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蘭殿書房內,蘭裔軒坐在案桌上,低頭批閱奏折。


    數日前,蘭王下令,將蘭國一應的大小事務全部交給蘭國的大公子,也因此,這幾日下來,前來拜訪的大臣都快要將雪蘭殿的門檻都給踏破了。


    天色尚早,正是用早膳的時間,蘭裔軒剛上完了早朝回來,就鑽進了書房,雪蘭殿難有的安靜。


    雷安推門,明白的白光射了一地,他走到蘭裔軒跟前,躬身恭敬的道了聲:“公子。”


    蘭裔軒輕輕的應了一聲,並沒有抬頭看他。


    雷安弓著身子,抬眼,從他站著的那個角度,可以看到蘭裔軒側臉,雍容而又柔和,嘴角是微微上揚著的,和以往沒有任何的不同,但是他知道,其實是不一樣的。


    雷安轉過身,將手中端著的食物放在桌上,重新走到蘭裔軒的跟前,他不是雷雲,觀察入微,就算是有疑惑,也能放在心上,跟在公子身邊這麽多年,公子的從容淡定,他是丁點也沒學到。


    “公子。”


    雷安又叫了聲,站在蘭裔軒的身邊不走:“是不是弦月姑娘和你鬧矛盾了?”


    跟在公子身邊這麽久,除了弦月姑娘,他就沒見過他為哪個人費神,直覺的蘭裔軒的不對勁絕對脫不了幹係。


    但是他又覺得不應該,弦月姑娘剛來蘭國的那段時間,公子因為公務繁忙,將她一個人冷落在王府,到甘泉殿的時候還看到他與別的女子說說笑笑,也沒見多生氣啊,之後兩個人無緣無故的又和好了,大半個月膩在一起,形影不離的,沒見有什麽矛盾啊,之後被王後召去,難道是王後和她說了些什麽。


    雷安越想月不明白,見蘭裔軒沒回應,並不死心,繼續問道:“公子,弦月姑娘什麽時候回來啊?”


    蘭裔軒仰頭,看著雷安,放下手中的毛筆:“想回來,自然就會回來。”


    蘭裔軒推開桌子,站了起來,走到窗邊,天空蔚藍,陽光明媚而又燦爛。


    那日,蘭裔軒被蘭王召去,回來的時候,弦月不在,宮裏的下人說她已經被王後召去了未央殿,當時並沒有放在心上,他知道,如果宮少華真的想要折磨自己,不會選擇在這個風平浪靜的時候告訴弦月真相,最好的時機就是在鳳久瀾離世之後,那個時候,弦月一定會恨透了他,恨透了自己,他和他愛的人,這不可能好過,晚上還不見她回來,他就知道,自己錯了。


    “公子,雖然弦月姑娘有些時候的性格刁鑽古怪,但是她是個有情有義的人,她嫁給公子,不止是為了鳳國,還是因為她喜歡公子,而且她聰慧識大體。”


    雖說蘭國比鳳國強大,但是身為鳳國的女王,那樣一個完全矚目的女子,不遠千裏來到蘭國,卻在大婚第二天就被扔在王府不管不問,再見麵,公子還和別的女子說說笑笑,若是尋常的女子,早就憤怒的離開了。


    “公子如果想見她,就出宮找她啊。”


    蘭裔軒這段時間呆在雪蘭殿,召見大臣,有條不紊的處理朝政,不驕不躁的,絕口不提弦月的事情,他不知道他們兩個人發生了什麽事,蘭裔軒不急,他看著都著急。


    雖然不知道兩人發生了什麽事,但是公子和弦月姑娘是真心相愛,兩人經曆了重重的磨難,甚至是曆經生死,才能走到現在,不是更應該珍惜這份感情嗎?


    蘭裔軒手指微曲起,在窗欞上連續敲擊了幾下,看著伸展到窗口的綠葉,蒼翠欲滴,但並不是很茂密,透過隔開的縫隙,剛好瞧見步履匆匆,往這邊趕的雷雲,嘴角上揚:“弦月,就快回來了。”


    他的聲音很輕,像是對身後的雷安說,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雷安聞言,頓喜,剛想問什麽時候,門外忽然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雷安轉過身,笑看著一臉冷凝陰沉的雷雲,雷雲看著床邊站著的蘭裔軒,眼角掃過他身旁站著的雷雲,直接走到蘭裔軒跟前:“公子,昨晚二皇子二王妃被殺,府內一百餘名下人無一活口。”


    同一時間,西郊的飯堂內,弦月正與月影、藍衣等人用早膳,這段時間,她與她們同吃、同住,半天的時候看著她們操練,晚上的時候就在校場,喝酒比試,日子過的瀟灑而又愜意,其餘的人自然是樂見其成,巴不得她不要回去,在這裏陪著她們一起,隻有白娉婷偶爾會在一天結束,伺候弦月就寢的時候問她準備何時回去。


