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戰楓坐在弦月的對邊,盯著一臉閑適愜意的她,自信從容的模樣,沒有絲毫的擔心,讓跟在她身邊的人也不由放下心來。


    白戰楓靜靜的坐著,沒有主動開口,對他來說,就這樣和弦月兩個人坐著,機會太過難得,就算是現在這個時候,他還是不想去破壞。


    弦月起身,給自己倒了杯茶,一口氣喝了個底朝天,將杯子放在桌上,跟著給白戰楓也倒了杯茶,遞到他跟前,邊放下茶壺邊在原來的位置坐下。


    “白戰楓,說說你的看法。”


    弦月背靠著椅子,雙腿隨意的放在跟前的長桌上,明明沒有一點坐相,卻讓人怎麽都討厭不起來,甚至還會忍不住羨慕她的恣意瀟灑。


    白戰楓迅速回過神來,這段時間,他早就已經習慣,在獨自麵對弦月的時候,飄飛的思緒因為她的一句話,很快又能回過神來。


    看法?白戰楓一開始沒理解過來,過了半晌,看著案桌上的那些公文電光火石間,頓時恍然大悟,知道她指的是這次鳳蘭和白楚與軒轅的一戰。


    看法?白戰楓盯著弦月,沉思了片刻,其實到現在,他都還沒深入絲毫過這個問題,楚王歸順軒轅的時候,他和老爺子帶著白家軍到了畢羅江以南,軒轅打過來,白楚的意見分為兩派,求和和作戰到底,幾乎沒有任何的思考,他選擇了後者,他不想和弦月為敵,不想和她站在對立的戰場上。


    他從小就在秋天山莊長大,是個粗人,最最厭惡的就是官場的爾虞我詐,就算是現在,他還是不喜歡,所幸現在楚國和白楚分立,畢羅江以南的大多是對他們白家忠心耿耿的武將,可直到現在,他都還沒能適應。


    以前他一想到戰場,想到的畫麵就是打打殺殺的,雖然軒轅占據了楚國,但是因為畢羅江的天險,直到現在,比起燕國,他們並沒有大的損失,可這次,弦月此舉,讓他對戰場有了另外的看法,這個地方,和官場一樣凶險,甚至比官場還有凶險,官場之上,若是一步走錯,或許隻是丟了烏紗帽,可戰場卻不同,要是戰敗的話,便是成堆的屍骨。


    從鄴城出發,他一路擔心過來,他和其他大臣一樣心裏都好奇弦月的意圖,甚至被他們說的心裏也有些鬆動,隨了他們的意思,一起去詢問,卻沒想到她早就已經做好了準備,比起楚國的皇家軍隊,戰場之上,白家軍絕對更加的驍勇,但是和軒轅相比,白戰楓就不是那麽有信心了,尤其是他們一路都打勝仗,他心裏更加沒底,現在的話,他終於如弦月說的那樣,踢到了鐵板,他越發充滿了信心,第一次有了底氣,其他的將軍也是一樣吧,她這樣的智慧和氣魄,足以服眾。


    白戰楓盯著弦月,他並未猜測出弦月的意圖,也不知道她想聽的是什麽,這樣的莫名其妙讓他覺得懊惱,如果是蘭裔軒的話,他一定能說出和她心裏想要聽的話吧。


    “白戰楓,你覺得軒轅昊會怎麽做?”


    弦月突然站了起來,低著身子,湊到他的跟前,微抿著的唇角勾起,笑著問道。


    白戰楓抬眸盯著弦月,現在的軒轅昊已經不能乘勝追擊了,對這個人,白戰楓是陌生的,除了在磐城的幾次見麵,他們之間沒有任何的私交,他壓根就不知道他是個什麽樣的人。


    會怎麽做?繼續進攻?還是退守軒轅?他在腦海一遍遍的回憶著軒轅昊這個人,那個頂天立地,絲毫不遜色於蘭裔軒的男子,對弦月,他同樣是有感情的,放棄嗎?


    “我覺得他肯定會造船繼續進攻。”


    白戰楓沉思了片刻,肯定的盯著弦月。


    他並不怎麽了解軒轅昊,但是他們兩個有一點都是相同的,那就是愛而不得,他苦苦的守著白家,確實是因為肩上的責任和義務,再有一點就是,他不想輸給蘭裔軒,沒錯,他相比於蘭裔軒來說,差距太大,但是軒轅昊不同,現在的他和蘭裔軒兩人各占據了半片江山,他已經沒了弦月,怎麽可能甘心自己一無所有呢?以他的才智,不可能不知道他白戰楓是個什麽樣的人,不可能不知道這樣的主意是出自弦月之手,他會怎麽樣?更加的不甘,然後,對這天下越發的誌在必得。


