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並不是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麽,而是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說,簡單的沒有二字根本就不能讓白戰楓相信,弦月笑了笑,繼續喝著自己的酒:“難道在你白戰楓眼裏,我是會在意那些閑言碎語的人嗎?”


    她說不清現在心裏是什麽滋味,開心呢還是憂心?亦或是兩者都有,有這樣一個事事以自己為先的朋友,她心裏自然是高興的,但是這樣的感情,她無力承受。


    白戰楓笑了笑,她做事素來率性而為,確實不會因為別人說的幾句閑言碎語就改變主意,動搖自己的決心,如果沒有門口的守衛,他確實會以為自己多心了,那幾個人,都是老爺子的人,肯定是發生了什麽事,他才會讓人在薔薇小院守著的,她不是個會在背後議論他人的人,既然她不想說,他再怎麽問也沒有用,既然是在白府發生的事情,他想要知道並非難事。


    白戰楓盯著弦月,漆黑深邃的眸光,是壓抑著的鐵漢柔情,還有感激,是的,感激,當初在軍營她主動提出要來白府的時候,他真覺得很開心,她的一言一行,讓他覺得,他還是和以前一樣的,她鳳弦月對白戰楓還是和以前一樣,真的沒有因為死亡穀的事情可以埋怨他,她住在白家的這段時間,都在他心頭的大石也放了下來,在他力所能及的範圍之內,他希望能為她做些什麽事情。


    “你以為我現在是以前在江湖漂泊的弦月呢?”


    弦月伸手,放在桌上敲了敲,“我現在身負要職,吃好喝好睡好,修養了這麽久,程強率領的軍隊不日就會抵達鄴城,據報,軒轅昊已經到了楚國,正往畢羅江的方向趕來,蘭國的軍隊,你調配不了,必須我親自回去坐鎮。”


    弦月難得好耐心的解釋,看了眼門口守著的侍衛,微抿著唇,眉頭急不可見的皺起,白老爺子這真的就是好心辦壞事了,白戰楓個性雖然有些莽撞,有些時候一根筋,但他不是個笨蛋,這樣做,實在太過明顯了,他是不知道白戰楓和陳若熙的關係有多糟糕嗎?


    弦月喝著美酒,心情頓時好了許多,雖然她更喜歡昔日的念小魚,但是今後陪在白戰楓身邊的畢竟是陳若熙,有些話,雖然說了可能沒用,甚至會討人嫌,但是呢,看在美酒的麵上,弦月還是決定開口試試。


    她笑著給白戰楓倒了碗酒,為抿著唇,眼角的視線似有若無的停落在白戰楓身上,思考著該怎麽開口才不會讓白戰楓不悅,美酒當前,沒了氣氛,對她來說實在是一件大煞風景的事情。


    白戰楓不是蘭裔軒,泰然崩於前也能做到麵不改色,弦月雖然不說話,可被她這樣盯著,渾身上下沒有一處是自在的,心裏也覺得毛毛的,再想到門口守著的侍衛,不由開始胡亂猜想起來,難道他今天不在,真的發生什麽事情了嗎?不過一會,就忍不住了,轉身看著弦月:“有什麽話要和我說?”


    弦月輕笑了一聲,“白戰楓,軍營的床硬邦邦的,能比家裏的溫香軟玉抱著舒服嗎?”


    在陳若熙來薔薇小院之前,她聽府裏的下人偷偷提起,自從他們兩人大婚以來,白戰楓一直就住在軍營,對陳若熙這樣的閨中女子來說,她對白戰楓用情至深,嫁給他之後也算是美夢成真,但是他的冷淡讓她太過沒有安全感,丈夫碰都不碰自己,這讓她怎麽能不胡思亂想?


    對陳若熙這個人,她並沒有好感,就當是自己多管閑事好了,反正他們兩個人都是要在一起的,為什麽不讓彼此的生活更加和睦好過一點呢?


    “白戰楓,你腦子沒壞吧?”


    如果是在平時,弦月說這個話,白戰楓一定是欣然接受,因為從一開始認識,她對自己就是如此,但如果是陳若熙的事情,他不想聽,早在大婚當天,他就已經說的很清楚了,他能給她想要的地位名呢,甚至這輩子就隻有她一個女人,但是他的心裏,除了弦月,再也不會裝下第二個女人,她要做的就是謹守本分,管理好白府,他們之間,本來就是一場沒有愛情的政治婚姻。


    如鋒刃般的眉頭擰成一團,白戰楓的臉黑的越發厲害:“你所謂的要事就是這個嗎?”


