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漫跟著老夫人和童夢一起回到單家後,便早早回到自己的臥室,卻發現顧一茹站在窗邊上,她一驚,“小媽,您怎麽站在這裏?”


    看見姚漫回來,顧一茹把窗簾慢慢合上,轉身睨了她一眼,“小漫,你今天為什麽這麽早就出去了,到這麽晚才回來?”


    往常姚漫給兒子送飯去,都是兩三個時辰就回來了,可今天姚漫出去了五六個小時,她隱約覺得要出事兒,老夫人和童夢去醫院的時候,顧一茹可是一直提心吊膽著,就是怕自己的擔心是真的。(.)


    姚漫有些慌了,“小媽,我出去的是早,先去辦了些私事兒,才去的醫院。”


    顧一茹麵上不似往日的溫婉,而是從未有過的嚴肅,“小漫,你不要騙我了,今晚你根本沒有帶飯盒出去。你說,你到底是出去幹什麽了?!不僅僅是私事吧?你不是雲海市人,在本地又沒有幾個朋友,你會出去辦什麽事?”


    顧一茹分析得頭頭是道,把姚漫嚇得滿頭大汗,她一時慌了手腳,完全無措地杵在原地,不知道該作何回答。


    是顧一茹率先指出,“你是不是偷偷帶南弦去見桑桐了?”


    姚漫大吃一驚,手裏的提包砰的一聲掉在地上,見狀,顧一茹便明白,自己猜中答案了。


    “我拜托你幫我照顧南弦,沒想到,你卻膽大妄為,竟然慫恿他去見桑桐?!”


    “不是的,小媽,我沒有慫恿二弟……”


    “閉嘴!”顧一茹很生氣,那雙原本深幽淨麗的眸子裏含著一抹怒氣,“你什麽都不用解釋了!今天就當我不知道這件事,但絕不能再有下一次!若是被我發現你還做了什麽僭越的事,我第一個饒不了你!”


    說著,顧一茹忿忿地轉身離開,留下一臉錯愕驚怔的姚漫。


    ……


    因為已經辭了職的緣故,桑桐索性二十四小時陪在桑媽媽的身邊。


    晚上桑媽媽睡不好,半夜醒了就把身體斜靠在沙發上翻看過去的老照片,藥瓶子裏的安通定下去得很快,她是強忍著疼痛和時間做賽跑。


    桑桐不敢去打擾她,就怕她發現自己已經發現了她的病情,那樣桑媽媽心裏會更難過,因為桑媽媽舍不得她傷心,就像她看不得桑媽媽傷心是一樣的。


    母女倆就這樣互相隱瞞著複雜的心情,各自痛苦著。


    有一天桑媽媽好些了,就拉著桑桐去逛商場,“桐桐,你結婚了,媽都沒有給你買過什麽禮物,要不,我給你和小秦買一對翡翠手鐲吧?”


    桑桐當即就回絕道,“買那東西做什麽?又容易碎,還沒什麽用,您要實在想買,就給買一對手表吧。”


    她知道,如果不了卻媽媽的一樁心願,她心裏也會不安心的。


    桑媽媽聽了,很幹脆地答應,“好!那就給你和小秦一人買一隻手表!”


    不敢讓媽媽離醫院太遠,母女倆就去了附近的一家小商場,桑桐故意挑了價位不高,卻又實惠的一款情侶表,桑媽媽是笑嗬嗬地掏出錢來,把手表親自戴在桑桐的手臂上。


    那一刻,桑桐的心髒似在流血。


    晚上回到醫院,她遠遠地看到樓下停著一輛黑色的奧迪車,車窗是滑下來的,隱隱露出一個婉約女人的臉。


    她認得那張臉,那是單南弦的母親,顧一茹。


    不覺一驚,昨晚才見過單南弦,今天他的母親就找來了?


    顧一茹並沒有下車,而是司機從車上下來,走到桑桐身邊,喊了一聲,“桑小姐!”


    桑桐怕媽媽擔心,就低聲告訴他,“請稍等一會兒,我把我媽送回去再出來跟你們說。”


    司機點點頭,卻並未回到車上去,隻是畢恭畢敬地守在車門邊上,桑桐就送桑媽媽進了電梯間。


    可惜桑媽媽還是把剛才那一幕看在了眼裏,好奇地問,“剛才那人是幹什麽的?”


