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文人或閉目,或沉思,均沉浸在此詩意境中無法自拔,已經沒人還有作詩的欲望,且不說這幾盞茶的功夫了,就算給他們一生的時間,也不一定能寫出與此作媲美的詩文,寫不出終究是寫不出,這並不是時間長短能解決的問題。


    此作一出,眾人才發現,原先自己絞盡腦汁寫的那些自以為絕佳的句子,在此詩麵前似乎都成了糟句。


    遠處擺弄花燈的林習風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他這無心的舉動,居然把這個詩會給“攪黃”了。


    良久,空氣幾欲凝在了一起,鍾康才終於笑著開口打破了沉默:“其實此詩的兩種解法都不算錯,全依各人本心,若是在場的某位士子心有佳人,佳人卻無心付君,那便是此詩的第一種解法了,反之,則是第二種解法,隻是不論何解,此詩似乎都能引起所有人的共鳴,因為對伊人述過相思語後,結局也隻有兩個,接受或是拒絕,都跑不開此詩的解意。”


    有人輕輕歎息著,將寫了一半的詩文輕輕捏在手裏撚成一團,斷了再賦佳作的心思,有人重新提筆繼續寫詩,隻是他寫的詩並不是自己所賦,而是謄寫著這首“無題”詩。


    “若是我說,在詠西湖的詩作中,此作已經超越了東坡先生的《飲湖上初晴後雨》,不知諸位士子可有異議?”鍾康笑吟吟地道。


    眾人聞言,嘴巴動了動,卻是無一言出聲,都默然了下來,表情不一著,他們始終不敢置信,居然有人能超越東坡先生的作品,而且此作還隻是在這小小的詩會上所出。


    “隻是以我看呐……此人倒也謙遜,他願意去借鑒東坡先生詩文中的“西子”一詞,就說明此人對先生也心存敬意,並無與先生比高之意,此人雖滿腹才學,依然心性淡泊,不求名利,實屬難得,試問天下士子,又有幾人懷有如此胸襟?”


    鍾康這一席話,頓時讓眾士子忍不住羞愧起來,若是他們能作出如此佳作,早就左右顯擺,恨不得滿城人盡皆知了。


    “鍾先生,此詩到底是何人所作啊?您快告訴大家吧!”某位士子這一言一出,眾人不由都互相疑惑著對望了起來,還以為此詩作者便在眾人之中。


    鍾康聞言,回頭望了一眼不遠處燈火下佇立的女子,像是在詢問著什麽,女子苦笑著對他搖了搖頭,意思是她確實不知此詩作者是何人。


    鍾康隻好無奈地轉回腦袋,對著眾人苦笑起來:“實不相瞞,此作是一位小姐在湖中的紙船上謄寫下來的,紙船上似乎並未署名,至於它究竟是何人所賦,我也不得而知……”


    “嘩!”


    眾人頓時喧鬧起來,這首幾乎能超越東坡先生作品的詩文,日後定然會以燎原之勢燃遍杭州城,甚至是整個大宋,為文人墨客探討解析的絕佳作品,而此詩的作者,日後名氣定然也會以浩然之勢傳遍大宋,幾乎能與東坡先生齊名,可謂是名利雙收,但此時居然找不到作者了,這該是多麽滑稽的一幕啊……


    遠處的女子忍不住也焦急了起來,她之所以把此詩交給鍾康,便是想用這詩引作者出來,可這詩都已經品完了,卻依然無人現身領詩。


    女子一雙靈動的眼眸視線並未放在詩會上,而是不斷打量著來往的行人,目光還時不時往鍾康那裏望一眼,若是有人去找鍾康言明此詩是他所作,也不枉她耍的這點兒小心思了,隻是可惜,始終無人呐……


    “詩會上又出佳作啦!此作是繼東坡先生詠西湖之作《飲湖上初晴後雨》後的又一絕佳詩文,此詩堪與先生之作齊名了,諸位有幸,能在此共聞此詩出世,且聽我吟,夕照亭邊陰複晴,芙蓉瑟瑟晚風盈。雙堤橋畔癡癡語,偏墜西湖共浪鳴……”


    又有小童抱著謄寫而來的此篇詩文在西湖畔吆喝起來,原本一篇上佳詩作隻是兩三個小童在湖畔宣揚著,如今十個小童居然全部出動了,吆喝的也更為賣力,似乎他們能唱出此詩便是莫大的榮幸。


    有個小童在林習風身邊跑過,小童口中喊出的詩文讓林習風禁不住微愣了一下,這詩他自然再熟悉不過了,柳簾兒也疑惑地蹙起了秀眉:“相公,那小童口中所吟的詩,怎麽和相公方才寫的差不多?”


    柳簾兒自是記不得完全詩文的,隻是小童口中吟出的“相思句,遇西子”等詞,讓柳簾兒覺得很熟悉,似乎和林習風方才講與她聽的很像。


    林習風苦笑著搖搖頭:“確實是我寫的那首,隻是不知怎會跑到詩會上去了……”


    “定是有人撿了紙船,然後將此詩據為己有了,相公,有人竊你的詩在詩會上揚名,這人實在是不知恥!”一牽涉到林習風的事兒,柳簾兒當下焦躁起來,從來溫柔怯弱的她,此時居然也忍不住氣憤地聲討起來。


    林習風抬手輕撫了撫她的長發,安下她的情緒,笑道:“先別著急,事情還無定數呢,咱們還是去詩會那邊瞧瞧吧,我向路人打聽下是誰把我的詩拿到詩會上了,居然還說我堪比東坡先生,此名實不敢當啊……”


    走到詩會近前後,林習風並不想去詩會上直接問鍾康,太惹人眼了,瞧見詩會旁邊站著兩位丫鬟小姐之人,便抬步走了過去,抱了一拳笑著招呼一聲:“小姐,在下冒昧了。”


    女子正焦急地等待著此詩作者的出現,此時自然不太願意分心與林習風交談,不過出於禮貌,她還是斂了一禮回道:“不知公子何事?”


    “方才在下聽聞此詩,亦覺此作當屬難得佳作,隻是那小童為何隻吟詩文,不提作者名諱呢?這豈不是對作者不敬?”


    “公子有所不知,此詩乃是從湖中所撿,但作者並未署名,至於他為何人,倒是無人知曉。”女子一邊回應著林習風,一邊昂著腦袋盯著鍾康身旁的幾人。


    林習風瞧了眼女子眼神中的尋人之色,又低頭看了看她手中折疊起來的那張半濕方紙,禁不住輕笑了笑,然後又擺一揖:“如此,多謝小姐解惑,告辭。”


    “公子慢走。”女子又躬身斂了一禮,目光依然飄向遠處,並未在林習風身上停留。


    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費心要找的人,此時居然就站在他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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