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蘭少宸突逢變故,先王病逝,先王後遷出未央殿,搬到了蘭音寺,皇室哀傷連連,大年三十那天,王室的宮宴雖然如期舉行,卻明顯有些冷清。


    沒有月兒的絲竹聲,沒有窈窕舞女的優美舞姿,慶賀的煙火鞭炮比起往年也少了許多。


    弦月坐在蘭裔軒的身旁,看著底下一個個明顯拘謹的大臣,這個時候,鳳國的皇宮是不是也是如此,文武百官及其家屬共聚一殿,卻依舊讓人覺得冷清。


    哥哥他一個人坐在大殿的正中,沒有她陪在身邊,就連娉婷姐姐也不在,是不是會覺得孤單?就像她一樣。


    明明蘭裔軒就在身邊,可為什麽心裏卻是空落落的,甚至覺得難過。


    “微臣祝王上萬壽無疆,娘娘鳳體安康,我蘭國能一統天下,千秋萬代,流傳青史。”


    老臣徐賀站了起來,手舉酒杯,躬身對著蘭裔軒和弦月的方向。


    其餘的大臣也端著酒杯,站了起來,弓著身子,態度十分恭敬:“王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弦月端起酒杯,遞給身後的白娉婷斟滿酒,轉身對蘭裔軒舉了舉杯,微微一笑,與蘭裔軒同時站了起來。


    這樣的恭賀飲酒,已經成了皇室宮宴的開場白。


    “各位大人辛苦了。”


    蘭裔軒今日穿的是明黃色的龍袍,七爪的青龍,昂頭戲珠,栩栩如生,一貫親近的笑容高貴如蓮,多了幾分威嚴。


    “什麽萬歲,什麽千歲,什麽名垂青史,流芳百世,那些都是虛浮的,身為臣子,還望各位大人今後能夠盡忠職守,少做那些對不起蘭國江山社稷還有黎民百姓的事情才好。”


    弦月端著酒杯,清亮的眼眸,像是一柄鋒利的刀劍,插在人的心窩上,讓人心顫,說話的口吻一別往日的慵懶隨意,嚴肅而又認真,甚至含著警告。


    “不要以為王上仁厚寬德就可以肆意妄為,要是被我知道你們有誰貪贓枉法,搜刮民脂民膏,納為自有的話,不管是誰,小心你們自己還有家人的腦袋。”


    出征的時間已經定在了後天,這應該是她最後一次與蘭國的滿朝文武麵對麵坐在一起了吧,既然從頭到尾蘭裔軒扮演的都是仁慈君主的形象,而她已經是他們心裏惡毒的王後,那就繼續這樣下去好了,雖然不是蘭國的王,但是在這些大臣的心中,她的威懾力可是絲毫不會遜色於蘭裔軒。


    “娘娘訓誡的是。”


    底下的大臣齊齊躬身說道,略有些輕顫的聲音代表了他們對弦月的懼意,弦月做的那些事情,無一不昭示了一個事實,她會那樣做,要是她心情不好,而他們做到事情又被她發現的話,他們毫不懷疑,自己會成為她褻怒的對象,而且朝野之上,絕對不會有同僚敢站出來為他們說話,而且那些百姓也都是站在她一邊。


    弦月笑了笑:“我相信諸位大臣對蘭國還有王上的忠心,一定不會做出那些惹怒百姓,又讓本宮失望的事情來的。”


    弦月滿意的點了點頭,示意他們坐下。


    “娘娘,後天我們就要動身前往楚國,微臣想與程將軍同行。”


    許安站了起來,走到弦月跟前,躬身跪下,比起那日在大典上,虛有其表的恭敬,這次要敬畏上了許多。


    在這個地方,他靠的是宮少華庇佑還有自己的一張能將死物說活的巧嘴,但是從後天開始,他的生死可都是在弦月一念之間了,像他這樣深明審時度勢之道的人,怎麽會不明白這個道理。


    據綠衣傳來的消息,這些日子以來,許安天天往程強的將軍府跑,一改往日的輕視,阿諛逢迎,還有厚禮,為了活命,臉皮可真夠厚的了。


    程強並沒有將那些價值連城的玉器古玩退回去,而是直接折成了銀子,分給了底下那些即將出征,家境貧寒的士兵。


    “程將軍,這麽多年來許大人一直呆在蘭城,這次隨性出征,難免會有不適應,你可要好好照顧他。”


    弦月笑著,刻意咬重照顧二字。


    那日宇軒殿,兩人針鋒相對,可見平日裏關係是不要好的,程強出身布衣,能有今天,和李維安一樣,那都是用自己的性命換來的,隻是比起有勇無謀的李維安,這程強要聰明許多,而且為人十分正直,平日裏肯定看不慣許安這樣的人,這豈是一朝一夕就能改變的?


