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到了傍晚,太陽落了山,這時候有颶風從紅色大峽穀的西麵灌進來,涼颼颼的不是十分冷,卻夾雜著冰渣,還有稍微大一點的風雪混合。


    鷹人狀態下確實不會感到多少寒冷,但索隆認為如果不是鷹王狀態,他會一晚上就凍死。


    帶上幾個鷹人戰士,索隆特地去觀察大峽穀的西麵。


    “染血大峽穀的西麵,除了一片冰漠。暫時杜絕了繼續往西的探索之路。”


    仰頭喝完了水袋裏的最後一口清水,索隆取出木牘,順手標明了峽穀的西麵地貌。


    此刻,站在冰壁上,可以看見或多或少的一切奇異的生長的冰裏的植被。


    雄渾、靜穆,總是呈現一種單調的顏色,永遠是灼熱的雪白色。


    傍晚冰原上的狂風襲來,冰渣飛揚,天昏地暗,這簡直就成了佛納甘雪的世界,無立足之地。


    一個個雪浪向前湧動著,像一隻無形的巨手,把遠方的雪原推高了一層,又一層。


    耳邊聽到鷹人戰士的解釋說,“這裏,在前兩年,還是一片草地。”


    索隆聽了立即明悟,遠處的這片雪漠在肆意行走,都說“人改造自然”,很多時候,恰恰相反,索隆認為總是自然在改造著一切。


    從地麵反射出點點的閃光,讓亞索隆感覺到視線有種莫名的灼痛感。他向前走了兩步,彎下腰在冰原揀了一塊晶瑩剔透的石頭,單手舉起石塊,在石頭斷麵,可以看到有許多紫色的晶體,呈水晶樣的發光,玻璃質感,在日光的照耀下,呈現出極美的色彩。


    “……這世界上本沒有廢物,隻是寶貝放錯了地方,就成了廢物。”


    不單是這塊夾雜著水晶的石頭,人也一樣。


    隻要能去掉多餘的部分;每個人都可以具備一種完美的精神,隻要去掉缺點和瑕疵。


    隨手將這塊夾雜著水晶的奇怪石頭塞進了行囊,一行人返回了峽穀。


    平心而論,一條峽穀隔絕了兩個不同的地理風貌。並且這種變化,才發生兩年不久。讓人感到了一絲怪異。


    但有紅色大峽穀的存在,索隆至少不用擔心,鷹王領地會遭到這片行走的雪原的侵蝕。


    紅色大峽穀距離鷹王領地至少隻有9千米,如果正常行走不過兩三個小時的路程。飛行的話眨眼就到,但由於將要攜帶四千個黑毛奴隸,和分類大量的物資戰利品,索隆打算停留一晚,等到黎明的時候再出發。


    隻是令索隆沒想到的是,他將在此度過極為漫長的一夜。


    回到山穀,他的耳際裏,傾聽著自己的心跳,喉嚨發渴,汗水好像水蟲似的爬過他的扭曲的臉頰。撐著手,骨頭像是受過刑罰似的酸痛著,肚子裏是空的,渴得眼睛發花。


    清水並不能緩解這種奇怪的症狀,反而隻會越喝越渴。


    索隆自認意誌堅強,他強迫自己忍耐。腦中也不止一次想到了中毒!但鷹人戰士正常的行為舉止,讓他很快否決了這個可能。


    這種奇怪的口渴,達到猛烈的頂點,索隆感覺不到嘴裏還有舌頭和牙齒,隻有失去理智一般,滿腔沸騰的怒火。“來人,把今天接近過我十米以內的野蠻人全部抓起來。殺!!!”


    心髒在猛烈地跳動,但是血液仿佛卻越來越稠,越來越流得緩慢了。


    到了夜晚,他的身上手上和脖子裏的血管,都發紫地暴了起來。


    時間一分一秒,從顫抖的指尖流淌而過,像是一把沒有聲音的銼刀,痛苦而又緩慢。


    從劇烈的痛苦陷入昏迷,再從昏迷中蘇醒,索隆才發現此時的天際,已微露出蛋白。


    抬眼望去、雲彩都似乎有意地聚集在天邊,像是浸了血,顯出淡淡的紅色。


    直視天邊的雲層,索隆發現自己的目光變得更加敏銳。


    微微隆起的胸膛,和雙臂凸起的肌肉,使他感受到體內的力量,就像無形中的‘一堵牆’。


    “就好像一種錯覺,從前感受不到這種力量,仿佛是因為缺少一個著力點。”


    可以通過舉這樣一個例子:


