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隆不會同情弱者,有些弱者也根本不值得他去同情。


    這位來自劈山的冰鵡人酋長哈格和他的部族,聽上去更像是一群養在圍欄裏待宰的羊。


    “鷹人歡迎你的加入,來自劈山的冰鵡人酋長哈格!”


    不管這句話,在冰鵡人酋長哈格的耳朵裏聽上去有多麽的悅耳。但征服和統治的目的,永遠都不是為了幫助弱者,而隻是強者愚弄弱者的遊戲。


    說穿了,就是強者在一切事情上,都擁有對弱者的絕對控製權。


    在索隆的眼裏,像冰鵡人這樣的卑微種族,看上去也隻會增添這個世界的荒誕感。但不可否認的是,有時候,強者需要依靠大量的弱者來生存。鷹人不事生產,嚴重依賴奴隸和自由民,這將是最直接和現實的問題。


    “我同意將你的部族正式納入鷹人的領土範圍。在鷹人的庇護下,冰鵡人將可以隨意走出地表,永遠不必再像以前那樣擔驚受怕。”


    當聽到索隆的一錘定音,精銳的鷹人戰士收回抵在他後勃頸的長矛。冰鵡人酋長哈格懷著茫然的目光,得到先山點頭確認,這位矮小的家夥竟然忍不住驚喜的尖叫了一聲。“真的嗎?”


    他緊緊攥住手指,睜大眼睛問,“哦、哦。是真的嗎?您真是一位慷慨而又偉大的國王。”冰鵡人酋長哈格語無倫次,一時反應不過來。他激動的望著先山,聲音不禁不住微微的顫抖起來,“天哪,我的老朋友,你說的是真的,原諒我之前還有些不敢相信你。”


    高興得暈頭轉向的冰鵡人酋長哈格,他抬起頭,眼裏一片潮濕的紅,感激又鄭重的對索隆說:“謝謝你,鷹擊大峽穀的統治者,天空上的王者。”


    先山看向冰鵡人酋長哈格的目光中有一絲慈愛。但是他遠比愚蠢、天真的冰鵡人酋長哈格要來的老辣,因為憂慮,讓他彎曲的眉毛仿佛一道蛇形的深溝,橫貫在蒼白的腦門上。


    “鷹王既然已經賜予,那麽必然會有奪取。”


    明悟這一點,以至於讓先山稀疏的眉毛下麵,深藏著一對炯灼的眼睛看向索隆,那裏麵飽含著深厚的期待。


    先山的同情,本身就是建立在強者對弱者的理解上的。在索隆看來,他還不太明白“適者生存,優勝劣汰”著八個字所代表的自然法則。


    冰鵡人本身作為一個荒誕的懦弱種族,即使免受鷹人的統治,總有一天,也會遭受別人的掠奪。


    到了那個時候,便是整個冰鵡人種族的滅頂之災。而接受鷹人的統治,隻要忠誠,在自己的統治下鷹人將是一個善待弱者的民族。特別是對於這些體力充沛、永遠隻知道勤懇勞作的冰鵡人。


    鷹王的兩道眉不太寬厚卻濃密真切,橫橫的兩條,永遠像新經剔拔過或描畫過。在他的眉峰的皺蹙之間,似乎永遠隱隱蘊藏著一股殺氣、一股風雷。


    落在先山的眼裏,在這雙濃眉的下麵,一雙銀色的眼睛裏,沒有含著什麽柔和的光亮。反而跟黑鷹的瞳仁一樣來得銳利。


    鷹王是一個征服者,永遠不善於同情弱者。


    顯然,索隆接下來要說的話,恐怕要令先山感到失望了。“劈山的冰鵡人,作為臣民的義務,你必須從你的地下王國,撥出一半的人口來到地表定居。同時,你還必須將你的王國財富,也撥出一半,來表達你的誠意。”


    在這個還沒有錢幣流通的荒蠻大陸,財富兩個字的意義,包含了食物、礦產、牲畜等等一切現有的財產。加上被剝奪的一半人口,冰鵡人酋長哈格就是再愚蠢,也能明白其中的殘酷含義。想到要舍棄一半族人,和一半數百年積累的財富,讓他發出了小豬仔一樣的尖喊,坑窪的麵孔,也一刹時地變成了灰色。


    冰鵡人酋長哈格比索隆想象的還要懦弱,即使條件如何得難以接受,他都絲毫不敢討價還價。隻是彎曲額上兩道黑弧線似的淺眉,他有些怨恨地看向先山,“我的老朋友,你坑害了冰鵡人。從此以後,獅鷲部落不在冰鵡人好朋友的清單上。”


