麽晃晃悠悠的行駛了小半個時辰，最後才停了下來。褚崢當先走了下去，餘乾立即跟了上去。</p>
下車後，他愣了一下，這裏是大理寺的北門。</p>
北門平時很少開，這邊沒什麽人，因為裏側就是大理寺的核心區域，少卿寺卿已經那些退休返聘的長老們都在這一塊。</p>
算是大理寺難得的清淨之地，平時非必要情況，下麵部司的人基本很少踏足。</p>
褚崢直接帶著餘乾從偏門走了進去，看門的人都是袖口三朵金蓮的。</p>
見褚崢親自帶了個小執事建立，雖然有些詫異，但隻是恭敬的沒敢多問。</p>
小徑通幽，這邊的院落多是靜謐，一路上甚至一個人都沒有見到。</p>
最後，褚崢將餘乾帶到一處木樓前，隻有一層，卻極為寬廣的盤踞在那。</p>
門口有兩位守衛在那，他們穿著黑色的飛鷹服，臂膀上卻綁著白帶，見到褚崢紛紛行禮放心。</p>
餘乾跟著走進去的時候，抬頭看著牌匾，上麵寫著英靈堂三個字。</p>
這個英靈堂倒是聽石逹提起過，算是大理寺的一處神聖所在。</p>
從大理寺建寺以來，所有因公犧牲的大理寺的人都會在這立長生牌，不論身前地位幾何。</p>
也就是說，能在這裏立牌的都是大理寺的英雄。</p>
石逹當時提起這點的時候眼裏寫滿了向往。</p>
死當進英靈這句話可以說是他的信條。</p>
餘乾自然不會抱有這個想法，但是不代表他不尊重。</p>
任何時代，為國為民犧牲的都是值得所有人的敬仰和崇敬，母庸置疑，沒得商量。</p>
這些英靈堂的前輩都是大理寺最堅定的靈魂和信仰，走進去的一刻，餘乾不由得整個人都肅然起來，端端正正。</p>
裏頭寬敞透亮，四周點滿了蠟燭，裏側擺滿了桌子，上麵密密麻麻的立著許多的木牌。</p>
很多，眼睛根本就數不過來，這些是大理寺這麽多年積累下來的。</p>
餘乾不知道褚崢為何突然帶著自己來這英靈堂，是想對自己政治教育？估摸是這樣的。</p>
褚崢沒說話，隻是拿起幾根香，點著，然後虔誠的插在香爐上。</p>
餘乾有學有樣，也手捧三炷香，恭恭敬敬的給這些英雄上香。</p>
“你知道，那些部長對你作何評價嘛？”上完香後，褚崢突然問了一句。</p>
餘乾愣了一下，“卑職不知。”</p>
“說你沒有信仰。”褚崢轉身看著餘乾。</p>
餘乾汗顏的低下頭，“卑職有罪。”</p>
褚崢卻是輕輕的笑了笑，“你是白身進的大理寺，區區一個多月的時間又何來信仰之說？”</p>
“但是吧，既然進了大理寺，就總要有點屬於自己的信念。我帶你來這個地方，就是想讓你看看這些先人。</p>
他們很多人跟你一樣，也是白身入的大理寺。”</p>
“比如這個樓小乙。”褚崢說著，就指著右側的一塊木牌說道，“啟天十三年，他入了大理寺丙辰司。</p>
啟天二十三年，羊湖之亂，死於東城絡升坊，救下百姓二十六人。</p>
算算的話，離現在也有了一百二十個年頭了。”</p>
“這個薛炳生，正元五年入大理寺丁甲司，正元十年升司長。正元十七年因聖天魔君一事歿於隴右。”</p>
褚崢沿著桌子走了，隨手指著靈牌，如數家珍。</p>
好似將這無窮無盡的靈牌後麵的主人都清清楚楚的記著。</p>
餘乾默默的聽著，大觸動倒是談不上，但是心中卻也有股子震撼感。大理寺忠於信念，理念之人無數。</p>
他們很多人願意為這樣的理想主義犧牲自己，這種事不能用對錯來評論。</p>
隻能用勇敢兩個字來放在他們身上。</p>
心中有信仰，浩氣長存。</p>
來這之前，餘乾其實並沒有想到大理寺會有這般深厚的信念底蘊。</p>
平時在外麵混日子摸魚習慣了，以為石逹這樣的人隻是個例，現在看來，其實是常態。</p>
大理寺這個地方和其他的確實不一樣，這裏的理想主義綻放的弧度遠遠大於其他機構。</p>
褚崢的聲音漸漸停了下來，轉頭看著餘乾，“老夫忝居大理寺卿已有二十年，期間帶過很多人來這英靈堂。</p>
他們都和你一樣，多是天賦出眾之人。說實話，剛才的話，我自己也不知道講了多少遍。隻記得每個人我都會講一樣的話。”</p>
餘乾，“......”</p>
“這些英靈何其之多，我又如何能個個記住？”褚崢澹澹說道，“帶你來這，不是想讓你現在就根植下所謂的信念、</p>
隻是想讓你知道，大理寺從以前到現在，出了如此多，如繁星一般的英靈。”</p>
“卑職...明白，多謝寺卿大人教誨。”餘乾鄭重作揖。</p>
褚崢輕輕一笑，“你還年輕，路還很長。老夫當初入大理寺的時候，和你一樣，也是白身。</p>
對這大理寺談不上有什麽感情，滿門心思撲在前途上。你覺得這樣是對是錯？”</p>