    弦月雙手撐在**,驀然想到什麽,搖了搖頭:“當然不是。”


    他們夫妻之間的事情,她就算是關心,也不會費太多神,她這個局外人說什麽都沒用。


    她雙手抱著酒壇,滿足的舔了舔嘴角,滿臉都是笑容:“我本來不想和你說這些的,但是鑒於呢,你這段時間的熱情招呼和款待,尤其是這梨花釀,太合我心意了,我還是說了吧,你也知道我和你一樣心裏憋不住事情,實在是不吐不快了,先讓我把這件事說完,我再和你說別的。”


    之前本來有話想對陳若熙說的,但是她的表現,她實在沒有和她交流的衝動,天天這樣吃了睡,睡了吃,雖然很爽,但是總覺得精神有些恍惚,酒果然是個好東西,尤其是這樣的美酒,一入愁腸,除了飄飄欲飛的開心,什麽情緒都沒有了,醉人的梨花釀入口,她感覺自己仿佛回到了以前在梨花山的那段時光,就算是吃盡苦頭,可她的心卻還是樂觀的,對自己充滿了信心,對一切也都懷抱著美好的希望。


    白戰楓看著那明朗的笑容,總覺得紮眼,他最害怕的就是她提起這件事情,這段時間,她一直沒提,他以為她不會提起了,沒想到今天她還是說了,早知道這些美酒換來的隻是他不想聽的那些話,他說什麽也不會帶回來的。


    白戰楓瞥過頭,看著弦月,端起放在桌上的茶水,一口飲盡,猛然放在桌上,冷沉的臉結了一層厚厚的冰:“我知道,你不可能屬於我,我做什麽都是妄想,你有不愛我的權利,但是你不能因此切斷我對你的感情,難道把這份感情放在心裏都不行?”


    白戰楓拔高著聲音,帶著明顯的不滿。


    弦月勾唇,似笑非笑:“白大俠,你能耐了啊,越來越會說了啊?”


    “白戰楓,我現在真想給你兩巴掌,如果不當你是朋友,我絕對不會和你說這些話,更不想和你浪費唇舌。”


    白戰楓盯著弦月,看著猛然站起來的弦月,對上那雙明亮的眼眸,染上了熏人的醉意,他忽然就想到在燕京的那段時光,她總嫌棄自己管東管西的,偶爾就會流露出這樣嫌棄的表情來,一個勁的指責自己是自戀狂,那個時候的他會覺得沮喪,但是從來不會傷心,聽了之後很快就釋然了,又恢複了一貫的自信,繼續去追求,可現在的他,隻能羨慕自己當時的那份勇氣。


    他盯著弦月,瞬間陷入了過往的那段回憶,緊繃著的臉放鬆,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弦月看著白戰楓,有些不忍心,她不知道他想起了什麽,但是這樣的笑容肯定與自己有關。


    這段時間的生活太過安逸了,她的銳氣仿佛都快磨光了一般,弦月微抿著唇,伸手在他的跟前晃了晃:“白戰楓,那個人是你的夫人,不是念小魚。”


    一字一句,字字清晰,將白戰楓從過往美好的回憶拉了回來。


    白戰楓瞪大眼睛,看著眼前的弦月,那微微張開的嘴巴最終合上,不是不知道說什麽,而是無話可說。


    是呀,那個人不是念小魚,多年來的拒絕,至少最後她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幸福,但是陳若熙不一樣,她是他的妻子,她的幸福就在他白戰楓身上,既然娶了她,就要對她負責。


    弦月雙手交纏,清澈的眼眸是死水般的淡然冷靜,仿佛對她而言,這隻是白戰楓和陳若熙之間的糾紛,一切與她無關。


    “白戰楓,如果不想負責,就不要娶她,陳家的女子,難道還會愁嫁不到好男兒嗎?既然娶了,就好好對待吧,她是喜歡你的,不管值不值得,好好珍惜吧。”


    雖然這陳家的女子在她看來很一般般,但是就她的身份和樣貌,放眼白楚,哪裏會沒有佳婿的道理?


    白戰楓垂著腦袋,沒有說話,弦月吸了吸鼻子,用手指點了點白戰楓的手背,輕笑出聲:“明白了嗎?”


    白戰楓抬頭,恰恰對上那雙清亮暈染著笑意的眸:“如果你深愛著的人是蘭裔軒,卻嫁給了我,還能這樣做嗎?”


    弦月收回手指,凝眉,做思考狀,良久,肯定的點了點頭:“會的。”


    她見白戰楓還盯著她,一副質疑的模樣,雙手撐著桌子,坐直了身子:“嫁給你,那是我自己的選擇,既然是我的選擇,那當然就要努力重新開始了,不奢求能忘記過去的一切,但是,那些該忘記的事情絕對會放在心底的最深處,不讓他人窺探,至少——”


    弦月頓了頓,視線越過白戰楓:“總要給彼此一個機會吧,白戰楓,如果嫁給了你,我會努力讓自己喜歡你的,至少會比念小魚做的好,不會讓你覺得我的心在別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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