    “他問路。”桑桐裝作什麽事也沒有發生地說。


    把媽媽安頓好,她這才來到樓下,坐上了奧迪車,顧一茹讓司機把她載到了幾裏路外的一個公園,找了個安靜的石凳坐下。


    桑桐想起以前跟單南弦在一起的時候,還經常去見顧一茹,自從單南弦回了單家,這半年多就不曾見過她。


    這有錢人家的確有神奇的力量,隻是半年不見,她覺得,顧一茹身上有些東西不一樣了。


    “伯母,好久不見了,您最近身體可好?”桑桐很客氣地問。


    顧一茹輕握住她的手,長歎道,“桐桐啊,你和南弦從認識到交往再到分手,都是我一路看著過來的,你是一個怎樣乖巧的女孩兒,我也知道,可惜南弦沒有這個福分,和你結不了夫妻,以後也沒辦法照顧你了。以前,我和南弦都很喜歡你,可最後你們倆沒能走到一起,的確是挺遺憾的。你看,你們倆現在都各自結了婚,有了自己的另一半,就是有了各自的責任,雖然你們在一個酒店工作,可私底下是不是應該疏遠一些比較好?”


    聽到這裏,桑桐算是聽出顧一茹的意思了。


    她一鼓作氣,把這段時間心裏的所想全部說出來,“伯母,您說的沒錯,我跟南弦之間的事情是結束了,確實沒有再聯係的必要。其實,麗景大酒店的工作我也辭了,我想您大可不必擔心我會和他再見麵。您的意思我明白,您是不想我們再糾纏下去,對嗎?”


    顧一茹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麽,但桑桐深吸口氣,繼續道,“其實自從自從南弦跟我分手,選擇和童夢結婚的那一刻起,我就沒想過我們倆還能再一起。他和童夢之間發生過什麽,我說不好,但我明白,結了婚的人就是有了責任,無論他愛不愛童夢,都應該擔負起一個做丈夫的責任。”


    “沒錯,我跟南弦交往了十年,他是我見過的最善良、勇敢、堅強、有主見的人,確切地說,他很優秀,現在又認祖歸宗,做了單家的繼承人,身份更是尊貴非凡,非昔日可比。而我……”


    說到這裏,桑桐自嘲一笑,“我隻不過是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人,我自知配不上他。”


    “前段時間,我媽告訴我,原來很多年以前,當她得知南弦的身世時,並不是很讚同我跟他在一起,後來果然她的擔心成了現實,既然我媽和您都不讚同我們在一起,那我也不覺得有什麽遺憾。我明白,他現在做了單家的繼承人,又和童夢結了婚,我就更不能接受他的感情,我不能讓他痛苦地生活在愛人和家族之間,那樣的話,他一輩子都無法解脫,我不能讓他受那樣的苦,那樣的罪。”


    “我願意放棄他,真的,我願意讓他放棄我去選擇一個美滿的家庭,一個他能依靠的妻子,一份有保障的事業。其實,我又何嚐不這樣想?我現在的丈夫對我很好,我媽媽也很喜歡他,雖然我們才剛結婚不久,但我想好好經營這段婚姻,所以您不必擔心因為南弦,我的心會產生任何的動搖。不管他做什麽,我都隻會忠於我現在的丈夫。”


    桑桐的話不卑不亢,很誠懇,讓顧一茹聽了反倒有些吃驚,“桐桐,你……說的可是真心話?”


    桑桐點頭,“當然是真心話,我也理解父母為了孩子的苦心,您找來這裏,也是因為擔心南弦,我明白的,伯母。”


    顧一茹鬆了一口氣,“那如果南弦還來找你,你可要答應伯母,千萬不要給他任何機會,好嗎?”


    桑桐再次點頭,沉聲道,“伯母,請您相信我,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南弦能生活得更好。”


    顧一茹歉疚地輕拍桑桐的手背,“對不起,孩子,請你體諒一個母親的心,如果有什麽需要,你盡管提。”


    她伸手準備打開車門,“我隻有一個請求――請不要去打擾我媽!”


    從奧迪車上下來,再從底樓乘坐電梯到媽媽的病房裏,突然之間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曾經在單南弦和她剛分手,還沒有和童夢結婚的時候,桑桐夢想著跟單南弦還能重修舊好,夢想著兩人會再次牽手去看海闊天空,但現實畢竟殘酷,前路多坎坷,他們倆都無法再延續青春的浪漫。


    不是不介意,他中途的走失,證明了他們愛得不夠堅貞!