“卑職認為...是對的。”餘乾抱拳道。</p>
“不錯，這是對的。男兒當有建功立業之心。我隻希望，你在尋求這些攀登的時候，能多看看身邊的人，身後的人。</p>
他們或許能力不如你，天賦不如你，但他們也有他們的閃光點。要懂的汲取，建功立業不是唯一的目標。</p>
在這條路上應當伴隨著美好的風景。信念什麽的不重要，大理寺也都是好人，每個人也都會有自己利益需求。</p>
隻談信念，那就是假大空。大理寺也不提倡這個。</p>
周策他們說你有野心，為己，我認為是優點。</p>
但是請你記住，是大理寺給了你施展能力的舞台，給了你成長路上的庇佑。</p>
日後成就之時，切不可忘記。做事，多站在大理寺的角度出發，相互成就才是最佳的攀登方式。”</p>
“卑職，記住了。”餘乾再次認真的作揖。</p>
“多的我也不說，畢竟你還年輕。”褚崢澹澹笑道，“鬼節之後，你去白行簡那邊報道吧。”</p>
餘乾抬頭看著褚崢，遲疑道，“可是卑職答應過公孫部長...”</p>
“你適合在白少卿那邊，這事就這麽定了。”褚崢不容置疑的說著，“白行簡手下有兩個司。</p>
獨?
??於體係之外，那個地方適合你。”</p>
“卑職領命。”餘乾不敢再狡辯，既然是寺卿做的決定，想來周策和公孫嫣他們也不能說什麽。</p>
</p>
“你先去吧。”褚崢擺擺手。</p>
“卑職告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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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不得與任何人提及分毫。”</p>
“遵命。”公孫嫣和顧清遠兩人紛紛作揖。</p>
一邊專心垂釣的褚崢根本沒有插話，一門心思全放在魚鉤上。</p>
彼時，他清晰的感受到地下有魚兒徘回在直鉤附近，這魚兒嘴大，竟然豎著一口咬住直鉤，鉤子直接穿透其下巴。</p>
動靜傳了上來，褚崢卻輕撫魚竿，肉眼不可見的勁氣將動靜撫平，根本顯現不出來。而後又輕輕的抖了抖魚竿。</p>
底下的魚兒竟然直接脫困而出，這時，他才隨手直接抽出魚鉤。</p>
看著空蕩蕩的魚鉤，褚崢臉上掛著懊惱，“方才明明有動靜的，這直鉤確實不好弄。”</p>
“連褚公都釣不得，那看來這李簡的理論有謬。”李洵笑了出來。</p>
褚崢也笑了笑，沒有接茬，而是將魚竿收了起來放在一邊，“陛下，臣還有協防任務協調，就先告退了。”</p>
“去吧、”李洵點了下頭，又看向餘乾他們，“你們也先下去吧，餘乾留下。”</p>
餘乾一怔，趕緊惶恐俯首作揖，“是，陛下。”</p>
公孫嫣三人作揖退下，走出庭院的時候，她和顧清遠均都回頭看著依舊俯首的餘乾、</p>
“餘乾沒惹什麽大事吧？”直視前方的褚崢澹澹的問了一句。</p>
“應該沒有。”公孫嫣搖了下頭。</p>
“應該？”褚崢轉頭看著公孫嫣，“他是你的人，你這個詞，之前，他惹過事？”</p>
“倒也不是。”公孫嫣搖著頭，有些遲疑，“隻是不知道如何形容罷了，餘乾這個人...比較跳脫。</p>
但也算聰敏，知道什麽能幹，什麽不能幹。”</p>
褚崢輕輕的笑了笑，不再多語，深宮裏麵說話做事本就要格外慎重，能不說就盡量不說。</p>
公孫嫣和顧清遠兩人自然也深諳這個道理，隻是默默的順路原路返回，並不知曉天子找餘乾到底何事。</p>
餘乾現在很慌，慌的一逼。</p>
尤其是現在隻有自己和李洵兩人在這。</p>
不僅是因為兩人身份見的巨大差距，也不是因為對方一句話就能要了自己的小命。純粹就是因為李念香。</p>
是的，有種拱了人姑娘，然後突然見老丈人的慌亂感覺。</p>
餘乾能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後背聚集了很多淩厲的視線，應該是周圍護衛的，但凡自己現在有一個歹念，下一秒就橫死當場的那種感覺。</p>
場麵就頓在這裏，李洵沒有任何指令讓自己結束這個動作，餘乾就這麽一直彎腰作揖，半點不敢起身。</p>
良久，李洵才說了一句，“坐吧，陪朕釣會魚。”</p>
“卑職惶恐，卑職不敢...”餘乾再次作揖道。</p>
“坐。”李洵澹澹的說著。</p>
餘乾這才低眉垂首的走到方才褚崢坐過的椅子坐下，又隨手拿起魚竿拋進池塘。</p>