    假如雙手憑空向前推出,無論如何,也無法感覺到雙臂推出的力量。


    但是,假如麵前有一堵牆,當你用力的去推牆時,你身體發出的每一部分的力量,都將被你感受的清清楚楚。


    現在,索隆便能夠充分體會到,一種充沛的力量,充斥在他的體內。


    身體各部位的肌肉力量和柔韌性,都得到了空前的增強。這無疑是一種實實在在的改變。


    低頭用雙眼注視自已的雙臂,看著肱二頭肌在慢慢地收縮,感受肌肉爆發力所帶來的輕微的震感。


    索隆的腦海裏,不止一次想到了在冰原上撿起的那塊石頭。待到再次回到那個位置的時候,發光的石頭已經全都不見了。


    ……


    低頭看見溶洞裏,慘遭鷹人處決,橫死一片的冰族人。


    索隆扯了扯嘴角,發出無奈的苦笑。


    早晨,乳白色的輕霧彌漫染血大峽穀,雖還不見太陽,卻散發著太陽開始燃燒的氣息。


    與悶熱的峽穀相比,清晨的山穀裏,沁著微微的芳馨,夜雨滌盡了花草的清香,隨著風兒飄溢,飄進了索隆每一個呼吸的毛孔當中。


    在一個小時以後。行進在平原上的奴隸,還有馱獸背上的物資,像一條長龍,9個流民部落,正如之前魯道夫所說得那樣,隻需綠毛戰士出麵,便能夠以峽穀統治者的名義,不費武力的和平編收。


    天空是大麵積的藍色,相映著地麵一片純白色的建築。圍柱式的門廊裏,今天、特意掛起了一串細小直角齒形布藝裝飾。


    目睹鷹人戰士帶回將數萬人奴隸,建築師蓋瑞斯向兩邊展開雙臂,一雙渾濁的眼眶中,瞬時填滿了熱烈的異彩。


    “為鷹王領地的繁榮而歡呼!——”


    奴隸少女用熱情的舞姿迎接凱旋的勇士。在建築師蓋瑞斯驚喜的目光注視下,許多人對著魚貫進入鷹王領地的冰族奴隸指指點點。奴隸忙碌的身影,為倉庫裏塞滿了各種各樣的戰利品和生活物資。


    ……


    然而在此時,在距離鷹王領地幾萬米的60裏開外,沉溺在一條無名小河裏,索隆清晰的感覺到,他的鼻腔裏鑽進了喝水,肺部嗆到幾乎快要窒息。


    他的靈魂,也與幾乎要與現實隔絕。在過去的不到兩個小時裏,這片荒蠻的野外,演繹了一場經典的荒野大逃亡。


    當平靜的河麵,湧出數不清的水泡,嘩啦一生,索隆整個頭部,緩緩地浮上水麵,臉上沾滿了許多不知名的綠色的藻體。


    “誰又能想得到,在冰原的南麵,竟活躍著這些一個凶殘、又危險的種族。”


    索隆的苦澀,無法用語言來傳遞。“或許,這是一個警示、也是一個深刻的教訓。”


    探索平原南部,隻不過是一時興起。


    並且有翅膀代步,索隆並沒有想到會遭遇襲擊。


    但事實告訴他,在這塊荒蠻的大陸,即使向前走出幾百米的距離,也總是藏匿著一些不知名的危險。


    獨自應付兩個雕族,失去武器的情況下,索隆折斷了一個的頸骨,捏碎了另一個的喉結。


    回想腦海裏的那兩張可憎麵貌,一群野蠻的類人生物,除了長著一顆酷似鷹人的腦袋,和體生長羽毛之外,它們的體型沒有一般鷹人高大,但是哪怕不用翅膀用四肢奔跑,速度的爆發力卻可以超越任何人。


    飛逃不掉,跑也逃不掉。


    雕族殘忍地撕裂了三個鷹人隨從,索隆扯了扯嘴角,暗自記下了這筆仇恨。


    索隆幾次腳下打滑,‘撲通’一聲摔倒在水裏,吃了一口淤泥。


    兩秒鍾之內,他就將失去全部力量隻能躺在地上痙攣著休息、等待。


    快要虛脫的身體,似乎無力繼續支撐。


    但更困擾他的,是遭到一群雕族的圍捕,因為他的耳邊,總是有雕族在互相傳遞的厲鳴~~~~


    …………


    這種聽上去像是死神版的嘯聲,讓索隆聽不懂他們在互相傳遞叫喊著什麽。他把自己藏在冰河的下麵,眨巴著眼睛,穿過冰層的縫隙,向天邊窺視。


    日光漸近正午時,天氣變得陰晦起來。


    而身處在這樣的境遇,他心裏唯一的感觸便是:“一個人的處境、變化還真是如此的快啊。”


