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夜襲。


    打掉了陳勝與蒙恬心中的浮躁,二人定下心神來,穩紮穩打的排兵布陣對壘。


    一連三日,兩軍你來我往,在二十裏內鏖戰七場,不相上下、各有勝負。


    陳勝最危險的一次,是他親自提兵五千劫營,蒙恬卻早有預料,布陣以待,他領著五千兵馬一頭撞進了蒙恬的伏擊圈裏,最終全賴紅衣軍上下一心、將士用命,才得以突出重圍、全身而退。


    而蒙恬最接近覆滅的一次,是陳勝埋伏重兵,一戰擊破蒙恬軍的側翼,直撲蒙恬本陣,兵鋒一度打到蒙恬帥旗之下,逼得蒙恬親自帶兵上陣,鏖戰兩刻鍾,才將紅衣軍的兵鋒給壓了回去!


    總得來說。


    論排兵布陣、正麵對壘,陳勝目前暫時還不是蒙恬的對手。


    他能與蒙恬打得不相上下,一是因為紅衣軍越戰越勇,而蒙恬軍的士氣越每況愈下。


    二是因為蒙恬的很大一部分精力,都放在防備陳勝整活兒上。


    與一個擅長突襲、擅長運動戰的統帥對壘的滋味兒,真是誰上誰知道……


    ……


    夜風呼嘯,燈火搖曳。


    陳勝大馬金刀的盤坐在帥帳上方,拿著一柄半尺長的割肉刀,專注從一整條水煮馬腿割下大塊大塊的馬肉,送進口中大口的咀嚼,年輕得過分的俊美麵頰,受戰火冶煉,越發的剛硬豪氣了,再無半分奶油小生的陰柔氣!


    範增端端正正的坐在帳下左首,整理著手頭的諸多公文,撿重要的念給陳勝聽:“二師長陳刀來訊,言他部已於陳留募得新卒兩萬,請示是原地編練新軍,還是通通帶回陳郡統一編練新軍?”


    陳勝專心的對付著麵前馬腿,頭也不抬的回道:“留下五千組建保安團,半農半兵,其餘盡皆帶回陳郡!”


    範增點了點頭,提起毛筆埋頭書寫。


    陳勝吞咽下一大口隻有淡淡鹽味兒的腥臊馬頭,問道:“傳訊陳縣,詢問發往陳留、潁川兩地的官吏團隊,幾時能動身!”


    “唯!”


    範增應了一聲,重新取出一方絹布,提筆書寫。


    陳勝又曬了一口馬肉到嘴裏,再次詢問道:“範公,對於潁川與陳留的鎮守人選,你有何意見?”


    “鎮守人選……”


    範增心知陳勝是想要派人去將陳守與陳刀替換回來,沉吟了片刻後說道:“單論才幹,李由與王擒皆可為一郡鎮守!”


    “李由可以,王擒不行!”


    陳勝想也不想的就否決了王擒。


    一郡鎮守,待他操持一郡日常事務、位高權重,必須得派遣忠誠可靠的人前往出任。


    李氏而今已經徹底綁上他陳家的戰車,李斯更是奉他為主君,李由尚算可靠,且有勇有謀,夠資格出任一郡鎮守!


    而王擒雖有才幹,但王家態度曖昧,有搖擺不定之嫌,在加上王雄胞弟在朝中為官,私底下與朝廷或有往來,陳勝豈可令王擒擔此重任?


    範增一聽陳勝毫不猶豫的否決了王擒,心下便知他心意,從善如流的道:“那下臣舉薦周章為陳留鎮守。”


    “周章?”


    陳勝撕扯了一大口馬肉,沉思了片刻後,問道:“理由呢?”


    範增:“下臣在留守郡中時,對此人多有觀察,此人無論文武皆不夠出挑,但勝在心性忠厚、踏實勤勉,與其殺身成仁之將的麵相,十分契合。”


    “陳留乃數戰之地,郡力孱弱,當務之急,是與民休養生息,任用周章為鎮守,與陳留當下的情形相得益彰!”