    丟下一句話,冰鵡人酋長哈格離開了鷹王的官邸。在索隆的示意下,鷹人戰士並沒有強加阻攔。冰鵡人酋長哈格就藏在劈山中,溶洞的入口擺在那裏,索隆並不擔心,懦弱的種族,有違抗鷹人的膽量。


    …………


    ………………


    “吾王,獅鷲人族長先山,請求你的懲罰。”


    對冰鵡人酋長哈格抱有一絲愧疚,讓先山的麵色暗淡了許多。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顴骨也在微微塌陷的臉上,像退潮後的礁石那樣突了出來。


    先前隱瞞了劈山冰鵡人的存在,讓先山的麵孔上有一種苦澀的神情。但索隆似乎沒有理由要去懲處一個對冰鵡人恪守信義的老人。鷹人尊重長者,並且先山對冰鵡人的諾言,是在他加入鷹擊大峽穀之前。


    至於先山為何要固執地,恪守一條最終會暴漏出來的秘密,這隻能說明他老了。


    在索隆如今的定義裏,強者可以變成弱者,弱者可以變強。沒有人生來就是二者其一,一切隻在於努力進取。先山沒有看到更深層的道理,將冰鵡人遷回地表,並不僅僅是壓榨和掠奪。惡劣現實的環境,可以幫助弱者讓他們變強。冰鵡人將來的命運如何,始終掌握在他們自己的手裏。


    總的來說,如何統治奴隸、自由民、公民,還有軍隊。這是一種技巧,也是一種智慧。


    “先山,獅鷲人部落已經並入我們的天空帝國,曾經的部落棲息地也已經蕩然無存。所以,我將晉升你為長老,作為鷹擊大峽穀的第二外交官,帶領一些獅鷲獵手去探索劈山的更東麵吧。”


    說不清這是獎賞還是懲罰。先山總可以從索隆的臉上得到一個深刻的印象——嚴峻的銀色眼珠,剛毅的鼻子,英俊的臉龐總是帶著沉思的表情,摸不清、看不透。


    但至少有一點他可以肯定,那就是眼前的青年必將是一個偉大的征服者,在他的努力下,紮布蘭大陸很有可能恢複幾百年前蠻族狂戰士做到的那樣,形成一個強大的聯盟。隻不過是將曾經的狂戰士,變成了以獸種人鷹人為首。


    ………………


    回首打量此時天邊的夕陽,散發著餘輝的光輪已經開始西斜,慢悠悠地掛在天邊,回望著死海。


    天空和大地像是在莊重地和豔紅的太陽告別。湛藍的天上,金煌煌的浮雲留戀地挽著半邊光輪。平靜的冰原上,則映起一個巨大而又莊嚴的金色花環。


    站在鷹王領地東麵,一段新築成的城牆之上,索隆一手杵著長矛,抬起頭,遙望著天邊。白皙剛毅的臉頰,因為受到夕陽餘輝的照射,而變得浮現有一種接近透明的光澤。


    “不管是為了探索聖殿的力量,還是為了世間的權柄。人總是為了變成強者而改變,變得冷漠,或者貪婪,放棄了仁慈和善良,還是說那本來就是成熟的表現。”


    “……隻是雙手染滿血腥,趕赴一場魔鬼的盛筵,冷眼看世間,又有誰最終能夠把征服的欲壑全部填滿。”


    隨著一抹感概,當日光的餘輝移動到身邊長矛的鋒刃之上,在索隆的臉上,快速映出了一種泛透出健美的紅光。隨著他的目光來回掃視,從劈山瀑布到鷹擊大峽穀再到鷹王領地之間的這段路程,雖然隻是一段微不足道的距離,但是3萬人的規模一旦鋪開來,還是顯得無比的壯觀。


    通過索隆心底的計算,現在有1萬冰鵡人並入鷹人。在原來的基礎上,鷹擊大峽穀的人口規模,一瞬間達到了驚人的8萬多人。


    如果索隆統計的沒有錯,以目前鷹擊大峽穀的人口上限,最多隻能容納6萬人。至於剩下多出來的兩萬人口,則需要在明天日出的時候,一次性遷至附屬領地,——紅色大峽穀。


    “人口,永遠是一塊領地不斷發展壯大的重要基礎。至於8萬人口的食物消耗,以目前的糧倉儲備,大約還可以維持小半年的時間。”


    接下來,就在索隆一邊盯著龐大的1萬冰鵡人隊伍進入鷹擊大峽穀,一邊暗自在心底計算食物分配的時候。陡然,一聲警示的號角,轟然響徹在了他的耳膜。


    嗚————,悲沉的號角聲,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深淵之蟲!那是深淵之蟲!——”