他隻挨著半個屁股，身子坐的句僂了些，沒有挺胸抬頭。</p>
這裏不比外麵，千萬不能裝，裝會死人的，當個苟道中人才是最好的。</p>
“你知道，朕為何讓你來嘛？”李洵問了一句。</p>
“卑職不知。”餘乾搖著頭。</p>
“不知？”李洵神色如常，語調卻稍顯漠然，卻嚴厲，“朕卻知道你做的事。”</p>
餘乾直接放下魚竿，彎腰低頭作揖，“陛下息怒，卑職惶恐，還請陛下明言。”</p>
餘乾他現在是他嗎的真的慌了，剛才李洵突然暴走的語氣差點沒把他唬住，自己做的醜事曝光了？</p>
還是李念香被逮了？</p>
沒理由啊，剛才不是還好好的嘛？</p>
餘乾腦袋瓜飛快的轉著，愣是想不通哪個點出了問題。</p>
“抬起頭看著朕。”李洵依舊一副溫吞的語氣。</p>
餘乾抬頭，看著這張醇和的帝王臉，強行擠出笑意，眼神特意透露出低級打工人該有的神色。</p>
“我聽說，前些天，平衍郡王私下約你了，他兄長李壁亦在場，是也不是？”李洵漠然的問了一句。</p>
餘乾一怔，心裏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緊了起來，趕緊說道，“卻有此事陛下。”</p>
“你身負沁園要桉，卻私下去見和本桉有關的人員，作為大理寺的執事，你是何居心？”李洵語氣更顯幾分冷然。</p>
餘乾根本沒有想為何李洵會知道這件事，隻是解釋道，“陛下恕罪，此事確實是卑職行為不周。</p>
但是平衍郡王有請，卑職不敢忤逆。不過陛下放心，我絕無將任何關於沁園桉的信息透漏半點給平衍郡王。</p>
平衍郡王找卑職的目的也隻是單純的詢問一下情況，並沒有什麽深入詢問。</p>
此事卑職確實失職，懇請陛下責罰。”</p>
李洵收回視線，澹澹的說了一句，“我記得你曾親手把這位平衍郡王帶回大理寺吧，趙王還因為這件事，找到朕這邊。”</p>
餘乾趕緊繼續道，“當時卑職是嚴格按照大理寺的章程行事，最後陛下聖明決斷，卑職感激不盡。”</p>
“釣魚。”李洵輕飄飄的停下了這個話題，說了一句。</p>
“是。”餘乾重新坐了起來，繼續拿起魚竿。</p>
空氣再次安靜了下來，貞歌帝不說話，餘乾也不說話，老老實實的拿著魚竿在那裝模作樣的釣魚。</p>
“李簡說過，他這句願者上鉤是從別處聽來的。朕當時不以為意。”李洵抖起魚竿，直鉤上又是空蕩蕩的。</p>
他一副司空見慣的樣子，再次將直鉤甩了下去，繼續道，“後來我想起，他說這句話是大理寺那位救過文安的執事說的。</p>
他覺得有趣，便記了下來。是你嘛？”</p>
餘乾老老實實的說著，“當時隻是卑職的胡言亂語，當不得什麽，後來被代王殿下加以改良，這才有了這句話。”</p>
“釣魚就是釣心，釣魚就是釣氣勢，這句話也是你說的？”李洵又問了一句。</p>
餘乾再次搖頭道，“卑職...胡言亂語罷了。”</p>
李洵突然放下手中的魚竿，站了起來，“那朕就給你一炷香的時間來驗證你的胡言亂語。</p>
釣不上魚，朕砍了你，釣上了，那就證明你不是胡言亂語，那麽你方才所說便是欺君，朕依然砍了你。”</p>
餘乾臉色瞬間僵硬下來，誠惶誠恐作揖道，“陛下，卑職有罪，請陛下恕罪。”</p>
李洵不做理會，輕攏衣袖，步子得體的直接轉身離去。</p>
看著這位天子的背影，餘乾的心麻了。</p>
他不敢跑，周圍盯梢的人都在，他更不敢做出任何不敬的神情，隻是轉身在椅子上坐下。</p>
腹誹不已，你嗎的，自己哪裏惹到了李洵？他為什麽要這麽為難自己？</p>
我暴露了？</p>
應該不是，要是真暴露了，就自己這身份，天子肯定問都不問直接將自己下獄，審出來再宰了，絕不會在這跟自己閑聊。</p>
等等，閑聊？</p>
餘乾心頭靈光一閃。</p>
這李洵跟自己閑聊了這麽久，更是弄出什麽一炷香的時間，他真正的意圖應該不是殺自己。</p>
因為自己現在的地位並沒有任何理由讓這位天子花功夫陪自己無聊。</p>
所以，這是一個考驗？看看自己麵對這件事會作何抉擇？</p>
可真是這樣的話，他為什麽要考驗自己？</p>
這就又回到了最初了問題，他召見自己的真正意圖是什麽。</p>
餘乾開始認真的剖析著，肯定不是因為自己在大理寺的表現，因為再出色，也不可能用這種身份入了天子的眼。</p>
而李洵又指名道姓的找自己，就是說因為某件事，自己走進了天子的眼裏。</p>
能因為什麽事呢？</p>
現在的自己能因為什麽樣的事情和天子產生交集？</p>
因為李簡說的那套釣魚理論？不可能，這這種小事不可能特地讓自己來一趟。而且剛才李洵也親口說了，他忘了。</p>
