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主院離開,白戰楓的心情有些糟糕,整個人亂糟糟的,他不想和陳若熙吵,卻沒想到心平氣和,到最後卻是這樣的結果,他接觸的女人很少,更加不了解女人,現在的陳若熙,讓他覺得擔憂。


    夜裏的風有些涼,帶著濃濃的濕氣,今晚的月色並不是很好,讓人覺得陰沉沉的,好在四周都燃著燈火,沿途的下人見到了白戰楓,紛紛讓開道路,一一恭敬的行禮。


    白戰楓本來想回書房的,心裏卻覺得有些堵,那淡淡的隱憂,潛藏在心裏的隱憂,被夜裏的涼風吹散開來,在心裏不停的蒸騰,他平日裏回來的比較晚,這個時辰,本來就沒什麽睡意,尤其是現在,怎麽都放不下心來,越想越覺得自己不應該心軟,將陳若熙留在白府,可現在回去趕著她離開,這是他無論如何都做不到的,而且,更加沒有理由,那些能說出來的理由,都太過牽強。


    白戰楓隻覺得心煩,整個人甚至有些狂躁,他想找個地方好好的紓解一番,不知不覺間,已經走到薔薇小院。


    按照平時,這個時間,弦月應該已經睡著了,白戰楓剛到門口,幾個守門的就看到了,快步走到他跟前正要請安,被他止住,白戰楓刻意壓低聲音,道了聲:“我就站一會。”


    幾個人看了白戰楓一眼,有些奇怪,白戰楓冷銳的視線從他們的身上掃過,幾個人渾身打了個機靈,明顯感覺到白戰楓的不對勁,想到他剛才問的那些問題,風風火火的離開,頓時有了千百種猜測,走到原來的位置站好。


    以前,他們就聽說了公子和弦月姑娘的事情,白戰楓喜歡弦月的事情,江湖之上,幾乎是人盡皆知,而他們身為白鼇的貼身侍衛,自然不可能對這件事一無所知,當初老爺子讓公子取夫人的時候,他們幾個人都呆在書房外,雖然聽不清他們說了些什麽,不過那晚公子是摔門離開的,怒氣衝衝的,現在看來,公子對弦月姑娘的感情,還不是一般的深厚,隻是人家現在已經是蘭國的王後,高高在上,根本就已經不可能了,公子何苦執著?雖然少夫人不能和弦月姑娘相提並論,不過也不錯啊。


    薔薇小院靜悄悄的,甚至能聽到風卷起地上的灰層發出的聲音,那樣的清晰,屋子的燈火已經熄滅,顯的這個世界越發的寂靜,白戰楓站在門口,能感覺到自己燥亂的心慢慢的平靜下來。


    其實他知道,今晚自己不該來這裏的,她現在已經是蘭裔軒的女人呢,蘭國的王後,就算他做的這些隻是自己的一廂情願,說不定也會給她招來閑言碎語,如果不是因為他,像她這樣的人,怎麽會被陳若熙討厭甚至是憎恨呢?


    但是他控製不住,他也想過直接回書房,沒想到好端端的就走到了這裏,這段時間,幾乎成為了一種習慣,明天她就要回軍營了,之後,他就再也不能像現在這樣,就算是隔著院牆,也不可能離的這麽近的。


    他知道她不希望看到他和陳若熙有任何的嫌隙,那就按照她的意思吧,最後一次,這會是最後一次,他想再放縱自己沉淪一回。


    白戰楓跨過小院的門檻,走了進去,剛找了個位置突然坐下,房間的門突然被推開,白戰楓愣在原地,傻傻的保持著半蹲著的姿勢,走也不是,坐也不是,他沒想到弦月會在這個時候出來,他想靜靜的坐一晚。


    他看著站在門口的女子,白衣素顏,一如初見的笑容,今晚的月色不錯,星辰綴滿了夜空,眉間的朱砂妖嬈,明亮的眼睛,仿佛倒映著所有的星辰,微抿著唇,一副自信了然的模樣,漆黑的眸光閃過慌亂,可這個時候,想走已經來不及了,他素來是個不怎麽會說話的人,更做不到像蘭裔軒那樣泰山崩於前依舊可以做到麵不改色,盯著弦月,好幾次動了動唇,卻還是不知道該怎麽解釋才好。


    她會不會以為自己是執迷不悟,白戰楓有些擔心,擔心弦月會因為他這樣的舉動對自己產生反感。


    “我隻是—我隻是—”


    白戰楓站了起來,雙手扶著冰涼的大理石桌麵,夜裏的水汽打在上麵,那是真正的冰涼,帶著沁骨的寒意,而他居然覺得發顫,被弦月這樣的眼神盯著,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解釋才好。