    聽到斥候警示的聲音,索隆的臉頰由微笑而擴展到滿臉的,都是一種僵化了快速變得冷漠的笑紋。隨著他抬起頭,向著天邊遙望,果然發現了一頭飛龍的蹤影。


    飛龍,一種善於飛行狩獵的強大生物。


    在索隆的瞳孔裏,它飛行在高空,身披著夕陽的餘輝,身後的一條尾巴在人的視覺裏變成了雙岔,隨著對方從高空漸漸落下,這時候已然能夠憑借肉眼看清它的輪廓,和那雙巨大肉翼上長滿的鱗片,在夕陽餘輝照射下的粼粼反光。


    “鷹人,準備戰鬥!”


    發現天空的異常黑點,讓韋弗斯的麵孔通紅,瞬間布滿了隱約可見的網絡般的青筋。在他的戰鬥號召下,天翼聖團迅速集合,並飛上了不同方向剛剛完工的城牆。


    “獅鷲獵手,準備防禦!”先力的聲音同時傳來,數百名獅鷲獵手,跨起箭鏃占據了鷹擊大峽穀建築的各個製高點。在靠近城牆東麵的幾座塔防,也立即有攜帶著毒箭的獅鷲弓手進駐。


    眼下剛剛進入鷹擊大峽穀一半的龐大冰鵡人隊伍,則發生了十分嚴重的騷亂。


    麵對恐慌和騷亂,有許多冰鵡人,甚至在一瞬間失去了理智,人群擠著人群,秩序大亂,向不同的方向尖叫著逃竄。


    到了這種時候,索隆隻能任由冰鵡人在平原上騷亂,在他看來,這時候去理會一群膽小的冰鵡人,那才是最愚蠢事情。並且、就算飛龍的胃口再大,它的破壞力再強,也不可能一口吞下、或是殺死1萬個冰鵡人。


    在不久前,鷹人已經遭受過一隻飛龍的入侵。那不是能夠提前預想到的,而這次、也將是索隆第一次正麵撼動強大的敵人,一隻深淵之蟲。


    …………


    吼~~~遠遠地、天空傳來飛龍的咆哮,可謂是驚天動地、讓人感覺振聾發聵。當飛龍在平原低空盤旋,那種荒蠻凶獸的威勢,還有兩隻巨大的蝙蝠羽翼所攜帶的陰風陣陣的感覺,幾乎嚇瘋了平原上的上萬名冰鵡人。密密麻麻在平原上擁擠的冰鵡人,就像是受驚的蟻群一樣,向著四麵八方亂飛驚散。


    飛龍盤旋的陰影下,冰鵡人所發出的那種恐慌的尖叫聲,將更多的冰鵡人嚇得暈頭轉向,驚懼瘋狂到處呼叫奔走。


    然而與之相對的,在鷹人的城牆以內,則表現出大戰前的一抹沉靜。這一反差的現象,引起了飛龍的注意。讓它盤旋的範圍不斷增大,最終蓋過了鷹人城牆的範圍。特別是看到城牆上索隆所站立的位置,明晃晃的聖殿盾牌,讓飛龍的眼睛感到一陣十分的不適,卻讓它懷有一絲警惕之心,始終沒有向著這段東麵城牆靠近。


    有那麽一瞬間,索隆的目光竟與飛龍對視。如果說鷹的目光很尖銳,可以給人以震撼之感。


    那麽迎上一頭飛龍的目光,則會讓人的眼睛裏,立刻含有一種被追捕的恐怖神氣。驀地,索隆嘴角的皮膚快速收縮了一下,用霹靂般、挑釁的目光回瞪著這頭龐然大物。


    “飛龍、一種凶猛有翼的空中狩獵者,為了減輕體重、能夠順利爬上高空,它們的骨骼其實很輕,胃口和食量也不大。與飛龍相比,更需要注意地龍的掃蕩,每年的冬季,這些巨獸會大量離開西方森林,向著平原開闊地而來。”


    “地龍沒有肉翼,卻有著迅捷的四肢,而且比飛龍更加聰明而且好鬥。不管飛龍,還是地龍,在荒蠻大陸,它們都被稱為‘深淵之蟲’。”


    除了以上這些索隆早就聽過的警告,他還知道,飛龍作為比較高等的‘深淵之蟲’,它的視力比人類強出十幾倍,在黑暗之中也能視物,聽力則和人類差不多。飛龍擁有強壯的身軀,又長又粗的頸,有角或褶邊的頭,尖銳的牙齒,和一條長長的尾巴。(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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