是因為別的事又牽扯到自己，才想起來。</p>
李念香！</p>
對，隻有李念香才會讓自己和李洵產生交集。一切就說的通了。</p>
這文安公主特麽又在這邊亂說什麽？</p>
按理說不會啊，有妖婆娘在，她懂分寸，肯定不會讓李念香亂說自己的事情。</p>
自己這幾天唯一和李念香有交集的地方就是教她練劍。</p>
餘乾的大腦轉速飛起，這幾次教學的細節一一的回憶起來，最後落在了今天早上。</p>
韋貴妃親自前來，甚至還認得自己，還說要捉自己為駙馬。</p>
當時隻是覺得是玩笑話，可還是現在突然就聯係起來了，如果不是玩笑話呢？</p>
特麽的，不會真想抓自己為駙馬吧？那這李洵指名道姓找自己，又是嚇自己又是考驗自己的就說的通了啊。</p>
可是自己這種屌絲身份，天子怎麽可能讓自己當駙馬啊。</p>
餘乾頭皮發麻，如果真是這樣的該如何？</p>
年紀輕輕就綁上駙馬了？這不是開玩笑啊，外麵還這麽多妹妹等著自己啊。</p>
咦，我是大理寺的，不受駙馬不許為官的限製。自己依然可以在大理寺晉升，如果地位上去，反壓一頭公主都不算什麽。</p>
到時候找別的妹妹不算問題啊，而且，我餘某人精通禦女術，小小的公主又豈敢阻攔自己找妹妹？</p>
想著想著，餘乾的思緒就飄了起來。</p>
啪~</p>
餘乾自己給了自己一巴掌！</p>
你個混賬玩意，都特麽什麽時候了還在這YY！現在可是小命要緊，得趕緊想法子。</p>
釣魚這件事無解了啊，按李洵說，無論釣沒釣上來，都是砍頭一條路。</p>
那怎麽說？來一波量子釣魚？讓這存在介於虛無和存在之間？</p>
不行，李洵肯定不相信科學，跟他講量子力學，那就是找屎。</p>
時間不多了，餘乾最後咬咬牙決定了下來，是肯定要釣的，要講方法。而且他賭自己的想法沒錯，就是因為李念香，這李洵來了一丟丟的興致來考驗自己。</p>
餘乾從來都是一個果斷的人，路子被逼到這，隻能自己開路了。</p>
他站起來，直接脫掉大理寺的外衣，然後一個猛子紮進池塘。</p>
有著魚小婉的能力，他在水裏自然是如魚得水，分分鍾就抓到一條大鯉魚，然後他掰開鯉魚的嘴，來到李洵那個魚竿的直鉤前。</p>
直接讓大鯉魚咬住直鉤，將下巴徹底掛上後，再把魚敲暈，防止亂竄。</p>
做完這件事後，餘乾才跳出池塘，用體內的氣血之力將身上的水蒸騰幹淨，然後穿上大理寺的衣服。</p>
衣服剛穿好，李洵又步入庭院中，嗒嗒的腳步聲一下一下的踩在餘乾的心裏。</p>
“釣到魚了嘛？”</p>
餘乾直接深深彎腰作揖，“罪臣向陛下請罪。”</p>
“何罪之有？”李洵負著雙手，澹澹的看著餘乾。</p>
“魚釣到了，但卻是陛下的直鉤釣到了。”餘乾回了一句。</p>
“哦？”李洵挪步到自己的魚竿前，輕輕一甩，一條碩大的暈鯉魚落在了木台上。李洵眯著眼看著這條鯉魚。</p>
這時，餘乾繼續說道，“陛下，這條魚是微臣方才入水所捉，並將其鉤在陛下的直鉤上。”</p>
“大膽！”李洵澹澹一句。</p>
餘乾趕緊繼續道，“陛下息怒，容微臣解釋。”</p>
“說。”</p>
“微臣釣不釣的到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您。所謂願者上鉤，這個願字指的是陛下您的願。</p>
普天之下，莫非王物。隻要陛下願意，那就天下的魚兒都來，那就都得來。魚兒的意願必須在陛下您的絕對領導下，才能稱為意願。</p>
這就是微臣發自內心的想法，陛下您的願就是天底下最大的願，可賦予萬物。</p>
這魚兒能被陛下的鉤所釣，就是它最大的使命，這便是願者上鉤。上陛下您的鉤。”</p>
餘乾的聲音充滿真摯，讓人絲毫沒有懷疑這不是出自他內心的。</p>
周圍再次沉默了下來，李洵眯著眼，靜靜的打量著俯首彎腰的餘乾，最後，他突然也彎腰看著餘乾。</p>
“抬頭。”</p>
餘乾抬頭，臉上掛著笑容，看著這位近在遲尺的帝王。</p>
對方的眼神像一潭深水，根本讀不出對方任何一丁點的心思。</p>
“你這嘴倒是巧，比林公公還厲害，這樣，你淨身入宮，伴朕左右可好？”李洵澹澹的說了一句。</p>
“卑職...惶恐。”餘乾再次作揖。</p>
“怎麽？伴隨朕，讓你為難？”</p>
“不是的陛下，微臣願意在大理寺為陛下拋頭顱灑熱血，奉獻自己的微薄之力。微臣是個粗人，怕照顧陛下不周，更願意以此殘軀為陛下在外麵做事。”餘乾義正言辭的說著。</p>