    或許他是真的還愛著她,可再走到一起,結果肯定不會如所願的那般甜蜜;不是桑桐不想努力爭取,隻是那個過程太累,她無法承受;也不是他的家庭或階層不能接受她,而是一開始,她就已經被排斥在了可選擇的範圍外。


    或許這就是應了那句老話吧,人生總是緣淺福薄,她和單南弦有相戀十年的緣分,卻沒有一起攜手走完一輩子的福氣。


    桑桐回到病房裏,發現桑媽媽一動不動地躺在病床上,她心裏一涼,下意識地就撲過去,淚水嘩嘩地流,“媽!媽!您怎麽了?快醒醒!”


    桑媽媽睜開眼,“桐桐,你回來了啊?我看著看著報紙就睡著了……你怎麽哭成這樣子?”


    “媽!您知不知道我好害怕,我還以為……”聲音一梗,桑桐再也忍不住了,“媽,我已經知道了!您以後再也別瞞著我了,好不好?!”


    桑媽媽吃了一驚,拉住她的手說,“桐桐,媽媽對不起你啊,自從你爸爸走後,我就沒照顧好你,現在又病著,真是連累你了……”


    “媽!您別說了!”桑桐痛哭失聲。


    門口有嘖嘖嘖的聲音傳來,她回過頭去,看見斜靠在門邊的秦晉琛,他修長的雙腿交疊著,整個人在幽迷的燈光中,仍舊有種劃破蒼穹般的清冷和幹淨,和無人可以比擬的優雅。


    桑桐不想被秦晉琛看將自己哭泣的醜樣子,就吸了吸鼻子,問他,“你怎麽來了?公司不忙嗎?”


    “我來看看媽,誰知道看見你在這裏哭鼻子,樣子好醜!”


    被他揶揄,剛才窒悶的氣氛便被打斷,桑桐佯裝生氣的樣子,抬手要掄他一拳,被他躲開。


    秦晉琛不是一個人來的,跟在他身後的還有白秘書和高司機,手裏拿著很多營養品以及水果,都是從桑桐那裏打聽得知媽媽喜歡吃的。


    桑媽媽顯得很高興,“抽空來看看我就可以了啊,幹嘛帶這麽多吃的?”


    “公司樓下正好有個大超市,我今天提前下班,就去買了些東西順道帶過來,我給您削個梨,您嚐嚐?”


    “好啊。”


    秦晉琛真的就開始親手替桑媽媽削梨子皮了,他笑著的樣子很溫和清朗,那摸樣,誰也不會想到他居然是一家國際級大公司的總裁,沒有絲毫的架子。


    他一邊削皮,一邊說,“對了,媽,桑桐已經好幾天沒有回家休息了,我想讓她今晚回去休息,我換她陪您,怎麽樣?”


    “你也別陪我,都回去休息。對了,明天剛好是周末,你帶著桐桐出去玩一玩,省得她老呆在醫院,管這管那的。”


    桑桐一把抱住桑媽媽的胳膊,撒嬌道,“我哪兒都不去,就想在這兒陪著您。”


    “我這幾天感覺都不錯,不用你陪,明天你就和小秦一塊兒去吧,最好是一起去看個電影吃個燭光晚餐什麽的。”


    桑媽媽擔心自己生病害小兩口不能過兩人世界了,桑桐隨口應了一聲,其實心裏很不願意離開。


    不過,桑桐最後還是被秦晉琛帶回了他那套位於帝京廣場頂樓的高檔公寓,桑桐也沒有過多推拒,因為她幾乎每晚都陪在媽媽身邊,好幾日沒有洗過澡洗過頭,連自己都覺得自己髒透了。


    秦晉琛也好不到哪裏去,公司、麗景大酒店和醫院三頭跑,忙得苦不堪言。


    進到公寓,他就先去了主臥室,這才想起前幾日主臥室裏的蓬頭壞掉了,不能用,於是去了客房。


    浴室裏,毛巾架上擺放著一條幹淨潔白的浴巾,那是她的,秦晉琛拿在手上,還可以聞到一股淡雅清香的月桂香味兒。


    他顧不得那麽多,隻想先洗個澡再說。


    桑桐則是因為餓了,先在冰箱裏找吃的,裏麵有一些冷凍食物,還可以將就做些吃的,隻是不知道秦晉琛想吃些什麽,想著要征詢他的意思,便抬眸看向主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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