    “如果這一幕,有幸在天空之神的目光注視下。那麽請護佑我,從雕族的爪牙下脫困,屆時……我將履行鷹王祭祀的職責為你建造一座神殿來作為回報。”


    生平頭一次向冥冥中的神祈禱,此時卻泡在水裏,索隆那雙眼睛,似乎也在隨著充盈的河水,慢慢地波動著。


    到了這種時候,他隻感覺這片河畔的淤泥,燒灼神經,燒灼血管。


    致使他的嘴角,浮起一個又一個的苦笑。


    倒黴的遭遇,一時讓他難以找到最好的表達情感的方式,略顯剛毅的嘴角向兩邊扯了扯、性情率真地吐出了幾個字。


    “諸神護佑!”


    虛脫的感覺並不好受,因為河水的刺激,他感覺半邊身子突然開始顫栗起來,打著一陣陣寒戰。


    但此刻,更讓索隆感覺到倒黴,燒灼他聽覺的是,已經有雕族,開始搜尋到身旁這片‘顯眼’的藏匿地點。


    ……


    “這就來了麽。”索隆目光棱棱的銀色瞳孔,開始顯露著一種凶狠的氣象。


    透過晃動的冰層縫隙,他能夠看見一個正在搜尋的雕族,蹲伏在地上。


    對方在憑嗅覺追蹤,並從喉管裏發出低沉的吼叫,仿佛在念著某種契約。同時會不時仰起頭,敏銳地觀察周遭幾十米的風吹草動。


    索隆自認躲不過對方的搜查,他一條手臂暴露的青筋如蛇形在皮下蠕動,不知用哪裏來的力氣,摸索著抓起了一根鋒利的冰片。


    他選擇靜靜仰躺在淤泥裏、悄悄的等待。


    拚死一搏的信念貫徹在索隆的心中:“不管身陷何種處境,都不要把自己的生命,無條件的完全交托到敵人的手裏。”


    天空落下的雨絲很細,不斷靠近的雕族他的步子很碎,走得也快,但搜尋的卻很仔細。


    索隆甚至能聽見,他俯下身來的呼吸,像陀螺一樣在水麵的波紋裏打轉。


    正視死亡的時刻到來,亞倫選擇戰鬥。


    至於如何收場,不論生死,他都將交給冥冥中的諸神去決定。


    ……


    就是現在——


    趁對方猝不及防之時,‘撲騰’一聲,索隆的手掌突然從水麵下探出。


    一把揪住了對方肩膀,將之大力拉近淤泥。四對翅膀來回撲騰,隨著水花的撲騰聲,兩人在淺灘裏開始搏鬥起來。


    為了阻止傳出太大的響動,早有準備的索隆,用手死死地握住雕族人的口吻,順勢向上一轉,把硬樹枝從他的眼眶裏,插進去深入腦海。並奮力攪動,隨著對方嗚咽的慘嚎,把雕人的中樞神經攪得一團糟。


    不過,索隆還是小看了雕族的力量,對方拚死反抗的動靜,撲打出聲浪、在這片淺灘演出伴奏,幾番回蕩往複。


    直到索隆摸起一塊硬物,用力敲了一下對方的頭顱,方才沒有了聲息。


    經過一場激烈的較量,索隆平複起伏的胸膛,氣咻咻地喘息著。


    一股亢奮的力量,特別是遇到什麽危險,它引起的不是泄氣,而是狂怒,但這股力量的爆發力,也絕對是和怒氣成正比的。


    ……


    “桀——————”


    陡然,一聲雕鳴。在索隆的眼中,除了腳下的一具雕人的屍體,更醒目的是河對麵還站著一個雕人。


    這是索隆之前沒有發現的。當視線裏的雕人仰天鳴叫,索隆一咬牙,“騰”地站了起來,然後撐開翅膀,像離弦的箭一樣快速向北麵狂飛。


    隻是才飛出去幾分鍾,索隆便有些泄氣。因為——“這、似乎根本沒有一點用處。”


    不僅身體虛脫,一對翅膀也因為寒冷開始結冰,越來越飛不動,越來越吃力,索隆的胸腔開始大喘籲籲,全身都有些軟綿綿的,仿佛馬上就要從空中掉下去一樣!


    反觀河對麵的雕族已經飛了起來,並且不知從哪裏竄出另一個同伴,此刻他倆一前一後,都已經快速升空,眼看著馬上就要追上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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