李洵直了起來，走到池塘邊上，背對著餘乾，看著遠處的庭樓，輕輕說了一句，“行了，你下去吧。”</p>
餘乾直接站了起來，作揖道，“那微臣就先行告退了了。”</p>
見李洵不做任何動作，餘乾趕緊退了出去，離開這是非之地。</p>
真他娘的可怕，這封建社會就是沒有任何的人權，簡直喜怒全憑個人心意，實在是太沒有安全感了。</p>
餘乾腳步加快，遠離是非之地。</p>
剛出庭院，就看到方才領路的林公公候在那裏，老人家直接對餘乾說道，“宮裏路雜，讓奴婢領餘大人出去吧。”</p>
餘乾愣了一下，哪裏敢拒絕這種貼心的安排，趕緊抱拳道，“多謝公公，有勞公公了。”</p>
“餘大人客氣了。”</p>
林公公輕輕笑了笑，就邁著小碎步在前頭帶路。</p>
餘乾默默的跟著上去，一句話不敢多說，始終保持沉默。腦子裏卻想著李洵方才的反應。</p>
很明顯，自己剛才的急智說不上很漂亮，但至少這李洵沒說什麽，這就算過了。</p>
</p>
自己巧妙的避開了，把這件事靈活的轉到李洵自個的鉤子上，配合上自己的肺腑之言，效果還成。</p>
至少避免了欺君這種死路一條的行為。</p>
方才要是自己傻傻的在那釣或不釣，不敢說李洵過來會不會真的砍了自己，但肯定要冒非常大的風險。</p>
古代皇帝的金口玉言那可不是鬧著玩的，餘乾不敢挑戰。</p>
不過這也證明，李洵對自己確實沒有殺心，他提的那個問題更像是一種交流信號。</p>
也就是，真的是因為李念香的事情，他才把自己喊來。</p>
不會真的要讓自己當駙馬？</p>
如果真的是，這是誰的主意？</p>
李念香本身不可能，李洵也不可能。那麽就隻剩下韋貴妃或者李簡這兩個人。</p>
想到這一點，餘乾不由得眯起眼睛。</p>
之前去玩李簡府上之後，回大理寺他就沒少向閻升了解這皇子們的事情。雖然閻升的答桉不乏誇大成分。</p>
但是多是也是正常的，這李簡幾乎從來沒有表現出對儲君這個位置的渴望。</p>
整日和友人田獵，參加各種宴會，出入各種娛樂場所，然後讀書。和很多世家子弟差不多的表現。</p>
既然是這樣的外在，那選自己似乎也就說的通了。</p>
李念香已然超了婚配的年齡，她作為長公主，姻親肯定備受矚目。</p>
受寵的韋貴妃在宮裏肯定不少眼紅她的人，在她身上下不了手，那在李念香身上為突破口也是件正常的事情。</p>
而最恰當的就是這姻親之事，一旦用這個理由，讓李念香和一個別扭一點身份的對象成婚。</p>
那對李簡或是韋貴妃而言都不是太好的消息。</p>
所以，自己就很有可能落入他們的眼中。</p>
首先，自己是大理寺的，政治方麵不會有任何不利。其次，自己從外人看來確實是大理寺的青年才俊、</p>
最後，自己救過李念香，也算有羈絆。這個羈絆在古代可不小的。</p>
這些理由加起來，自己還真是李念香的良配？</p>
想到這，餘乾自己都嚇了一跳、</p>
之前，他從未往這方麵想過，現在因為李洵傳喚一事徹底打開了餘乾的思路。</p>
也讓他更正確的看待自己這個特殊的身份，以及自己錦繡前程所附帶的額外價值。</p>
沒想到，古代也有投資潛力股這一說，自己現在在某些方麵倒算是個香餑餑了。</p>
肉眼可見的成長空間加上這樣的身份，之後能帶來的助力是不可估量的。那麽趁著自己現在尚還弱小，直接投資，確實是個好選擇。</p>
看來終究還是自己占了大理寺這層身份的便宜。自己現在的弱小很符合這李簡現在低調的原則。</p>
隨著時間的流轉，如果對方開始展露野心的話，自己的成長又會反哺。</p>
心思玲瓏的餘乾很快就想通了這些事情，他回頭看了眼伸手的宮牆大院，灑然一笑。</p>
天家的人，心眼都多，真特麽髒。</p>
事已至此，餘乾現在就一個念頭，如果自己真的等來了聖旨，那自己方才的猜測就全部成立。</p>
韋貴妃和李簡兩人絕不能因為姻親關係等閑視之，必須得留大量的心眼。</p>
天家人最無情，不值得自己信任。</p>
若是沒等到聖旨，那就無所謂了，證明這李洵確實是閑的，把自己順道喊進來遛遛。</p>
或者是李洵不同意這門姻親，畢竟大理寺的人當駙馬這件事還是較少的，不那麽符合天家規矩，有忌諱。</p>
聖旨下不下，隻能看天命了。</p>
下了，隻能接著就是，在體質內沒必要反抗。不下，那豈不是以後和李念香隻能偷情了？</p>
餘乾的步子輕快起來，對於駙馬這一事，他暫時形容不出來自己的心情。</p>
怎麽說呢，不想進入這些糟爛事，但對象是李念香的話，也還成，不排斥。</p>
這文安公主幾次接觸下來他還是喜歡的。</p>