    許安心裏洋洋得意,程強收了他的賀禮,他就給自己心裏打了鎮定劑,到時候有他的苦頭吃。


    這次,她既然讓他隨軍出征,就沒準備讓他回來,讓他繼續做荼毒蘭國的蛀蟲,反正在那些大臣的心中,她早就被冠上了心狠手辣的惡名,她也不介意多一條草菅大臣性命的罪名,隨他們怎麽想。


    “娘娘文武雙全,智謀無雙,這次有娘娘率領三軍,我蘭國必定能所向披靡,打敗軒轅指日可待。”


    弦月與蘭裔軒兩人很有默契的相視而笑,尤其是弦月,轉身盯著跪在地上的許安,直接笑出了聲,打趣道:“許大人,你還真是多變啊。”


    其餘的大臣也是隱忍著笑意,這許安的臉皮確實太厚了,當日在宇軒殿,對她出征反對最強烈的就是她,還提出一大堆的理由來,這才多久,半個月的時間而已,他的說辭完全就不一樣了。


    樹不要皮必死無疑,人不要臉天下無敵,難道這許安過去的二十多年就是靠這不要臉走到今日的嗎?這樣的人若是跟在昏君身邊,必定能飛黃騰達,成為一代奸臣,不過這一招的效用在她的跟前是沒用的。


    “娘娘謬讚。”


    弦月被許安逗樂,直接笑出了聲,若是綠衣芽兒等人在這裏,不知道會怎樣說這許安,不過屬於他安逸舒適的日子很快就結束了,她倒是要看看,在顛簸勞累的途中,他還能不能笑著說出這樣的話來。


    “起來吧。”


    蘭裔軒看著眉眼彎彎的弦月,淡淡的開了口。


    他知道她去蘭音寺,也知道她回來了之後並沒有馬上回來,這幾日,宮少華一直沒有動作,想來是她們兩個達成了某種協議,她不說,他也沒問。


    明明兩個人的心是越來越近,可距離卻越來越遠了。


    “蘭公子,既然不想製止,那就什麽都不要做,把一切交給我來處理吧。”


    她果真處理的很好。


    是不是將他的一切事情都攬在身上,她的心情就可以好過點,對自己就不用那麽愧疚?如果有一天,她真的將這錦繡江山交到他的手上,他是不是會有一絲的開心?那些,真的能填補他心裏的缺憾嗎?應該不會吧,因為那個時候,她真的會從自己的身邊離開,從自己的世界消失。


    為她,他情願放棄這錦繡江山,但就算是他願意,也無法改變什麽。


    蘭裔軒微低著頭,看著弦月。


    很快,她就會從自己的身邊離開,為了彌補他心裏的缺憾,去一個他看不到她的危險地方。


    其實不用覺得愧疚,對他蘭裔軒而言,能認識鳳弦月,是他蘭裔軒這輩子最幸運的事情,如果不是因為自己,她現在也不會這樣左右為難,她要承受的是雙重的壓力,一點也不會比自己好過,就像她在天下第一樓對念小魚說的,為什麽要後悔呢?他們彼此都值得對方付出,比起念小魚和白戰楓,他們至少是相愛的,無論將來發生什麽事,他蘭裔軒在想起鳳弦月的時候,雖然不會滿臉笑容,但心裏至少是幸福的,也不會有任何的怨恨。


    “蘭公子,我敬你一杯。”


    弦月從白娉婷的手中搶過酒壺,自己給自己的酒杯斟滿,蘭裔軒側過身,將自己的酒杯遞給雷雲。


    “蘭公子,我們大婚那日,各位大臣都沒看到我們二人拜堂,今日就讓各位大臣做個見證,如何?”


    蘭裔軒看著弦月,弦月笑著眨了眨眼睛,挽著蘭裔軒的手臂,將自己杯中的酒遞到他唇邊:“我們喝交杯酒吧。”


    蘭裔軒看著她送到唇瓣的酒水,低頭看她,弦月已經側過身子,看向底下的大臣:“各位大臣今日可看好了,我鳳弦月可是你們蘭國名副其實的王後。”


    “蘭公子,愣著幹什麽。”


    弦月伸出另外一隻手,扯了扯蘭裔軒的衣袖:“把你的酒給我啊。”


    底下有不少大臣跟著歡呼喝彩,大多是年輕的文官和武將,一些頑固的老臣則是不停的搖頭歎氣。


    弦月仰頭,直接將蘭裔軒杯中的酒水喝完,蘭裔軒也是同樣,弦月笑了笑,對著底下的大臣晃了晃見底的杯子,蘭裔軒也笑,嘴角上揚,清潤如玉般的眼眸是說不出的寵溺。


    “王後,微臣有一事相求,還望娘娘答應。”


    蘭裔軒看著須發花白,跪在地上的周昀,拿著酒杯的手微微一緊。


    “周大人,你得先說是什麽事情,我才能知道自己能不能答應,你不說什麽事,我可不敢隨便答應。”


    “王上登基數月,後宮就隻有王後娘娘一人,六宮虛懸,娘娘現帶兵出征,不知何時才是歸期,微臣以為王上應該挑選德容兼備的女子,豐盈後宮,為我蘭國王室開枝散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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