    幾個人說說笑笑,整個人和飯堂十分熱鬧,剛剛出去的藍衣突然急忙忙的小跑到弦月跟前:“公主,出事了。”


    “昨晚,二皇子府上的人全部被殺。”


    弦月放下筷子,推開凳子,站了起來,神情鎮定,看不出太大的慌亂,指著圍成一桌的月影綠珠等人:“小組長全部跟著我。”


    月影等人聞言,滿臉興奮,忙不迭地的放下筷子,起身走到她的身邊。


    弦月轉過身,看向白娉婷:“娉婷姐姐,你在這裏主持大局,藍衣,你也留下來。”


    藍衣動了動唇,她心裏是希望能和弦月一起進宮的,弦月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心細謹慎,留在這裏能幫到娉婷姐姐的忙,有月影她們完全就能夠應付了,下次去哪裏我帶著你。”


    話音放落,弦月已經從她的身邊離開。


    一行二十多人,全部騎馬,經過鬧市,這樣一群英姿颯爽的女子,引起了陣陣**,尤其是弦月,那日蘭裔軒當著蘭城百姓的麵,親自下跪,將雪魄贈與她,轟動蘭城,街頭巷尾競相傳誦,對這名揚天下的世子妃自然是不陌生的,再加上弦月眉間的朱砂胎記,還有那通身的氣度,眾人很快就認了出來,紛紛讓開道路,跪在地上。


    弦月策馬從她們身邊經過,還沒倒西城門,遠遠的就看到那兩道熟悉的灰色身影,弦月勒緊馬韁,從馬背上跳了下去,隨手將手中的韁繩扔給身後的人。


    雷雲雷安二人見是弦月,迎了上去:“世子妃回來了。”


    弦月隨意掃了他們身後一眼,並不意外蘭裔軒沒來:“蘭公子呢?”


    弦月笑了笑,心裏微微的有些發苦,果然還是逃不了,他倒是神機妙算,知道自己會從距離西郊最近的西城門進宮,讓雷雲雷安兩個人都守在這裏。


    “公子剛知道二皇子被害的消息,就被王後召去未央殿了。”


    弦月恩了一聲,如風一般從雷雲雷安二人身邊經過,其餘的人則跟在她的身後:“是他讓你們在這裏等我的?”


    雷雲點頭稱是,緊繃著的臉,隱隱有幾分擔憂。


    “二皇子被殺,王後娘娘傷心不已,今晨,王上還有大臣家眷前往未央殿問候。”


    弦月哪裏能不明白,雷雲這話是對自己說的,弦月的眉頭輕蹙,她那般心狠手辣的女子,為了一個男人,能對和自己一同長大,甚至是對她關愛有加的親姐姐痛下毒手,蘭少宸的離開如何能讓她悲痛欲絕,難道報複的還不夠嗎?這樣做,還有什麽意思?她是真的非要把蘭裔軒逼到絕境才肯罷手嗎?


    想到那日宮少華的笑聲,心裏便不由覺得發寒,弦月加快腳步,沿途遇上的宮人見是弦月,停下步子,躬身讓開道路。


    還沒到未央殿,就看到一大群的下人跪在殿門口,身上穿著白色的喪服,大殿正中,寫著未央殿三個大字的金色牌匾也懸上了白綢,那些宮女低著頭,不停的啜泣,如喪考皮。


    弦月的眉頭擰成一團,她們哭的大聲,她心裏卻半點傷感也沒有,她素來就是和冷情的人,蘭少宸這個人,色胚一個,仗著宮少華的寵愛,欺到蘭裔軒的頭上,她心裏隻有反感,而未央殿這樣的陣仗,也讓她覺得分外不舒服。


    “進去。”


    繞過跪在地上的啜泣不止的宮女,弦月站在門口,就聽到裏邊悲痛欲絕的哭聲,宮少華坐在地上,抱著蘭少宸的屍體,仿佛那真的是她一心疼愛著的親生兒子,而其餘的大臣家眷圍在她身邊,還有徐嬤嬤,一直在安慰她,無非就是死者已逝,讓她節哀的話,蘭王坐在正中,一會看看宮少華,一會又瞧瞧蘭裔軒,臉色有些難看,還有幾分無奈,倒是蘭裔軒站在一旁,像個沒事人一樣,各自都忙著,並沒有人發現她的到來。


    “你們見機行事。”


    弦月轉過身,對隨身跟來的月影等人道,抬腳就要進去,坐在地上的宮少華突然推開圍在他身邊一幹的女眷,蒼白的臉滿是淚痕,手指著蘭裔軒,厲聲指控道:“就算那日在甘泉殿,宸兒得罪了你和月兒,但他畢竟是你的弟弟,你們雖然不是一母同胞,但這麽多年陪在代替你在我身邊盡孝,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怎麽就忍心對他下此毒手?他是你弟弟啊,你弟弟啊。”


    說完,又是淚流不止,而其餘的人,呆呆的看著蘭裔軒,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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