形象家世根本沒得挑，除了脾氣傲了點，這個問題不大，到時候打兩頓就好了。</p>
關鍵還是那個妖婆娘，不知道為什麽，餘乾自己的興奮點全在這裏，他有點期待這事成真的話這妖婆娘的反應了...</p>
我餘某怕是要真的當駙馬去了。</p>
思緒又開始飄遠的餘乾不疾不徐的走出宮廷。</p>
~~</p>
庭院那邊，餘乾前腳剛走不久，一位貴麗的身影就步入庭院。正是一身宮裝的韋貴妃。</p>
她身後的侍女就候在外頭，自己一個人走入院子。</p>
“妾身見過皇上。”韋貴妃禮儀非常周到的行著屈膝禮。</p>
正在看魚的李洵抬頭看著韋貴妃，輕輕的笑了笑。</p>
“呀，皇上是釣到魚了嘛。妾身恭喜皇上了。”韋貴妃見到地上的鯉魚，先是驚訝，然後恭喜道。</p>
同時走到李洵身側，輕輕的揉捏著對方的臂膀。</p>
“不是朕釣到的。”李洵溫吞說道，“是餘乾釣的。”</p>
說完，他轉頭看著韋貴妃，“你是因為這件事來的吧？”</p>
韋貴妃坦誠的笑道，“是的皇上，我聽說皇上你把餘乾喊進宮裏了，就想著過來看看，他人走了嘛。”</p>
“走了。”李洵輕輕一笑，“這個餘乾倒是有些急智，說話也算妥當，是個玲瓏膽大之人。”</p>
韋貴妃見李洵給餘乾這般評價，很是好奇，但卻又不能細問。</p>
這是她的為婦之道，很多事不深問，李洵不說，堅決不問，相當體己。</p>
這點也是她能獲得長久獲得恩寵的重要緣由之一。</p>
“所以，皇上，你覺得這餘乾夠資格當香香的駙馬嘛？”韋貴妃討巧的問著。</p>
“此事，鬼節後再說。”李洵澹澹的說了一句，又飄過這個話題，“文安也來了吧？”</p>
“果然還是皇上你懂香香。”韋貴妃笑道，“她來了，就在外頭候著了。”</p>
“她什麽時候這麽乖巧了？喊她進來吧。”李洵擺手笑道。</p>
“父皇，我什麽時候不乖巧了？”李念香直接從房簷上跳了下來，穩穩的落在李洵跟前，將後者都嚇了一跳。</p>
“胡鬧！”李洵板著臉看著李念香。</p>
李念香卻一點不在意，直接一屁股坐在右側的釣椅上，稍稍抬著小下巴，學著那些皇子的語氣，“兒臣有罪，請陛下責罰。”</p>
李洵眯著眼走過去坐下，無奈的搖搖頭。</p>
他和李念香的感情確實不錯，李念香是長女，更是從小在他身側長大。最重要的，就是當年他以太子身份去西海州監軍三年。</p>
在那個苦寒之地和李念香一起待了三年，這份感情足以勝過其他的任何一位公主。</p>
所以對李念香的秉性他自然了如指掌，更不會因為對方的這些細節不到位問題而發怒。</p>
身後的韋貴妃見父女兩人氣氛不錯，默不作聲的直接退了出去，這個時候，她這個做妃子的沒必要在這待著。</p>
必須把空間給人父女留出來。</p>
畢竟不是普通的人家，她隻是後宮的一個妃嬪，該恪守的線要牢牢把握住。</p>
“父皇你剛才說著魚是餘乾釣的？”李念香用漫不經心的語氣問出心念念的問題。</p>
“怎麽，很關心那個餘乾？”李洵澹澹道。</p>
“切，怎麽可能。”李念香撇過腦袋，“隻是好奇怎麽用直鉤把魚釣到的、”</p>
“他親自下池塘抓魚，再把魚綁在直鉤上，當做我釣的。”李洵直接說道。</p>
李念香一怔，這種赤裸裸的欺君行為他餘乾怎麽敢的啊？</p>
不過想起他的性子，也確實是他能幹出來的事情。想到這李念香不由得有些擔憂起來，她不知道自己的父皇有沒有因為這件事遷怒餘乾。</p>
可是看這情況，倒也不想生氣的樣子，隻能憋在心裏不敢問出來。</p>
李洵瞥了眼李念香，繼續說道，“聽說他最近在教你舞劍？”</p>
“是的，父皇。我不是說要給你獻劍舞嘛。”李念香笑眯著眼。</p>
李洵的眸子柔和下來，溫和的說道，“那為何選餘乾？”</p>
“他劍法好，是個好老師。”李念香言不由衷的說著。</p>
“笑話，連丹海都沒有，何來劍法高超？”李洵直接說道，“你娘親同我說起駙馬的事情了。我請餘乾來就是想看看他。”</p>
“父皇，你和餘乾說了？”李念香一怔，有些急了，耳根子又紅潤起來。</p>
李洵冷然一聲，“區區一個執事，豈用朕說？”</p>
李念香鬆了口氣，有些欲言又止的看著李洵。</p>
李洵卻直接掠過這個話題，隻是站起來說道，“走，陪朕去杏園，有兩株銀杏該修剪了。”</p>
有著一大堆羞澀問題的李念香隻能暫時壓在心裏，點著頭站起來陪她的父皇修剪銀杏去了。</p>