    弦月笑了笑,事實上,她並不是那種睡著了天地塌陷都不知道的人,這段時間以來,白戰楓每晚都會來這個地方,都這麽久了,她怎麽可能一無所知?但是知道了又能怎麽樣呢?讓他別來嗎?這樣的舉動未免好笑,喜不喜歡白戰楓是她的自由,她希望白戰楓能和陳若熙好好過,但是事實能不能按照她的希望往下走並不是她能夠決定的,如果這樣能讓他好過點,就這樣吧,對她來說,並沒有大礙,她相信蘭裔軒,他不會誤會自己,但是她更希望他能誤會自己,那樣的話,她對這個人就會傷心失望,他們兩個都能好過點,蘭國的大臣肯定會有意見吧,其實這樣也好,反正她也做不成蘭國的王後。


    弦月望著站在小院的白戰楓,心裏有些愧疚,雖然她住在白家,對老爺子和他來說都是皆大歡喜,但是這其中還是不乏利用的成分,白戰楓不會察覺,其餘的人也察覺不了。


    弦月鬆開門,走到白戰楓對邊,手指著他要做下去的位置,在他的跟前用力的晃了晃,“愣著幹什麽?坐啊!”


    白戰楓死死的盯著弦月,好半天,確定她沒有因此生自己的氣,才鬆了口氣,在她手指著的位置坐下。


    “白戰楓,你有罪。”


    弦月一開口就指責白戰楓,白戰楓有些被弦月認真的模樣嚇到,張了張口,神色越發的慌張,“弦月,我不是—”


    話還沒說完,弦月就大笑出聲,白戰楓盯著大笑的弦月,頓時明白她是在戲弄自己,像她這樣的女子,心懷百川,怎麽會因為這件一件小事和自己生氣呢?他太過著急,居然忘了這一點,就因為太過在意,失去了分寸。


    弦月挑了挑,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誰望你給我送來美酒?”


    弦月摸了摸肚子,“酒水把肚子撐住了,我正做著美夢,聽到有人肚子在叫,我一驚,就醒了。”


    弦月摸了摸扁平的肚子,還是和以前一樣,明明舉止粗俗,是不招人待見的,可她這個模樣,卻讓人覺得率真,她的笑聲很大,說話的聲音也不小,門口站著的幾個守衛聽了,也不由抿唇笑出了聲,盯著神色舒展開來的白戰楓,有些明白為什麽周朝五大公子獨獨對她刮目相看,雖然不是傾國傾城之色,初見更不會讓人覺得驚豔,但是隻要她願意,有她的地方,就會有歡樂,她的笑容,極富感染力,能給身邊的人也帶來開心。


    白戰楓剛要找人去準備夜宵,已經有守在門口的走了進來,在弦月和白戰楓的跟前停下,躬身行禮,“公子,我這就讓人去準備宵夜。”


    弦月點了點頭,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樣,“隨便準備一些糕點就可以了,再讓人準備熱茶。”


    弦月說完,轉頭看向對邊坐著的白戰楓,“你要不要吃些什麽?”


    “按照弦月姑娘說的去做。”身為楚國的白家大公子,還有什麽山珍海味是他沒吃的,再怎麽美味的東西對白戰楓來說,也激起不了他的任何食欲了,對他來說,吃飯不過是為了補充能量,他永遠無法做到像弦月那樣,獨自一個人也能享受這一切,能和弦月這樣麵對麵的坐著一起品茶,吃著小糕點,平心靜氣的說話,對他來說,比吃什麽都讓他覺得滿足。


    既然是白戰楓吩咐,糕點自然是要現做的,也就沒有那麽快上來,倒是茶水,很快就有人送了上來,剛要給弦月和白戰楓沏上,就被弦月接過,“你先下去吧。”


    弦月取過杯子,給白戰楓倒了杯茶,滾燙的熱度,茶葉漂浮其中,對嗜酒如命的弦月來說,她最大的缺點就是不會品茶,這東西再好在她口中也是一個味,不像那個人,總喜歡喝雪芙蘭。


    “茶能寧神。”弦月邊說邊將倒好的茶水遞到白戰楓跟前,白戰楓一愣,有種被看透的感覺,笑著接過,嚐了一口。


    弦月湊了上去,笑著問道,“味道怎麽樣?”


    白戰楓搖了搖頭,他從小不在白家長大,接受的也不是世家公子的教育,和弦月一樣,相比於茶水來說,他更喜歡喝酒,對這種可以稱得上高雅的東西,基本無感。


    弦月也嚐了一口,笑出了聲,“我也沒感覺。”兩人相視而笑。


    “我剛從陳若熙那裏回來。”


    弦月放下杯子,淡淡的嗯了幾聲,“你們吵架了?”


    雖是疑問,可她的模樣卻是十分肯定,她和蘭裔軒,都有一顆能夠洞察世事的七竅玲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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