    雖然接觸的時間不長,但是他也能看的出來,那個和蘭裔軒同樣優秀的軒轅世子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他看的出來,他對弦月也是有心的,當初,他因為白家放開了弦月的手,而他何嚐不是和自己一樣的無奈,不同的是,他是為了自己的野心,稱霸天下的野心,現在的他一定也和自己一樣後悔,懊惱自己當初的決定,他相信,那樣的男子,絕對不是個會半途而廢的人。


    弦月點了點頭,白戰楓繼續說道,“畢羅江畔的船隻和樹木雖然全沒有了,但是畢羅江北岸現在畢竟還是楚王的地方,也就是在他能夠掌控的範圍之內,軒轅兵強馬壯,就算是距離營城也不是很遠,他們可以從楚國的其他地方,迅速調來木頭造船,半個月的時間就可以完成。”


    弦月嘴角上揚,笑出了聲,白戰楓的野心,她早就見識過了,一統天下,是他的夢想,為了這個夢想,他沒什麽事情是做不出來的,現在,他已經占領了大半個周朝江山,說他會放棄,弦月說什麽都不會相信的。


    以軒轅昊的智謀還有軒轅強大的軍隊,如果雙方硬碰硬的話,必定是兩敗俱傷,就算最後真的有了贏了,死傷也必定十分慘重,那是她不想看到了,她從不認為自己是個慈悲的人,但是也不想讓那些人白白送死,罔顧了性命,就算到時蘭國勝了,這個天下也早就是滿目蒼夷,那絕對不是她想看到的,也不是她想給蘭裔軒的。


    這段時間天天和芽兒綠珠這些人呆在一起,這些人一個個都對她敬愛有加,惟命是從,她們對她的忠心和敬佩已經到了盲目的地步,她不想其他的人也變成這個樣子,或許,她們現在是開心的,因為對她們來說,一個個日夜向著的都是報答自己的恩情,但是她不願這個樣子,她不希望其他的人也和他們一樣失去自我,她希望那些可憐的人能夠為自己活著。


    “那你以為該怎麽做?”


    白戰楓盯著弦月,他當然知道硬碰硬的結局,但是好的辦法,他真的沒有,如果軒轅要攻打過來的話,他的辦法就是迎敵,軒轅要花近半個月的時間造船,經過這半個月的時間,他們的士氣也必定都不如前,這個時候,雖然他們隻有二十萬的軍隊,但他們的士氣高漲的話,要勝利的話也不是不可能,如果實在不行,他可以飛鴿傳書,讓人再調十五萬大軍過來,以三十五萬大軍對軒轅的三十萬,到時候肯定不會有任何的問題,但是這樣的笨辦法,白戰楓有些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他知道,弦月想要的肯定不會是這樣笨拙的方法。


    “我說的辦法肯定不是你想要的。”


    白戰楓思考了半晌,還是決定實話實說,既然弦月這樣說,必定是心裏已經有了主意。


    “你覺得我們該怎麽做?”


    弦月坐在長桌上,盯著白戰楓,笑著哦了一聲,“我知道你的法子,很笨,到最後我們或許能取勝,但是我軍必定傷亡慘重,付出這樣的代價得到的勝利,無異於慘敗。”弦月字字清脆,說的毫不客氣,白戰楓也絲毫不覺得生氣,她說的是實話,如果這場戰役讓他來打的話——


    “娉婷姐姐,綠珠,芽兒,還有其他那些跟著我的人,我不希望他們任何一個人因為戰爭從我的身邊離開,蘭國此次前來的十萬大軍,還有你們白楚,我想你應該也不想聽到任何人的噩耗。”


    但是那樣的本方法,弦月說的那些根本就無法避免。


    白戰楓當然知道,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將士和將軍發生任何的意外,但是他也沒有辦法,他就是個粗人,天生就是為江湖而生的,可偏偏,他出生在了白家,這樣的榮華富貴,權勢名譽,別人或許會覺得欣羨不已,可於他來說,就是個想要掙脫卻怎麽都掙脫不了的枷鎖。


    “我已經想好法子了,這件事白老爺子已經知道了,我就是告訴你一聲,你不需要擔心。”


    弦月靠在椅子上,突然坐直了身子,雙手交叉放在長桌上,一雙眼睛盯著白戰楓,猶豫了半晌,還是問出了聲,“白戰楓——”


    弦月頓了頓,“如果這場戰役,我們蘭國贏了,軒轅傷亡慘重,必定就失去了爭奪這天下的資格,到時候,你是臣服還是會像對待軒轅一樣,與我對抗?”


    弦月一雙眼睛瞪的大大的,她說那些話是為了白戰楓放寬心沒錯,但是她更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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