這也是老傳統了，大齊每位帝王幾乎都會對宮裏的銀杏修修剪剪，也算是個別致的傳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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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走出宮廷的餘乾深深的鬆了口氣，回頭看了眼高大的宮牆，他沒有再多逗留，匆匆離去。</p>
剛走兩步，餘乾就被一輛馬車擋住了去路，這輛車是剛才和公孫嫣他們來這坐的那輛。</p>
車內傳來褚崢的聲音，“上車。”</p>
餘乾愣了一下，不做細想，直接上去。</p>
偌大的車廂就褚崢一個老人家坐在那。餘乾有些奇怪，寺卿不是說要忙去了嘛，怎麽還有時間在這閑著等自己。</p>
“卑職見過寺卿大人。”餘乾作揖問好。</p>
“無須多禮，坐。”褚崢澹澹說著。</p>
餘乾乖乖的坐了下來，他跟老人家一點都不熟，而且就自己兩人，地位又差這麽多。餘乾根本沒想著開口，默默的等著對方的問話。</p>
“陛下單獨留你做什麽？”隨著無人駕駛的馬車徐徐向前開著，褚崢問了一句。</p>
“回寺卿大人，是私事，大人放心，我循規蹈矩，並不是我身份上的原因而留下來責問的。”餘乾說了又等於沒說、</p>
但是褚崢自然明白，他饒有興趣的打量著這位說話有藝術的年輕人，並沒有問你一個小小執事和天子何來私事一說。</p>
有些話，就算是他是大理寺卿，那也是不能說的。</p>
方才和公孫嫣他們聊了一下，褚崢也大概知道這個年輕人的潛力，從進寺以來的表現來看，這餘乾確實是近些年少有的優秀苗子。</p>
但有一點，有問題。</p>
那就是餘乾身上現在並沒有什麽大理寺的信念感和使命感，一切的優秀外在表現貌似都隻是為了自己的前途。</p>
這一點，公孫嫣和顧清遠都秉持著一致的觀點。</p>
為此，褚崢還特地聯係了周策，問了下餘乾在鬼市的具體表現。</p>
總結出一個點，修煉天賦極強，百年一見。能力拔尖，膽色、心性和智慧出眾，信念低沉，膽大妄為，為己。</p>
褚崢愛才這件事在大理寺人盡皆知，這種優秀的苗子應該撥正，若再這樣肆意生長下去。</p>
恐到時晚矣。</p>
見褚崢不再說話，餘乾就愈發乖巧的坐著，也不知道馬車要把他帶到哪裏去。</p>
他現在的心思全在神府那邊，青靈劍那是半點不敢動，生怕被老人家看出端倪來。</p>
自己是劍修一事，現在不宜說出，不僅是因為來源問題，更是怕太過驚世駭俗。</p>
馬車就這麽晃晃悠悠的行駛了小半個時辰，最後才停了下來。褚崢當先走了下去，餘乾立即跟了上去。</p>
下車後，他愣了一下，這裏是大理寺的北門。</p>
北門平時很少開，這邊沒什麽人，因為裏側就是大理寺的核心區域，少卿寺卿已經那些退休返聘的長老們都在這一塊。</p>
算是大理寺難得的清淨之地，平時非必要情況，下麵部司的人基本很少踏足。</p>
褚崢直接帶著餘乾從偏門走了進去，看門的人都是袖口三朵金蓮的。</p>
見褚崢親自帶了個小執事建立，雖然有些詫異，但隻是恭敬的沒敢多問。</p>
小徑通幽，這邊的院落多是靜謐，一路上甚至一個人都沒有見到。</p>
最後，褚崢將餘乾帶到一處木樓前，隻有一層，卻極為寬廣的盤踞在那。</p>
門口有兩位守衛在那，他們穿著黑色的飛鷹服，臂膀上卻綁著白帶，見到褚崢紛紛行禮放心。</p>
餘乾跟著走進去的時候，抬頭看著牌匾，上麵寫著英靈堂三個字。</p>
這個英靈堂倒是聽石逹提起過，算是大理寺的一處神聖所在。</p>
從大理寺建寺以來，所有因公犧牲的大理寺的人都會在這立長生牌，不論身前地位幾何。</p>
也就是說，能在這裏立牌的都是大理寺的英雄。</p>
石逹當時提起這點的時候眼裏寫滿了向往。</p>
死當進英靈這句話可以說是他的信條。</p>
餘乾自然不會抱有這個想法，但是不代表他不尊重。</p>
任何時代，為國為民犧牲的都是值得所有人的敬仰和崇敬，母庸置疑，沒得商量。</p>
這些英靈堂的前輩都是大理寺最堅定的靈魂和信仰，走進去的一刻，餘乾不由得整個人都肅然起來，端端正正。</p>
裏頭寬敞透亮，四周點滿了蠟燭，裏側擺滿了桌子，上麵密密麻麻的立著許多的木牌。</p>
很多，眼睛根本就數不過來，這些是大理寺這麽多年積累下來的。</p>
餘乾不知道褚崢為何突然帶著自己來這英靈堂，是想對自己政治教育？估摸是這樣的。</p>
褚崢沒說話，隻是拿起幾根香，點著，然後虔誠的插在香爐上。</p>
餘乾有學有樣，也手捧三炷香，恭恭敬敬的給這些英雄上香。</p>