    陳勝聽言,麵上仍有遲疑之色,他沉聲道:“範公,可知眼下朝廷正以高官厚祿大肆收買、賄賂我陳郡要員,周章經得起朝廷收買麽?”


    範增卻似早有所料,好整以暇的撫須道:“這便是下臣舉薦周章為陳留鎮守的第三個理由……以周章的才能,絕不足取代君上在紅衣軍眾將士心目中的崇高地位,他無兵無將,君上命他為陳留鎮守,他才是陳留鎮守,不命他為你陳留鎮守,他便一無是處,若當真膽敢反叛君上,都無需遣軍北上,隻需去信一封,鎮守陳留之紅衣軍將士,便能取其首級,獻於君上王案之前!”


    陳勝沉吟了片刻,由衷的朝範增揖了揖手:“薑還是老的辣!”


    出於他的本心,他當然更想用一個絕對忠誠的可靠人選,代他鎮守陳留。


    但他手下著實是找不出幾個絕對忠誠又兼具鎮守一郡才能的人物。


    似陳守、陳刀以及範增、李斯這些人物,又得配合他總攬三郡文武事,無法分身鎮守別地!


    陳家的底蘊,在他登上陳郡郡守之位後,就已經有些後繼乏力了。


    到如今,連稷下學宮的培訓文官武將的速度,都快要跟不上他擴張的腳步了……


    終究還是太急了啊!


    要能在多給他兩年的安穩時間,他保準能培養出一大批得力的文官武將,降維錘死這幫豺狼虎豹!


    陳勝心頭輕歎著,麵無表情的再次切割下一大塊馬肉,機械的塞進嘴裏大嚼。


    他而今的食量,越發的大了,一日五餐、一食二十斤。


    澎湃的血氣,推動著他的武道修為也如同吃錯藥了一樣,蹭蹭蹭的往上竄!


    每一刻,他都能感覺到自己比前一刻更加強大!


    忽而,他的身形猛然一頓,一股磅礴的氣息從他身下泄出,當場就將他麵前的案幾掀翻……


    左首上的範增見狀一驚,慌忙戰術後仰,避開了從他頭頂上飛過去的案幾。


    “無事……”


    陳勝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淩空飛起的馬腿,若無其事的直接上嘴撕咬:“隻是我的武功略有精進而已。”


    又突破了?


    範增艱難的扯了扯嘴角,久久無語,心下有些不敢相信,陳勝修的會是最難的武道。


    九州百家同修。


    武道乃是是公認最難修的道路之一。


    大周開國至今七百年有餘,聖人百年一出。


    而武道作為上古之時流傳下來的人族最大修行道路,至今都未曾誕生過一位武聖。


    武道之難,可見一斑!


    而陳勝弱冠之年,一身武功卻已快臻至後天境……


    這可不是一句簡簡單單的“天才”所能形容的!


    好半晌。


    範增才再次開口道:“君上,決戰之期是否適當提前?再這麽打下去,恐士氣難以為繼。”


    陳勝沉吟了幾息,徐徐搖頭道:“還不到時候!算時間,任囂遣往冀州突襲邯丹的兵馬,而今恐怕還連陳留都未抵達,我們還得再唱幾出大戲,替那一支兵馬拉扯出各方的注意力,給他們爭取機會!”


    戰術圍繞戰略。


    陳勝沒忘記,自己出兵梁郡的目的,並非是為了攻打粱郡而攻打梁郡,而是為給任囂派出去的兵馬爭取到突襲邯丹大營的機會,以解巨鹿之圍而攻打梁郡。


    對於大局而言,助太平道解開巨鹿之圍的戰略意義,遠比他多攻占兗州兩三個郡的戰略意義更大。


    所以。


    此戰,蒙恬一直以為他自己在第二層,而陳勝在第三層!


    但實則是蒙恬在地下室,而他陳勝在大氣層!


    玩弄數十萬人馬的智商,於股掌之間!


    ……


    就在陳勝與範增君臣相謀之時,遠在千裏之外的幽州軍中,輾轉司州北上的陳虎,也終於見到了陳勝他大伯陳驁。


    ------題外話------


    第二章可能要晚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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