“你知道，那些部長對你作何評價嘛？”上完香後，褚崢突然問了一句。</p>
餘乾愣了一下，“卑職不知。”</p>
“說你沒有信仰。”褚崢轉身看著餘乾。</p>
餘乾汗顏的低下頭，“卑職有罪。”</p>
褚崢卻是輕輕的笑了笑，“你是白身進的大理寺，區區一個多月的時間又何來信仰之說？”</p>
“但是吧，既然進了大理寺，就總要有點屬於自己的信念。我帶你來這個地方，就是想讓你看看這些先人。</p>
他們很多人跟你一樣，也是白身入的大理寺。”</p>
“比如這個樓小乙。”褚崢說著，就指著右側的一塊木牌說道，“啟天十三年，他入了大理寺丙辰司。</p>
啟天二十三年，羊湖之亂，死於東城絡升坊，救下百姓二十六人。</p>
算算的話，離現在也有了一百二十個年頭了。”</p>
“這個薛炳生，正元五年入大理寺丁甲司，正元十年升司長。正元十七年因聖天魔君一事歿於隴右。”</p>
褚崢沿著桌子走了，隨手指著靈牌，如數家珍。</p>
好似將這無窮無盡的靈牌後麵的主人都清清楚楚的記著。</p>
餘乾默默的聽著，大觸動倒是談不上，但是心中卻也有股子震撼感。大理寺忠於信念，理念之人無數。</p>
他們很多人願意為這樣的理想主義犧牲自己，這種事不能用對錯來評論。</p>
隻能用勇敢兩個字來放在他們身上。</p>
心中有信仰，浩氣長存。</p>
來這之前，餘乾其實並沒有想到大理寺會有這般深厚的信念底蘊。</p>
平時在外麵混日子摸魚習慣了，以為石逹這樣的人隻是個例，現在看來，其實是常態。</p>
大理寺這個地方和其他的確實不一樣，這裏的理想主義綻放的弧度遠遠大於其他機構。</p>
褚崢的聲音漸漸停了下來，轉頭看著餘乾，“老夫忝居大理寺卿已有二十年，期間帶過很多人來這英靈堂。</p>
他們都和你一樣，多是天賦出眾之人。說實話，剛才的話，我自己也不知道講了多少遍。隻記得每個人我都會講一樣的話。”</p>
餘乾，“......”</p>
“這些英靈何其之多，我又如何能個個記住？”褚崢澹澹說道，“帶你來這，不是想讓你現在就根植下所謂的信念、</p>
隻是想讓你知道，大理寺從以前到現在，出了如此多，如繁星一般的英靈。”</p>
“卑職...明白，多謝寺卿大人教誨。”餘乾鄭重作揖。</p>
褚崢輕輕一笑，“你還年輕，路還很長。老夫當初入大理寺的時候，和你一樣，也是白身。</p>
對這大理寺談不上有什麽感情，滿門心思撲在前途上。你覺得這樣是對是錯？”</p>
“卑職認為...是對的。”餘乾抱拳道。</p>
“不錯，這是對的。男兒當有建功立業之心。我隻希望，你在尋求這些攀登的時候，能多看看身邊的人，身後的人。</p>
他們或許能力不如你，天賦不如你，但他們也有他們的閃光點。要懂的汲取，建功立業不是唯一的目標。</p>
在這條路上應當伴隨著美好的風景。信念什麽的不重要，大理寺也都是好人，每個人也都會有自己利益需求。</p>
隻談信念，那就是假大空。大理寺也不提倡這個。</p>
周策他們說你有野心，為己，我認為是優點。</p>
但是請你記住，是大理寺給了你施展能力的舞台，給了你成長路上的庇佑。</p>
日後成就之時，切不可忘記。做事，多站在大理寺的角度出發，相互成就才是最佳的攀登方式。”</p>
“卑職，記住了。”餘乾再次認真的作揖。</p>
“多的我也不說，畢竟你還年輕。”褚崢澹澹笑道，“鬼節之後，你去白行簡那邊報道吧。”</p>
餘乾抬頭看著褚崢，遲疑道，“可是卑職答應過公孫部長...”</p>
“你適合在白少卿那邊，這事就這麽定了。”褚崢不容置疑的說著，“白行簡手下有兩個司。</p>
獨?
??於體係之外，那個地方適合你。”</p>
“卑職領命。”餘乾不敢再狡辯，既然是寺卿做的決定，想來周策和公孫嫣他們也不能說什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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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去吧。”褚崢擺擺手。</p>
“卑職告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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